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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吃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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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生气!”
“嗯?”沈长风明显在憋着笑。
“你怎么来这么早啊!”谭四月双颊红晕,眼眶有些湿润。
“有什么问题吗?”沈长风十分不解,一来就挨一顿凶,现在又是一些让他摸不着头脑的问题。
“你不是说你运气好吗,为什么我们两个天天来同一个地方却从来没碰到过?”
沈长风嘴角上扬:“你天天来?”
“这不是重点。”
“那什么是重点?”
“我……”谭四月一时间语塞,他也意识到自己有些无理取闹了。
“是不是因为我来这么早,你觉得我是故意不和你碰面,所以生气了?”沈长风压低了声音,尾调却是上扬的,满满的调笑意味。
“才不是。”谭四月将头低下,只留下黑黑的头发和一截白皙的脖颈。
谭四月努力让自己不被沈长风调笑的音调所蛊惑,迫使自己冷静下来。
沈长风又不知道自己会来这里,来早来晚又有什么错,再说了,是自己不给他地址,也不要他的地址。
越想谭四月越羞恼,好不容易再见面,还冲人家发了一通无名火,这让他情何以堪。
沈长风揉了揉他的头发,他这才回过神来。
“吃早餐了吗?”沈长风的手没放下,笑着问道。
“吃了。”
“吃的什么?”沈长风轻轻蹙眉,谭四月吃面包时被呛到还是因为他,沈长风怎么可能不知道他早餐吃了什么。
“没……没什么,我真的吃过了。”
“没什么就是没吃,正好,我也没吃,一起。”沈长风将谭四月一把揽过,胳膊搭在他的肩上。
谭四月小心地将沈长风的胳膊从自己的肩上挪走。
“我真的吃过了,我还不饿,你自己去吃吧。”
沈长风嘴巴不满地撅起,佯装要生气:“呵,蒲公英哥哥就这么不想和人家一起吃早饭吗?刚见面人家就被蒲公英哥哥凶了半天,现在想让蒲公英哥哥陪人家吃早饭,蒲公英哥哥还不乐意,人家真的会伤心的!”
谭四月捂着嘴巴,只露出眼睛,眼睛弯弯,眸中细碎的光轻轻颤动着。
沈长风完全将他拿捏住了,每次他这样,谭四月就会忍俊不禁。
“你这算撒娇吗?”谭四月的声音夹杂着抑制不住的笑意。
“蒲公英哥哥觉得是就是吧。”
“好吧,我陪你去就是啦。”
沈长风一听这话,又跟个小狗一样往谭四月身上扒,谭四月也不躲,一直在笑。
面馆里。
“老板,两碗牛肉面!”
“好嘞!”
沈长风坐在面馆里,扭头冲面馆柜台处喊了一声。
“你吃两碗?”谭四月有些惊讶。
“嗯?什么?哦,不是我,是我们。”沈长风眉眼弯弯,细长的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
谭四月赶忙说道:“我就是陪你来,我就不去了,你自己吃吧,我真的不用。”
“你吃不吃葱和香菜?”
“啊?”
“吃辣吗?”
“你别给我点了,我真的不用。”
“有没有什么忌口的?”
“不是不是,我真的不用!”谭四月有些慌张地按住沈长风的手。
沈长风垂眸看了一眼被按住的手,翘了翘嘴角,又转头喊道:“老板,牛肉面一碗加葱和香菜,一碗不加,少放辣!”
“好嘞!”
“沈长风,我真的不用,我吃过了。”
“面包?”
“我……”谭四月愣了一下,不知道该说什么。
“那怎么吃得饱。”
“吃得饱的。”
“行行行,就当是陪我,行吗?”
谭四月低着头,不吭声。
沈长风将手翻过来,变成他的手按在谭四月的手上,见谭四月不答,他轻轻捏了捏谭四月的指尖:“蒲公英哥哥,行不行?”
谭四月憋不出一句话,通红着脸。
“行不行嘛?”
谭四月将手抽出:“我出来……没带钱……”
沈长风挑了挑眉,稍微向后靠了靠:“害,早说啊,我有啊。”
谭四月将头抬起,忙说道:“沈长风,我不是这个意思,你的钱是你的,我不能花你的钱,这次用了你的钱,下次见面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要是我们俩再见不到面,我没法还你钱……”
谭四月顿了顿:“我不想欠你。”
沈长风剑眉微蹙。
“小蒲公英,两点。”
“第一点,你记不记得我们俩第一次见面,你给我塞了钱,说是感谢我的,我不需要你感谢,那是我自愿的,那些钱除了还我买的那些东西外还有多的,付这次牛肉面的钱刚刚好。”
“你不欠我什么。”
“第二点,我相信要不了很久,我们还会见面,你也不要再说这种消极的话。”
“我一直觉得,我们从未分别,相见也是意料之中的必然。”
“你明白了吗?”
谭四月沉默半晌,轻轻点了点头。
“来啦!两碗牛肉面,一碗加葱和香菜,一碗不加,少放辣!””
“谢谢老板。”
“我不知道你吃不吃辣,吃太多辣的不好,所以我点的少辣。”
“嗯,我确实不怎么吃辣。”
“吃不吃葱和香菜?”
谭四月看见沈长风点了一碗要一碗不要,知道他是为了照顾自己的口味。
“吃。”
“那就行,吃吧。”
“好。”
两人吃面的时候都没说话,似乎是与外界的喧闹隔绝开来。
沈长风吃完了,用纸巾擦了擦嘴,托着腮看谭四月吃。
谭四月吃面本身就小口小口的,被沈长风一看,浑身不自在,脸一下子就红了。
“辣吗?”
谭四月摇了摇头。
“那你脸怎么那么红?”
“咳咳咳……咳咳”谭四月听到这句话一下子呛着了。
沈长风伸手去拍他的背:“慢点。”
谭四月缓和下来后,不得不在沈长风的注视下,小口小口地把面吃完。
“不好吃?”
“好吃。”
“饱了吗?”
“嗯。”
安静片刻后,两人看时间还早,就坐着闲聊。
“你查分了吗?”谭四月小心翼翼地问道。
“中考分?查了。”
谭四月不说话,一直盯着沈长风,一副想问又不敢问的样子。
沈长风悄悄扬起嘴角:“627。”
谭四月惊讶地睁大眼睛:“这么厉害啊。”
“还好吧。”被谭四月一夸,沈长风就装起来了。
谭四月也不是拍马屁捧场,他真的觉得好厉害,孙蕾天天念叨谭婉秋的分数,因此他也知道。
他想不通谭婉秋分数那么高,为什么孙蕾还不满意,他在不知道沈长风分数之前,一直都觉得谭婉秋好厉害。
现在听到沈长风的分数,他真的狠狠惊到了。
“你呢,考的怎么样?”沈长风抬了抬下巴。
“我……我没查。”
沈长风识趣地没有再问。
“诶,话说你到底用的什么洗发水啊,怎么头发那么蓬松啊。”
“啊?我没注意,就是随便乱用的,各种牌子混着的。”
沈长风岔开话题,两人又开始闲聊。
等到店里人渐渐多了,俩人不好意思占座,就告别离开了。
沈长风走在回去的路上,一直笑着,蹦蹦跳跳的。
走到一半,他一拍脑袋,猛地发现自己还没问谭四月什么时候开学,读什么高中。
“我去!聊了那么久,最关键的没问!”
等他折返回去,谭四月早就没了踪影,他又不知道他家住哪,只得作罢。
所有的离别,都是为了下一次更好的相遇。
所有的错过,都是为了下一次更好的重逢。
所有的遗憾,都是为了下一次更好的圆满。
天遂人愿,上苍眷顾少年。
我们一定会再见。
谭四月回来的不巧,正好赶上孙蕾和谭婉秋吃早饭。
他一进门,气氛就陷入了尴尬。
孙蕾和谭婉秋自然不会理会谭四月吃没吃早饭。
但她们介意谭四月打扰了她们吃早饭。
“干什么去了?”孙蕾沉声问道。
“没干什么。”谭四月将门带上,站在门边,再没上前一步。
“早饭没做你的。”孙蕾说完这句话又咬了一口包子。
“我知道。”谭四月迈开步子准备去到自己的房间。
“贱人生的种,跟那个贱人妈一样,天天不着家,也不知道是去干什么偷鸡摸狗的事了。”孙蕾一边咀嚼嘴里的包子,一边含糊不清地咒骂。
旁边的谭婉秋一声不吭,紧盯着眼前的杯子,什么都不吃,也不动筷子。
谭四月听见孙蕾的羞辱毫无反应,这也是他这么些年练就的本领。
他若无其事地进了房间,重重地甩了一下房门。
“你个贱人生的杂种还敢给我甩脸色!”孙蕾生气地将筷子往桌上用力一拍。
谭婉秋吓得颤了一下。
孙蕾瞥了一样谭婉秋:“喝啊!还愣着干嘛,要我喂你吗?!”
谭婉秋看了看眼前杯子里的黑色液体,满脸恐惧地看向孙蕾:“看我干什么?喝啊!”
谭婉秋哆哆嗦嗦地拿起杯子,将里面的液体一饮而尽,孙蕾十分满意,将谭婉秋搂进怀里。
谭婉秋一下子睁大双眼,将孙蕾猛地推开,冲向卫生间。
“呕——咳咳咳!呕——”
“谭婉秋!我辛辛苦苦起来给你熬补脑药,你竟然全给我吐了!”
孙蕾听到呕吐声,马上破口大骂。
等谭婉秋脸色苍白地从卫生间里出来,孙蕾立刻走了过去,拧着谭婉秋的耳朵。
“谭婉秋,你别给我不识好歹,这药是我好不容易求来的,花了不少钱,你竟然吐了,你想死啊!”
“妈妈,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你饶了我吧!”
孙蕾松开手,笑着将谭婉秋搂紧怀里:“这才对嘛,婉秋啊,你最近有点不乖,妈妈很不喜欢哦。”
“我再也不会了。”
“妈妈其实很疼你,不要再做些让妈妈伤心的事好吗?”
“好……”
“过几天就要开学了,去做题吧。”
谭婉秋的腿不停打颤,缓缓去到自己的房间。
她觉得自己的妈妈很恐怖,她有的时候很爱自己,很纵容自己,但有的时候,她比谁都恶毒,比谁都凶狠。
她也明白,自己只有听话,成绩好,妈妈才会爱自己,对自己好。
想到这里,谭婉秋的双眼变得空洞。
谭四月在房里,拿出画纸和彩铅,画了一片蓝天,不同上次,他还画了好多树,树下站着两个男孩。
画完后,他满意地举起来欣赏。
正当他准备收拾东西时,谭婉秋突然进来了,他赶忙将画藏在身后。
谭婉秋没了在孙蕾面前的低眉顺眼,狼狈不堪,在谭四月面前,她永远是神采奕奕,趾高气扬。
“我的草稿纸没了,把你的练习本给我。”
“不能给,那是我留着开学用的。”
谭婉秋的嘴角扬起了一个十分讽刺的弧度:“你不过是换一个地方混日子罢了,真把自己当回事了?”
“我妈答应供你读完高中,你的任务就是再混三年,然后滚蛋!”
谭四月只是微微蹙眉,一言不发。
“你要本子做什么,用了也是浪费,只有像我这样优秀的人,我——”
“谭婉秋,你好可怜啊。”谭四月突然开口将她打断。
“你说什么?”谭婉秋眼睛猛地瞪大。
“没什么,希望你永远可以这么骄傲。”
谭婉秋怎么可能不明白谭四月话里的讽刺,但她无法反驳。
但她不可能认输,让她向谭四月认输,这辈子都不可能。
“我……我当然可以一直这样,我有骄傲的底气,我怎么会可怜呢!”
“谭四月,要我说,你才是最可怜的,克死了自己的亲爸亲妈,成绩又不好,靠着我妈的施舍苟活着,你才可怜!你是个小三生的野种!”
谭四月没有生气,反而十分冷静。
“首先,我妈妈不是小三,你妈妈才是介入别人婚姻的第三者,如果没有你妈妈,我会过的很幸福,是你和你妈妈欠我的,是你们毁了我,你们应该愧疚一辈子。”
“不是的!不可能!”谭婉秋第一次听到真相,双瞳紧缩,失控地大吼。
“孙阿姨该不会从没和你说过这些吧?哦,还有,不是你妈妈好心施舍我,是她要走了我妈妈留给我的三张银行卡,按理说,我离开了,这些钱足够我过完一生,但你妈妈把我留下来,美其名曰供我读书,实则是想占有这几张卡。”
“谭婉秋,你才是最可怜的。”
“闭嘴!你胡说!你胡说!”
“你可以去问你妈妈,看看我究竟是不是胡说。”
“我……”
房门再次被拉开,孙蕾敷着面膜走了进来:“闹什么?你们俩又在闹什么?婉秋,你说,又怎么了?”
谭婉秋犹豫片刻,还是没有选择去问。
“妈,我……没什么,我问他借东西而已,已经借到了。”
“切。”孙蕾翻了个白眼,走出去了。
“不敢问?”
“你就是在胡说八道,你说的我一句都不会相信。”
“因为你不敢相信。”
谭婉秋不愿再听,大步走了出去,重重关上房门。
谭四月捏了捏眉心,一下子瘫在椅子上,拿出那张发皱的画,小心展平。
他明白,谭婉秋还是会欺负他,她就是那样的人,改不了,好在,短时间内谭婉秋不会再找他的麻烦。
要一个骄傲的人失去骄傲的资本,无疑一下一下剥开他光洁的表面,露出黑暗的内里,这一切简直要了她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