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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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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霜远愣了一下,急忙道:“没有。”
盛时暮听他这般毫不犹豫的回答,第一反应竟是失落,然后大怒:“我不值得你喜欢吗?我救了你这么多次?”
“没良心的东西!”
林霜远:“?”
话说完,盛时暮也觉得自己怪怪的,当即住嘴,紧接着,他便看见林霜远抬起脸,冲自己很轻的笑了一声:“谢谢你。”
盛时暮这才发现,这人笑起来竟是有酒窝的,阳光洒落,像蜜一样。
“你……你脸疼不疼?。”
盛时暮忽然有些不好意思,他迎着林霜远诧异的眼神,粗糙转移话题,指了指自己的眼角:“你这里有块擦伤。”
这块擦伤,时至今日,盛时暮还记得它的形状——像一颗红色的、流血的心。后来,盛时暮在与林霜远纠缠时,总爱抚摸那块已经淡的快要看不见的疤痕,似乎是在痛苦的喘息和酸湿的汗液中,默无声息的悼念他逝去太早的纯洁喜爱。
或许命运早在最初就给出了预示,此后的每一天,都在平稳的、温和的走向那个不可挽回的结局。但是在最初,一切都是那样的美好。
他们在这日之后顺理成章的结下了一段隐秘的联系,盛时暮渐渐发现,看上去很好的欺负的林霜远实则坚忍又聪慧,他很会保护自己——那些曾欺负过他的人,总会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在老师心里挂上姓名,然后被重点关注,继而狠狠磋磨。
他也很会保护别人——
盛时暮知道这件事,是在一个大风天,他撬开了学校天台的锁,请林霜远上来喝可乐。虽然林霜远立刻斥责了他违反纪律的大胆行径,却还是应约而来。
“郭山被老师叫家长了,他考试作弊的事是怎么传出来的?”
林霜远接过盛时暮递来的可乐拉开喝了一口,然后非常不讲究就地而坐,听盛时暮提起这个话题,只是既轻又快的瞥了他一眼,虽不发一语,却一切尽在不言之中。
那个眼神冷冷清清,但似乎又带些傲气和自得,又好像带了钩子,一下子探进盛时暮年轻蓬勃的心脏中,钩中了什么不可说的弦,发出“铮”的一声嗡鸣。
恰在此时,林霜远又仰头喝了一口可乐,他睫毛纤长,鼻梁高挺,喉结明显的滚动,雪白的校服上很快落下几滴可乐的湿痕。
盛时暮莫名红了脸。
“你应该知道,我是孤儿院里的孩子。”
林霜远放下可乐,淡淡开口,一下子将盛时暮的遐思唤回现实。
盛时暮虽疑惑于对方为何会提起这个,却仍是安静的听了下去。
“我还有个弟弟,亲弟弟。我们两个是一起被抛弃的。我叫林霜远,他叫陆承寒。”
“孤儿院里孩子太多了,孩子多,爱和关注就不会平均。我们比寻常孩子更早熟,也更加现实——我们会去争夺大人的喜爱,不择手段,且比大人更加赤裸和不加掩饰。”
“如果只有我自己也还好,可是我还要保护小我五岁的弟弟。”
“我不得不——”
“没关系。”话已至此,盛时暮当然明白林霜远是什么意思,他匆匆打断:“我提郭山的事情,是觉得你做得好,他活该。”
“你不用跟我解释。”
见林霜远略带惊讶的眼神,盛时暮又道:“你竟然还有个弟弟,有机会带过来,让我也认识一下……”
林霜远的脸上露出释然的笑容,盛时暮不自觉的,也跟着笑了。
那天天很好,风有点大,吹着白云快快走,露出澄蓝的天空,像是少年不知遮掩的心事。
只可惜,盛时暮终也没见到陆承寒。
那日之后不久,林霜远便转学了。
而当盛时暮再次遇到他时,林霜远已成为旁人身边没有尊严,甚至算不得人的玩物,他再也不清傲,不纯净。每一个眼神,每一句话都卑微又粘腻,带着令人作呕的讨好和谄媚。
就像一只狼被驯成了狗,重逢后的每一秒,盛时暮看着林霜远,都觉得,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