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八，亡羊补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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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未等棠子珩走出大门，常清驿就将候于檐下的早江唤过来，沉着脸低声斥道：“不是嘱咐过你要好生照看吗？你怎的任由那棠子珩接近岄墨？！”
早江也颇有些委屈，垂下头不动声色地回道：“早江只是一个下人，小公子和棠大人要做什么，哪里轮得到早江去干涉？再说了，就算看得住人，也留不住心……”谁让你自己急着跑去私会相好，让棠大人有了可乘之机？自己遭到了奚落，倒拿下人来撒气！
“够了！”常清驿原本只想随口训他几句，没想到反倒更给自己添堵，只得挥手遣他退下，独自立于空阔的前庭之中，欲借晚风拂去心中的积郁。
前庭里四处散落的青梅早已被下人收拾干净，但那般酸涩的滋味，为何还留在风中？
于是这一身青烟色，就更显得寥落。
岄墨原以为自己做出的是两全其美的决定，没想到常先生非但不高兴，还更加消沉了，消沉得连话都不愿再跟他说了，只是独自跑去院子里吹风。
看他的样子，好像很难过……
只好大起胆子走出前厅，过去轻轻扯住他的衣袖，小心翼翼地问道：“常先生，我刚才是不是又做错了？”
常清驿微微俯头看了他一眼，又移开视线淡淡地叹道：“你没有错，错的是我。”
错就错在，不该赶在今日去为那个人扫墓。
岄墨更加迷惑了，常先生的心思，总是让他觉得很难懂，但他还是安慰道：“没关系，常先生，我爹爹常说，过而能改，善莫大焉，还说亡羊而补牢，未为迟也。所以不管是你错还是我错，改了不就好了么？”
常清驿不禁苦笑，伸手抚着他的头说：“天色不早了，快去用膳罢，吃饱了我好带你出去看夜景。”
岄墨听话的点点头，却见常清驿没有要走的意思，又问：“常先生不一起去吃吗？”
“不了，我就站在这里等你。”
☆≈※≈☆
兴都的夜晚，似乎比白日更加繁华，且不说那熙熙攘攘的人群，与随处可见的歌舞升平，光是那些五颜六色的琉璃灯，就已看得小岄墨眼花缭乱，琥珀色的眼眸也随之流光溢彩。
常清驿俯头问他：“好看吗？”
岄墨点点头，但又惋惜地望向夜空：“好看是好看，只可惜地上的灯太亮，就看不见天上的星星了。”
常清驿不禁笑了笑，又指向那些店铺与小摊，问岄墨：“要不要过去买点东西？”
岄墨垂下眼摇摇头：“不要了，上回已经买得很多了，谢谢常先生。”
其实不是他不想要，而是因为今天好像惹常先生不开心了，所以觉得自己不该再向他要东西了。
常清驿将握着他的手紧了紧，又问：“那……我带你到那边去看杂耍？”
岄墨还是摇头，“等我以后长高了以后再去吧。”让常先生一直抱着他，该多累啊，而且今晚常先生还饿着肚子，应该也没什么力气了吧。
再说自从常先生痛定思痛决定不再惯着他了以后，就一直没有抱过他了，如今真要抱，就连岄墨自己都会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无论怎样，在常先生面前努力表现得规矩一点，就像他平时要求的那样，那他是不是就能感到高兴些了？
“岄墨……”常清驿沉沉地低叹：“跟我在一起……是不是很无趣？”
岄墨忙摇头说：“不会不会，常先生是好人！”跟常先生在一起，就跟与爹娘在一起时一样，就算什么都不做，也会觉得很开心。
常清驿苦笑，好人好人，可惜你偏偏不喜欢好人。
余光不经意地扫见街旁摊贩在卖香囊，转念一想，便又问岄墨：“岄墨，倘若是棠子珩与阿篱，你会选择跟谁在一起？”
岄墨很为难，“两个都很喜欢，怎么办？”
常清驿下意识地攥紧他的手，“只能选一个。”怎能男的女的都想要？
岄墨认真想了想才说：“那就只好选阿篱了，因为我答应过阿篱，以后长大了要骑着大马去娶他。”
常清驿强忍心中的五味杂陈，对他极力笑道：“既然你已经选了阿篱，那就不能跟棠子珩在一起了。那明天……就别跟他走了，好不好？”
“可是……可是我已经答应过子珩大哥了……”
“但是你先答应的阿篱，就算是信守承诺，也得讲究先来后到。”
“……唔，好吧。”虽然心里极不情愿，但岄墨还是只能听话地点点头。常先生说的话，准是没错的。
“真是个好孩子，那就这么说定了，我知道你一向信守承诺。”常清驿终于露出舒心的笑意，一直黯淡的眼中也恢复了些许神采，在琉璃灯下闪着温润的星光，他又抚着岄墨的头说：“我现在想去看杂耍，你陪我一起去可好？”
“好！”见常先生终于开心些了，岄墨也觉得很开心，就欢欢喜喜地去“陪”常先生看杂耍，当然，还是由他抱起来看。
不过杂耍虽然很精彩，可惜白日里跟子珩大哥玩得太疯了，耗费了不少精力，岄墨看着看着，就不知不觉地趴在常先生的肩上睡着了。
后来他做了一个带着松墨香气的梦，梦里好像有人在亲他的脸……
与其说是亲，不如说只是在小心翼翼地碰触，轻轻的，暖暖的，弄得他有些痒痒，于是，就忍不住在梦里笑了，露出一个浅浅的酒窝。
☆≈※≈☆
常先生家的床比驿馆舒服多了，香香软软的，睡得岄墨都不想起来了。
而常先生也没有像在旅途中那样，每天一早准时唤他起床，只是自己悄悄起了身，就又给他将被子轻轻盖好。于是岄墨就一直心安理得地闭着眼赖在被窝里，一直赖啊赖，直到嗅到一股诱人的甜香……是点心？
岄墨终于忍不住睁开眼睛，循着香气望去——果然是点心！而且还是各种各样的点心，都是他爱吃的！
再一看，穿戴整齐的常先生正坐在摆满点心的桌边，见他睁开眼，就朝他微微一笑。那微笑，比从花窗外洒进的晨光还要温暖。
岄墨不禁揉揉眼，他不会是还在做梦吧？
常先生见状，就对他笑道：“怎么，还没睡醒？”
是啊，好像真的还没睡醒……
这天早上，岄墨终于吃到了久违的点心，幸福得想要抱着常先生亲一下，还好忍住了，不然常先生又该生气了……
而另一厢，终于找到乐子的某人昨夜兴奋得一宿难眠，今日一早就率着几个侍卫随从兴冲冲地赶到了常府。
但他没有走正门，而是绕到常府后院墙外，在侍卫的协助下翻过了高墙，又偷偷潜入了常家二公子所居的别院。
瞧见院内无人，他便直接穿过清幽的庭院，蹑手蹑脚地走到寝房窗外偷看——
一眼就瞧见常清驿与岄墨正在里面用早点，而常清驿还揽着小岄墨的肩，正用手巾为他轻拭去嘴角的残屑，那眼神，那姿态，啧啧……而且岄墨还尚未梳洗，柔亮的墨发垂肩，只在白色亵衣外随便套了一袭柳黄色的外衫，脸儿红红的，眼睛水水的，实在是令人浮想联翩。
棠子珩心中一阵激荡，暗自惋惜昨夜没来，不然偷看到的画面定然会更精彩。只因最近兴都城内宵禁颇严，而且他家小妹姗娘最近迷上了半夜上吊或私逃，老爷子又不在家，他这做兄长的当然得镇守家中，以防出点什么意外。
棠子珩又窃笑着多瞄了几眼，就悄悄地离开别院，绕到常府正门，大摇大摆地迈进门去，让下人去向他们二公子通报一声，就说棠大人来接小公子了，然后坐进前厅，摇扇抿茶，哼着小曲严阵以待。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八，亡羊补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