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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7、第97章 晚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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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一高三正常上课,邓敏敏一大早就起来做早餐,吃完后送林星野和陆澄子去学校。
“妈您快点儿!”林星野一边换鞋一边冲厨房喊,“回来再收拾吧,时间要来不及了!要不然我们自己去得了!”
“好了好了,”邓敏敏把餐具囫囵放洗碗池里,一边擦手一边跑回房间拿车钥匙,“别催了,看把我急的……”
林星野还是自己先跑了下去找陆澄子,邓敏敏睡衣都没换,披了件风衣外套就坐电梯直接达地下车库,把车开出去接他们。
她今天就要带元宝赶去燕城了,很是舍不得林星野。如今他总算有了个正形,邓敏敏很欣慰,也遗憾自己无法在这么关键的时候陪伴他。
她开着车唠叨了一路,什么专心学习遵纪守法好好照顾自己blabla,轰得林星野满脸生无可恋。好不容易到了学校,林星野逃也似的下了车,邓敏敏连忙开窗喊住:“哎哎哎,书包拿了没有?!”
林星野又折回来拿了书包,拉着陆澄子跑进校门,邓敏敏看了看手表,不服气地吼:“我开车也没那么慢吧,就堵了十分钟,至于跑那么快吗?!”
她哭笑不得地看着他们着急忙慌的背影,最后摇头兴叹:“哎……好好珍惜你们这段纯粹为了奋斗而奋斗的时光吧!”
二模成绩已经出来了,林星野考得还不错,但是跟一模相比,分数提高的幅度不大,果然进入了瓶颈期。
陆澄子安慰他不要着急,循规蹈矩慢慢来,和他一起查漏补缺,把薄弱的地方找出来一一攻克。林星野无法不着急,眼看着倒计时板还有六十来天,心里越来越焦虑,害怕这可怜的六十多天一结束,他和陆澄子就要天各一方。
这样的恐惧令他化身冷血无情的剥削阶级,极尽可能地压榨自己的时间,原本就少的吃饭睡觉的时间被压缩得更少了:走路恨不得能飞,写的字也比以前潦草,哪怕去超市买东西,排队买单的那几分钟也要拿来记单词记公式,每天早上陆澄子背好书包下来找他时,林星野已经背完了一篇英语作文,仿佛这些从缝隙里挤出来的时间能额外再拼凑几天,延长上断头台的期限。
“你稍微休息一下,不差这两分钟。”陆澄子把椅子转回后面坐下,“你这人复习起来跟不要命似的,我都怕你晕过去。”
“我怎么可能会晕过去,”林星野低头计算着一条等差数列,“我这可是特种兵的体魄。”
“嗯嗯嗯。”陆澄子敷衍着,剥开手里的一颗巧克力,“抬头,张嘴。”
林星野把巧克力球叼进嘴里,复又低头,陆澄子把自己接回来的温水放他桌子上:“记得喝水,你都不渴吗?”
“不想喝,”林星野皱眉,“喝了又要上厕所,浪费时间。”
他眉头紧皱,似是遇到了什么难题,陆澄子看着他越来越深的黑眼圈,有些不忍,低声说:“我们肯定能在一个学校的,你不要把自己逼得太紧。”
“那当然了,”林星野扬起唇角,“老天爷看在我这么努力的份上,肯定会大发慈悲成全我俩的。”
陆澄子的意思其实是换自己来追随他,他报哪个学校她就报哪个学校,不过她知道自己要是这么说,肯定会惹林星野生气,还会挫伤这只小狼崽的积极性,她不想闹不愉快,最后什么也没说,又给他塞了一块夹心饼干。
陆澄子还想再喂,林星野把她的手推了回去,说:“不吃了,一会儿上完课就吃饭了。”
陆澄子把手缩回来自己吃,问他:“中午吃什么?”
“你有什么想法?”
“我没想法,看你。”
“那就去学校外面吃烤肉拌饭吧。”林星野说,“不想跑太远,吃完了回教室休息。”
“……好。”陆澄子心中叹息,他说的休息,其实也只是回来继续看书而已,林星野这样连轴转,她是真怕他吃不消。
中午的校园很安静,学生们回家的回家,吃饭的吃饭,闲逛的闲逛。整个学校只有高三的教学楼稍微有点人气,有的人在睡觉,有的人在安安静静地看书复习,连说话打闹的声音都很小,在这两个小时的休息时间里保持安静似乎是约定俗成的事情。
林星野认认真真写了一篇英语作文交给陆澄子检查。这是他的弱项,陆澄子看得出他作文里想表达什么意思,只是写在卷子上的句子多为简单句,复合句总存在一些语法错误,难一点的单词拼写也会错。林星野只能每天记单词,陆澄子还总结出一些万能的句子让他背,考试的时候套用上去,效果竟然还不错。
她用十来分钟改完这篇作文,拿着卷子回头的时候,发现林星野已经趴着桌子睡着了,耳朵还塞着耳机,十有八九在听英文歌。
“……”陆澄子看着他熟睡的侧脸,目光柔软。
从小学开始,她就已经习惯了这样十年如一日的紧凑学习生活,如今处在高三阶段,她倒是没有太大的感觉,对她来说,这只是一场决定了将来走哪条路的重要考试而已,自己只要一如既往地上课、写作业、复习,一切都是水到渠成的事情,紧张、焦虑、惶恐、迷茫等种种情绪,仿佛离她很远。
但林星野不是。
他是紧张的,也是焦虑惶恐的,总是在害怕自己还不够努力,怕赶不上她。
太荣幸了,陆澄子想。
彗星奔波光年,专门为她而来。
若有人肯为她拼成这样,这段黄金时光应该没什么遗憾了吧。
可是她真的好心疼啊。
陆澄子转过来,趴在他桌子摞着的书上端详他的剑眉,他的睫毛和鼻梁——哪儿哪儿都透着疲倦,温柔而坚定。
她那样看着,忽然就对他们的未来充满了无限的希望——老天爷总是对认真的人予以宽容。
陆澄子伸手抚了抚他的发丝,俯首在他的头顶亲了一口。
下午三节课,语文生物和自习,两人早就习惯了自觉留堂,连着自习课一直学到六点半,学校的人差不多全部都走完了才回去。
四月初,春分过,夜变短,昼变长。
外面天色已暗,宝蓝色的天空让一切都笼罩着沉静,暖黄的路灯照耀着赶路的行人和车辆,有些浮躁,却又无比真实。
枯燥而艰苦的一天当中,林星野最喜欢的莫过于和陆澄子背着书包手牵手回家的这二十几分钟,路灯下的他们暂时卸下了沉重的课业负担,话题稀松平常,如同冬天在阳台吃着冰淇淋聊天那样轻松惬意,一整天的学习让他浑身都很充实,因为和陆澄子的差距而产生的恐慌和不踏实在这一刻降到了最低值,仿佛终有一天他们会像现在这样手牵手漫步在同一个大学校园里。
今天又收获了不少知识,林星野心情好,握着陆澄子的手大幅度地前后甩了甩,小孩子似的。
陆澄子就笑,顺着他的力道甩了几下就求饶:“停停停停……胳膊要断啦!”
林星野把手放下来,捧着她的脸揉了揉:“累不累?”
“累啊,”陆澄子撒娇,“你背我回家嘛。”
林星野心软,故意说:“可是我也很累啊。”
“有求必应券原来是假的啊,”陆澄子瞪他,“欺骗消费者。”
林星野笑吟吟地插着兜:“你是不是忘了使用说明了,要出示卡券才能用。”
陆澄子从书包小袋里翻出来放他面前晃了晃:“我天天带着,就是为了防止这种情况,你该不会想赖账吧?”
林星野眉毛挑了挑,脸上的笑意渲染了几分纵容,他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单肩书包,转身在自己心爱的女孩面前蹲下:“上来吧。”
陆澄子笑看着他:“这么干脆?”
“说了无条件服从就是无条件服从,”林星野回头,“我可是讲诚信的良心商家。”
陆澄子笑得花枝乱颤,弯腰爬上他的背,林星野卡着她的膝弯,背起来就走。
陆澄子很喜欢林星野背她,一点力气也不用出,悠哉悠哉的,很舒服。
她玩着男朋友的一簇头发,说:“等会儿回到小区,我要去剪个头发,就去你上次带元宝去的那家理发店。”
“你要剪什么样的发型?”
“剪短就行,不搞别的。”陆澄子说,“我头发太长了,洗完头要吹很久,浪费时间。”
“那就剪吧,”林星野说,“我也该剪头发了。”
“你确实该剪了,”陆澄子笑说道,“都能扎小揪揪了。”
林星野失笑问:“你要给我扎吗?”
“想扎也扎不了啊,你马上就剪了。”陆澄子说,“如果元宝是个女孩儿,你是不是要每天给她扎头发?”
林星野想象着那个画面,有些一言难尽:“不,我会直接给她留短发。”
“那岂不是要当假小子养?你们家基因那么好,妹妹肯定会长得很漂亮,你舍得给她留短发?”
“假小子就假小子,”林星野说,“打死我也不想给她梳头发,太麻烦了。”
“那我就好奇了,你当初是期待妹妹还是期待弟弟来着?”
“都不期待,”林星野说,“弟弟妹妹什么的太烦人了。”
“好吧。”
“这话可千万别告诉我妈,”林星野赶紧又说,“不然她会抄家伙打我,到时候你可就没有男朋友了。”
陆澄子在他背上笑得一颤一颤的:“放心吧,我会保护你的。”
林星野心情得意地哼了一声。
“哎,我沉不沉?”她在耳边问,心里已经算好了,如果他说不沉,那她就亲他一下,如果——
“沉。”林星野说。
陆澄子凶神恶煞地揪住他的耳朵:“好好回答!”
“是书包沉!”林星野叫道,“你最轻了,跟棉花儿似的!”
陆澄子哈哈大笑。
“宝贝儿,我问你一个问题。”林星野颠了颠她。
“问吧。”
“你乐器学得这么好,唱歌是不是也很厉害?”
“一般般吧,”陆澄子说,“学钢琴的时候练过声,不过没怎么唱过。怎么了?”
“那你唱首歌给我听听呗,”林星野说,“我还没听过你唱歌呢。”
“你想听什么歌?”陆澄子问。
“都行。”
陆澄子想了想:“要不我唱一首英文歌?”
“你饶了我吧,”林星野叫苦,“我天天听英语,都快吐了。”
陆澄子嘟囔道:“你女朋友唱的怎么能一样……”
“那你唱吧。”林星野坚强地说。
陆澄子忍着笑:“你要是能听出五个句子,我可以满足你一个愿望。”
“这么好?”林星野笑了一声,“什么愿望都可以吗?”
“那当然。”
“行。”林星野说。
“那你听好了啊。”陆澄子清了清嗓子,轻轻唱了起来。
“Lost in a daydream of blue,and I feel so free. And then It\'s like I fall from the sky. Everything that I see is you,and you should know that I\'m……”
林星野背着她不疾不徐地走着。
陆澄子的歌声和她说话的声音不太一样,嗓音褪去了清冷感,在歌曲的腔调下听起来更甜美一些,仿佛融化的冰淇淋浆。
“I find myself talking to sharks,on my way to an island and still,I adore you,I adore you,I adore you,I was young I was old,and we were in we were out……”
这首歌的歌词比较简单,旋律很缓和,在没有伴奏的情况下清唱出来,更是温柔动人,仿佛在和他告白。
不知道是不是故意在放水,陆澄子咬音很清晰,像是放慢了速度,林星野早就听出了五句,而且都知道是什么意思。
要是高考听力的两位主播说话像陆澄子这样,他听力肯定能拿满分。
唱完后,林星野准确地说出了自己听到的句子,毫无悬念地得到了一个愿望。
“不错嘛,”陆澄子笑着说,“你的愿望是什么?”
“我的愿望就是……”林星野背着她走下几个台阶,“想听我女朋友唱一首中文歌。”
陆澄子笑得停不下来:“我英文歌唱得很难听吗?”
“不难听,挺好的。”林星野说着,叹了一口气,“我就是对英文间歇性过敏,会让我茶不思饭不想,坐立难安辗转反侧。”
“啊?”陆澄子惊讶地问,“那该怎么办?”
“没事儿,”林星野深沉地说,“高考结束它自己就好了,我暂时忍一忍。”
“小可怜。”陆澄子乐不可支,摸了摸他的脑袋。
“快兑现你的承诺吧。”林星野说。
陆澄子两手环着他的脖颈,脑海里快速搜索自己会唱的中文歌,悠闲地唱了起来。
“敦煌天空的沙粒,带着我们的记忆,我从半路看回去,这秦关漫漫好蜿踞……”
林星野背着她跨过一个小水坑,心里有一千只蝴蝶在翩翩飞舞。
这首歌的歌词含义听起来不是特别美好,林星野却很喜欢听她唱,副歌的每一个旋律都像是情人之间的温柔呢喃,如她本人一样令他陶醉。
“是谁的爱呀,比泪水坚强,轻声呼唤,就让我融化,每一滴雨水演化成我翅膀,向着我爱的人追吧……”
“你能不能唱点儿甜蜜的,”林星野哭笑不得地打断她,“感觉我抛弃了你一样。”
陆澄子无缝切歌:“最美海岸线总是要很蜿蜒才足够让人忘返流连,你的身边要不是比天边还遥远,勇气怎么出现……”
“我对你来说很遥远吗?”林星野茫然地问。
“怎么那么纠结歌词,”陆澄子掐了掐他的脸,“挑三拣四的,还听不听了?”
“听听听,”林星野连忙说,“你继续。”
“……只有我了解这幸福感觉,美得值得去付出一切,能够遇见你认识你喜欢你爱上你,感谢我每滴眼泪,”陆澄子晃着腿继续唱,“只有你明白我有多珍贵,好得值得你为我改变,请你继续温柔交换我灿烂笑容一天一天,到永远那一天……”
藏蓝夜色下,在黄金屋中劳顿了一整天的少年少女徐徐晚归,婉转的歌声和车辆的滴滴声融在一起,路灯和后车灯的红光将这个小城点缀得疲倦而迷离。
林星野心里软成了一片。
为了陆澄子,什么都值得——他的头脑里忽然产生这个念头。
尽管每天早上会提不起劲起床,尽管困得马上就要睡过去却还是强行打起精神会非常痛苦,尽管绞尽脑汁也弄不明白某道题的解题思路会让他焦虑难受,尽管用尽全力成绩依然没有起色——爬上山顶的路注定是充满荆棘和艰苦的,但只要这条路的尽头是陆澄子,他就不怕,甚至甘之如饴。
日子一晃,高考倒计时只剩下三十多天了。贺立每天都会来巡课,他天天给这群崽子们洗脑还是有效果的,至少每个人都在复习的状态中,不再在课上做什么其他的小动作,似乎在这样的形势下,不随大流为考试拼搏一把就是不合群,也怕到时候大家都有了去处,而自己还在原地迷茫。
三模是高考前最后一次练兵,为了不打击学生的自信心,题目比二模会相对简单一些,大家都很重视,都想看看自己临死前的试练效果怎么样。
各科成绩陆陆续续改出来了,陆澄子把林星野的总分一加,欣喜地回头,发现林星野也在看着她,表情却不像她这么高兴。
“还是不太够。”他沮丧地说。
“已经很好了,”陆澄子说,“比二模提高了不少呢,差一点就冲破590的线了。”
林星野想着他算出来的陆澄子的总分,叹息道:“是真不够,跟你差了一百五十多呢。”
“没事儿,”陆澄子悄悄握了握他的手,安慰道,“大学的录取分数线怎么可能有那么高,你的目标定在六百多就行了。”
林星野嘴角勾了勾:“你这不是鼓励,而是在怂恿我放松警惕。”
“好吧。”陆澄子好笑地看着他,转而板着脸,压低了声音说,“589还不够,剩下的时间给我绷紧了,高考达不到七百我就要家暴你了!”
林星野:“…………”
旁边的王焕扑哧笑了出来:“你要是敢家暴他,你就是大佬中的大佬,多少人做梦都想揍他一顿呢。”
林星野抓起单词表往他脑门一拍:“背你的单词去!”
贺立在办公室里,靠在椅子上看着刚排出来的三模考试年级前一百名单,陆澄子还是稳居第一,总分比一中的年级第一还要高,不少老师羡慕他们班能有这么好的苗子,没少夸他教育有方。贺立只是笑笑,陆澄子的基础本来就很好,思维方式、学习习惯都是之前就培养起来的,他只是捡了个漏。
不过陆澄子确实很稳,这一点是所有人公认的。
贺立拿过保温杯喝了一口润喉茶,往下看到林星野挤进了年级前十的名字,金丝眼镜底下的眸子闪过一丝光亮。
林星野的成绩跟春笋似的蹭蹭蹭地往上窜,从一模到三模,进步非常大,不出意外的话,有望成为今年最大的黑马。高一高二的时候,林星野没少给他惹事,令他十分头疼,如今看着他分秒必争孜孜不倦地学习,贺立十分欣慰。
在他看来,每个孩子都是充满能量的潜力股,只要给予充分的鼓励和支持,都可以是高考最大的黑马。
每一个学生都会是将来的奇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