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河犹可追》魏栀

84、第85章 寒假

　　陆澄子回到家，破天荒地闻到了饭菜的香味，厨房里还传出吸油烟机的声响。
　　她有些吃惊，陆青云在做饭？
　　“爸，我回来了。”她喊了一声。
　　厨房里只传来了一声毫无感情的“嗯”。
　　陆澄子把书包放好，进厨房帮忙。
　　陆青云手艺其实还不错，就是很少下厨，他那双手是拿来签文件看资料的，不是用来做羹汤的。
　　陆澄子看着餐桌上卖相不错的三菜一汤，一时不知道是应该感动于“吃到爸爸亲手做的饭”，还是难过于“陆董无所事事竟然开始学做饭了”，心情非常复杂。
　　“你有书吗？”陆青云忽然问。
　　“啊？”陆澄子一愣，“您是说课外书吗？”
　　“嗯。”
　　“没有……那些书太重了，我搬不动，都送给樊姨和覃叔了。”陆澄子怕扫了他难得的意趣，又补充道，“不过我同学有很多书，等会儿我下去借两本上来？”
　　陆青云点点头，塞了一口青菜。
　　陆澄子小心地问：“您怎么会想要看书了？”他平时不都看的财经报吗？
　　“左右没事儿就看一下，”陆青云淡淡道，“闲着也是闲着。”
　　“哦。”陆澄子似懂非懂地点头。
　　吃完饭收拾好碗筷，陆澄子就下楼借书，林星野把自己的小天地敞开任她挑：“他想看什么类型的书？”
　　“……我也不知道，”陆澄子说，“你有什么推荐吗？”
　　“小说吧，他现在的心境应该很迷茫，适合看小说放松一下，心灵鸡汤成功人士之类的书不太适合，说不定还添堵。”林星野说。
　　“你还看心灵鸡汤类的书？”陆澄子好笑地问。
　　“积累作文素材嘛。”林星野笑了起来，“我作文里很多句子都是看这些书写的。”
　　陆澄子佩服地说：“你厉害。”
　　她挑了三本，全是中外名著。陆澄子翻了翻，上面都有笔记，全是林星野看过的。
　　“你怎么会有那么多时间看书？”她惊奇地问。这家伙平时那么忙，竟然还有闲情逸致看书，他不用睡觉的吗？
　　“上课时候看的。”林星野说，“我以前上课都听不下去，就看书打发时间。”
　　“叫你平时不好好上课，”陆澄子拿书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脑袋，“现在遭报复了吧？”
　　林星野认错态度非常诚恳：“是是是，我活该，行了吧？”
　　“赶紧把你的卷子写了，”陆澄子笑了笑，“我先上去了。”
　　她也不确定陆青云是否爱看名著，但是看到他捧着书神情放松的样子，忽然觉得看小说简直是个绝妙的选择。
　　节奏越是紧张忙碌，时间过得就越快，转眼就到了期末。高三的寒假非常短，学校一直压到二十七才放假，初七就得回来补课，十天都不到。
　　大概是受了去年本科率创了历史新低的刺激，今年学校领导不知道哪条神经触了电，往年高一高二可以一边幸灾乐祸一边在家愉快地享受假期，今年全校都得跟着高三的时间走，引来无数抗议和抱怨。
　　明天下午考完就可以放假了，陆澄子和林星野一边吃饭一边讨论假期怎么过。
　　复习肯定是主要的，但也需要放松一下，毕竟有一个喜庆的春节在其中。
　　这是她第一次在阆城过年，也是和林星野在一起的第一个新年，想想就兴奋，放烟花早就预定好了。
　　正聊到开心处，陆澄子的手机在兜里疯狂震动，是白莹打了电话过来。
　　这几个月她和白莹联系不多，不知道她突然打电话过来想干什么。
　　“妈？”
　　白莹仍然开门见山：“放假了没？”
　　“明天考完就放了，”陆澄子拨弄着盘里的饺子，“怎么了？”
　　“过年回来一趟吧，”白莹的语气不像在跟她商量，更像是下了一条指令，听得陆澄子心里不舒服，“去你姥爷家过年，我和……你的弟弟妹妹们也会回去。”
　　陆澄子听着那个词，觉得异常讽刺。
　　她才没有什么弟弟妹妹，从头到尾她都只有一个哥哥而已。
　　但是这种话是绝对不能跟白莹说的，除非她想挨骂。
　　林星野看到她的脸色顿时就失去了光彩，刚才的计划带给她的期待和喜悦全被对面的话扫掉了。
　　“我想在这边过年，”陆澄子说，“跟爸爸一起。”
　　“你姥爷生病了，”白莹仿佛有些生气，隐忍着怒火，“一个月前才做完手术，他想见见你。”
　　陆澄子一愣，想起年迈的姥爷，心又揪了起来：“什么手术？”
　　“冠心病，”白莹说，“他的心脏一直都不太好，过了这么长时间，你也该回来看看他了。”
　　“那我……”陆澄子非常不情愿，她不想见什么弟弟妹妹，更不想见白莹和她的新家庭，可最终还是为姥爷心软，“那我放假回去看看他吧。”
　　“嗯，”白莹的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回来的时候跟我说一声。”
　　挂了电话，陆澄子胃口顿失，林星野早已听出来了：“你要去燕城过年？”
　　“姥爷刚做完手术，我得回去一趟。”陆澄子皱着眉，不太高兴地说，“怎么办，我不能跟你一起放烟花了。”
　　“你要回几天？”
　　“起码得四五天吧，姥爷肯定要我多住几天。”陆澄子说，“多待几天陪陪他也没什么，这么久没见面，我也挺想他的，主要是不想见什么弟弟妹妹，无缘无故蹦出这么几号人物，还素未谋面的，听起来就烦。”
　　其实她很气白莹，凭什么爸爸在这边失意伶仃，她在燕城就可以美满幸福，什么世道，一点也不公平。
　　“真要是烦他们，把他们当空气就好了，”林星野说，“眼不见为净。”
　　陆澄子笑了起来：“你都不劝一下我吗？”
　　“我劝你干什么，你不喜欢的事情我不想劝，”林星野叉了一个饺子喂她吃，“我只想你高兴。”
　　“那你一定要陪我放烟花，”陆澄子说，“其他事儿做不做没关系，我就想放烟花。”
　　“知道了，”林星野笑着说，“我买好烟花在这儿等你回来。”
　　陆澄子总算开心了：“嗯！”
　　第二天考英语的时候白天进去，出来天已经黑了，寒假随之而来。学校的人都兴奋地开始收拾东西，林星野看着学校发下来的那沓卷子，感到非常头疼无奈。
　　“我宁愿不要放假了，”他说，“放了跟没放似的。”
　　“花两天把它写完，剩下的时间就可以玩儿啦。”陆澄子一边把卷子放书包一边说。
　　“你逗我呢，”林星野转头震惊地看着她，“这看起来是两天内就能写完的吗？”
　　“我反正能。”陆澄子嘿嘿一笑，“你先写着，不会再来问我。”
　　“你是不是要把卷子带去姥爷家写？”
　　“是啊，”陆澄子说，“只要跟我妈在一起，写作业是最安全的，省得听她唠叨。我在那边把卷子写完，回来该怎么玩儿还是怎么玩儿。”
　　两人背着书包一起回到花半里，林星野进去拿了一盒东西出来：“这个给你。”
　　“什么东西？”陆澄子诧异地问。
　　“祛疤膏，”林星野说，“我妈给我寄过来的。”
　　他把盒子拆开，挤了一点膏体涂在她脸上。那条刀痕不深，但还是留了疤，透着淡淡的紫白，陆澄子皮肤白，这条细小的疤痕不太明显，但是离近了就可以看到。
　　这让他如鲠在喉。
　　这么美的脸，这么好的陆澄子，不应该留下这样的疤痕，不应该留下任何阴暗的烙印。
　　陆澄子看着他凑近的脸，开玩笑道：“你给我涂这个，是在嫌弃我丑吗？”
　　“冤枉啊，”林星野一边涂一边说，“我们茜茜最好看了，我喜欢都来不及。”
　　涂完脸，又把她的袖子拉起来。那里伤口也已经结了疤，颜色比脸上的深，丑陋的痕迹像一条恶龙一样盘虬在白嫩的手臂上。
　　林星野一看到它，就会想起陆澄子痛苦的尖叫，以及半夜惊醒时怯怯的哭声，心里像针扎一样难受。
　　陆澄子早就不在意了，尽管每次洗澡时她都会看到这些难看的疤，心里会觉得不舒服，担心夏天之前消不下去该怎么办。
　　最开始的那阵，她会安慰自己没关系，那件事带来的也不尽是痛苦和阴影，她知道了林星野究竟有多爱她，自己只需要记住这一部分就可以了。
　　林星野小心地把袖子拉好，不让衣服把膏体蹭掉，然后把一整支膏药都塞她手里：“记得每天涂一下，这些疤很快就会消失的。”
　　“你呢？”陆澄子拉过他受过伤的那只手看了看，“你的手也有疤啊。”
　　“我妈买了两支。”林星野说，“要是用完还没消的话，我再让她买了寄过来。”
　　“肯定会消的。”陆澄子笑了笑，“阿姨什么时候回来？”
　　“后天。”林星野说，“你什么时候去燕城？”
　　“明天。”
　　“怎么这么快，”林星野忧愁地说，“我以为你后天才去。”
　　“明天都二十八了，太晚过去不好。”陆澄子保证道，“最多五天，五天之后说什么也会回来。”
　　“那我发消息你一定要秒回啊，就算不能秒回，也不可以超过半小时不理我。”
　　“要不要每天视频啊。”陆澄子好笑地说。
　　“方便吗？”
　　“方便，我在姥爷家有一个自己的房间，”陆澄子笑容淘气，“关了门做什么都行。”
　　林星野满意地搂着她，又有些不甘心：“真不想和你分开。”
　　陆澄子就笑，也伸出手环着他：“你在家先把卷子写了，到时候我回来咱俩就出去玩儿，记得每天记单词听听力，不要忘了。”
　　“知道了，”林星野把下巴搁在她的肩膀上，懒懒地说，“我都快形成条件反射了，一天不学英语就浑身难受。”
　　陆澄子扑哧一笑，怜爱地揉揉他的脑袋：“这个学期辛苦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