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师》柴苓术草

6、春信

　　殷鄞短暂的一生中要问最擅长的是什么，那必然是等待二字。
　　陛下不需要一个空有美貌的花瓶，既然要时常伴君，君子六艺她需得一一学起，四书五经她也需要熟读能背，兵法韬略亦是如此。
　　这些东西是皇子自幼开始学起的，一个公主年满十四才开始学习这一切，来得及吗？
　　陛下不会考虑过程，他只在乎结果，能则赐予宠爱，不能则收回宠爱。
　　而殷鄞敏锐的意识到，陛下是对前朝的公子们心生不满了。
　　学业繁重，殷鄞并不常去前朝侍奉。
　　冬日承华殿也烧上了上好的炭火，前朝的风浪已然传到深宫，殷鄞剪了宫中新开的红梅。
　　外面积雪厚重，殷鄞捧着梅花，坐在撵上，脚边熏着暖炉。
　　她少见的穿了素色的裙衫，配着月白的斗篷，衬着眉间的胭脂点的红梅与手中捧着的红梅愈发的娇艳。
　　等待通传的时间比往日更久，看来陛下此次火气不小。
　　一位合格的公主需要同时兼顾臣子与女儿的身份，这二者的平衡并不好掌握。
　　殷鄞面色欢喜的进殿，却并不掩饰心中的不安与担忧，偷偷窥见天颜之后，才仿佛下定决心一般。
　　“承华见冬梅初绽，想赠春信于陛下。”
　　旁边的宫人接过殷鄞怀中抱着的红梅，送到御前，殿中的氛围似乎松弛了些许。
　　“上前奉茶。”
　　“承华鞋袜未干，恐失仪。”
　　“何不待正仪容来见？”
　　“愿将春信早报于陛下。”
　　“允吾儿进后殿梳洗。”
　　“承华谢陛下恩。”
　　殷鄞跟着宫人去了后殿，里面温暖如春，很快就将斗篷摘下。
　　殷鄞围炉坐下，垂眸听着宫人来回走动的声音，手上取了宫人送来的茶饼，慢慢烤制，茶香散开。
　　前后并不能很好的隔绝声音，这便是后宫之中鲜少有人有资格可以无召得入御书房的原因。
　　“吾儿都知报春信与朕半刻都不敢迟，而诸卿却瞒报数月，诸卿可是不愿筑长城御蛮族？”
　　“既如此，诸卿均去修长城罢。”
　　“谢陛下恩。”
　　这些臣子不曾踏出帝都一步，哪里会知道修建长城这样的惩罚远比斩首可怕，还在做着有朝一日帝王重新启用他们的美梦。
　　而见过长城工事的臣子早已面色发白，却也只能谢恩。
　　长城、文字、度量衡、栈道……
　　一切的一切，都需要时间来实现，若能长生不老，他定能叫江山永固，他“仁慈”的长子，竟然劝谏他停下修长城的工事，难道他忘了生母被推下城楼，于千军万马下尸骨无存吗？
　　他有那么多的儿子，可没有一个继承了他的野心与能力，甚至连也眼界都不如他刚刚开蒙的承华。
　　若是承华有一母同胞的兄弟。
　　若是承华托生男儿身。
　　殷永走到后殿坐下，承华便捧着热茶近前，他仿佛看到了赵夫人的影子，两个人似乎重叠在了一起，“赵氏？”
　　“陛下年富力强，大永国祚无需为这几个蠹虫而担忧。”
　　殷鄞跪坐在地上，比起自幼习跪资的青石地板，垫了厚厚的羊绒的地面显得分外的柔软，甚至是舒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