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第99章 高考 ...
-
第二天闹钟响的时候，林星野几乎是立刻从床上弹起来，从迷糊到清醒只用了一秒钟，刚关掉手机闹铃，陆澄子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起了吗？”电话那头的声音还有点沙哑，明显也是刚起床。
“起了。”林星野一边答一边找拖鞋。
陆澄子似乎是放心了，说了一句“十分钟后见”就挂了电话。
林星野快速洗漱，换好衣服鞋子拿上东西就出了门。
昨晚临近十二点的时候，总觉得这个日子很隆重，仿佛高考是可以媲美开国大典的盛事，但真正把预想中的一日流程融入6月7号这个日期当中时，却有一种身在此山中的感觉，他们没有上帝视角，无法知晓今天会过得怎么样，只能随着分秒的变化去做相应的事情。
陆澄子总怕这个过程中会出现什么状况，在这件事上表现出异于常态的谨慎，诸如下楼前一遍又一遍地检查文具袋里的东西，早餐不喝冷饮、不吃油炸类食品、不吃街边小摊的早点等等，要不是担心赶不及，她还想走路去学校。
还没到进考场的时间，校门口外面全是车和人，放眼望去，几乎所有考生都有家长陪着，不管自家孩子平时表现怎么样，这一刻在他们眼里都是能考清华北大的种子选手，一个个紧张得不得了。
相比之下，他们两个显得有点可怜。
林星野不太在乎，他从小到大总是被林正松和邓敏敏教育男子汉要自立自强，导致他对父母的依赖感很淡，这种重要的时刻，有没有父母参与并不重要。
但是他有点担心陆澄子。
看着最淡定的人，这会儿反而紧张了起来，不知是不是因为周围人太多，还有救护车和警车，阵仗大得不紧张也得紧张，她拿着一瓶矿泉水断断续续地喝着，已经快喝掉一半了。
当陆澄子再一次抬起胳膊打算喝水时，林星野按住她的手：“别喝了，不然一会儿要跑好几趟厕所，影响考试。”
“……”陆澄子低着头，仿佛做错事的孩子，“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有点儿紧张。”
她看似淡定，但在重要的事情面前还是会紧张，比如去年在青城参加小提琴比赛，比如现在，也许是多年来大大小小的比赛都有白莹在一旁施加心理压力，已经形成了类似条件反射一样的机制，临上阵前习惯性紧张。
“不要想太多，放松。”林星野把瓶子和盖子拿过来拧好，“你得记住你是个考试没下过七百的学神，高考闭着眼睛都能考满分。”
“我没你想的那么厉害，”陆澄子磨着鞋尖，“高考的题目我们都没见过，万一遇到不会的，头脑转不过弯怎么办？”
“你不是说了吗，每一道题都有它的解法，万变不离其宗，只要静下心好好想，总会解出来的。”林星野捧着她的脸让她抬头，“要是你都做不出来，那我岂不是更没戏了？”
陆澄子不想扰乱军心，贴住他的手冲他笑了笑。
郭宇艰难地在人群中找到了他们，咋咋呼呼地把人带到贺立那边：“你俩都什么时候了，竟然还有心情在那儿卿卿我我，马上就考试了兄弟！”
贺立身旁围着十几个八班的同学，脸色或兴奋或凝重。考试的这两天他会一直在这里守着，看着他们班的学生上考场，迎接他的勇士们凯旋，学校领导和老师们很多都在，尤其是高三组的老师，陪考生一起面对决定命运的时刻。
这几个月贺立瘦了一大圈，脸色憔悴了不少，这会儿正站在学生中间语重心长地嘱咐考试注意事项，生怕出了什么岔子。见陆澄子过来，贺立眼里闪着光，黑眼圈仿佛都精神了，满是期待，但还是很谨慎地问：“东西都带齐了吗？准考证和身份证都在不在？”
“带齐了，”陆澄子提起自己的文具袋晃了晃，“都在这儿呢，检查很多次了。”
“林星野呢？”
“带齐了。”林星野说。
“好好好，”贺立拍了拍他的肩膀，继续对身边的学生嘱咐着，“你们都放轻松好好考，考完一科丢一科，管着后面的科目就行了，千万不要讨论对答案……”
这些话每一科的老师都重复过很多遍，陆澄子津津有味地听着，仿佛贺立讲的是多么美妙的神话故事，刚听他讲到“有什么需要尽管跟监考老师提”，书包里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贺立警惕极了：“谁的手机？考试的时候不能带手机进去！把你们的手机都拿出来交给父母或者我来保管！手表也都拆下来，以防万一！”
陆澄子把手机拿出来一看，是一个陌生来电，归属地在燕城。
电话没响几声就挂断了，陆澄子以为是推销或者诈骗电话，刚要把手机交给贺立，一条短信就发了过来。
—茜茜，我是彭叔叔。今天就要高考了吧？祝你考试顺利！
“……”陆澄子看着“彭叔叔”这三个字，下意识想到白莹。
这条短信该不会是白莹发的吧？
这个念头刚闪过，陆澄子就给拍死了，白莹这个冷漠无情的女人，就算发短信过来，也是“考不好我就没有你这个女儿”之类的威胁恐吓，怎么可能会这么和气地跟她说话。
“走吧，”林星野拍了拍她的肩膀，微微笑道，“该进去了。”
“好。”陆澄子点头，把手机关机后，连同书包一起交给贺立保管，和大军一起进了考场。
时至今日，白莹对她的影响还是没有完全消散，不过没关系，就算白莹现在面色阴沉地站在她面前，陆澄子也不在乎。
她要用这次的考试成绩完成一次漂亮的反击，向白莹证明她曾经对自己的偏见有多深，让她无地自容。
一个考场三十个人，全是陌生的面孔。大家都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听着广播里宣读的考试注意事项，监考老师拿扫描仪仔细检查每一个进来的考生，然后按部就班地打开试卷袋，发试卷、答题卡、草稿纸和条形码。
开考铃声一响，考场一阵纸张窸窣的声响，几秒后便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在认真地答题。
陆澄子抛开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杂念，全神贯注地看着材料和题目，然后在答题卡上填写答案。周围时不时出现细微的杂音，陆澄子听得到，但她好像开启了一层防御屏障，这些杂音以及监考员巡视经过的身影都进不到脑子里打断她的思考，就算天塌下来也无法让她分心。
第一场考的是语文，是林星野最擅长的科目，信心在自我感觉良好的状态中达到顶峰，到了下午，面对不擅长的数学，他的心情非常平静。
午后的蝉鸣此起彼伏，天气有点闷热，天边聚了大片乌云。做完选择题，林星野往外一瞥就知道，今天要下雨。
不过影响不了他，外面就算刮台风下暴雨也跟他没关系，这种两耳不闻窗外事的状态尽得陆澄子真传。
高考的题确实比平常做的练习简单，他一边读题一边想。这道三角函数一眼就能看出解法，但是有点绕，解的过程中会因为细节问题而出错，必须非常小心。
其中要用到的一条三角函数公式中午陆澄子还带他复习过，他记得特别清楚，用法也在平时的练习中运用得炉火纯青。
林星野轻轻笑了笑，在答题卡上慎重地写了一个“解”，然后落笔写解题过程。
考试的时间过得特别快，出了考场半天就差不多过去了。到了八号这天，已经有人开始兴奋了，脸上虽然凝重，但还有些藏不住的激动。
林星野的心态依然很稳，大约是因为身边有一个波澜不惊的陆澄子——有王者带着的感觉就是不一样。
两人似乎在刻意避免着情绪的波动，既没有讨论答案，也没有讨论高考完要怎么放松，仿若过去无数个平凡的复习日子，然而又平凡得有些严肃，往常他们还会开开玩笑，复习得狠了，陆澄子还会给他亲亲抱抱，如今除了吃什么的话题，以及昨晚回去后陆澄子和他一起梳理了一遍理综各科的知识点，别的什么也没有。
还有十分钟进考场。
陆澄子靠着墙，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子和运动裤的两条白色杠杠，不知是不是心有灵犀，林星野今天也穿了一条带杠的运动裤，侧边的三条杠沿着他的腿一直延伸到鞋口，修长而笔直，视觉效果特别好。
她视线一溜，看到林星野平静出神的侧脸，忍不住握住他的手。
“怎么了？”林星野转头看着她。
“没，就是觉得我男朋友太帅了，想牵一下他的手。”陆澄子说。
林星野失笑，捏了捏她的手。
“紧张吗？”
“不紧张。”陆澄子说，转而反问，“你紧张吗？”
“一丢丢，”林星野说，“理综跟语数英还是有区别的。”
“不用担心，我有神器。”陆澄子从口袋里掏出两颗酥糖，分了一颗给林星野，“吃下去就能共享学神的知识储备，考试绝对万无一失。”
林星野笑着接了过来：“你这要是拿去高价出售，肯定能赚大钱。”
“所以先让你试试嘛，”陆澄子剥了一颗塞嘴里，“要是考得好，说明还是有效果的，价格翻几番都没问题，赚了钱我们毕业旅行去。”
两人嘴里含着糖，谈话内容并没有多好笑，却靠着墙笑个不停。林星野看着她的笑脸，心里的紧张感淡到几乎察觉不出来了，反而有些期待起来。
他准备了这么久，是时候来一个了断了，他也想看看这几个月所做的努力究竟会换来一个什么样的结果。
理综三科合在一起，给人不小的压力，可是一考完，就仿佛负重奔跑的人丢掉了背上的沉重负担，下午的英语都似乎没什么威胁力了。贺立看着他们脸上的兴奋表情，不停地强调：“稳住！下午还有英语呢！晚点再庆祝，给英语留点面子！”
一圈人都笑了起来，陆澄子悄悄问林星野：“感觉怎么样？”
林星野嘴角勾了勾：“大部分都会，而且答案都很确定。”
陆澄子暗暗松了一口气，露出一个开心又欣慰的笑容：“不错。”
“陆老师教导有方。”林星野笑了起来。
“陆澄子！林星野！你们两个别对答案了！”贺立喊道，“赶紧吃饭休息去，好好准备下午的英语考试！”
“……没对答案，”林星野说，“我们只是在讨论一下吃什么。”
两人拿了东西就去了常去的那家面馆，吃完后去照相馆休息，定了两点十分的闹钟。
陆澄子闭着眼英语也能考满分，对她而言，理综考完，高考就差不多结束了，下午的英语几乎没有挑战性。
不过她还是很谨慎地和林星野复习了一下单词和语法，坚持稳到最后一秒。
高考的英语听力语速比平常的练习要慢一些，个别句子的单词连音会混淆判断，但是林星野听得很清楚，因为陆澄子告诉过他这个技巧。作文跟节约资源有关，他仔细想了想，在草稿纸上列了一下提纲。陆澄子给他背过不少相关的金句，他把这些句子默写进去，还举一反三地将某些单词换成跟节约资源相关的词，照着提纲洋洋洒洒写了一篇135词左右的作文。
写完收笔，林星野仔仔细细地检查了好几遍，抬头一看，竟然还有十八分钟，有史以来英语考试做得最快的一次。
不过十八分钟还是太久了，他心里干巴巴地想。
心脏迫不及待地开始砰砰乱跳起来。
好想马上出去见陆澄子。
但是他也只能压住自己的激动，再一次检查自己的答案，无可奈何地任由心脏被摁在铁板上慢慢煎熬。
考试铃声到点响起，林星野体内按捺已久的洪荒之力喷薄而出，出了考场，他的手开始发软发热。
结束了。
起早贪黑，枕典席文，疲惫焦虑，抓心挠肝的日子终于结束了。
周围有人在笑，有人在哭，老师和家长在安慰鼓励，一切在林星野这里，都很虚。
心里很空，仿佛被挖走了一座山，轻得让他有些迷茫。
可是也很踏实，他勤勤恳恳复习了几个月，结果是什么反而没那么重要了。
重要的是，他没辜负邓敏敏女士，也没辜负自己，更没辜负他和陆澄子之间的感情。
无愧于心。
就是看着周围的学生都有家人迎接和安慰，有些嫉妒。
“林星野！”
陆澄子在不远的地方喊他的名字，捏着文具袋的细白胳膊朝他挥了挥，那张艳若芙蕖的脸在人群中尤其显眼。林星野的世界重新渲染了色彩，他面露喜色，穿过人群紧紧拥抱她。
周围有人吹哨起哄，但是林星野什么都不管了，这件事顶重要。
“干嘛啊，”陆澄子笑着说，眼睛有些红，“考得不好吗？”
“大家都有人抱，我也要。”林星野孩子气地说，“不然我俩看起来太可怜了。”
“不可怜。”陆澄子也抱着他，闭上眼重重地松了一口气，“都结束了，宝贝儿。”
作者有话说
第99章 第99章 高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