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露相思》缺席琵琶手

2、绝处逢死

　　顾嘉年过了好一会儿才敢去敲门，推开门果然看见程昱还是一脸郁闷，她挠了挠头说：“咳，我说你干嘛那么想不开要让那帮大佬们来看我的电脑啊，我电脑里有好多见不得人的东西，要是那一堆□□漫画让人家看到了，那不是万劫不覆吗？”

　　“……你以为没看见？跟你说了多少次不要在公司画S情漫画！”
　　顾嘉年顿时觉得脑仁疼，“最近也没活，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嘛……”
　　“你怎么还在画这些啊？”

　　顾嘉年有点不好意思，“帮台湾出版社画的，现在动漫界也是僧多粥少，只能剑走偏锋了，而且这种版权费比较高。”

　　“你真是……”程昱扯起嘴角苦笑，又轻轻晃了晃头，“算了，事情已经发生，多说无益，只能期盼着事情会往好的方向去发展吧。”

　　顾嘉年笃定的点了点头，“这是肯定的，我觉得那个游……游总不应该是那么小鸡肚肠的人……”刚说完这句话，她觉得房间里某个角落里发出了一声冷笑。

　　好吧，那是不可能的。当众让他这么狼狈，他一定是恨死她了，出门就得扎小人咒诅她！

　　回到位置上顾嘉年迫不及待的把“卖身帖”发了出去，第一个回复的是一身猫毛。

　　【一身猫毛】：橘子在求包养？我管你三餐加住宿！140平米的大house哟！
　　【董永砍樵】：橘子我管你三餐住宿加银行存折，密码是LSSB。
　　【有良城管】：我管你三餐住宿加银行存折密码是LSSSB还外送一个5岁小男孩喊你妈。

　　顾嘉年满头黑线的看着大家将一个很悲惨的主题歪曲成了搞笑贴，正想着怎么教训他们， “叮”一声，一份私信就静静的躺在了屏幕上。
　　【slow?】：工作出问题了？
　　【暴走の橘子】：到底还是四楼老师能抓重点，我都愁死了，那帮人还尽在拿我找乐……
　　【slow?】：是工作出问题了么？
　　【暴走の橘子】：[抠头]受了点金融危机的波及，闲得很，有点年关难过……
　　【slow?】：怪不得近期经常能看到你在坛子冲浪的身影，昨天还看见你在一个虐猫贴里喊打喊杀。
　　【暴走の橘子】：啊怎么我的回复总能被你发现，社死……
　　【slow?】：工作的事，有好机会我帮你留意一下，你也不用太着急了。
　　【暴走の橘子】：好的，谢谢四楼老师[鼓舞]

　　再回到帖子里，她回了一干人等一个鄙视的表情，楼明显是歪得离谱，却很欢乐。
　　现在的橘子论坛人气颇旺，每天日活都在十万人上下，而橘子论坛开创伊始，为了聚拢人气他们也是颇费了精力的。

　　那个时候顾嘉年还没入职公司，让程昱给她设了一个动漫板块，让她当版主，贴一些自己出版无望的微□□画。没想到居然吸引了不少宅男宅女追着看，后来甚至惊动了公安局信息办，程昱也无意将论坛发展成黄色论坛，于是不准她再打这种擦边球了。

　　但即便是在板块改版变得健康向上后，她依旧收到了好多欲罢不能的站短催更，所以说论坛第一批忠实用户，可算是她顾嘉年招来的。

　　当然她也有意外的收获。某天她收到了台湾出版社责编鹿子的勾搭私信，说看好她的画风，只要再放飞一点，出版完全不成问题。于是在她的指导下，她开始了她的黄漫副业，五年磨一剑的开刃之作《禽兽王爷大战俏丫头》已经签了合同，就等着交稿了。
　　只是公司快黄了，时间变多了，她反而没有了情绪画这些。

　　回家的路上心事有点重，骑着车险些撞树上。
　　上午只是匆匆的一瞥，也察觉到游肃宁似乎是瘦了些，想是忙起来又食无定时了吧？她努力回想上次见到他是什么时候？好像是半月前，早晨起床的时候看见他的房门虚掩着，顺着门缝看见他的黑发凌乱在被单中，书房的电脑还开着，床头台灯也开着，咖啡杯里还剩个底儿……她蹑手蹑脚的帮他关了电脑，关了台灯，刷干净杯子，出门买了许多菜。再回家的时候，发现门口那双皮鞋已经不在了，房间里空气清冷，仿佛没有第二个人存在的痕迹，然后她伫立在门口又想了好半天，再上一回见到他是什么时候？

　　顾嘉年进了小区，门口保安冲她点头打招呼，她也点头回礼。景岚湾是坐落在雾岚山半腰的高端住宅，地产达人、网络新贵扎堆，谈笑有鸿儒，来往无白丁，均是做足了架势，整个小区的停车场整一万国车展博览会，连车标都不认识，什么稀奇古怪的都有，只有她出入不是靠腿就是单车，住了快五年，除了保安和流浪猫，她竟然没有结识到一个邻居。

　　顾嘉年不经意的朝自家停车位看了一眼，咦？这个位置常年都是空置的，今天居然满满当当的停着车，她顿时诧异，今天他竟然回来了？

　　她内心挣扎了一会儿，要不要去市场买点菜？但转念一想，他应该只是短暂停留吧，毕竟他已经很久没回家吃饭了。

　　扭开大门，她和游肃宁打了个照面，他正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手执着一份摊开的报纸。他矮下报纸看了她一眼，很快又举起来挡住了自己的脸。她濡了濡唇，想着第一句话说什么比较不尴尬。

　　“哟，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不说话。
　　“那个，您今天在这吃吗？家里菜不多了，我需要去买点吗？”
　　依旧不说话。
　　“好吧，您随意……”她投降了，灰溜溜的钻进自己的房间。

　　换上宽松的居家服出来，他一份报纸还没看完。
　　顾嘉年按着冰箱的门想，看他那稳坐钓鱼台的劲儿，似乎没有走的意思，那还是得按两个人的份额做吧？可是冰箱里的存货就剩两颗土豆两颗西红柿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她扶着冰箱门正愁着呢，“哗啦”一声，游肃宁按下了报纸，站了起来，走到门口套上了鞋，拿起车钥匙准备出门。

　　“哎哎哎，手机，手机，还有外套……”顾嘉年眼疾手快的奔过去，一手捞起搭在沙发背上的外套，一手抓起茶几上的手机，热络的递上去。
　　但游肃宁似乎不领情，瞪了她一眼，接过手机和外套出了门。

　　他一走，一个人饭就好做多了！在做饭和吃饭上，她一向是快枪手。顾嘉年拉开冰箱，把剩下的两颗土豆和两颗西红柿洗吧洗吧，削了皮切了片一块炒，拌上米饭，浇上香油，撒上芝麻，搅和搅和就能吃了。正当她准备大快朵颐的时候，嘀一声，门开了，他竟然又回来了……

　　噢，原来他是去楼下超市了。看着他手中拎着两个满满当当的超市购物袋，顾嘉年连忙把勺子从嘴里拔了出来，目不转睛的看着他不紧不慢的把那些个东西往冰箱里填。品种那叫一个丰富，牛奶、酸奶、鸡蛋、面包、牛油果、柠檬、黄油、奶酪、培根、雪花牛排、三文鱼……

　　可是顾嘉年不明白，这个人为什么那么喜欢买回一大堆美好的食材，然后再将它们遗弃到过期，又直接进了垃圾桶呢！这件事实在太令人发指了！

　　合上冰箱，游肃宁去洗手，顾嘉年趁机拉开了冰箱查看，看见他果然放过了界限。要知道整个冰箱属于顾嘉年的只有最顶上的一个隔断，目前属于她的物品只剩了半包奶香馒头和两包咸菜。
　　一个冰箱居然还分隔出了贫民区和富豪区，顾嘉年好气又好笑。

　　“你在干什么？”游肃宁从洗手间出来，看见她正忙着重新布局冰箱。
　　“你的东西‘侵犯’了我的领地，如果现在不归置好，我可是会当作我的东西给吃掉的，到时你可别闹。”
　　游肃宁皱眉，“什么叫‘你的领地’，整个冰箱不都是我的么？”
　　“话不能这么说啊，毕竟电费我在付，而且当时不是约定好了吗，顶层是属于我的，下面都是属于你的，我不能偷吃你的东西，你也不能占用我的……”

　　“您随意吧。”他没耐性听完，扭头进了书房，砰一声关上了门。

　　顾嘉年扁了扁嘴，想当初不过吃了他一个快烂了的蜜瓜，就跟点了□□一般，他大发雷霆把她‘押’到了冰箱面前，说但凡属于我的东西你一律不准碰！然后还给冰箱划分了楚河汉界，泾渭分明，互不侵犯。

　　他也不想想，吃了他放了好几天的瓜，她拉了一个星期肚子，在社区医院挂了三天水，她绝对是救了他一命，谁知他竟不知感恩……他可以说是她见过的人中小鸡肚肠的魁首了。

　　真是回想起来都值得再痛哭一场。但那是好久之前的事了，她现在想起来连酸楚都没有，只剩下好笑了。

　　反正他也不常回这里，满冰箱的食物就算偷吃点什么，他也不会记得。不是她没骨气，只是让她眼睁睁看着那些食材从新鲜到腐败，她真的做不到啊。她会定期将食物保质期巡检一遍，保质期之内的食物她绝对不碰，一旦到了保质期……即便他问起来，她也可以理直气壮的说，食物都过期了，我帮你处理掉了，不然冰箱味道没法闻了！恐怕他也无法细究到底哪部分进了垃圾桶，哪部分进了她肚子……

　　想想这几年她吃了多少临期过期食物，胃是锻炼出来了。而他这样精致生活的人，居然得了胃病，哼，怕是剩饭剩菜吃少了的缘故。

　　顾嘉年把东西整齐的码好了，扭头冲书房里的游肃宁喊：“你晚上想吃些什么？”
　　喊了好几遍均没有得到回答，她轻轻叩了叩门，将门推开一条缝，对着缝隙又问了一遍。
　　几秒后，屋里才传出声音，“……随便吧，不太饿。”
　　“随便，随便，菜单上可没这道菜……”顾嘉年小声嘟囔着，拉开冰箱拿出一盒鸡蛋一盒黄油和培根。

　　黄油煎培根，香气诱人，馋得她口水都要流下来，接着又煎了两个荷包蛋，夹在面包片里做了个三明治，再泡了杯咖啡，一切准备妥当，她端进书房放在他桌面上，半戏谑的说一声“您请吧”，游肃宁拖延了半晌才把目光聚焦在那盘食物上，发出的轻微的低哼声，像是认可了她这一通忙活，她方才“功成身退”。

　　回到自己的房间，顾嘉年合上了门，打开电脑，准备进入夜晚的美好时光了。
　　她先将论坛扫来一圈，看看帖子的回复，然后更新几副连载的漫画，和老熟人们一通不着边际的胡吹海侃，杂事做完她便拿出画本继续画未完成的画稿。

　　罗衫轻解，落在堆满禾秆的地上，王爷顺势将俏丫鬟压在了身下，嘴角浮现一抹云波诡谲的笑意，低声道：“……”

　　正画得血脉喷张，欲罢不能，门突然被推开了，她慌忙捂住桌面，惊恐的看着极少会主动推门而入的游肃宁，气喘吁吁的问：“你……你……有事吗？”

　　他绞着手臂斜倚着门框，睥睨着她和她刻意遮掩住的画板，撇了撇嘴，“又在搞煌色，你这人可真不阳光。”

　　顾嘉年讪讪的，明明是他自己不识礼节，吓了她一跳，反倒来说她的不是。
　　沉默了一会儿，游肃宁突然说：“你就没什么事儿要问我？”

　　顾嘉年扬起头看着他，想他大概是在说白天的事，“噢，那个……今天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再说你也有不对的地方，干嘛要乱看人家的电脑啊，个人电脑是有很多隐私的……但程总已经把我训了一顿了，希望不会影响你的投资决定。他真的很努力很认真，为了橘子这么多年连女朋友都不找，五年两次胃穿孔，他真的付出了很多很多……”

　　“他辛苦，你很心疼？”
　　“毕竟是一起走过来的，看在眼里……”
　　“求我。”
　　“啊？”顾嘉年微张着嘴巴望着他，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像是刻意的昂了昂下巴，说：“求求我，看看我能不能回心转意。”

　　“求你，管用吗？”顾嘉年不觉得自己的几句话能影响他的商业判断。

　　“你可以试试看。”

　　顾嘉年愣了几秒，挤出一脸勉强的谄笑，“如果求你能让橘子起死回生，你只管说让我怎么求，要不我给您跪一个？”

　　“好啊。”他的语气有些冰冷。

　　顾嘉年脸上的笑缓缓退了下去，“你是……认真的吗？”

　　游肃宁冷笑了一声，说：“那要看你有多在乎你的那位程总了。
　　”
　　顾嘉年的内心在挣扎，真的要这样吗？很没尊严啊！但转念一想，尊严是个什么东西，值几块钱一斤？工作保不住，她就得喝西北风，况且在游肃宁面前，她还有啥尊严可言。她心一横，眼一闭，跪就跪！男儿膝下有黄金，女儿又没有！

　　她“嚯”的朝他伸出了两手，左手食指和中指戳在右手手掌上，反复做了好几遍弯曲伸直的活动。
　　“够吗？”
　　她忍着笑抬眼看他，却看见他异常肃净的脸。

　　“你是不是忘了点事儿？”

　　顾嘉年茫然的看了看天花板，“什么事？”

　　他冷笑一声：“您还真是快乐不知时日过，再过几天，就满五年了。”

　　啊？五年？
　　啊！五年！
　　顾嘉年脑子“嗡”一声，瞬间空白。他如何将一张纸塞进她手里，如何走出房间，如何关上了门，一概不知。

　　这总该是运势的底部了吧？好一个绝处逢死！

　　她坐在桌边看着那一纸离婚协议，心乱如麻的想着自己不但要面临失业，还要失婚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