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六，窃玉公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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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岄墨终于来到了向往已久的兴都，只在娘亲的故事里出现过的皇城。
他知道兴都城外有座辞柳亭，十里烟柳望穿归程，还知道兴都城内有座长乐寺，是爹爹与娘亲当年再续前缘的地方，此外还有义父的别苑和什么九王府、将军府、老将军项府……一座比一座气派恢宏。
当然，要论气派，肯定谁也不及皇宫，只可惜娘亲还没机会进去亲眼看过。
而如今，他竟然亲自来了兴都，还将要进宫去，感觉不可思议得就像是一场美梦……
他撩开马车的窗帘，睁大了双眼，极力想要将兴都的一切都收进眼里——
宽阔的大街上车马穿梭，人来人往，很多人都穿着他从未见过的华美的衣裳。大街两旁净是整齐的高阁楼宇，还有许多高大婆娑的古木，在阳光下掩映着绛色的雕檐与青灰色的砖墙。
不雨花犹落，无风絮自飞。不知从何处飘来的花瓣与柳絮，将这世界衬得更像梦一样……
岄墨揉揉眼睛，想起了已经淡如尘烟的故乡，还有远方的兄妹爹娘，就有些莫名地想哭。但又怕被常先生看到，说他没有男儿该有的坚强，就赶忙放下窗帘，闷在车中独自回味感伤。
不知爹娘他们，可有收到他托驿馆的信差送去的礼物与书信？还有阿篱，当初走得太匆忙，都来不及跟他亲自告别，只能写信向他道歉，不知道他会不会责怪。
而阿篱送的香囊，岄墨一直跟行李放在一起，只因那些石子太沉，没法随身带着，只能在想阿篱的时候就翻出来看看。
话说常先生也曾注意到那只香囊，还曾问他是不是阿篱送的。
奇怪，常先生怎么也知道阿篱？待岄墨缠着他追问的时候，他却只是垂眸一笑，缄默不语。
唉，果然什么都瞒不过常先生的法眼……
☆≈※≈☆
马车一路缓驰，穿过兴都城的大街小巷，没有直接驶进皇宫，而是停在了一座高墙朱门的宅邸门前，门上的匾额龙飞凤舞地写着两个描金大字——“常府”。
常清驿从出来迎接的管家那里得知：时逢清明，玄帝正率诸位皇子与重臣去西陵祭祀，最早也得三日之后才能回宫，而他父亲常孟秋身为主掌祭祀的太常卿，当然也得一同前往。
既然玄帝不在宫中，那不必急于带岄墨入宫觐见了。
常清驿便将岄墨领进府中，对他道：“你初来兴都，理应带你四处逛逛，但白日里有些招摇，不如改晚上罢，兴都的夜色甚好，尤胜白日。我还有事要出门，你在这好生歇着，等我晚上回来就带你出去看夜景。”
一听又能去逛街了，岄墨自然满心欢喜，想也不想就说：“好，那常先生你要早点回来啊，我等着你。”
常清驿含笑抚了抚他的头，便嘱咐管家与早江好生照应，自己则去沐浴更衣，然后独自骑马出府，行色匆匆，也没带任何仆从跟随。
过了好一会儿，从新鲜劲儿中回过神来的岄墨才想起问早江：“对了，早江哥哥，常先生这是要去哪儿啊？”
早江轻轻摇头，手中却拼命绞着刚给岄墨擦完脸的手巾，“我也不知道，他有时候就是神神秘秘的。”看他那副迫不及待的样子，莫非是要急着赶去私会相好？难怪总能坐怀不乱，原是早已暗中有了红粉知己……
他又抬眼看着岄墨，见他忽闪着琥珀色的双眼，刚被热手巾捂过的小脸透着些绯色，加之春日辉映，看上去比院里盛开的海棠花还要明媚动人。
公子竟连这般鲜嫩的娃儿都顾不上了，到底是何处的佳人如此勾魂？
早江心头一闷，越发地忐忑了起来，就连陪着岄墨去花园里游玩，也一直没精打采。
但小岄墨却一直兴致勃勃地东张西望，他原以为自家的院子就已经够大了，没想到常府的花园更厉害，若没有早江跟着，他恐怕早就迷路了。
直到看够了地上的亭台楼阁、繁花碧水，一抬头，一眼瞧见青空中正飘着几只纸鸢，看得他心中痒痒的，眼巴巴地望了半晌，就禁不住去问早江有没有风筝。
早江吩咐下去，很快就有侍女呈上一只纸鸢，虽然只是最常见的燕子形状，但也画得五颜六色的，煞是好看。燕子头上还系着竹笛，倘若乘风而飞，还会发出筝鸣般的响声，是名副其实的“风筝”。
岄墨满心欢喜地拿着风筝跑到宽敞的前庭，开始和早江一起放风筝。
以前在家的时候，大哥二哥也时常带着他和小坏一起放风筝，每次都能放得好高好高，直至断了线为止。可惜每次都是大哥二哥将风筝放上天以后，才将摇柄交到他手中，他自己还从没亲自尝试过，所有这次就只能仿照大哥二哥的样子去做。
岄墨没什么实战经验，而早江又心不在焉，这风筝当然不肯顺顺当当地飞上天，弄得岄墨屡战屡败，最后只能满头大汗地望天兴叹。
唉，要是大哥他们在就好了……
正在沮丧之时，身后突然传来一声轻笑：“照你这样放下去，纸鸢恐怕永远也无法飞上天。”
岄墨回转头，只见一位身穿浅紫华服的年轻公子玉树临风地站在那里，正手摇着一把玉骨折扇，俊美的脸上满是戏谑的笑意。看上去，似乎与常先生年纪相仿，但风格却大相径庭。
他不仅像是一株树，那树上还缠满了紫藤，开满了桃花，似乎每动一下，都会纷纷扬扬飘飘洒洒，满目的恣意与盎然。
早江忙迎上去施礼道：“棠大人，您怎么来了？”
那棠大人将折扇一合，挑起早江的下巴，低笑道：“怎么？你家公子不在，我就不能过来？早江，许久不见，还真是想你得紧，让我瞧瞧，可是又长俊了些？”
早江早已经习惯他这副调调，但碍于有岄墨在场，只得咬牙抬手将折扇轻轻挡开，继续恭敬地敷衍道：“早江多谢棠大人惦念，我家公子恐怕得晚上才能回来，您还是先进去喝盏茶，慢慢等罢。”
不想那棠大人却将眼波一转，又瞄向正满脸好奇的岄墨，“这是谁家的小娃儿？啧啧，倒真是个美人胚子，难不成是你家公子的私生子？”
早江忙说：“棠大人快别说笑了，被多嘴的人听去，恐会坏了公子的清誉。这是知州冷郡王的义子姜岄墨姜公子，是皇上钦定的皇子伴读，初来乍到的，棠大人别吓着他了。”
“知州冷郡王？！”那棠大人眼睛一亮，“就是那个传说中的天下第一风流美公子，冷连冷郡王？！”
那传说中的冷郡王，可是他心目中的典范，也是他所追求的终极目标。这不，听说那冷郡王只爱穿紫衣，他也将所有的衣衫都换作了紫色，以表无限景仰之情。只可惜冷郡王名满兴都之时，他还只是个黄口小儿，后来冷郡王又失踪多年，就更加无缘相见……
思及此处，他忙敛容正色，对岄墨正正经经地施了个礼，“原是冷郡王家的小公子，在下姓棠，名玱，字子珩，诨号‘窃玉公子’，幸会幸会！”
那一连串的名字号，又听得岄墨有些头晕，他回了个礼，就对那棠大人说：“棠大人，你怎么也跟常先生一样，取那么多名字？叫起来不麻烦么？”
“常先生？”棠子珩一愣，半晌才反应过来他是在说常清驿，嘴一咧，便忍俊不住地笑出声来，“哈哈，小公子你竟然叫他常先生？！不过倒也贴切，他有时一本正经的模样，倒真有几分像教书先生！”
随即又自觉失态，忙又正色道：“小公子说的对，这名号多了就是麻烦，只因棠某与那常先生乃是同窗，也不得不学他附庸一下风雅，还望小公子多多包涵。对了，棠某乃礼部尚书之子，现任礼部员外郎，以后小公子若有用得着棠某之处，请尽管吩咐便是。”
既然他都这么说了，岄墨便也不客气了，于是冲他举起手中的风筝说：“那棠大人你会放风筝吗？”
棠子珩又一愣，随即粲然一笑，“放风筝？小公子你算是找对人了！”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六，窃玉公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