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与玫瑰右手》北极月

42、战争之神的上任典礼

　　神位继位人正式登上神位成为上神需要经历两个过程。第一个是继位仪式，由神首、上神、继位人三人参与，神首将上神身上强大的神力转移到继位人的身上，这是一个非常隆重的仪式，在光之境举行，不允许其他人围观。第二个是上任典礼，所有收到继位人邀请的神族都可以参加，典礼的目的一是为了庆贺，而是为了告知所有神族新的上神已经诞生。

　　薇尔没想到自己竟然会收到贝鲁特的邀请，这让他分外惊讶，毕竟他被贝鲁特描绘成一个自私自利、贪生怕死、勾结魔族的反面人物，怎么想都觉得他这个反面人物配不上这精致的请帖。

　　薇尔给自己倒了杯水，坐在桌子前，盯着这份请帖陷入了沉思。到底是去还是不去？去了，他就成了众人讥讽、嘲笑的对象，不去，又显得自己不领贝鲁特的人情。倒是贝鲁特，送来了这张请帖，成功伪装成了不计前嫌的大善人，把薇尔推向了两难之中。

　　“唉……”薇尔叹了口气，修德说的没错，神之境就是一摊烂泥。

　　当晚，薇尔很早就睡下了，第二天一早起来，去图书馆的岗位报道，打算以工作为理由不去参加贝鲁特的上任典礼，但是他万万没想到，两个自称是贝鲁特好友的人特地来到图书馆，邀请他去参加典礼。

　　薇尔心说这可真是想逃都逃不掉，无奈之下，只能跟着这两个人去了。上任典礼在月石广场举行，月石广场是一个与星尘广场位置相反的大型广场，月石广场的地面是由白色的砖石铺成，中心还有一座天鹅雕塑喷泉，四周是八根白色的石柱，每根石柱的上方都有一颗夜光石，散发着明亮的金色光芒。

　　当薇尔赶到典礼现场时，月石广场上已经来了不少的人。围绕着喷泉摆放着数张圆桌，每张圆桌上都放满了诱人的美食和美酒，先来的人已经迫不及待地享用起来。

　　薇尔站在这宽阔的广场上，总觉得自己无处安放，和周围的一切都格格不入，最后他躲到了一根不起眼的石柱后面，抱着腿坐在地上，想要这样安安静静地熬到典礼结束，但是还是被人发现了。

　　“好久不见。”泽威向他打招呼。

　　“好久不见……”

　　泽威在他身旁坐下，关切地问道：“最近怎么样？”

　　“还行，我被剥夺了候选人的资格，这个你应该听说了。”如今薇尔说出这些话时，语气非常平静，他已经看开了。

　　“嗯，我昨天还看到班纳特领着他那两个新的候选人。那你接下来准备做什么？”

　　“修德给我安排了一份工作，在图书馆当管理员，还算轻松，就先这么将就着过吧。”

　　泽威听完，露出了惊讶的神情，“薇尔，你可不像是会甘于平凡的人。”

　　“我当初渴望成为命运之神，拯救世人的悲惨命运。因为我从小在一个贫苦的环境中长大，所以我明白生活的艰难和心酸，想要拯救他人。但是后来我发现，我才是那个一直被‘拯救’的人，我不仅没有能力拯救他人，甚至连事情的真相都看不清……”薇尔攥紧手心，眼中泪光点点，“我可真是个没用的人，只会逃避……”

　　泽威沉默着，不知道该如何安慰薇尔。

　　广场上传来响亮、悦耳的音乐声，人群热闹起来，向着广场的一角围去，原来是参加完继位仪式的贝鲁特回来了。

　　“要去看看吗？”泽威问道。

　　“不想看。”

　　“薇尔，逃避是永远解决不了问题的，你只有正视曾经将你打败的对手，你才能变得更加强大。”泽威鼓励薇尔。

　　“但我已经不是候选人了……”

　　“强大与否，跟你是什么身份一点关系也没有，就算你无法成为上神，但你也不能选择永远低头活着。”泽威向薇尔伸手，“站起来吧，薇尔。”

　　薇尔抬头看向泽威，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握住了他的手。

　　二人一起往人群密集的方向走去，无奈于围着贝鲁特的人太多了，他们只能看到重重叠叠的背影，直到贝鲁特登上花束围绕的演讲台，他们才得以看清。

　　贝鲁特穿着一身黄金盔甲，披着红色的披风，腰间佩戴着战争之神独有的宝剑，全身上下，除了光彩夺目的装备，还透露着一股强大的压迫感，那是经历过继位仪式后获得的强大神力。

　　“感谢各位的祝贺。”贝鲁特脸上洋溢着骄傲的笑容，开始他那冗长又空洞的演讲，一举一动、一词一句中都给人以盛气凌人的感觉。

　　演讲的内容大概是感谢朋友对他的鼓励与支持，感谢师傅卡兰对他的教导和关心，感谢神首对他的器重等等。

　　薇尔最烦听这种无聊又虚伪的话，转身去圆桌上品尝美食。

　　“这家伙以后更加自以为是了。”泽威也没继续听下去，拿起一杯美酒，和薇尔一起坐在喷泉池边细细品尝起来。

　　“卡兰大人明明还不老，为什么这么早就退位？”薇尔端着一块小蛋糕在泽威旁边坐下。

　　“理由很简单，为了保命。”

　　“保命？”

　　“你应该知道的，神首会给每一位上神一定的工作量，只要上神达到了规定的工作量，就可以选择退位，前提是有合适的继位人。”泽威述说道，“像卡兰大人这种实力过人的上神很早就达到了工作量，与其继续冒着生命危险与魔族厮杀，不如早点退位安享生活。”

　　“但是卡兰大人杀死的魔族数量并不多，这么快就能达到工作量吗？”

　　“薇尔，你就是思想太简单所以才那么容易被别人利用。”泽威用手指戳了戳薇尔的额头，“卡兰是什么神？”

　　“战争之神，怎么了？”

　　“战争之神只有在人间出现战乱的时候才会站出来平息战火，但是一百年来，因为魔族越来越猖獗，将罗迪尼亚大陆占领、瓜分，由以前人与人之间的战争转变为魔族之间的战争。再后来出现魔王十六夜，魔族内部得到有序的管理，战争更加少，这就使得战争之神虽然被称为战争之神，但是已经不再为战争而战斗。”

　　“那为什么而战斗？”

　　“这就是我一直疑惑的问题。神首给战争之神安排的工作并非是铲除魔族这类简单的工作，而是另有其他，卡兰完成了神首的任务，所以就能提早退位。这也就暗示了，神首私下里给卡兰布置了非常重要的神秘任务。”泽威将酒杯内的酒一饮而尽，“当然，这些纯粹是我个人的猜想罢了。”

　　“泽威，没想到你还挺厉害的……”薇尔对泽威的分析能力倍感吃惊，他从来没思考得那么深入。

　　“我也是最近看了两本陈旧的资料，才有了这些想法。”

　　“陈旧的资料？”

　　“就是上次寄到你家的那些，我后来偷偷去查了班纳特的归还记录，才知道原来图书馆里还有那种书。”

　　“你是怎么查到班纳特的归还记录的，这些不应该都是保密的吗？”薇尔又一次被震惊了。

　　“你忘了我的身份吗？我好歹也是爱之神的候选人，人际关系这一块可是顶级水平。”泽威自卖自夸道，“虽然那些是几十年前的旧书，但是我直到看了那些书才知道原来神族的历史上还有时空之神，后来这个神位被智慧之神取代了。”

　　“那你有没有看到关于‘牧羊人’的记录？”薇尔激动地看向泽威，自从在伊恩的记忆里见识过“牧羊人”的强大能力之后，他总觉得“牧羊人”或许有什么办法能够让他与伊恩再次团聚。

　　“‘牧羊人’？”泽威努力回忆，“有是有，但是我没细看，我以为这是哪个魔族的外号。”

　　“那些书在哪里？快带我去！”薇尔站起身，将盘中吃了一半的蛋糕放下，拽着以利往广场外走去。

　　“这么着急吗？但是贝鲁特的上任典礼还没结束呢。”泽威嘴上说着上任典礼，却对着圆桌上的美食美酒流连了好几眼。

　　“反正也没什么好参加的。”

　　薇尔继续拽着泽威向前走，这时，一个高大的身影拦截在他的面前。薇尔抬头看去，脸色一沉，竟然是贝鲁特。在他们坐在喷泉池边谈话时，贝鲁特已经结束了他的演讲。

　　“薇尔，没想到你会来，我真是太高兴了，同为神族，我觉得我们以后还是要好好相处才是。”

　　贝鲁特的态度礼貌至极，但是薇尔已经不吃他这一套了，他带着泽威绕过贝鲁特，继续向前走去。

　　“这不是最近很出名的薇尔吗？他竟然还有脸来？”

　　“贝鲁特大人真是太善良了，竟然还邀请这种人来典礼。”

　　“真是太给他脸了，让他这么嚣张。”

　　众人的闲言碎语似锋利的剑刃刺入薇尔的耳中，薇尔停下脚步，愤怒地回转过身，面向贝鲁特及众人，一字一顿、正颜厉色地说道： “不管我沦落到什么下场，我，薇尔，从来没有说过一句假话，也从来没有为了自己的利益去陷害过谁！你们说的对，我确实软弱无能！但是就算是这样，我也想要为这个世界的美好献出我的一份努力！而不是像你们这群趋炎附势、随波逐流的家伙一样，为了自己的生存用尽心机。”

　　薇尔说完，狠狠地瞪了一眼众人，然后背过身去，他的胸口突然一阵疼痛，但是来不及管太多，装酷就要装到最后，他拽上泽威径直离开了月石广场，直奔图书馆而去。

　　因为今天是贝鲁特的上任典礼，所以此时图书馆内的人非常稀少，薇尔不急着回到他的岗位。

　　“你说的是哪些书？”薇尔站在一排又一排仿佛没有尽头的书架前问泽威。

　　“那些书不再这里，在仓库。”

　　“仓库？”

　　二人来到作为图书馆仓库的那一栋小楼，这栋小楼因为常年无人问津，就没有设照明的烛火，只能由他们自己手持着蜡烛，踩着满是灰尘的地面向前。

　　泽威之前来过一次，已经是轻车熟路，带着薇尔一路往上来到了顶层尽头的一间房间前，他从衣服的口袋里掏出一把钥匙。

　　“你哪来的钥匙？”薇尔惊讶。

　　“当然是骗来的，幸好管钥匙的是一个年轻的女人，要是个老大爷我可就没办法了。”

　　泽威将钥匙插入锁孔，一串沉重的金属摩擦声之后，门开了，一股浓郁的霉味夹杂着油墨的味道扑面而来。

　　“咳咳……这是多久没通风了？”

　　“可能有几十年了。”

　　二人走房间。

　　这个房间里摆放着几排非常陈旧的木书架，书架的漆已经掉尽，木板因为环境过于干燥而裂开，上面摆放的书更是破旧不堪，或泛黄，或脱胶，有些甚至连封面都不知道去了哪里只剩下几页零散的纸张。

　　泽威带着薇尔来到一座书架前，俯下身从最底层取出一本磨损非常严重的书籍递给薇尔。

　　薇尔接过书本，跪在地上，一手拿着蜡烛一手翻动书页，就这样阅读起来。

　　书本的封面因为时间久远，上面的字已经褪色，再加上磨损严重，难以辨识书名。翻开第一页，根据书本的目录，薇尔知道这是一本记录神族发展历史的书，从三百多年前神族诞生到距今一百年前这段时期的历史。

　　开头对于神族诞生的描述和所有其他的历史书籍一样，都是同一篇故事——有两个年轻的冒险者在一片隐秘之地发现了世界上最为强大的力量。于是，两个年轻的冒险者为了得到这份力量厮杀起来。后来，他们中的一人用卑鄙的手段赢得了胜利，获得了那份力量，但因为他丑恶的内心最终堕落为魔族。好在另一位冒险者站了起来，凭借自身的实力与毅力打败了变成魔族的冒险者，夺回了那份力量，他看在友谊的份上放了同伴一条生路。为了将强大的力量用于正道，那位冒险者将这份力量分为了八份，分别赐予八位充满正义的人，并授予他们“神”的身份，那位冒险者就是引领八位神的“神首”。而那个捡回一命的魔族，身心皆已堕落，为了报仇，他将人间心地邪恶的人变为和他一样面目丑陋的魔族，为祸人间。他自称为“牧羊人”，每一次出现都伴随着新魔族的诞生。

　　这个故事薇尔看过许多的版本，但这是唯一一个提到了神首和“牧羊人”的版本，他突然意识到了一件细思恐极的事情，没有任何一本历史书记载过神首更换的记录，这样想来，神首从神族出现开始到现在，已经活了三百多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