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4、缠缠绵绵（五十二） ...
-
事情是这样的，顾恒泽准备回京前一天，县丞府门之外突然来了位男子，说要报案。
一个四岁的小孩失踪了。
其实这在大小案件频发的君县，比较寻常，因为君县外邦人集聚，冲突是常有的事，人员失踪也不少见，更何况小孩才四岁。
原本只需要按照流程走，派官差出去寻找下落，但是在听到那男子说清楚原委之后，下属意识到不对，立马就禀告了贺章何。
而贺章何在理清楚脉络之后，又禀告了顾恒泽。
*
失踪的小孩名唤毕时，家中有一父一母，在君县有一方四进的院子，生活富足，家庭美满。
然而意外突发，几个月前的一场大火，吞噬了整间房屋，还带走了毕时父母的生命。
贺章何还有印象，是他命人将那个男孩送入居养院的。
并且，房屋虽被烧毁，但地基还在，地契理应交给毕时，贺章何命人在百姓的见证下，将那地契收存官府，待到毕时十二岁过后归还，绝不贪污。
当时贺章何博得了称赞，可时候事情太多，他也忘了还有毕时这个人。
毕时虽然没了父母，但是在京城还有一个姑姑。
姑姑可能是收到了消息，于是派人来接自家弟弟的孩子，依着街坊邻居的话寻到居养院，却给告知，孩子已经被领养了。
可问及领养的家庭，居养院负责人支支吾吾不说，最终给出来的那一家人，还是个死户。
死户便是早已经在户籍簿上销了名字的。
那位姑姑心里着急，打算自己回来找，可是好巧不巧地，偏偏在京城街上，又遇到了自家侄儿。
被人带着进了处宅子，看起来像是被押送，因为同行的还有好几个相同年纪的孩子，于是二人便大胆猜测，孩子是被卖到京城去的，
那位姑姑一时脱不开身，于是便支使着那位报案的男人来君县再仔细确认一遍，自己则在京城看着。
男人再回居养院询问情况之时，却被居养院以扰乱秩序为由拒之门外，男人实在没办法，只好来县丞府报案。
*
顾恒泽同宁戚听完贺章何的汇报之后，都沉默着没有说话。
其实宁戚对于居养院的运作，也知道一些，虽然那时候待他们不太好，但也没有借着领养的名头，出现过买卖小孩的现象。
若是有人愿意领养，宁戚和宁亲他们四个，也不至于会在大冬天被赶出来。
如今倒是越发乱了。
顾恒泽并不知她心中所想，他只是觉得，毕时这名字，有些耳熟。
“报案的那人，如今还在堂中么？”顾恒泽问道，他想见见那人。
“在。”贺章何恭敬答道，此事事关重大，他不敢放人走，现在还将人扣押在堂中。
“带孤去。”顾恒泽吩咐道。
“殿下随我来。”贺章何迈开步子，在前边引路，顾恒泽和宁戚跟在后头。
*
大堂里，男人的面色显然有些着急，他怕，怕做不好毕嬷嬷托付的事。
不过听说殿下也在这儿，若是殿下知道是毕嬷嬷托付的事，应该会帮帮忙罢。
只是不知道能不能见到太子殿下，男人神色紧张。
只听得外面有脚步声传来，男人刚抬起头，便对上了顾恒泽敏锐的眼。
顾恒泽一眼便认出了他，母后宫里的一位太监，年岁不大，同毕嬷嬷的关系倒是挺好。
几乎是一瞬间，顾恒泽理清了关系，确实听毕嬷嬷说过，说弟弟老来得子，说孩子来得很是时候，便起了个名字，叫毕时。
瞥了一眼周围的贺章何，顾恒泽严肃道，“你们都下去，孤跟他单独聊聊。”
身边的宁戚听得这话，见贺章何道了声是便往外在，她也“哦”了一声。
只不过还没转身，顾恒泽就拉住了她。
“没说你。”
“哦。”明明是两声一模一样的声音，后边这声明显带着些轻快和雀跃。
顾恒泽拉着宁戚坐到一旁，而后看向那个太监，问道，“你是高年？”
高年眼睛瞪大，惊诧不已，“殿下记得我？”
顾恒泽微微点头，“母后宫里的人，孤都有些印象。”
高年从椅子上起身，郑重地朝顾恒泽和宁戚行了个礼。
顾恒泽摆了摆手，“不用行礼，你且将事情原委，说与孤听。”
高年顿了顿，而后点头，开始说出另外一种，和贺章何口中，不一样的版本。
“起因是嬷嬷上街采买，看到了自家侄子，跟着好几个孩童一起，被押送着到了京城的某处私宅里，嬷嬷也不知道是谁家的私宅，但是根据经验猜测，那家人的官职定然不低。”
“嬷嬷派人递了信，才知道自家弟弟遭此噩耗，怕自己是认错人，嬷嬷便托我来君县仔细找找毕时的下落。”
“我到了君县，同毕时原本住的街坊邻居打听之后，知道毕时是被送去了居养院。”
“可当我到了居养院之后，没有见到毕时的人，他们只告诉我毕时被收养了，问起收养人姓名，他们也不回答，只让我出具证明。”
“他们说只有我能证明我同毕时之间有血缘关系，他们才会将领养人的名姓告诉我。”
“可我本来就同毕时没有血缘关系，这儿离京城又太远，小的实在没办法，只能来报案，想得太子殿下帮个忙，行行好。”说着说着，高年眼眶发红，神情也有些激动。
深宫之中，毕嬷嬷是唯一一个待他如亲人的人，他自小没了父母，又被卖进宫，毕嬷嬷视他如己出，他不想辜负她。
“你别急，毕嬷嬷待孤也很好，孤不会袖手旁观。”顾恒泽温声安抚道。
高年吞了口唾沫，还以为冷面的太子殿下会不愿意搭理，没想到竟然同意得这么快，想来是因为身边的太子妃在。
听人说，太子妃很是平易近人。
高年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宁戚，宁戚轻松地朝他笑了笑。
反应过来，高年又替毕嬷嬷开解，“求您的法子是我想的，同毕嬷嬷无关，毕嬷嬷并不知情，她连皇后娘娘都没告诉，怕疑心自己看错了，引来不必要的误会。”
“嗯。”顾恒泽颔首，“那孤便去查一查，若是有收养，便顺着收养关系查，孤写封信给你，你先回宫，回宫之后，问清楚毕嬷嬷在哪处私宅瞧见的，再将信给太子府管家，管家会知道该怎么做。”
听着顾恒泽详尽的安排，高年放下心来，他又跪下，同顾恒泽行了重重的一个礼。
“小的替毕嬷嬷先谢过殿下。”高年的头磕得很响。
宁戚有些皱眉，顾恒泽神态自若，他挥了挥手，道，“起来罢，这几日你应该也心焦得很，去后院休息会儿，孤等会差人把信给你送来，你即日启程回京。”
“谢谢殿下。”高年面露感激，站了起来。
“先别谢，孤还有事要问你。”顾恒泽俊眉微微锁紧，“母后，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高年神色惊慌，“殿下，小的不知，皇后娘娘福泽深厚，定然不会有事。”
见他惶恐的模样，顾恒泽确信他什么都不知道，只是宫里什么都不缺，为何要出宫采买？
更何况，还是母后身边最亲近的毕嬷嬷出来采买？
心里疑窦丛生，但面前这人似乎被吓着了，看起来害怕的很。
顾恒泽无奈地摆手，“罢了，你先下去，兴许是孤多想了。”
“是。”高年赶忙应声。
其实他知道，皇后娘娘身子不太好了，毕嬷嬷同他一起用膳的时候，身上有时候会有些血腥味，而毕嬷嬷身子康健，想来定然是皇后娘娘身上的。
但这都只是他的揣测，他可不敢说出口。
*
顾恒泽坐在原地，捏了捏眉骨。
宁戚站起来，走到他身前，小手摁上他的太阳穴，轻轻揉捏。
“夫君，怎么了？”宁戚轻声问道。
顾恒泽微微摇头，“只是心里有些不好的预感。”
他思前想后，似乎端阳那日，母后的状态就不太对，事出反常必有因，他有些怕。
而且若毕时确实是被人买去，京中之人为何要大批量买小孩？
顾恒泽隐隐觉得这事不简单，刚处理完那批刀戟，眼下的事接踵而来。
他只是有些累。
*
“还以为预感这种东西，只有我们女子会相信呢。”宁戚手摸上他的额头，调侃道。
这些日子你中有我我中有你，顾恒泽早已习惯了她的触碰。
“摸摸你的头，把霉运都摸走。”宁戚安慰道。
顾恒泽嘴角微勾，想到什么，他又站了起来。
居高临下地看着宁戚，而后大掌抚上她的后脑。
“安慰收到了，运气还给你。”顾恒泽不要她的运气，霉运还是留给他比较好。
宁戚昂起头，微微翘着嘴，笑得有些甜，似乎是带着一丝骄傲，又有点满足。
顾恒泽先前不知，原来一个人的笑，带着几句安慰，确实会叫人胸口微暖。
这么一看就算事情多，也无妨了。
霉运都在他身上，她就能一世无虞。如果他的忙碌能叫她永远有所依仗，永远笑得开怀，那忙碌就有意义。
这个忙碌又平凡的午后，顾恒泽突然从宁戚身上，切切实实地体会到了家的含义。
作者有话说
第94章 缠缠绵绵（五十二）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