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楼》风颇愁

3、第 3 章

　　3.
　　事情一件一件的办。
　　两个人起的都早，趁着八九点钟天还不太热，到外面吃过早饭就直奔营业厅，办好SIM卡，跟工作人员约好下午装网线，两人绕远路散步回去，路上买了两杯奶茶边走边喝，在附近的快递站点取了昨天晚上送到的书架，拿回家组装。
　　组装好的书架靠墙放着，避开阳光直射的窗口，他们将书一本本放上去码整齐，特意留出第二层放夏更买的工艺品和陈嘉纪收藏的手办。
　　陈嘉纪坐在书桌上，夏更坐在书桌前的椅子上，两个人一起环顾这间不大的书房，心中填满欣慰。
　　夏更感概道：“真好啊，像做梦一样。”
　　“嗯。”陈嘉纪同意，“等以后有条件，我们再养一只宠物，你想养猫还是养狗？”
　　“养狗每天还要溜。”
　　“那就养只猫。”
　　夏更忍不住想笑，“哥，你好幼稚，好像……言情女主。”
　　陈嘉纪瞪眼，手掌放到夏更的头顶，胡乱揉搓几下，“胆子肥了啊夏更，敢取笑你哥？”
　　夏更笑着扒开他的手，惹不起总还躲得起，站起来跨到一旁，扯掉皮筋想重新绑头发。
　　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只有一臂那么宽，陈嘉纪伸长胳膊就能够到夏更的衣摆，攥在手里往身前轻轻一带，穿过手臂和腰侧之间的缝隙，搂住夏更的腰，深情款款的目光锁定在夏更脸上。
　　他顾不上将头发重新绑起来，被陈嘉纪的目光支配，手臂抬起来头却低下去，鼻尖碰着鼻尖，温柔地厮磨，好几次嘴唇都碰到了一起，两个人却都不着急，轻易就放过彼此，这样简单的触碰是比□□更让人快乐的事。
　　不知道谁先笑出来的，又或许一直在笑，只是笑意逐渐扩大，不想再控制压抑。
　　夏更坦诚道：“哥，我好快乐啊，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快乐过。”
　　“我也好快乐，夏更。”

　　下午营业厅的人来装无线，夏更在午睡，陈嘉纪听见敲门声轻手轻脚地下床，带上卧室的门出去，向安装的大哥解释有人在睡觉，让他说话尽量小声一点。
　　大哥表示明白，装完以后，陈嘉纪付了钱，询问了一些问题，然后送大哥出门。
　　夏更在陈嘉纪关门的时候就醒了，他睡得浑身酥软，双腿夹住轻而薄的空调被，懒懒地翻个身，不想睁眼，也不想起床，又很享受这一刻，空调的运作声和客厅里刻意压低的说话声含糊不清，像温柔的水流缠绕着他，让他一点不想抵抗，甘愿下沉。
　　枕头下的手机震动两下，夏更没动。陈嘉纪蹑手蹑脚地开门进来，先往床上看了一眼，此时夏更换了一个姿势躺着，眼睛仍旧闭着，呼吸也很沉静，但他就是知道夏更醒了，不再拘谨，搬着电脑到床上。
　　敲击键盘的声音像雨点，夏更的半张脸都埋在柔软的枕头里，闭着眼拱到陈嘉纪身边，用刚睡醒时黏哑的嗓音问：“哥，你在干什么？”
　　“润色简历。”
　　“无线装好了吗？”
　　“装好了。”陈嘉纪腾出一只手拨开夏更腮边的头发，去捏他的耳垂，“网速还挺快，你连上试试。”
　　“嗯......”
　　夏更捂住额头，从午后的倦怠里挣扎出来，在床上扭动，伸进枕头下面摸出手机，搂着枕头垫在胸前趴好。陈嘉纪把电脑放到一边，整个人都趴下去，下巴搁在夏更的肩膀上，撩起一绺头发挂到耳后，告诉他无线名称和密码。
　　夏更连上无线，打开应用商店先更新APP。网速确实快，没一会儿就全部更新好了，他转过头，在陈嘉纪鼻梁上啄一口，“我要起床，你的简历弄好了？”
　　“还有一点，很快就好。”陈嘉纪亲回去，从夏更身上起来，重新抱着电脑改简历。
　　夏更先去了一趟卫生间，随后拿出自己的电脑，坐在床边，两个人一起写简历，商量找什么样的工作。
　　夏更学的是国画，书法也考过级，他听从他妈刘瑜的建议，大学期间考了教师资格证，如果没有跟陈嘉纪来禹城，可能会听从刘瑜的安排考公，也可能做一名老师，去学校上班，或者去培训班教书法绘画，反正是清闲不复杂的那种工作。许是国画书法的熏陶，他性格平和恬淡，耐心很足，身上还有一股子不谙世事、与年龄无关的纯真，也愿意跟小孩打交道。而陈嘉纪是外语专业，被夏更硬拉着一起考了教资，但他对教书育人没什么兴趣，也不乐意应付一帮小屁孩，更希望能西装革履地出入高级写字楼。
　　“最好是早九晚六，不加班。”陈嘉纪说，“钱嘛，够用就行。”
　　他们跑到禹城这个三线城市就是为了能远离一线城市可怕的内卷，都不是什么有上进心的人，也没想过出人头地赚大钱，一日三餐，冬暖夏凉，过好当下生活中的每一天也就足够了。
　　“最好还是能存一点，以后碰上什么大事还能应应急，不必求人。”
　　陈嘉纪重重一点头，“还是你想得周到。”
　　末了收起一条腿凑过去亲他一口。

　　改好简历，登录当地的招聘网站，注册账号，填入相关信息，上传简历，招聘页面拉到底，随意浏览了几页，看到感兴趣、离家不远的就拿手机搜索一下公司信息，觉得不错就将简历发过去，等待面试通知。
　　笔记本的电量即将告罄，窗帘映上一片橘黄色的夕阳，陈嘉纪关掉电脑，站起来伸个懒腰，把电脑放到立柜上，回过头征询夏更的意见，“出去吃饭，还是在家做？”
　　夏更想了想，说：“买点凉菜，冰箱里还有丝瓜，能做个汤。”
　　陈嘉纪打了个响指，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两个人出了小区左拐，经过附近的地铁站，右转，一路上能看到各式各样的小店，中间有一条小路从右手边横插出来，能容下两辆汽车并排通过。夏更到禹城的第一天，陈嘉纪带他来这里逛过，多是烧烤饭店和小酒馆。他记不清，但似乎能从里面的某条路穿过菜市场直接到他们住的小区门口。
　　豆皮，豆腐丝，海带，藕片，凉皮，每样都挑了一点，让老板放到一起凉拌，又买了柠檬凤爪和鸭脖，用打包盒装好，夏更付了钱，陈嘉纪伸手去接。不争不抢，不做无谓的推脱客套，不像谈恋爱时一定要分清楚彼此，计较这顿饭谁请或者AA，逐渐进入到两个人一起生活的心态里，一天亲密过一天。
　　买完凉菜，迎着黑凉的夜风往回走，经过一家便利店，陈嘉纪停下来，伸手带了一下夏更的手腕，说要进去买包烟。
　　在便利店逛一圈，两个人挑了几种口味的雪糕，都是双份。回到柜台前，陈嘉纪要了一包烟，他常抽的那个牌子，夏更看见货架上有清口糖，挑了一盒柑橘味的，陈嘉纪的手慢他几秒伸过去，却是绕过了清口糖，坦然自若地取下一盒安全套放到柜台上推过去。
　　老板是个神色冷淡的中年男人，一副看过太多大风大浪的样子，看到两个男人买安全套，连头都没抬，自顾自地扫货品上的条形码，报出最后的价格。反倒让夏更自少了很多局促。
　　经过水果店又买了一个西瓜，为了重量均衡，两个人交换了手里拿的东西。
　　出去一趟花了将近一个小时，已经吃过晚饭的人在小区里散步乘凉，晚归的人骑着电动车进入小区，狗追逐着小孩在路上乱跑，被大人呵斥慢点，空气里飘来不知名的浓郁的花香气，却委实算不上香，反而有一种难以名状的臭味。
　　五楼的声控灯有点接触不良的问题，能不能亮全靠缘分，陈嘉纪跺得脚麻，楼道里还是一片黑，他也就放弃了，掏出手机照着开门。
　　出门时没关空调，一进到房间里，凉气直往舒张的毛孔里钻，两个人都忍不住打了个哆嗦，把西瓜和雪糕放进冰箱里，不再做汤，饭后直接将冰过的西瓜拿出来，从中切开，一块放回冰箱，另一块拿到卧室。
　　平板充上电连上无线，挑了一部久闻大名但一直想不起来看的动漫，《鲁邦三世》。两个人把餐桌搬到床边，头抵着头，就着这部盛名不衰的神番分享半块冰西瓜，垃圾桶就放在桌子下面，方便吐西瓜籽。
　　陈嘉纪觉得麻烦，总不能每次都把餐桌搬进卧室，还是要在客厅或者书房添一套沙发茶几，方便两个人追剧的时候或躺或坐。
　　不止夏更对未来又无限的遐想，他也一样。
　　西瓜吃到一半，无心关注动漫正在播什么剧情，他们两个开始挑沙发。沙发跟冰箱洗衣机一样属于是大件家具，两个人都有自己的考量，现在租的这间房子不大，算不上有什么装修，也不确定能住多久，买沙发就有点为难。
　　夏更翻看着手机里的沙发款式，说：“不要太大的，颜色和款式都要百搭，嗯......质量要好，以后退租还能搬走继续用。”
　　他转头看陈嘉纪，发现对方并没有在看手机，只顾着看他了，顿时有点说不上来的羞怯，怪自己脸皮薄，明明更亲密的事都做过了，即刻他想到之前陈嘉纪还买了一盒安全套，这下更控制不住胡思乱想起来。
　　原本好好的挑着沙发，怎么突然脸色变幻这么快，陈嘉纪有点摸不着头脑，可他也心思不纯，诡异又理所当然地明白了夏更在想什么，他给夏更留面子，没戳破，装模作样地轻咳了一声，说：“都听你的。”
　　可空气里微妙的气氛还没散尽，两个人突然就都不说话了，心不在焉地盯着别处，窗外传来琐碎的说话声，空调嗡嗡地运作着，动漫播完一集，自动跳转到下一集，过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他们正在挑沙发，于是轻飘飘地挣脱出来，神色如常地继续看款式，价格，评价。
　　陈嘉纪细细品味了一下刚才，忍不住笑出声，突然不想就这么简单放过他，“老实说，你刚才在想什么呢？”
　　夏更冷不防他有此一问，磕磕绊绊地答不出来，也不好回答，索性避开，“看、看沙发，你喜欢哪个？”
　　陈嘉纪笑得更欢了，歪倒在床上难以自控，显然就是故意的，让人生气牙痒，可夏更舍不得生气，挖了一勺西瓜塞进陈嘉纪嘴里，使用物理方法让他闭嘴别再笑。
　　丰沛冰甜的汁水顺着喉咙流进胃里，陈嘉纪顾不上说话。
　　克敌方法奏效，没想到却激起敌人更猛烈的反扑。
　　夏更被陈嘉纪按在床上，紧紧攥着手机怕脱手掉下去，误触屏幕唤醒了Siri，机械女声突兀地响起来，“你好呀，我是Siri。”
　　两个人都愣了愣，陈嘉纪从夏更手里拿走手机关掉，伸长胳膊放到桌子上，将想坐起来的夏更重新摁回去，兜不住笑，刻意重复刚才的问题，一定要夏更回答。
　　夏更说不出口，目光闪闪躲躲，自己纠结一阵，只含蓄地说了两个字：想你。
　　这对陈嘉纪来说已经足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