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十五，梨花带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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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殿下，您看如何？”
“嗯，看上去还不错！只是孟德才，这衣裳是不是大了点，不太合身啊？”
“回殿下，小的在尚衣局里翻腾了一夜，这已经是里最小的衣裳了，宫里头没这么小的宫女，实在是没办法啊……”
“孟德才你这个笨蛋！你就不会去拿皇妹的衣裳吗？！”
“求殿下恕罪！您就是给小的一万颗脑袋，也不敢去偷拿小公主的衣裳啊～～！”
“哼，这回暂且饶了你，赶紧去把他的头发改一改，跟这衣裳一点也不搭调！”
“是，是，小的这就去办！那……那就得罪了，姜公子！”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沐青殿里就多出了一个娇美的小宫女，桃心小脸泛着桃花，琥珀色的眸中泪光盈盈，头上随意挽了个双环髻，还垂下两缕青丝长鬓，身上穿着白色窄袖短衫和红色抹胸襦裙，露出玲珑的锁骨和一大片雪白粉嫩的胸颈。但由于衣裙偏大，窄袖拢得就像水袖，裙摆也长长地曳到了地上，令人不敢随意挪步，只怕一不小心就会踩到裙裾。
没错，这位娇滴滴的小美人就是岄墨，而那身衣裳，是三皇子命他的侍读孟德才去尚衣局偷来的。
其实当岄墨得知所谓的惩罚就是要他穿女装，反倒让他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反正他那恶趣味的娘亲以前就经常让他和妹妹换衣裳穿，扮女装什么的他早就习惯了，只是这身衣服露得太多了点，让他有些害羞罢了。
至于那眼中的泪水，都怪那毛手毛脚的孟德才，方才给他梳头的时候扯得他的发根生疼，疼得他眼里直冒泪花。唉，要是早江哥哥在就好了……
一想起温柔的早江哥哥，眼中的泪水就愈加控制不住了，那垂眼欲泣的小模样，就像一朵含苞待放的沾露花，好不惹人生怜，看得小皇子与侍读们眼都直了。
就连三皇子，也半晌才回过神来，伸手推了一把还在愣神的五皇子，“怎样？你三哥我说得没错罢？他果然适合做个娘们！”
五皇子忙点头不迭，“三哥好眼力，他……他根本就是个娘们！”
三皇子便指着岄墨，对身后的侍读们得意地笑道：“那你们以后都别叫他什么姜公子，不如改口唤作小娘子罢，哈哈！”
于是众人都哄笑了起来，只有六皇子一边盯着看一边还不服气地说：“切，又不是没见过女人，有什么好玩的？”
三皇子说：“六弟你再仔细瞧瞧，这模样，宫里头还真没几个比得上。就连母后最近给大皇兄挑的那俩侍寝宫女，跟他一比，都成了丑八怪！”
六皇子冷哼一声道：“三哥哪能这么比？我听宫人说了，那是为了让大皇兄通晓人事，又不至于耽于淫乐弄坏身体，所以才要特意挑选有德无貌的女子去侍寝！”
刚满7岁的八皇子墨桐，一脸天真地问道：“三哥，何为淫乐，何为侍寝啊？”
“淫乐大概就是贪玩，侍寝……侍寝应该就是陪你睡觉。”
“呜，我才不要丑八怪陪我睡觉！”墨桐皱起了小脸，“姜岄墨，那以后就你给本皇子侍寝吧！”
三皇子将脸一沉：“去，就算要侍寝，也该先轮到二皇兄，哪轮得到你这个还在尿床的傻小子？”
“三哥胡说，人家去年就不尿床了……”
三皇子毫不理会小皇弟的抗议，径直侧头去问一直置身事外的安王：“二皇兄，二皇兄！你要不要？”
“嗯？要什么？”只顾静坐于一旁看书的安王，抬起头来满眼的茫然。
“要姜岄墨给你侍寝！”
安王怔了怔，又看了一眼岄墨，随即烟眉微颦，对皇弟淡淡道：“侍寝这种事，怎能擅自做主……”
“那你就是不要咯？”不待安王回答，三皇子就一锤定音道：“那好，你不要，我要！”
这下轮到岄墨不情愿了，他才不要跟这个蛮横得吓人的家伙睡觉！但三皇子哪会管他情不情愿，还是直接对他郑重宣布道：“那就这么说定了，姜岄墨，等本皇子长到大皇兄那个年纪，你就得给本皇子侍寝！”
然后想了想，又补充道：“以后你就不必去练武场了，若是练得皮糙肉厚的，那可不行！待会本皇子就替你跟太保说一声，就说是你自己不愿练武，想跟二皇兄一样只学书画跟音律，到时太保若来问你，你可不要穿帮了，听到了没有？”
但这回岄墨只是倔强地咬着唇，始终不肯点头，骑马与练武，可是他目前最大的期待，倘若永远练不出一身好功夫，岂不是得永远受欺负？而且，他以后还得骑着大马回去娶阿篱……
“怎么？你敢不答应？！”
三皇子见状，便横眉瞪眼地站起身，朝岄墨咄咄逼近。岄墨一惊，抬起泪眼看着比自己高出大半头的三皇子，慌忙往后退却，不料却踩到了裙裾，往后一仰，顿时狼狈地跌坐在地。屁股摔得生疼，眼泪终于止不住地涌了出来，湿透了粉腮玉面。
三皇子走过去居高临下地瞪着他，正欲开口继续恐吓，这时安王也放下书卷站起了身，淡淡道：“本王乏了，想睡一觉，你们去别处去闹罢。”
小皇子们都微微吃了一惊，这二皇兄对他们向来都很纵容，无论他们在沐青殿如何淘气，就算是打碎了他最心爱的玉瓷瓶，也只是微皱一下眉头而已，从来不会训他们一句，更不会像今日这样主动下逐客令……
安王见皇弟们还愣着，就对近侍吩咐道：“送小殿下们出去。”
看来二皇兄这回是真的生气了，皇子们这才讪讪地起身告辞，连三皇子也灭了气焰，乖乖带着侍读退了出去，但临行前还是不忘对岄墨狠狠地砸下一句：“记住，这身衣裳你得穿到今夜才准脱下来！还有，别让本皇子在练武场上看见你！”
一阵纷乱过后，待殿内重归清净，安王又看了眼地上的岄墨，对宫人说：“扶他起来，带到里面去把衣裳换了。”
岄墨惊魂未定地喏嗫道：“可是，三殿下说……”
“本王说你可以换，你就可以换了。”安王语气虽淡，却不容违逆，丝毫不像看起来那般苍白无力。
待岄墨洗净了脸上的泪痕，又换回原来的衣衫走出内殿，看见安王仍坐在案前看书，便鼓起勇气问道：“安王殿下，昨夜……是你在弹琴么？”方才在内殿，他看见有一张古琴置于窗前。
安王一怔，便抬眼问道：“吵到你了？”
岄墨忙使劲摇头，“没有，那是我听到的世上最好听的琴声了！”
安王不禁淡淡一笑，“你还小，世间的乐音又曾听见过多少？那内教坊的玉浅明才是天下第一琴师，本王恐怕穷尽一生也难以企及。”
岄墨歪着头反驳道：“可是安王殿下也不大啊，一生还有那么长，你怎么知道就难以企及呢？”
安王垂眸苦笑，“可惜，本王的命没你想象的那样长。”
他的母亲蝶妃在怀他时曾受过不少惊吓，以致他生下来就先天不足，母妃更是因难产而逝，太后怜他体弱孤苦，留在身边亲自抚养到十岁，虽然百般疼惜，用尽了一切珍医奇药，也终究除不掉那娘胎里带来的痼疾。
因而宫里人都暗中传言说安王投错了胎，不是这锦衣玉食的命，即使刚满月就被陛下破例封为了安王，恐怕也难保这一生平安。
而他自己，又何尝不是这样想？尤其是那个人离去以后，如今也不过是在孑然孤苦地苟延残喘罢了……
安王的心思，小小的岄墨当然不可能明了，但还是忍不住劝慰道：“那也没关系，我娘亲在教我画画的时候，曾经说过，重要的不是画得要有多好，而是要知道自己为何而画，又要用那画传达怎样的心思，只要能让看画的人心领神会了，那就是世间最好的画。安王殿下的琴声虽然让我很想念爹娘，但也觉得很温柔很安心，所以我觉得，这就是世上最好听的琴声了！”
安王闻言，只是抿着薄唇定定地看着他，眼中仍烟似雾地微微流转，却分明溢出几许凛然。
岄墨心下一慌，还以为是自己多嘴惹恼了他，常先生曾多番告诫过说对皇子要谨言慎行，不可口没遮拦，不然会挨板子的……心里正在后怕，不想安王却朝他伸手道：“把你的手伸出来。”
啊？难道真的要挨板子了？！岄墨迟疑了半晌，才战战兢兢地将手伸出去，安王抚着他的小手仔细端详了半晌，最后轻轻握住。
“你随本王一起去内教坊罢，玉浅明也许会喜欢你的。”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十五，梨花带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