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自来》含英华

58、牡丹

　　林音断断续续地说了很多关于以前，最后两个人都没怎么吃饭，抱在一起哭泣。
　　“唉，为什么女生的泪腺这么发达，她们再哭下去，都快成人干了。”沈一成从锅里捞了一片毛肚，有些无奈地摇摇头。
　　“专心吃你的火锅吧。”季礼喝了一口水，抿抿唇又问道： “林音说的那个姓白的是谁啊？”
　　“啊，就是那个初二转来的白语，当时不是在表白墙上引起了一阵热议嘛。”沈一成也吃的差不多了，放下筷子继续说着： “你当时初三可能没功夫关注，反正就是大家还把他和你放在一起比较来着。别这么不怀好意地看着我，我当然支持你啊！”
　　“嘶，那个匿名帖子又是怎么回事？”季礼撑着下巴，看着对面的两个女生。
　　“这个，我也是从林音那里知道的。就是在大概初三的时候吧，表白墙上突然多了很多匿名对鹿梨评价和攻击的帖子。”
　　“初三？”
　　“其实从白语一转来就有，那个男生好像很喜欢鹿梨，反正听林音说就是分开一刻都不行的那种。一下课就来他们班找鹿梨，而且平时基本和别人也不交流。所以那些喜欢他的女生就在表白墙上发帖说鹿梨配不上他之类。”
　　“那最后怎么还有匿名帖子？”
　　“说到这，我就生气！那小子真不是个东西！中考完的暑假，林音来找我，发现初三那个时间段里，表白墙上有很多匿名攻击鹿梨的帖子，而且几乎都是贬低她的价值，说她配不上白语之类。也就是从初三开始，鹿梨好像慢慢远离了之前的社交圈，身边几乎就只有白语一个人。结果到最后，你知道匿名发帖的人是谁吗？就是那个白语！”
　　“鹿梨……一直都不知道？”
　　“肯定不知道！她要是知道怎么可能还和那个小白脸去同一个高中！鹿梨是真惨，身边是这么一个人渣！”
　　“那，你们没告诉过她？”
　　“肯定要告诉啊，林音当时气坏了，发现之后就打电话给鹿梨了，但接起来的是白语。白语这个人真的太奇怪了，在被林音劈头盖脸骂了一通之后，好像还是很轻松的语气，他说： ‘被发现了啊，你还是别管太多闲事，反正你是没有机会告诉鹿梨了。’然后过了大概十几秒吧，表白墙上有关他们的帖子就一下子全都消失了，干净的就好像没出现过一样。”
　　“那之后呢？”
　　“之后林音打算和我一起去找鹿梨，但是一个暑假都没见到她，只要打电话过去都是白语接的。后来上了高中，也没有时间再找她，鹿梨几乎也不联系林音，慢慢她们就疏远了。”
　　“这样啊……”季礼托着下巴，若有所思。
　　“你这是什么表情！林音后来还尝试了给鹿梨家寄信，想告诉她这个事情，但是收到的回信全部是白语的。那家伙根本不是正常人，回信的语气看的人汗毛倒立。再后来，林音家养了快六年的狗莫名其妙死在了家门口，浑身是血。”
　　“在家门口都没被抓到？我记得你俩是一个小区吧，那么高档的小区没监控？”
　　“这就是很奇怪的地方，那天的监控碰巧就坏了。然后晚上十二点多，林音接到了白语的电话。他说： ‘林小姐的坚持我很佩服啊，但是你有没有想过在鹿梨眼里，你根本算不上她的朋友？你有没有思考过为什么她这么就从不联系你？你的坚持在你想告知的人眼里看起来可笑极了。’就是这个电话，好像一下子让林音沉寂下来。她最后放弃了。”
　　“这个白语都做到这份上了，你不心疼你家林音？没做点什么？”
　　“怎么可能不做些什么，但是……就是……他真的不像个正常人。”沈一成挠挠头，说道： “当时我们一点证据也找不到，没有办法用法制社会的方式。”
　　“所以你打了他一顿？”季礼笑起来，眼眸亮晶晶的。
　　“我也是这么想的，于是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我就去找他了。结果这家伙看起来瘦巴巴的，但动起手来是真的下死手，我觉得他是真的想让我死在那儿。而且最可怕的是他随身带刀，直接往我动脉处扎，动作又狠又快，要不是我躲得快，你现在就见不到我了。”
　　“这样啊……”季礼揉了揉额角，看着对面的鹿梨，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行，我知道了，撤吧，时间也不早了。”
　　说完，他拍了拍沈一成的肩膀，示意他去把林音带回去。沈一成背着已经醉的不省人事的林音，和鹿梨季礼在街角的十字路口告别。
　　“走吧。我送你回家吧。”季礼看着鹿梨说道。
　　“我们……可以去前面的公园坐坐吗？我现在还不想回家。”鹿梨低着头，声音有些干涩，询问道。
　　季礼喉结滑动，最终还是点点头，说道： “……好。”
　　晚上九点半，公园里已经没有多少人了，昏暗的路灯下，鹿梨泣不成声。
　　今天的月亮，明亮而遥远，月光皎洁柔软，少年无措地安慰着身边的女孩。
　　不知道过了多久，鹿梨终于渐渐止住哭意。
　　她的声音有些沙哑，有些自嘲地问道： “季礼，我是不是像个傻子？伤害自己的人就在身边，我却像个白痴。我那么坚定地相信着，他是上天的礼物，是上天对如此糟糕的我唯一的眷顾。”
　　季礼看着双目无神的少女格外心疼，他伸手将她揽在怀里，轻声说道： “不是你的问题，你善良而真诚，但总有些时候，我们不知道对方是什么样的人。”
　　“鹿梨，现在还不晚。”
　　“把这一切都当成噩梦，重新开始吧。”
　　他的声音很轻，很温柔，像月光下撑着舟的捕鱼者，拿着细密而柔软的网，一点点把鹿梨支离破碎的灵魂小心翼翼地包裹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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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鹿梨回过神来，继续写那张没写完的模拟试卷。
　　从她发现的那天起，面对白语，她的心情就格外沉重。好的一点是白语现在在京市，没有办法回来。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间他们都已经高二下学期都快结束了。
　　鹿梨在高二文理分科时选择了理科，虽然她的物理和化学成绩确实惨不忍睹，但是她想追寻自己小时候的那个梦想。于是她毅然决然地进入了理科班，开始了和物理化学的生死决斗。
　　可能幸运的是，季礼也在这个班级。两个人还是同桌，有他在，鹿梨倒也不觉得理科的科目学起来那么地痛不欲生了。季礼也逐渐克服了自己考试时的莫名紧张，慢慢找回了之前的状态。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着，一切都在朝好的方向发展。他们渐渐长大，高考也越来越近。
　　上了高三之后，鹿梨周末几乎不再和白语视频，只要他打电话过来，鹿梨就想方设法地回避。终于在高考前一周，所有考试和压力堆积到一起，白语又一次问她要去哪个大学时，鹿梨忍不住爆发了。
　　“所以，你……已经决定了吗？就这样要远离我？”
　　“问出这句话，你真的还有良心吗？你不觉得很对我愧疚吗？”
　　白语听着鹿梨已经有些颤抖的声音，说道： “是你当初说，会一直陪着我，我也只是想要你留在我身边而已。”他揉揉眉心，继续道： “我们就这样一直在一起不好吗？”
　　“不好，一点都不好！”鹿梨格外生气，她深吸了口气，说： “如果早知道你会是这样，我当初就不会进入那个小巷。”
　　“我宁愿从来没有认识你。”
　　听着电话里被挂断的忙音，白语愣了几秒，有些狼狈地把手机狠狠摔在地上，但很快又扬起了一个精致漂亮的笑容，喃喃自语道： “被发现了啊，我的好鹿梨，你还是太天真了，我们说好的一辈子，少一分、一秒都不行呢。”
　　“既然想要通过高考离开我，那就……”
　　离高考还有三天的一个周末，天空阴沉沉的，像是要下雨的样子。
　　今天是他们要去学校收拾行李的日子，住宿的同学需要搬回自己的东西，然后所有人都要把他们放在教室里的书籍和杂物收拾回家。之后的三天就是他们自己在家里复习了。
　　鹿梨站在路边，她准备打一辆出租去学校，这样收拾完东西就可以直接回来，比较方便一点。
　　她一边朝出租车招手，一边接起季礼打来的电话： “喂，季礼，你已经到学校了吗？我马上就来了，嗯，你先收拾吧，不用等我。”
　　挂完电话，鹿梨继续等着出租车，但她总觉得远处那辆黑色的轿车是朝自己这边驶来的。她隐约有一些不安，觉得可能是快高考了，自己比较紧张。
　　可能有时候命运就是这样，在他们产生联系的那一刻，结局就注定了。
　　鹿梨的不安并不是无缘无故，这更像是上天给她的预示。只可惜她还是不了解白语，也把所有人都想的太善良了。
　　黑色的轿车超速向她驶来，车辆正是笑得无辜又灿烂的白语。
　　鹿梨无处可躲，无处可逃，片刻间，被挤在折断的电线杆和报废的引擎中间，失去了气息。
　　白语被撞击的反冲力震得也有些神智不清，他费力睁开眼，看到双目睁圆的鹿梨，心满意足地笑了。
　　小梨，我们一定会一辈子在一起的。
　　他想着，费力地抬起胳膊，按下早已在后备箱改装好的炸弹。
　　轰隆——
　　火花燃起的瞬间，下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