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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两处茫茫 ...

  •   客厅的门开了,姬无欢从未见过这样的楼兰思道。他靠在沙发上,四周烟雾缭绕,整个人仿佛一下子苍老了下去。在看到姬无欢的那一刻楼兰思道抽了一口烟,他拿烟的手在不受控制地颤抖,他的眼睛失去了平日的睿智和坚定,只剩下一片空洞,那空洞下面掩藏着不容窥探的心痛。
      姬无欢拍了一把楼兰思道的肩膀,他坐到沙发上自己点着了一根烟。两人无言沉默。姬无欢不知道此时此刻应该说什么,他知道说什么都没有用。他与楼兰思道自小相识,他知道楼兰思道向来以事业为重,甚至有些冷情冷性,他是从来都不会把女人放在心上的,南飞鸿是唯一一个他放在心上的女人,或许就连楼兰思道自己也不知道他竟会爱南飞鸿如此之深。可悲哀的是,他发现地太晚了,当楼兰思道开始正视自己的感情的时候,那个在他身边无怨无悔苦撑了六年的女人已经不在了。楼兰思道比谁都明白,南飞鸿从化云绝壁跳下去不是因为母亲的逼迫,而是因为自己的冷漠。一个不会爱的人爱上一个人,一个不想承认爱的人承认爱上一个人,这本身就无从安慰。
      楼兰思道掐灭手里的烟头,走到钢琴前缓缓掀起琴盖,一首《梦中的婚礼》从他的指尖流出,带着淡淡的忧伤,他还是那个遗世独立的贵公子。《梦中的婚礼》这首曲子是南飞鸿最爱听的,曾经,她会缠着楼兰思道弹这首曲子给她听,楼兰思道忙于工作,很多时候并不搭理她,只有心情好的时候偶尔弹弹。可在今夜,当忧伤的旋律再次响起,南飞鸿安静的面容和被无声拒绝时的失望,全都在楼兰思道的脑海浮现,恍如眼前般清晰。曾经美好不曾被珍惜,如今已如过眼云烟不可复得,楼兰思道指尖的钢琴声突然凌乱,就像他的心一样无从着手。
      琴声戛然而止,楼兰思道扯了一把领带,那模样有些像想要挣脱牢笼的猛兽。他转身看向姬无欢,空洞的双眼突然变得狠厉绝决。
      “无欢,我想你帮我做件事。”
      “什么事,你说吧。”
      “到化云绝壁下面去找她,一定要找到她,不惜任何代价!”
      姬无欢没有马上回答,他有片刻的犹豫,因为听说过化云绝壁的人都知道那里是夕照庵的圣地,一般是不允许外人靠近的,更何况化云绝壁深不见底,从未有人涉足,要找一个从绝壁上跳下去的人谈何容易。但是最后,姬无欢还是答应了楼兰思道,在这种时候,他知道拒绝就是往楼兰思道的伤口上撒盐。
      “找到她安葬了吧,我们注定无缘。我要去走自己必须走的路,这条路上没有儿女情长!”
      “知道了,你放心吧,我一定找到她!”
      王思玥怒气冲冲地走进王建的办公室,一旁的秘书一看气氛不对,随便找了个理由溜走了。
      王建是个胖瘦适中的老头,穿着一身合身的西装,打了一条暗红色领带,头发三七分,梳地一丝不乱,一双三角眼始终透着狡黠,或许是当官当久了的缘故,那张脸上总有几分奴颜魅骨的样子,即便是坐在他如今的位子上也掩饰不了。他见是王思玥,立刻笑呵呵地问道:“这是谁给我的宝贝女儿气受了,嗯?怎么一见老父亲就这么大的火气?”
      王思玥也不想打哈哈,直截了当地问道:“爸,是您让陈瑛去杀南飞鸿的,是吗?”
      “我可从没说过这样的话,说实话南飞鸿是谁我也不知道,你这就把老父亲给问懵了。”王建依旧笑呵呵的,一副慈祥正派的模样。
      “爸,您别装了!南飞鸿就是楼兰思道养在外面的那个情人,这下您总该知道了吧?!是您让陈瑛杀了她!可是您知道吗,您杀了她就等于让她永远活在了楼兰思道的心里,而且,他会因为这件事记恨我一辈子!”
      “人是他母亲杀的,和你有什么关系?”
      “那他的母亲为什么会去杀自己儿子的心上人?还不是因为我!还不是因为我的父亲想让她死!”
      王建起身摸了摸王思玥的头,温和地说道:“玥儿,这你可就冤枉我了,我确实没有让陈瑛去要那个女子的命啊!”
      “是的,您没有说过,可是您迟迟不肯给西域会州拨工程款,您要眼睁睁地看着西域会州垮台,您是想看着楼兰氏垮台,再也翻不过身!”
      王建注视着自己的女儿,他突然发现她已经长大了,不再是那个几句话就能哄乖的小姑娘了,今天,她是为自己的丈夫来兴师问罪的,而不是来和自己撒娇的。王建脸色一沉,没有了之前的笑容,他说道:“女儿呀,你长大了,有些事情爸爸也该让你知道了。楼兰氏在朔方经营了几百年,树大根深,爸爸要是不用点手段牵制住他们,那就会被他们提着鼻子走,爸爸这个市长也就形同虚设,沦为一个只负责帮楼兰氏开绿灯的傀儡而已。女儿,你想过没有,要是爸爸没有牵制住楼兰氏,楼兰思道他会乖乖娶你吗,即便他娶了你,他会一心一意地对你吗,到时候楼兰少爷三心二意,咱们可是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啊!女儿啊,爸爸只有你这么一个孩子,怎么能不为你的将来做打算!爸爸这么做都是为了能让你以后过得顺心啊,孩子,你得体谅爸爸的一片苦心呀!”
      王思玥不禁悲从中来,她红着眼眶说道:“可是爸,是您定的这门娃娃亲,从小您就对我说楼兰思道是我未来的老公,要我死心塌地的爱他!我爱他,爱的死心塌地,我不想让他恨我啊!”
      “是的,玥儿,是我说的,现在我还是要你死心塌地的爱他,让他对你心存愧疚,让他不得不陪着你一生一世!玥儿,爸爸出身贫寒,能走到这一步实在是千难万险,你是爸爸的女儿,要帮着爸爸撑起咱们这个家,就不得不受些委屈。”
      “爸,我明白了,您是要我靠着楼兰思道的怜悯留在他的身边,您想通过我蚕食楼兰氏的基业,您想在朔方一家独大,爸!您的野心太大了,让我害怕。可是您知道我有多痛苦吗,自己爱的人死心塌地的爱着别人,而且,他这一辈子都不可能再爱我!不管我多么低声下气都不可能了!”
      “玥儿,你一直活在爸爸的羽翼之下,不知道世道的艰难,现在你长大了,也该明白对于一个要干大事的人来说儿女情长只不过是无聊时的消遣,没有任何价值。玥儿,我要你帮助爸爸得到楼兰氏!楼兰氏风光的日子已经够长了,现在该轮到咱们王家风光风光了!”
      王建眼中的狠厉、贪婪、不甘、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坚定冲击着王思玥的灵魂。事实上她已经失去了爱人,王思玥没有回答王建的话,她哭泣着、悲伤地转身离开,只留下一个落寞的背影,就从这个背影里,王建似乎看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他的嘴角上扬起一个残忍的弧度。
      这边,姬无欢请朋友帮忙找了专业的搜救团队,因为佣金高昂得可怕,他们想都没想就答应了,搜救队的队长说他这一辈子也没见过那么多的钱。在一个风和日丽的早晨搜救人员潜入了化云绝壁下面,可没过多长时间就传来了求救信号,等他们被拉上来的时候全都冻得奄奄一息,口中呼出的寒气瞬间凝结成霜,牙齿打着寒颤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好叫救护车送去了医院。救护车惊动了夕照庵的尼姑们,正定师太听说后也只是轻抬了一下眼皮。
      等搜救队员们救过来后,姬无欢赶紧询问下面的情况,他们的队长眼里兀自还有残留的恐惧,他说:“姬公子,没有完成您交代的事情,弟兄们都觉得很抱歉。化云绝壁下面除了一汪寒潭什么都没有,可以说是鸟兽绝迹,那个地方阴森恐怖,寒气逼人,我敢保证那地方什么都活不了,更不要说是个人了,我活这么大就没见过那么冷那么阴森的地方,湖面上都泛着寒光。因为是姬公子交代的,哥几个本想豁出去下到湖面看看情况,可实在是太冷了,还没挨着湖面就差点冻僵了!”姬无欢拍了拍这个正值壮年的男人结实有力的肩膀,如数付了佣金便匆匆离开了。他想找其他的团队进行搜索,可大家一听是化云绝壁,即便是给再多的钱也不接这个烫手的山芋了,毕竟谁都明白爱财的前提得是活着。
      姬无欢找到楼兰思道的时候,他正坐在西域会州总部的总裁办公室里头工作,他眉头紧锁,神情严肃,除了面色苍白以外和往常并没有什么不同。等听到姬无欢说没有找到的时候,楼兰思道突然间暴怒,一把打掉了放在眼前的一摞文件,随后仰头无力地靠在椅背上,眼泪顺着眼角流下。
      “思道,咱们是一起长大的朋友,这种时候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你,呵呵,你也知道我向来不大会说话,但是作为朋友我还是想劝你要看开,这世上有很多事情我们无能为力,不管你是谁,都一样。”
      “我明白,我要回家一趟。”
      楼兰思道走进客厅的时候,陈瑛和王思玥相对坐在沙发上,两人沉默无言,她们在看到楼兰思道的那一瞬间眼中满是惊愕。
      楼兰思道一进门只说了句:“妈,我想和你谈谈。”他始终没有看坐在一旁神色暗淡的王思玥一眼。
      陈瑛的手下意识地抓了一把自己的衣服,不过她很快便放开了,对楼兰思道说:“来书房吧。”
      王思玥眼中含泪,她想跟进去,被陈瑛制止了。
      一进书房,楼兰思道便质问道:“我都已经答应你不再去找她了,她怀着身孕,一个人住在竹林别墅,我从来都没有去找过她,一次都没有!这些你都是看在眼里的,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你还是不愿放过她?!”
      陈瑛沉默着没有说话,她听出来自己的儿子是在和一个陌生人说话,他甚至都不愿叫自己一声“妈。”
      楼兰思道继续说:“为什么啊,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能给楼兰氏造成什么威胁啊,你非得逼死她!”
      陈瑛强自忍下心中的酸涩,用尽量平和的语调说道:“儿子,妈知道你是个明白人,不会不知道这里头的利害,你又何必明知故问呢!你知道不是我非要她死!”
      “哈哈,您的意思是王建,是王建要她死是吗?您真的就那么怕王建吗,不惜让自己的双手染上一个女人和孩子的血!”
      陈瑛倒吸了一口凉气,说道:“你知道王建手中抓着楼兰氏的什么把柄吗?那是足以让楼兰氏万劫不复的把柄!他绝不会容忍南飞鸿的存在,更容不下她的孩子!现在楼兰氏所有项目的验收权都攥在王建手中,工程款一项都没有拨下来,他就是在等咱们的态度!他动一个手指头就能把咱么捏死!你知道吗儿子?!”陈瑛缓了缓继续说道:“你有十年没见你的父亲了吧,这十年全靠咱娘俩苦撑着楼兰氏的门面,儿子,我累了,真的累了!”陈瑛说这句话的时候很落寞,有些伤感,楼兰思道记得最后一次见母亲这样无助的样子还是在父亲彻底离开的时候。
      楼兰思道突然觉得很无力,他的怒火在这样的母亲面前显得很自私,他觉得自己不能再待在这个书房了,他想逃离。楼兰思道想到了落英山庄,似乎只要去了那里,自己心里所有的委屈、不甘、愤怒、遗憾……全都能找到发泄的出口,他觉得自己的心被什么东西缠绕着、束缚着,越勒越紧,快要窒息了,楼兰思道发疯似的冲出了书房,他驱车直奔落英山庄。
      落英山庄位于朔方市郊区,占地约百余亩,是由楼兰思道的父亲楼兰鹏亲自经营,楼兰鹏经营这处山庄已经十年有余了,他在山庄里种满了月季和蔷薇,只因这两种花是许沁秋的最爱,也或许是因为这个原因,十多年来陈瑛从未踏足过这里一步,楼兰思道也很少来,他和楼兰鹏虽说是父子,却并不亲近。
      帮楼兰鹏打理山庄的是个六十上下的老头,个头瘦瘦高高的,很干练,听说年轻的时候还当过兵,立过军功,楼兰思道一直称呼他秦叔。秦叔正在修剪一株月季上的枯枝,老远就看见楼兰思道走了过来,他赶紧放下手里的工具迎了上去,笑呵呵地说道:“原来是少爷来了,先生在佛堂,您先到客厅坐,我给您准备点咱们山庄的特色小食。”楼兰思道说道:“秦叔不必麻烦了,我去佛堂找父亲,有点事。”秦叔道:“是,是,那少爷这边请。”楼兰思道径直去了佛堂。
      佛堂建在一个稍稍隆起的土丘上,有一条用青石板和鹅卵石混在一起铺成的小路通往那里,小路两侧有一米宽的草坪,草坪两侧是一簇一簇的月季树,修剪的整齐利落。这是楼兰思道第一次来佛堂,他没有走青石板铺成的小路,而是走在草坪上,因为他不想有任何声音打破这种寂静。事实上,直至这一刻,楼兰思道才开始真正了解自己的父亲,也开始明白他执意要在这里建一座佛堂的原因,因为在这一刻,楼兰思道突然明白他的父亲也是心无所依的,人在这世上活着,心无所依才是最可怕的事情。
      佛堂的门吱呀一声开了,楼兰鹏正在里面打坐,他没有睁眼。楼兰鹏有着和楼兰思道一样棱角分明的五官,只是他两鬓斑白,浑身散发着一种隐居世外之人特有的安静和苍白。楼兰思道跪在一旁的蒲团上,双手合十,虔诚祈祷,却不知要祈祷什么。过了很久楼兰鹏才从冥想中出来,他看了一眼面色苍白的楼兰思道,说道:“是思道啊,很久不见了,你和你母亲都好吗?”“都好。”这句问候客气疏离,楼兰思道早就习惯了这样的问候,或者更准确来说他是理解了这样的问候。从楼兰思道记事的那时候开始,他的父亲就一直对他很客气,甚至都不愿抱一下他,更不可能和母亲吵架,父母每次见面不像是夫妻,更像是陌生人。直到楼兰思道十八岁那年楼兰鹏到落英山庄隐居,从此他就从未回过那个名义上的家。楼兰思道心想他一定是恨母亲的,只是那种恨说不出口,就像那种遗憾无从着手一样,不跪在佛堂就只能跪在地狱。楼兰思道长这么大甚至都不知道怎样单独面对自己的父亲,但是今天,在余辉即将落尽的黄昏,他选择跪在他的身边,因为他突然发觉了父亲的可怜。这种有血脉维系的怜悯或许是可以感知的,楼兰鹏似乎意识到了这场见面的不当之处,他又说道:“听秦荣说你结婚了,恭喜你。”“谢谢。”“哦,我这里有份礼物要送给你,”说着楼兰鹏从手腕上取下一串念珠递到楼兰思道手中,“这串念珠陪伴我十多年了,给你吧。”那句“就当是我陪在你的身边”始终没有说出口。
      楼兰鹏继续说道:“思道啊,咱们楼兰氏家业太大,你独自打理劳心劳力,得注意身体。”
      “父亲,您恨我母亲吗?”
      楼兰鹏一时竟不知如何回答,他没有想到楼兰思道会这样问,片刻的沉默之后,他这样说:“我佛慈悲,爱恨皆如过眼云烟。”他不愿正面回答。
      “您要是不爱,就不会在这里种满月季,您要是不恨,此刻便不会坐在佛堂。”
      楼兰鹏痛苦地闭上了双眼,他说:“像我们这样的人家,‘欲戴王冠,必承其重’,多年来你的母亲为楼兰氏的基业殚精竭虑,我对她只有感激!”
      “可是她亲手逼死了您最爱的女人,您因为恨她所以才会对我一直这么冷漠,因为恨她,不想见她,所以才隐居在这里的,对吗父亲?”
      楼兰鹏看着这样的儿子竟有些陌生,事实上他从未真正了解过自己的这个儿子,楼兰鹏道:“我只是不想见她,至于你,真的很抱歉。当年我同意娶你母亲,本就是被逼无奈,我本想和命运妥协,做一个众人期待的长子,做好楼兰氏的继承人,我都做好了把她放在心里的准备,可是你奶奶和你母亲还是容不下她,最后竟然逼得她自尽,就连我们的孩子也,也不放过!我万念俱灰,对尘世再也没有期待了。只是你,你也只不过是个孩子,我对不起你,可是我真的没有办法面对,否则也不会像一具行尸走肉一样躲在这里了!”楼兰鹏情绪有些激动。
      “父亲,我没有怪你,我理解你的苦楚,你就安心在这里礼佛吧,楼兰氏就由我来撑,既然是命,那就认了吧!”
      楼兰鹏一时间不知说什么才好,只不过在这一刻他突然发觉了自己的自私,他一直沉浸在自己的伤痛和遗憾里,从未尽到过一个做父亲的责任,等他回头再看那个称自己“父亲”的孩子时,已经看不透了,那些在相对漫长的岁月里被忽略的情感早都无法弥补,楼兰鹏明白,他的儿子不是来找他聊天的,而是来责备他的,只是因为跪在佛祖的面前,所以他选择了原谅。
      楼兰思道走了,他想说的终归是没有说,而且这一生不会再说了。他其实是想对他的父亲说:“父亲,您知道吗,因为我没有得到过爱,所以不知道怎么去爱别人,所以才会伤透她的心,永失所爱!”这句话终究无法说出口,楼兰鹏两鬓斑白的头发和掩藏在平静后面的悲哀,让他无法再开口说这样的话。
      楼兰思道终于清晰地看到他的母亲和他的父亲一样悲哀,现在,他终于也要和他们一样悲哀了,这或许就是世家大族的无奈,拥有金钱、权利和享用不尽的物质财富,却要付出永失所爱的代价,命运向来都是公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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