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河犹可追》魏栀

53、喜欢

　　林星野下午要去照相馆，晚上被郭宇他们约了一顿开学前“最后的晚餐”，陆澄子一整个下午都见不着他，待在家里写贺立布置的那篇复习计划。
　　对待学习，她向来很认真、很仔细，甚至为了这个计划能更好地帮她提高复习效率，还找了贺岚讨教经验和心得，一字一句都经过了仔细斟酌才落笔。
　　写完后，拿起手机给贺岚发消息感谢人家，聊到他的大学。
　　令她惊讶的是，贺岚留在了本地，并没有报考陆南之所在的学校，问到原因，只说家里希望他留在燕城。
　　陆澄子觉得并无不妥，不过陆南之八成会不高兴——眼看冰淇淋递到他面前了，转瞬又飘到别处，他当然会不爽。
　　他们肯定是要异地了，不知她和林星野以后能不能在同一个学校。
　　陆澄子想了想，又问了宋清和，参考附中的复习进度，用心良苦地为林星野量身定做一份复习计划，写完手都酸了。
　　真应该给她颁发一个好好女友奖——陆澄子一边甩手一边想。

　　她把计划拍下来发给林星野。
　　—抄了我的计划就得按照这个计划复习，不许耍赖偷懒
　　正无聊托腮听郭宇他们谈天说地的林星野感觉到手机的震动，拿出来瞧了瞧，会心一笑，回了一句：遵命。
　　—你什么时候回来？
　　—不知道，这些单身汉好像有说不完的话题
　　—你好像很得意？
　　—我女朋友聪明又漂亮，难道不应该得意？
　　—真羡慕你
　　—不用羡慕，你男朋友也不错
　　陆澄子拿着手机在书桌前乐不可支。
　　汉堡可怜兮兮地咬她的裤脚，陆澄子伸手拍了拍它的狗头，继续打字。
　　—十点半前能回来吗？
　　—够呛
　　—那我们只能明天再见了，十点半我就睡觉，明天开学了
　　—嗯
　　—能不能不要回“嗯”，看起来一点感情也没有
　　—嗯嗯嗯！
　　林星野小鸡啄米般点头的样子立即浮现在脑海，陆澄子笑得东倒西歪。汉堡委屈又气闷地哼气，陆澄子这才跟林星野道别，拿好东西下去遛狗。
　　“你在跟谁聊呢，笑得这么浪？”郭宇冷不丁探头过来要瞄个究竟，林星野迅速摁灭了屏幕，并无情地把他的脸推开。
　　“靠，”郭宇一边揉脸一边瞪他，“我的俊脸都被你推歪了！”
　　“要不我帮你正回来？”林星野说着就要抬手，郭宇连忙躲开：“别别别，哥，我错了还不行嘛。”
　　众人才不管郭宇自己作死，继续喝酒聊天。

　　林星野有一搭没一搭地参与他们的话题，一心想着陆澄子。和世界上所有初涉爱河的人一样，恨不得时时刻刻和心上人待在一起。见不到时，喝水会想到她，走路会想到她，看到外面的路灯也会想到她。
　　他知道这样不好，可并不想控制，因为这可以让他觉得很高兴，很甜蜜，于是任由头脑欢快地撒野。
　　吃完准备转场的时候，林星野看到陆澄子发了一条动态，配图是她和汉堡的合照，搂着爱犬笑得很灿烂。
　　林星野嫉妒死汉堡了。

　　陆澄子遛完狗回来，正准备洗澡睡觉，就收到了林星野发来的消息。
　　—睡了？
　　—没有，刚从小广场回来
　　—到楼梯间来
　　“……”陆澄子喜上眉梢，风一样卷过客厅跑了出去。
　　林星野站在楼梯间里，透过那个小窗户，可以看到外面莹亮的月牙。他哼着小曲，靠着墙壁等待他的女孩，心情很愉快。
　　消防门很快就被推开，陆澄子出现在他面前。她笑起来的时候，眼睛就像夜空中的月牙一样，黑曜石般的眼珠藏着水润明亮的光芒，尤其动人。
　　“不是说回不来吗？”
　　“他们要去网吧打游戏，我不想去，就提前回来了。”林星野看着她，心中的喜爱和柔软爬上眉梢，在嘴角荡漾开来。
　　“那你不抓紧时间抄复习计划，找我做什么？”陆澄子笑着问他。
　　“想见你。”林星野变戏法似的，从背后拿出一朵玫瑰花递到她的面前，“回来的路上看到的，顺手买了一朵。”
　　“顺手？”陆澄子抱着胳膊，“少年，你的求生欲很弱啊。”
　　“我觉得这个花不如你好看，纯粹是敬它辛苦象征爱情。”林星野机灵得很，“不然我才不会买它呢。”
　　陆澄子笑出声来，接过玫瑰花，踮脚在他脸上亲了一口：“谢谢。”
　　蜻蜓点水，一触即分。
　　只是一个很轻，情人之间很常见的亲昵动作而已，却让林星野心潮澎湃，满腔的爱意再也抑制不住。
　　忍不了了，他想。
　　于是在她后退前伸手抱住，把人带进怀里。
　　“……”
　　把喜欢的人抱在怀中，那种感觉是很难形容的，像冻僵的人喝了一碗热汤，像疲惫不堪的人躺在舒适的床铺上，像小宠物如愿待在主人怀里接受抚摸，不管怎么样，最终都归为心灵的慰藉，林星野从来没有这么满足过。
　　陆澄子短暂地愣了一下，尽管有些突如其来，但并不推拒，反而伸手搂住他。
　　这是他们确认关系以后，第一个正式的拥抱。
　　她红着脸，仗着林星野看不到，在他怀里偷偷笑开了花。
　　阆城的夏天很热，彼此身上都有些汗味，但是两人都不在意，没有什么比好好享受一个拥抱更重要。
　　“我喜欢你。”林星野在她耳边呢喃道，“我还没有说过这句话，你要记好了。我会一直喜欢你，陆澄子。”
　　陆澄子的思考能力被这句话烧成了灰烬。

　　第二天闹铃响的时候，陆澄子还困得要命，但一想到开学和林星野，起床气都散没了，一骨碌爬起来洗漱。
　　等电梯的时候，她的心情就开始雀跃着。
　　电梯的楼层缓缓变成11楼，门打开就看见她男朋友站在外头，仿佛料到她在里面似的，笑得很愉快。
　　林星野走进来站到她旁边，自然而然地牵起了她的手，转而问道：“吃早餐没有？”
　　“今天赖床了，来不及吃。”陆澄子说，“等会儿随便买点凑合吧。”
　　“我带了饼干，要是想吃东西就跟我说。”
　　“什么饼干？”
　　“酱心曲奇，蓝莓味。”林星野冲她眨眨眼，“从林星塬的私藏里扒出来的。”
　　陆澄子扑哧一笑：“元宝知道要哭了。”
　　“零食都是我买的，他怎么好意思哭。”林星野说，“他就喜欢囤零食，跟仓鼠似的，时不时拿出来啃。”
　　“我也带了零食，是你最喜欢的那种巧克力。”
　　“费列罗？”
　　“是啊。”陆澄子说，“期中考试赢的那些，还有两盒没吃完呢，想着你喜欢，就带了一些出来。”
　　林星野却笑出来：“其实我一开始也不是特别喜欢，都是因为你时不时给我一颗，才慢慢喜欢上的。”
　　陆澄子恍然大悟：“难怪别的女生表白送费列罗你不要。”
　　“你送我就要。”林星野乖巧地说。

　　两人一路牵着手，快到学校才放开，因为周围三中的学生多了起来，他们不愿意给别人提供八卦谈资。
　　三中学风不怎么样，谈恋爱的人一抓一大把，学生们最感兴趣的话题就是谁和谁在一起、谁和谁暧昧、谁跟谁表白，学校管得了这对管不了那对，斩草却除不了根。然而被管理层对管理层的权威多少有些畏惧，学生们也不敢太放肆，怕惹上一身腥。
　　林星野不怕老师找他麻烦，但他怕老师找陆澄子麻烦。作为尖子生，她一直收到的都是老师的赞扬和期许，若忽然挨了罚，影响的是她的学习心态，林星野不敢冒险。
　　陆澄子确实被贺立找过一次，但不是因为违反了什么纪律。她的期末考试成绩差点跌出了七百分的线，这和那可以载入三中校史的732分一对比，简直让贺立如临大敌，觉得是三中把这难得的好苗子给糟蹋了，成绩出来当天就打电话找她谈话，还找了陆青云。后来得知她是因为忙于小提琴决赛曲的练习才无暇顾及学习，陆澄子再三保证决赛结束会一心一意复习，他才稍稍放下心来。
　　其实就算贺立因为谈恋爱的事情找她，陆澄子也不怕，她也不会因为老师找就和林星野分道扬镳，不过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太张扬总归不好。
　　所以他们隐藏得很好——尽管眼睛想时时刻刻盯着对方看，但还是强迫自己违抗大脑的指令；课间想说说话，却不敢有太多表情和动作；难得盼来中午，却都任由各自的朋友拉走……
　　见得到却无法待在一起，连说句话都会心虚害怕被发现，这对刚开始谈恋爱的情侣来说是一件非常艰难的事情，忍得非常辛苦。
　　于是放学的时候，林星野说什么也要陆澄子等他打完球再一起回家。

　　场外看他们打球的女生也不少，陆澄子在其中并不显眼。她不是没看过林星野打球，但以女朋友的身份，这还是第一次。
　　陆澄子靠着电线杆，目光追逐着场内最帅的身影，心中满是甜蜜。
　　林星野投了一个三分球，篮球落下来后迅速被人接住，对方球员在层层围堵下艰难传球。林星野抓住那几秒钟的罅隙，往陆澄子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
　　她穿着带杠的直筒裤和休闲t恤斜靠着电线杆，头发扎成了高马尾，清爽利落，倩影窈窕。见他看过来，陆澄子冲他笑了笑。
　　林星野顿时觉得自己又可以了。

　　今天是开学的第一天，大家许久不见，都有聊不完的话题，所以篮球场的人很多，爱打球的男生们都想痛痛快快地打一场。
　　结束时，已经快六点了，大家带着一身汗和活络的筋骨各自回家。
　　林星野拎着书包和陆澄子一块往外走，郭宇见状，识趣地不挽留他，只当他们两个好邻居有事，毕竟他们也不是第一次一起回家。尽管林星野死鸭子嘴硬，但熟悉他的人都看得出来他对陆澄子有意思，就等着他什么时候打脸。
　　林星野出了一身汗，发根都湿了。陆澄子把最后一张纸巾给他时，心里在想自己需要准备一块小毛巾才行，方便他打完球擦汗。
　　“他们哪个班的？”陆澄子扬扬下巴，示意前面的那几个男生，“打篮球还挺厉害。”
　　“九班。”林星野把矿泉水瓶子拧开，“他们是校队的，当然厉害。”
　　“你也打得很好，三分球投得很准。”陆澄子笑着表扬道，“你这个水平，怎么没进校队？他们门槛儿很高吗？”
　　林星野喝完水才说：“以前进过，后来参加了一次训练，就退出了。”
　　“为什么？”
　　“乌烟瘴气。”林星野说，“训练两个小时，拖拖拉拉半小时人才齐，剩下的时间有一半是在闲聊吵架，有那个空我还不如去跟小姑学拍照。”
　　陆澄子莞尔，这很林星野。
　　“刚刚那两个还行。”他补充道，“一直在振兴校篮的道路上坚持不懈地奔跑，学校举办篮球赛的时候，就他们最难缠。”
　　陆澄子突然期待起来：“下次篮球赛是什么时候？我想看。”
　　“快了，运动会的时候会一起办。”林星野说，“三中的运动会一般在十月底，连着文化艺术节，到时候一个周都在搞活动，不会上课。”
　　“小和要是知道，肯定羡慕死了。”
　　林星野总是听她提起宋清和，终于有点吃味儿了，拉长的声音像是在撒娇：“能不能不要老提她——”
　　陆澄子笑话他：“你怎么连女生的醋也吃？”
　　林星野反咬一口：“难道你还想给我吃男生的醋？”
　　陆澄子：“…………”

　　陆青云这段时间总是往外跑，家里只有她一个人。陆澄子想和林星野多待一会儿，两人便一起去照相馆接元宝，然后一起去吃饭。小朋友还没开学，今天一整天都待在照相馆，早就无聊死了，吃饭的时候终于开始释放本性，小嘴叭叭叭说个不停。林星野左耳进右耳出，陆澄子倒是很给面子地听着，给他回应。
　　元宝心里高兴，光顾着说话，碗里的面条几乎没动过，都快坨了，林星野忍无可忍地拿起筷子，往他嘴里塞面条。
　　“快吃，陆姐姐还要回家写作业。”
　　元宝腮帮子鼓鼓的，努力咀嚼，好不容易咽下去，刚要说话，又被塞了一口。
　　“你慢点儿喂，”陆澄子说，“小心噎着。”
　　“就屎——”元宝含糊地声援陆澄子，嘴里应接不暇。
　　“不会，”林星野说，“他机灵着呢。”
　　等他真的吃不下了，说什么也不肯再吃，林星野知道他饱了，这才放过他。
　　元宝擦了嘴，粘人的跑到陆澄子旁边。
　　明天要把他私藏里的那罐牛肉干拿走——林星野咬牙切齿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