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风四月》朴槐

16、开学

　　开学的日子来临。

　　“看了吗，哪个班？”孙蕾拎着谭婉秋的书包，在志远楼前站定。

　　“看了，三班。”

　　“行，走吧。”

　　今天是附中开学第一天，学校正门张贴了分班名单，这只是临时班级，学期末后会进行选科，重新分班。

　　谭婉秋分到的是三班，谭四月是六班，同一栋教学楼。

　　谭婉秋看完名单就和孙蕾去到新班级报名登记，谭四月没和她们一块，早早地来，早早地去到新班级报到。

　　谭四月是第一个到班的，他冲坐在讲台上的班主任鞠了个躬，十分僵硬地笑了笑：“老师好。”

　　“噢，你好，你自己一个人来报到吗？”

　　“对。”

　　“行，来这边填一下表，找个位置坐吧。”

　　谭四月点了点头，填完表，扫视了一下班级里的座位，去到了最后一排的角落里。

　　“坐在那里会不会看不到黑板啊。”

　　“看得到。”

　　“噢，那行。”

　　“嗯。”

　　孙蕾来的不算早，一到三班教室，她发现前三排已经坐满了，她瘪了瘪嘴，转头冲班主任展开笑颜。

　　“老师，我家孩子需要良好的学习环境，坐到后面不行的，会影响她的成绩，可不可以让我家孩子坐到前三排啊？”

　　“啊这，可是前三排已经坐满了，要不你问问看，有没有家长愿意换的。”

　　“好吧。”
　　孙蕾将胳膊交叉抱在胸前，扫了一眼前三排，清了清嗓子：“咳咳，我说，你们前三排有没有人愿意换到后面去啊？”

　　问也不是这样问的吧……

　　班主任的嘴角抽了抽，尴尬地笑着。

　　前三排坐着的同学和身旁的家长没有一个人回应。

　　“妈，算了吧，别问了，我都可以，坐哪都一样。”谭婉秋拉了拉孙蕾的衣角，小声说道。

　　“那怎么一样？！什么叫都可以！我的孩子就得坐在前边！”

　　孙蕾丝毫不觉得尴尬，走到第二排正中间的座位旁，敲了敲桌子，垂眸看着座位上的同学，语气有些不耐烦：“第一排容易吸到粉笔灰，两边的座位又看不到黑板，这个座位最好，我要这个座位，你再重新找个座位吧。”

　　她这一句话，让坐在第一排和两边座位上的同学及学生家长的脸都黑了起来。

　　尤其是她看中的座位的学生家长。

　　座位上的学生很害怕，眼里含泪，求助地看向自己的妈妈。

　　她的妈妈本来就很生气，看到孩子可怜的目光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当即插着腰冲孙蕾不满地嚷道。

　　“凭什么啊？！先到先得啊，你自己来得晚，就得到别的座位上去坐啊，凭什么要我家孩子让？”

　　孙蕾的语调倒是没有什么起伏，看都没看那个学生家长一眼：“我家孩子成绩好，就得坐个好座位，坐到别的座位成绩下降你负的起责吗？”

　　“你这是什么歪理！”学生家长气愤地说道。

　　“诶诶诶，不要吵不要吵啊，大家都是一个班的同学，有什么问题我们和和气气地解决。”班主任及时站出来调解。

　　“二位家长听我说啊，首先呢，的确是姜苗苗同学先到的，这个座位一开始就是大家随便坐的，也就是先到先得的，不过婉秋家长也请放心，等基本了解了学生的情况后，我们还会调整的，这只是个临时座位。”

　　“其次，大家以后都是一个班的同学，应该相亲相爱，不要因为这些小事而发生不必要的争吵，好吗？”班主任露出了一个十分完美的微笑。

　　“老师，我本身也不想把事情闹大，可是这位家长实在太过分了！一点道理都不讲。”

　　“苗苗家长消消气。”班主任轻轻点了点头，仍旧保持微笑。

　　孙蕾一点都不把姜苗苗妈妈当回事，全程没看她一眼，只是冲老师笑了笑：“既然老师都这么说了，我也就不多说什么了，不过老师，重新分座位时可不可以——”

　　“这个等以后再说吧。”班主任急忙笑着打断道。

　　周遭的家长一边看热闹，一边心疼班主任，开学第一天，就这么操心，再无语也要笑着。

　　“既然手续都办完了，没什么事的话也请各位家长先离开，不要阻碍接下来的流程。”

　　家长们一听这话，跟孩子简单交代了两句就离开了。

　　谭婉秋来的时候座位就没剩几个，孙蕾一耽搁，越来越多学生报完名找座位坐下，就只剩下最后一排角落里的座位。

　　孙蕾不满地嘟囔几句，一句话都没跟谭婉秋说，踩着细高跟鞋“噔噔噔”离开了。

　　谭婉秋垂着头怏怏坐到角落里。

　　“好的，我看一下人都到齐了没，我念到名字的同学就喊“到”啊。”

　　“李梦。”
　　“到！”

　　“周湘悦。”
　　“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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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苗苗。”
　　“到！”

　　一个瘦瘦小小的女生清脆地喊了一声，她就是坐在孙蕾看中座位的人。

　　“谭婉秋。”
　　“……到。”

　　谭婉秋小声答“到”，其实她的声音并不小，但经过了一场闹剧，一向好面子的她觉得很丢人，声音不自觉地变小。

　　她声音放小了，又坐在最后面，老师没听到，又喊了一声。

　　“谭婉秋。”
　　“到！”

　　原本没有多少人在意，唯独她例外地让老师喊了两遍，自然而然有很多目光投向这边。

　　“就是她啊。”

　　“她就是刚才那个闹事家长的孩子吧。”

　　“也就那样啊，看不出有什么特别的，还非得坐前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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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谭婉秋听到断断续续的议论声，脸变得通红，她一直都是被人追捧的对象，性子骄傲，如今却遭人议论，她觉得十分难堪，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好了，都到齐了，那我也做个简单的自我介绍，我姓胡，叫胡宇辉，是大家的数学老师，也是大家的班主任，在高一这个学期里，将和大家共同努力，希望我们会擦出精彩的火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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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班的班主任是个女老师，此时正在点名。

　　“蒋雨。”
　　“到！”

　　“苏晨晨。”
　　“到！”

　　“谭四月。”
　　“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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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诶诶诶，你看，那个男生好帅啊。”

　　“人长的确实不错，就是名字不怎么好听。”

　　“长得好好看啊。”

　　“比女生长得还要秀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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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谭四月小学和初中时经常被人偷偷说坏话，习惯了被人议论，他知道那群同学在议论他，却并没有在意他们议论的内容，静静地发着呆。

　　“大家好，我叫李沐，是大家的班主任，教语文的，大家是高中入学第一天，我也是第一次当班主任，有什么做的不好的也请大家多多包涵，希望我们可以像朋友一样相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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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此同时，附中校门外。

　　“Vincent！都怪你，我说了不需要人陪，你非要跟着来，要来还赖床，现在好了吧，开学第一天我就迟到了。”

　　“沈沈，你别生气，我不是故意的，都是床的错，是它引诱我，不让我起床！”

　　“你真是够了，幼稚死了，要不是看在沈如意的面子上，我真是懒得搭理你。”

　　“沈沈，我知道开学第一天很重要，我想要好好表现的，我也没想过会迟到，求求你，你千万不要告诉你妈妈啊。”

　　“想的美，这件事我一定会告诉沈如意，你就等着她来收拾你吧。”

　　“沈沈！你好狠的心！”

　　“嘘，别吵，帮我找一下我分到了哪个班。”

　　“我不认识中文。”

　　“……”

　　“沈沈……”

　　“真不知道要你有什么用。”

　　“沈沈你怎么能这样说我呢。”

　　“行了，我找到了，高一十八班，走吧。”

　　“好。”

　　此时的高一十八班刚刚点完名。

　　“缺一个啊。”

　　讲台上的班主任推了推眼镜。

　　高一十八班的班主任叫严望初，也是年级主任，教物理，在学校里出了名的严厉，往届受过他“折磨”的学生给他起了个外号叫“阎王爷”。

　　“报告！”

　　严望初瞧了一眼门外。

　　两个男生并排站着，一个高高瘦瘦，模样清秀，另一个……看样子是个外国人，金色的头发，眼珠是海蓝色的，鼻梁高耸，个子比旁边的男生要略矮一点。

　　“两个新生？”

　　“不是，新生就我一个。”沈长风举了一下手，笔直地站着。

　　“那这位是……”严望初看了一眼沈长风身旁的外国人。

　　“噢，我是Vincent。”

　　沈长风抬手扶额，咬牙切齿地说道：“他不是在问你叫什么啊。”

　　Vincent满脸疑惑：“那你在问我什么？”

　　严望初十分无语，本来就板着的脸看起来更加严肃。

　　“我的意思是你是什么身份，为什么出现在这里，和学生有什么关系。”

　　Vincent更加茫然：“一句话有这么多意思啊。”

　　沈长风的嘴角抽了抽，将Vincent向后拉了一步。

　　“老师，他是我的家长，陪我来报名的。”

　　严望初依然板着脸：“把表填了就行了，家长可以先离开了。”

　　Vincent一动不动，站在原地，还在琢磨“一句话的多重意思”。

　　沈长风一脸无奈，拍了拍Vincent的肩：“Vincent，你可以走了，你今天的表现我会一五一十全部告诉沈如意。”

　　“别啊！沈沈！”

　　严望初的表情终于有了变化，眉头紧锁：“他叫你婶婶？你们到底什么关系？”

　　沈长风尴尬地笑着：“老师不好意思，我姓沈，我叫沈长风，他是美国人，比较热情，喊我名字就亲密了些。”

　　“你叫沈长风是吧？”

　　“是。”

　　严望初眉头没有舒展半分，只是点了点头，示意沈长风进教室。

　　Vincent则垂头丧气地离开。

　　沈长风一进教室就准备去到空位那里。

　　“慢着。”

　　沈长风的脚步停了下来。

　　“过来。”严望初又开始板着脸，用下巴朝身旁点了点。

　　沈长风调转方向，走到严望初身边。

　　“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同学叫沈长风，他的中考成绩是我们学校最高的，往后你们可以多向他请教问题或了解学习方法。”

　　“哇，成绩好还这么帅！”

　　“这么优秀吗，我宣布从今天起他就是我男神了！”

　　“我看过他的演讲，没想到我会和帅哥一个班！”

　　“真的好优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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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吵什么？！”严望初提高音量喊了一嗓子，众人瞬间噤声，不敢出声，随即严望初又看向沈长风。

　　“学校让我好好对你，重点培养你，可我告诉你，我不是一个差别对待的老师，我平日里最瞧不起的就是骄傲的学生，我并不会对你优待半分。”

　　“我承认，你的确很优秀，但这并不是你骄傲的理由，附中是开学第一天就要上课的，你倒好，开学第一天就迟到，这就是你的态度吗？” 严望初说完这句又看向讲台下的学生，“国有国法，家有家规，班级也有班级的规章制度，迟到就是违反了班规，我不会因为你们有多优秀而放过你们，我有我的规矩，你们要做的，就是遵守我的规矩。”

　　“违反班规的，都得罚！”

　　“沈长风！到教室后面面壁思过一节课！”

　　沈长风听到后，丝毫不磨叽，直接大步走到教室后面，笔直地站着面壁。

　　严望初有些惊讶，他原以为像沈长风这种成绩好的学生多少会有点架子，没想到他居然一句话没说，丝毫不磨叽，真就去面壁了。

　　沈长风本身并没有多在意受不受处罚，他没脸没皮惯了，以前学校的老师对他总爱迟到的问题也很头疼，但他成绩好，学校也不管他，他也就习以为常，养成了坏习惯，中考都能迟到。

　　眼下，遇到了严望初这个硬茬，他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

　　沈长风不禁在心里哀嚎，以后可够他受得了。

　　按照学校的要求，各班清点好了人数，等流程全部走完，时间刚刚好，到了饭点。

　　新生们刚出教室就愣住了。

　　“我去！这么多人，我都不敢去了。”

　　“这帮人都没吃过饭吗？！”

　　“体测一千米我都没见人那么跑过。”

　　“新生是吃不到饭了，怎么跑的过那群高二高三的老抢饭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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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学生们冲刺去食堂抢饭一直以来都是附中一道有名的“风景”。

　　“哥们儿，站一节课你不累吗？”沈长风扒在窗台上欣赏“风景”，一个男生走过来拍了拍他，沈长风虽然不知道他叫什么，但也有个脸熟，知道是他同班同学。

　　“累啊。”

　　“累还不去吃饭？”

　　“呃……先不说能不能跑得过他们，我就算到了食堂，估计那帮饿鬼也早把饭抢完了，我过去了，没吃饱的把我吃了都有可能，所以说，饿着挺好。”

　　“有道理，认识一下吧，我叫冯祁，坐在你后边。”男生伸出一只手。

　　沈长风垂眸看了一眼，伸手一拍：“沈长风。”

　　冯祁将手抱在胸前：“我带你去吃饭。”

　　沈长风疑惑地扬起一边眉毛：“什么意思？”

　　“外卖。”冯祁小声答道。

　　“我去，带手机？”

　　冯祁点点头，先走一步，示意沈长风跟上。

　　沈长风勾了勾嘴角。

　　这个朋友交定了！

　　志远楼的谭四月也没去吃饭，他连教室门都没出，听着地动山摇的动静他就放弃了吃饭的打算，反正他在家里也饿习惯了。

　　谭婉秋也没出教室门，她带了便当，孙蕾做的药膳，说是补脑的，一定要她吃完。

　　偌大的学校，面临的困难可不止吃饭一个。

　　少年们陆陆续续开始了他们新的旅程。

　　新生也是新生，新的学生，新的生命。

　　前路满是未知，少年一往无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