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与玫瑰右手》北极月

73、混战

　　薇尔猛地睁开眼睛，四周嘈杂的混乱声涌入他的耳朵，他觉得一阵头疼难受。

　　“竟然醒了？”罗德烈亚的面孔出现在薇尔的面前，“我还以为你死了呢。”

　　疼痛的感觉是如此清晰，薇尔知道这里不是梦境，这里是现实。

　　“伤口我给你缝了一下，简单包扎好了。”罗德烈亚说道。

　　“谢谢。”薇尔缓缓坐起身来，此时，他注意到了罗德烈亚怀中抱着的一只宠物狗，疑惑道，“为什么你带着一只狗来到这里？”

　　“这是……”

　　还没等罗德烈亚解释，宠物狗突然开口大叫道：“我不是狗，我是魔王！”

　　薇尔瞬间哑口无言，他之前知道作为普通人的红是魔王时，已经非常惊讶，如今又发现宠物狗也能成为魔王，他惊讶得以至于忘记了腰腹间的疼痛。

　　罗德烈亚忍不住笑出了声，“这位是拉夫雷·耶鲁新，是魔王十六夜中的第十四夜，拉夫雷大人的能力是变化成不同的动物。”

　　“为什么要变成狗呢？”薇尔不明白，就算变成狗，依照现在的情况，也应该变成凶猛的狼狗才是。

　　“这个啊，因为懒得走路。”拉夫雷回答道。

　　薇尔一阵无语。

　　此时，空中突然传来一阵沉闷的声响，星尘广场上所有沉浸在战斗中的人，不论是魔族还是神族，纷纷停下来，抬起头向星罗棋布的夜空看去。

　　薇尔也抬起头，只见一个巨大的金色立方体落在星尘广场那扇任意门的位置处——这正是光之境的三立方之一。

　　强劲的气流裹挟着碎石向四周翻涌而去。

　　“好大，这是什么？陨石吗？”罗德烈亚将拉夫雷丢在一旁，然后抱起薇尔，迅速向星尘广场外围跑去。

　　被丢下的拉夫雷一边迈动着他的小狗腿一边咒骂道：“罗德烈亚你把我扔下来算几个意思？”

　　“你不是有四条腿吗？”罗德烈亚回头嘲讽他，“我们就两条腿。”

　　“你个背信弃义的家伙！”

　　“对于医生来说当然是优先考虑病人的安危。”

　　拉夫雷跑得直吐舌头，最后摇身一变，变成了一只全身漆黑的乌鸦，从罗德烈亚的身旁似箭一般快速飞过，落在了远处的路灯上。

　　罗德烈亚带着薇尔快速奔跑，半路听得身后又传来一声巨响，又一股强劲的气流向他们袭来，好在星尘广场的边缘处有一个公告牌，他们躲到公告牌的背后，等气流过后才走出来。

　　“罗德烈亚先生，可以放我下来了，我自己可以走。”薇尔尴尬道。

　　“那你当心着点。”罗德烈亚将薇尔放下。

　　薇尔向星尘广场正中央看去，原本美丽的星尘广场如今已是一片狼籍，放眼望去，尽是碎石废墟，金色的立方深深嵌入废墟之中。在立方体的最上面，站着一个白色的身影，因为距离过于遥远看不清那人的面孔，但是薇尔确信那是神族最高的领导者——神首多洛雷斯。同时，薇尔注意到了站在金色立方前的一个女人身影，深棕色的卷发，雪白的长裙，手持着带有长矛与斧刃的战戟，那是摒弃了梅里的山羊身体，重获真身的爱米拉。

　　周围的魔族与神族在短暂的和平之后，再一次陷入混战之中。同时，沉淀了三百多年的浓重杀意从广场的正中央向四周蔓延开来。

　　“拉夫雷呢？”罗德烈亚向四周巡视，发现变成了乌鸦的拉夫雷正对着路灯玻璃内蓝色的光芒好奇地啄来啄去，鄙夷地问道，“你这是在做什么啊，拉夫雷大人？”

　　“这是什么蜡烛？竟然能发出蓝色的光，神之境真是个神奇的地方。”

　　罗德烈亚叹了口气，无奈地说道：“拉夫雷大人你是不是忘记来这里的目的了？”

　　“要不是不能违抗那个人的命令，我可真不愿意来这里。”拉夫雷说完看向广场中央的爱米拉，“没想到传闻中的‘牧羊人’真正的身份是一个大美女，属实是有点意外了。”

　　“你搞错重点了吧。”罗德烈亚扶着额头叹了口气。

　　薇尔看向星尘广场的中央。爱米拉双手握着战戟，顺着立方体倾斜的墙面向多洛雷斯冲去，她的眼神比起愤怒，更多的是疯狂与亢奋，多洛雷斯神色凝重，本就黝黑的眼圈此时显得更加阴暗低沉，他正视着安米拉，站立在原地，没有躲闪的意向。就在爱米拉即将触碰到他，一个身影拦截在二人的中间，是六目中的一目。

　　一目是一个脸上绘有一只巨大眼睛、体格强壮的成年男性，他握住了爱米拉的战戟，所握之处，冒出几缕白色的烟雾，紧接着，战戟像是在高温炭火中燃烧过一般熔化成铁水滴落在爱米拉的脚下。

　　爱米拉松开战戟，向后退去，她向远处呼喊了一声维恩多的名字。

　　一把崭新的战戟从远处掷向爱米拉，爱米拉随手接住，再次发起进攻，但是一目一直挡灾她的面前，再加上一目能够熔化战戟的能力，使得爱米拉不敢轻易出招。

　　薇尔站在远处，听不到他们之间的对话，但是从二人周身散发出的浓重杀气，可以看出只有其中一方的死亡才能结束这场战斗。

　　再看星尘广场四周，玛西亚诺依旧紧追着哈里不放，灾难之神所过之处，不是燃起熊熊烈火就是狂风不止、地面分裂，周围逃难的神族看到玛西亚诺，比看到魔王更是惊恐慌张。

　　其他的上神看到了发了疯的玛西亚诺，恨不得立马冲过去给他一顿教训，无奈于他们被一群魔王纠缠着，只能看着玛西亚诺将神之境毁了大半。

　　好在很快就有人去收拾他了。

　　五目的身影出现在了神之境的钟塔之上，他逐渐张开嘴巴，一股无名之风从塔楼向四周吹去，四周的神族与魔族纷纷用双手捂住耳朵，脸上露出了痛苦的神情，一个又一个晕倒在地。混乱的神之境，很快便陷入了沉睡，只剩下上神和魔王。

　　玛西亚诺感受到这令人头脑胀痛的声音，立马停下脚步，向塔楼看去，当他看到五目的身影，不甘心地啧了一声，收起了手中的锤子，不再追赶哈里。

　　哈里揉了揉脑袋，正当他松懈之时，另一个娇小的身影出现在他的身后，那是少年身形的二目，二目伸出手，将中指搭载大拇指的指腹，正对着哈里。哈里虽然不知道这是什么攻击方式，但是敏锐的他察觉到了危机，立马一个响指原地消失不见。二目轻轻一弹指，一道裂缝从哈里原本所站的位置一直延伸向远处。

　　薇尔看到五目，想起了红，转头问罗德烈亚道：“红红来了吗？”

　　“当然没来，她又不是魔族。”罗德烈亚解释道。

　　拉夫雷落在罗德烈亚的肩膀上，问道：“那你怎么来了？”

　　“我是利兹大人的私人医生，当然是来支援利兹大人的。”

　　薇尔想起在两年前的世界里，罗德烈亚向他询问墨菲的事情，他知道罗德烈亚来这里肯定有他自己的目的，只是不方便向外人透露。

　　星尘广场的中央传来巨大的声音，他们的目光不约而同地向声音的方向看去。只见巨大的立方逐渐四分五裂，化为无数块金砖，在空中留下一道道金色的痕迹，向爱米拉径直飞去。

　　就当众人的目光聚集在空中的无数块金砖上时，空气突然凝固了起来。

　　薇尔感觉自己的身体僵硬得如同石像一般动弹不得，甚至连眨一眼眼睛都做不到，只能转动眼珠。他看向一旁的罗德烈亚和拉夫雷，他们的身体也陷入了静止的状态，同时，目光也凝固了起来。薇尔想起了与当前情况似曾相识的场景，当初在以利的回忆中，“牧羊人”出现的时候也和现在一样时间突然停止，周围的一切都静止不动。

　　整个神之境变得安静起来，没有嘈杂的尖叫声，也没有建筑倒塌的轰然声，更没有武器触碰时那沉重、刺耳的声响，唯一的动静来自于星尘广场上依旧处于对峙中的多洛雷斯和艾米拉。

　　因为环境安静了许多，他们二人的对话显得清晰起来。

　　“三百多年前，你利用阴谋诡计将我害死，你觉得如今你还能再杀我一次吗？”艾米拉绕过身旁的金砖，向多洛雷斯走去。

　　“阴谋？我只是让一个死人安安静静地做死人罢了。”多洛雷斯拿起两块悬浮在空中的金砖，金砖变成两把锋利的金色战斧，他一手一把战斧，面向爱米拉，“究竟是什么，让你又活了过来？”

　　“是布鲁诺的愿望，他希望我活着。”爱米拉说道。

　　多洛雷斯笑了，“那日布鲁诺确实许下了让爱米拉复活的心愿，但是你是否是真的爱米拉，这一点你难道自己不知道吗？”

　　爱米拉陷入了沉默，她挥动手中的战戟向多洛雷斯发起了进攻，多洛雷斯将战斧交叉在一起，抵御向他挥砍而来的战戟。

　　“你已经老了，多洛雷斯。”爱米拉道。

　　“是啊，我确实老了，你还是和以前一样。”

　　多洛雷斯用力向下拉动战斧，弯曲的斧刃将战戟的长柄牢牢扣住，紧接着一声脆裂的声音回荡在星尘广场上空。

　　战戟断了。

　　爱米拉警觉地向后退去。

　　多洛雷斯抓住机会，举起战斧向爱米拉砍去，爱米拉不断向后退去，开始陷入被动之中。

　　爱米拉想要呼唤维恩多，但此时的维恩多随时间一起凝固了起来。爱米拉若是想维恩多帮她，必须解开静止的时间，但是一旦将静止解除，四周的金砖又将是一道难题。

　　“爱米拉，你赢不了我的，我有着创世的力量。”多洛雷斯的战斧砸在爱米拉的脚下，在地面上留下深邃的裂痕。

　　“你知道为什么你创造的神族被我创造的魔族逼出人间吗？就是因为你紧握着你手中的力量不愿意多分给他们一些，所以神族对魔族总是赢少输多。”爱米拉冷笑一声，逐渐退到星尘广场的边缘，她看到了一旁静止不动的阿夫拉，将阿夫拉手中的剑夺了过来。

　　薇尔以为爱米拉会用到手的剑进行反击，但是接下来却发生了出乎他意料的一幕。

　　只见爱米拉将剑高高地举起，向阿夫拉挥去，雪白色的剑刃穿过阿夫拉的身体，没有沾染上一点颜色，同时阿夫拉像是枯萎的花朵，散落为一抔尘土，只剩下一团红色的火焰静静漂浮在半空中。爱米拉伸出手，将火焰握于手掌心，再次松开手时，掌心已经空无一物。

　　爱米拉的举动震惊到了一旁的多洛雷斯，他微微皱紧眉头，神色逐渐凝重。

　　“你是不是害怕了？”爱米拉说完用剑在空气中切开了一道口子，跳了进去，与此同时不远处的凯厄斯身旁凭空伸出的一段剑刃，将空气划分开来。

　　多洛雷斯脸色立马阴沉下来，立刻向凯厄斯的方向快步赶去。

　　薇尔想起关于之前时空之神能力被夺走的猜测，现在看来，当初夺走这个能力的人就是爱米拉，只是当时的爱米拉没有找回自己的身体，所有将这份能力一分为二，给了阿夫拉和哈里。

　　多洛雷斯速度虽然不慢，但是比起跨越空间的爱米拉终究还是慢了一步。等他赶到时，凯厄斯已经变成了一团金色的火焰，熄灭在爱米拉的手中。

　　多洛雷斯停下脚步，立马与爱米拉拉开了距离。

　　薇尔之前和凯厄斯交手过，虽然没弄明白他的能力，但是作为死之神的威慑力薇尔可是亲身体会过的。

　　爱米拉低头看向地面，露出了狡诈的笑容，“原来是影子啊。”

　　多洛雷斯一个警觉，立马向连续后退了好几步。

　　薇尔向他们的脚下看去，只见爱米拉的影子扭曲变形，不断地向多洛雷斯延伸而去，试图抓住多洛雷斯的影子。薇尔看到这一幕才恍然大悟，明白为何当初和凯厄斯交手时莫名感觉到有东西掐住他的喉咙，原来是死之神的能力是利用影子攻击对手，多亏了当时飞来的火花救了他，只是过去了这么久，薇尔仍旧不知道当初是谁救了他。

　　爱米拉夺走了凯厄斯的能力之后，多洛雷斯开始小心警惕起来，这使得爱米拉更加肆无忌惮，她的目光依次扫视四周，很快就找到了下一个目标。爱米拉再次挥动手中的剑，在空中划出一道裂痕，跳入其中，随后她出现在了星尘广场之外的米兰德身旁，这次，她获得了魔族中最强的防御能力。

　　因为爱米拉的空间能力，多洛雷斯无法束缚住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将在场的魔族与神族的能力夺走。越是这样拖延下去，爱米拉越是强大，想要打败她也更加困难。

　　多洛雷斯一咬牙，扔掉手中的战斧，一拳打在地面上，顷刻间，整个神之境的地面开始晃动起来，从他的脚下，延伸出六道深邃的裂痕，将整个神之境分裂为六分，同时，神之境的边缘不断上升，像是花朵合拢一般向中心收缩。

　　浩瀚的星空下，一朵巨大的六瓣花缓缓收合，欲将一切吞入心蕊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