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廉价绿茶》归阙

17、十七

　　林霜远一想到这种可能，冷意便如藤蔓一点点从脚底攀升，缠过小腿，织成一张无形的巨网，告诉他命运之无从抵抗。
　　他用了二十年去躲避那座岛，那所实验室，可它们就好像是他人生中的一个圆心，无论怎么跑、怎么逃，所有的事情兜兜转转，终要回归。
　　可他还不能走。
　　长时间的静立让林霜远在喧闹的大厅中显得格格不入，注意到这点的侍者端着托盘走近：“先生，您需要什么帮助吗？”
　　侍者神情关切，可林霜远却无暇顾及，他的目光直直越过侍者，望向大厅二楼一扇半开的窗，深红的窗帘被风吹起一角，像泼洒的鲜血，浓黑的夜色张牙舞爪，深重的不详之感升上心头……
　　“那扇窗是什么时候打开的？”
　　“小公子……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不顾怔愣的侍者，林霜远快步走向大厅二楼。
　　台阶旋转而上，灯光似乎也黯淡了许多，与人来人往的大厅不同，二楼空无一人，林霜远走向那扇半开的窗，发现一点烟屑落在地毯上。
　　林霜远蹲下身子，用指甲拈起凉透的烟屑，透过二楼的铁质栏杆，正看见大厅中央……多么像，多么像一个人曾站在那里，抽着一支烟，凝视大厅中央的那架钢琴，和正在弹琴的人。
　　东西直通的走廊铺着厚重的红色吸音地毯，所有的房间门都紧紧阖着，林霜远站起身，至少，他应该先找到贺许。
　　可在偌大的贺家要找一个人谈何容易。
　　林霜远想了想，拿出手机，打给一个很久没有联系过得号码。出乎意料，铃声只响了三下，男人沉稳的声音便从中传出：“什么事？”
　　林霜远一怔，两年了，秦允竟然还没有删掉他的手机备注吗？只是稍一分心，林霜远就听见秦允那边传来旁人说话的声音，他不再多想，赶紧道：“秦先生，我有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说，是关于两年前在无名岛上的事。”
　　“……知道了。”
　　不知为何，林霜远觉得秦允似乎忽然有些不高兴，但他此刻无暇顾及，低头看了一眼表，是晚上九点二十三分，于是他道：“那么，九点半二楼露台见，可以吗？”
　　“可以。”
　　电话挂断，林霜远呼出一口气，朝着露台走去。
　　秦允来的很快，他推开露台的门，看见林霜远斜倚在栏杆旁，外面的雪已经停了，但是风还很冷，可林霜远只将西装外套搭在臂弯间，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侧脸因而显得冷漠，显得更像……楚临了。
　　秦允很不喜欢这样，于是他出声：“林霜远。”
　　林霜远应声抬头，唇角勾起，见人三分笑模样，圆滑市侩，与冷漠毫不相干：“秦先生。”
　　“秦先生，当年我骗了你。”林霜远望着秦允，开门见山：“楚氏参与人体实验的证据我并没有全部销毁，我把备份藏起来了。”
　　“因为我要保命。”
　　“楚临要杀我。”
　　林霜远语出惊人，秦允微微皱起眉，眼神里带了些审视的意味。
　　就像一头狼陡然由从容游戏进入了捕猎的状态，秦允将一只手插进兜里，缓声问：“然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