《[刀剑乱舞]枕春樱》栎山眠

40、三日月（下）

　　“确认到加州清光抵达出发地……呜哇！那个是什么？！”狐之助突然大叫起来。

　　正在控制室整理资料的我，不由得抬起了头。

　　那是由据点重新组成的、无法结束、形状如横躺的数字“8”的圆环。原本应该在右下角出现的椿寺，现在已经不见了。我注视了一会圆环，一种强烈的恶心感从胃里翻涌上来。就算是翻遍三日月宗近的历史，我也无法找到能够契合这个圆环的故事。

　　“清光的情况怎么样？”

　　“这个的话，一切正常，他在朝着圆环的方向行进。不过，这个圆环到底是什么……”狐之助也想不清楚。

　　“告诉他这个消息。”

　　狐之助忙了一会说：“我知道，但他已经走了快一会，马上就要走完了——”

　　我再次注视着圆环，强忍不适，似乎在某本书中见过类似的形状。

　　乍一看会很像螺旋，但和双螺旋不一样……这个圆环，似乎只有一个，就能进行对称。我拿起笔，在纸上画了一个类似的圆环。

　　“诶？！没有别的路了吗？！”

　　这个圆环……

　　我用笔稍微画出了点立体效果，但还不够眼熟。

　　“都这个时候了，您在画什么啊？”狐之助急忙凑了过来，指着我纸上画的东西，“这个歪歪扭扭的东西是什么？”

　　“……莫比乌斯带。”①

　　“那是什么？”

　　“完美的展现一个「二维空间中一维可无限扩展之空间模型」。”

　　“——诶？”

　　“我们不在二维空间。”

　　“唔……如果您非要扯上这方面，确实也挺像的。从地图上看，确实很像莫比乌斯带。”狐之助匆忙从数据库中调取另一个画面呈现出来，“不过，如果考虑到空间，克莱因瓶②也许更合适一些。作为展现一个「三维空间中二维可无限扩展之空间模型」，或许能作为现在的参考。”

　　“那样的话，这个圆环就没法结束。”

　　“诶？！好像是这么回事哦。”狐之助有些沮丧地把额外的画面关掉，耷拉着的耳朵突然又竖了起来，“咦？”

　　我也注意到了异样。

　　清光的位置，由地图的最左边，突然跳跃到了右下角的——

　　“椿寺？！我记得那里之前没有的啊！”狐之助跳了起来，指着画面说。

　　然而，这个画面也只持续了数秒，随后自动消失了。

　　“大人！和加州清光的通讯断了！”狐之助紧张地抬头看我。

　　“看来清光找到了。”我放下手中的笔，走出了控制室。

　　那轮明亮的、但虚假的月亮，在一瞬间破碎开来，原本散满银色月光的庭院，此时被一阵夹着冷雨的风吹得湿润而寒冷。

　　“结束了吗？”狐之助跳上我的肩膀问。

　　“没有。”

　　庭院的冷风吹过了我的脸，就在我要转身进入控制室时，那阵冷风也带起了某个人的风衣。

　　“大人？您怎么了？”狐之助问，“庭院里什么都没有啊。”

　　“在想事。”

　　「前辈」再次出现了。

　　“这样。”

　　“接下来就等清光回来。”

　　-

　　“……本体。”我看着清光手里那把细长的太刀说。

　　“简单来说就是这样。放心，三日月宗近我已经带回来了。”

　　“啊啊，我在这里。稍微休息下，很快就能恢复。”尽管变成本体，但依旧是三日月宗近的细长太刀，发出了三日月宗近的声音。

　　“所以信也没看。”

　　“不不不，近侍阁下已经读给我听了。”太刀发出了类似于掩饰语气的声音。

　　“嘣！”

　　从本丸外部，突然传来一声巨响。

　　“来了啊。”清光似乎并不意外。

　　“看到了吗？将多数敌人留在漩涡之中，分散兵力。不过，一旦打开这个楔子，就会像现在这样，大军压境。”

　　“请您稍微安静一点。”虽然三日月宗近被带了回来，但心中莫名出现的焦灼感却一点都没有消失，

　　“已经知道了，说太多话小心咬到舌头。”清光也有些不耐烦。

　　“哈哈哈，抱歉抱歉。”

　　清光看向了我：“那，我去编成部队准备出发。”

　　“顺便让其他人也准备好，万事小心。”

　　看着清光带着三日月宗近离开控制室，狐之助也忙跑着跟了上去。

　　控制室的显示器已经打开了，而我要做的，就是用完最后一支药剂。这些天，耳边已经开始断断续续地出现「前辈」的声音了。

　　清醒的时间不太多了。

　　在那之前，我必须坚持到最后。

　　应战地点似乎没有变化，只不过这次的敌人——

　　虽然不是三米高的太刀，但那种超越了各种刀种也无法识别的混沌——目测有五到六米高，浑身都是不祥的气息和类似久远时空的气息——

　　我快速在自己记忆中已有的信息中查询，然而没有一个符合。这个存在如此巨大，即便是想要忽视，也难以忽视……历史是无法容忍这样的存在。

　　“那么巨大的物体，无论是保护历史还是改变历史，都会毫无差别地破坏吧？”

　　看来，三日月宗近也意识到了这一点。

　　“真是的……说得好像你亲眼见过一样。”清光无奈地叹气说。

　　“没什么，不是说今天的伙伴就是明天的敌人吗？而且，无论什么时代，物品的使用还是看人。差不多该出手了，此行的目的，就是为了把这个老古董带出来吧？”三日月宗近一直不慌不忙。

　　「打扰了，有点事。」三日月宗近说。

　　「……」

　　「上千年的故事，我似乎没有给你讲过。」

　　「三日月宗近大人，我不认为您特意来我这里一趟，是为了说这些。」

　　「是吗……」他有点失望，「我还以为你会至少对千年物语感兴趣。」

　　「这要建立在我和您之间的历史距离，有在缩小的基础上。」

　　「那，在缩小吗？」

　　「没有，甚至有扩大的趋势。」

　　「啊啊……嘛，也对，一直以来你也是在听从我的建议。」

　　「您是长辈一样的存在。如果您非要将那些千年的物语讲给我听，我当然会很乐意，但是，我不一定能够知晓您真正要表达的意思。」

　　「这样吗？」

　　「是的。」

　　「那趁这个机会解释一下，以免产生不必要的误会。毕竟你已经逐渐理解了情感。」

　　「解释？」

　　「关于信任的事情，并不是完全不信任，也不是完全信任。」

　　「……因为我的表现仍未得到您的认可吗？」

　　「嘛，谁知道呢。」

　　「……我不知道您到底在想什么，但我很清楚，您是那种打定主意就一定会去做的类型。」

　　「哈哈哈，专门研究过我吗？」

　　「在未来的某个时刻，如果您看到了不是‘我’的存在，请您保护好这个本丸。」

　　「含糊的表述，即便是命令，我也无法执行。」

　　「不是命令。」

　　「……」

　　「即便您不想要，我也要将我的全部信任托付给您。」

　　……

　　今天的伙伴就是明天的敌人吗……

　　千年的物语……

　　回过神来，显示器上的画面中，出阵的六个人，已经倒下了四个人了，但对面那体混沌一样的刀剑连位置都没发生什么变化。

　　尽管是六个人……

　　我正想着该怎么让他们回来的时候，清光慢慢地站了起来，走了几步之后奔跑——

　　“那是……”

　　清光手中的刀不是他的——

　　细长如弯月般美丽的刀刃，刃尖从空中滑过，刺入了混沌的巨大时间溯行军体内。

　　“成功了！”

　　通讯器那边传来了狐之助兴奋的声音。

　　“接下来就是肃清剩余敌人了！”

　　正如狐之助所言，在三日月宗近和清光一行人回到了本丸后，政府和大侵寇对抗，也进入到了尾声。

　　然而，我自己却感到非常不妙。

　　……距离那之后，又过去了多久？

　　“大将？”

　　似乎是突然在耳边响起的声音，我猛地惊了一下，看向了一旁。

　　药研藤四郎正以一种奇怪的眼神打量着我。

　　不……不只是他一个人。

　　我看了一眼室内坐着的其他人，药研藤四郎只是上前来查看我的情况。

　　“真是的！”狐之助也有些不满，“现在本丸这个样子，想要再撑下去两个月都很困难。”

　　“怎么了？”

　　“您居然还问我怎么了……现在整个本丸只有靠我才能联系上政府本部，其他通讯和连接点，正如大侵寇时候，三日月宗近对我们做的那样，全部断开了。”

　　“……”

　　狐之助看了我一眼，拍了拍我手边的资料：“不用太担心，被孤立是因为还没被纳入政府的系统中，这是很常见的情况。只要政府本部接受了本丸，本丸就会恢复原状。我再和其他人商量一下细节，至少今天晚上，要把事情定下来。”

　　狐之助又和另一只狐之助去谈论问题了。

　　“大将，请不要熬夜工作了。”药研藤四郎适时提醒我。

　　我谢过他后，低下头，勉强把注意力放在资料上。因为本丸档案被隐藏，导致无法被政府纳入正常体系。

　　这次大侵寇来势凶猛，政府本部也需要时间来恢复。其中认定系统也出现了故障。

　　现在如果有本丸需要被纳入政府体系中，则需要重新上传本丸数据，而不仅仅只是认定。这就需要将曾经的所有纸质资料全部上交。

　　除此之外，也要有政府官员来本丸考察。

　　但现在考察办不到。

　　现在的本丸，处于一种孤立的状态，无法出入。据狐之助判定，本丸所有能联系政府本部的通讯都已断开，只能通过狐之助进行联系。所以狐之助才会说那些话。

　　政府本部予以通融，但前提是必须先将纸质资料由狐之助扫描上交。至于如何解决他人无法出入本丸的问题，这就不是自顾不暇的政府本部该考虑的了。

　　……那位大人利用自己是检察官的身份，当初把这座本丸档案隐藏，不纳入政府系统，就是为了不让自然部和科学部发现。

　　正是因为这样，本丸只能接受任务，能够从政府那边领取的资源也有限。这些限制了本丸的生存。甚至是在大侵寇中，也存在着粮草不足的危机。

　　不过，现在，科学部和自然部都已不复存在……把本丸纳入系统，反而成了最紧迫的事情。

　　我正要把资料放下，抬头却猛然看到「前辈」坐在我的面前。

　　“我们见的面，是不是有些频繁了？”「前辈」笑着问，“不过，能被这样可爱的后辈想念，我可是很开心哦。”

　　坐在「前辈」后面的是三日月宗近，我的视线越过「前辈」看向了三日月宗近。

　　“怎么会有你这样坏心眼的孩子？”「前辈」冰冷的手伸手抚住了我的脸庞。

　　“纳入系统的事情我知道了，资料一方面我会准备好。”

　　“您已经决定好了吗？”狐之助显得有些激动。

　　“您只是想到了被纳入系统后，能吃上更多油豆腐吧？”比起它的激动，另一只狐之助就显得有些散漫。

　　“喂！我可是在为本丸着想啊！”狐之助又看向了我，“那您觉得我这份方案怎么样？”

　　“不愧是狐之助大人。”我说，“就这么做吧。”

　　“虽说全年都能进行认定，但如果能赶上今年新年之前，那会更有利于本丸今后的发展。整理上交资料的时间，您觉得一个月够了吗？我争取让政府那边检查人员，在十二月份末来这里一趟。”

　　“我说您也太着急了吧。”另一只狐之助说。

　　“没事，各位也好好准备吧。对了，近日我要整理资料，所以，还请各位务必不要来打扰我。狐之助大人也是。”

　　“诶？！”狐之助显然有些吃惊。

　　“抱歉，近期太累了，我必须回去了。”

　　我说着，有些僵硬地站了起来，朝他们鞠了一躬，出了会议室的门。

　　“你就这么怕他们发现你已经接近极限了吗？”「前辈」也跟着走了出来，“被他们发现有什么不好吗？你身上缺少的，不就是这种东西吗？”

　　「前辈」冰凉的手指紧紧地扣住了我的左手。

　　在我转身时，门又被拉开了。这次出来的却是三日月宗近。

　　他看到我时，微微一笑：“主人还没走？我这个老头也差不多要去睡觉了。”

　　“祝您好梦。”

　　“嗯……差点忘了，这个。”三日月宗近似乎想起了什么，将手中的东西拿了出来，“陆奥守让我带出来给你的。”

　　再三确定不是幻觉，我才伸出手，接过了他手中的相片。

　　“说是前一段时间太忙了，相片早就好了，只不过没发给大家。话说回来，这么大的相片，真的能从那么小的机器中产生吗？”

　　“可以。”我低头看着自己手中的照片。那是风暴前，赏花后，陆奥守吉行为我们拍的。

　　“这样。”三日月宗近点了点头，“好像很有意思，下次我也试试。嗯，我也去睡了。”

　　三日月宗近转过身，往另一边走去了。

　　我垂下手，却发现地上掉了一个东西。

　　“三日月宗近大人，您的流苏……”

　　抬头看的时候，眼前已经没有了三日月宗近的身影了。

　　我迟疑了一下，然后捡起来——

　　自己还能亲手还回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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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注：
①莫比乌斯带由德国数学家莫比乌斯（Mobius，1790～1868）和约翰·李斯丁于1858年发现。就是把一根纸条扭转180°后，两头再粘接起来做成的纸带圈，具有魔术般的性质。
普通纸带具有两个面（即双侧曲面），一个正面，一个反面，两个面可以涂成不同的颜色；而这样的纸带只有一个面（即单侧曲面），一只小虫可以爬遍整个曲面而不必跨过它的边缘。这种纸带被称为“莫比乌斯带”（也就是说，它的曲面从两个减少到只有一个）。
②克莱因瓶的结构可表述为：一个瓶子底部有一个洞，现在延长瓶子的颈部，并且扭曲地进入瓶子内部，然后和底部的洞相连接。和我们平时用来喝水的杯子不一样，这个物体没有“边”，它的表面不会终结。它和球面不同 ，一只苍蝇可以从瓶子的内部直接飞到外部而不用穿过表面，即它没有内外之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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