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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第六十四章 高考前 ...

  •   月底时,凌楚谦的大伯和舅舅一起回了京。不是探亲,是以没进家门,先去了部里,再回来时,肩膀上俱都换上了松枝金星的肩章。

      清明节当天,两家人上八X山扫墓,一边是凌震的前妻、凌之松的亲娘,另一边就是楚淼。

      凌楚谦厌恶凌之杨的惺惺作态,这种时候却又不得不和他站在一起。大约两家人也有点明白,是以快结束时,凌震和楚克江总会说要去给老战友上柱香,给她留出一点和楚女士独处的时间。

      她就是在如此情况下看见了阎为济。他应是特意赶回来的,一个人吸着烟,静静地站在墓前,单看背影有点落寞。

      阎为济的母亲许阿姨去得很早,早到凌阎两家还没有交恶,旁人都说她两个同病相怜,凌楚谦想还是阎为济更惨一点。

      阎为济这个年纪了,不说结婚,连个固定伴侣都没听说过,宴会什么的也没见他带过人,不怪乎老有他是gay的传闻。不知道要是许阿姨还活着的话,是个什么想头。

      凌楚谦总觉得他是被阎家拖累的,骨子里想脱离,又不得不接受扛起家族的责任,索性婚也不结。

      等到跟长辈们汇合,要回去的时候,再次跟阎家、阎为济打了个照面,阎为济跟在阎家老爷子身后,神情渺渺,不知道在想什么。而阎为泽并没出现,看来他已被送出国是真的。

      两家人惯会做表面功夫,相□□头就算招呼,阎为济当然看到了凌家大伯和楚家舅舅——两位炙手可热的新晋将军,心内不由一涩。

      他自己虽称得上前路坦荡,然而……叹息一声,爷爷差点晚节不保,阎氏又不可避免地在继承权斗争中元气大伤,自己这一家子,要夹起尾巴避上一阵风头了。

      阎为济不动声色,又看一眼同样下山的另一群人,吁了口气。经此之后,京里还如凌、楚一般家世者,已不足双掌之数,然两家之未来,竟隐隐都系在一名未满三十岁的年轻人身上。

      楚淼去世的第十一年,楚家二老心态还算平稳,不像每年忌日的时候总对着照片抹泪还吃不下饭,总归凌楚谦能安的下心。

      晚一点接到老欧的“小报告”,说是陶小姐上坟心情不好,跪了好久不说还在车子后座偷偷哭。

      凌楚谦在沙发上换了好几个姿势,还起来走了几步,垂在身侧的手轻轻握拳,又松开,反复几次。看得外婆连声道稀奇,笑问她今天是不是屁股让火燎了。

      人最终还是没坐住,随便扯了个借口出来,往御景花园去了。

      看来女孩今天的悲伤还没有结束,人坐在沙发上呆呆的,眼角颊边拖着明显的泪痕。她关门的声音不轻,她都没反应。眼前突然出现一双拖鞋,才把陶燃吓了一跳。

      凌楚谦莫名觉得这场景有几分喜气,女孩哭得跟花猫似的,受惊时却像只偷油吃被发现的小耗子。

      陶燃避过身体抹眼睛,不肯接她的视线。待稍稍平复了些,才抖着嗓子,带着浓重的鼻音瓮声瓮气问她,“您怎么过来了?”

      凌楚谦在路上还挺急切,这时候却多了些气定神闲。挨着她小情人的腿坐下来,伸手在陶燃眼角刮了一下,捻了捻指尖,才说:“我不来,怎么会知道有只小花猫在家里偷偷哭呢。”

      陶燃的脸腾得一下红透了。

      “我没、我不是,”她羞得不行,也许更多的还是难堪。一边扭头拿纸巾糊住脸使劲擦拭,一边着急忙慌地否认,“就是、只是去扫墓了……哎呀您别笑我了,要不要喝水?”

      她自顾自起身,不防备凌楚谦胳膊一伸,捏住手腕子一拽,她就向后跌回她手臂里。

      毛茸茸的一个脑袋撞到凌楚谦怀里了,她附在陶燃耳边,含着笑说:“别急,我就是想听听,为的什么,你今天可真伤心?”

      屋里诡异地安静下来,小姑娘咬住下唇似乎难以启齿。但头顶那一道目光逡巡不去、似在催促,最后她还是乖顺地垂下眼睛。

      能听到陶燃轻微的叹气声音,带出第一个字母时嗓子旧发条似的涩得发紧,“我想妈妈了。您……会不会想妈妈?”

      好像存在十几秒抑或是一分钟的空白,没有人说话。

      陶燃却仿佛锯嘴葫芦突然开了窍,句子越发流畅起来,“您说奇不奇怪,明明对着相片,这种感觉没有多强烈,可今天我捧着花站在那里,突然就特别想念她。”

      啊,凌楚谦恍惚了下,这真不是个好话题,尤其她们似乎并不是能互相探讨内心伤痛的关系,但她闭了闭眼,很诚实地承认,“我会。”

      “是吗……”陶燃攥着凌楚谦衣襟的手在无意识收紧,布料上多了一道道皱痕。她表情失落极了,“我偶尔会梦到她,不过妈妈走时我还小,我已经快要记不起她的样子了。您肯定比我好得多。”

      “梦里她可温柔了,还会摸我的头,”陶燃的声音越来越低,压抑着、饱含着眷恋与思念。然后她沉默了好一会儿,垂下的嘴角才再次开阖,“可是您看,我怎么一次也没梦见过我爸呢?”

      这很正常,就算为了心安也可以找理由说服自己,比如光是活着已经用尽全力了,没有时间去怀念留下债务的人。但是他是她一半的缔造者,他抚养她长大,那么多凉夜里,她只有等到陶成严才敢入睡。

      是不是陶成严也不愿或不想来见她?每每想到这,难以言喻的辛酸便密密匝匝注满陶燃的鼻头和眼眶。

      凌楚谦知道她不好受,手掌覆在她脑后轻轻抚着,动作熨帖极了。

      她们是金主和金丝雀的关系,在床上她总是霸道强势,这样不带欲望地拥抱起来,倒回回都觉得温暖。在这一刻陶燃愿意承认,凌楚谦代替了家人,成了她可以依靠的、打开的怀抱。

      她将脸孔整个埋进凌楚谦胸口,不让她看自己再次被泪水打湿而颤动的睫毛。

      屋里静,只有彼此的呼吸声交错勾缠,凌楚谦手向前移动,轻轻碰触陶燃的脸,分明是居高临下的劝导,却是温暖不过的语气,“眼下要紧的还是把日子过好,你过得好她们才能放心。”

      过得好……心底的苦涩压不住地翻涌上来,陶燃想,自己这样子算过得好吗?诚然有凌楚谦在,她现在的生活确实比大多数人舒适得多,可这叫过得好吗?

      金主却已经在转移话题了,那人抬手拨了拨她额头上的发丝,问道:“下个月你生日,说说,有什么想要的?”

      不管是心情上还是心理上,都属实——“没什么想要的。”

      “真的?”凌楚谦低低地笑,带着点放纵的循循善诱,“十八岁生日的小姑娘想要什么都可以哦。”

      随意就许下诺言的样子也这样认真啊,陶燃甚至怀疑起来,是不是无论她说要什么,凌楚谦都会满足他。

      陶燃苦笑,她想要奶奶醒过来、好起来,告诉她自己有饭吃有房住有学上,快要高考了,学业没有落下;她想要回到陶成严跳楼的那一天,问问他为什么要做懦夫,而不是担起做儿子做父亲的责任。

      最终她在凌楚谦肯定期待的眼神中坚定摇头,“我没什么想要的。”

      金主兴致勃勃,自己不识时务、不给面子,拂了她的好意。不是担心拒绝会惹她生气,只是有一点怕看到她失望的样子。

      陶燃直起身子,回头,讨好地去寻凌楚谦的下巴,嘴唇感受着她侧面棱角的弧度,加了一句,“您能陪我一起吃晚饭就足够了。”
      —
      百日誓师大会仿佛什么加速器的开关键,过了那一天,日子快得像本旧日历,随手一撕就跳过了一个又一个月份。时间被一次次考试压缩,恍惚间树叶沉淀深绿,空调吹散凉风。

      成和奉行精英教育,对那三成高考生的严格程度不输于寄宿制高中,这就是为什么那么多有头有脸的人家都要把自家孩子送进来。陶燃周末还有家教的额外时间,每天都过得像打仗。

      陶燃从作业、试卷、讲解中暂时挣脱出来,颇有种不知今夕何夕的心情。然而黑板旁边倒计时的电子屏上赫然已不足30的数字,又迅速将她拉回现实。

      她身体向后倚住靠背,脸微微偏着,摆出聆听的姿势。两秒前她后桌的手戳了她的背,还问:“嘿前桌,你想好报志愿的事了吗?”

      ——新学期开始时,靠着期末成绩陶燃从四班顺利升到三班,拥有了新的座位以及新的同学,包括这位相处之后颇合得来的后桌。

      卓澄再一次望着陶燃的背影发呆。

      她当然早就听说过她的大名。但陶燃属实低调又安静,这位“校园风云人物”其实并没什么机会能在校园里见到真人。

      当开学时升班进来的十位同学轮流上台自我介绍,这种只做半年的同窗,除了班长会给老师面子,根本没人在意。卓澄本来也该像以往似的假装学习,却在交头接耳声中被一个名字吸引。

      她的视线甫一抬起就黏在队列靠后的女生身上。其实她给她的第一印象称得上清汤寡水——像是有意降低存在感,陶燃是十人中唯一只穿了校服、没有任何饰品的人。

      她站在队伍里,可不知怎么了,前后同学都跟她保持着一段不明显却突兀的距离,好像身处热闹的真空,看上去孤零零的。

      卓澄听见一些人在旁若无人地窃窃私语——

      首先是戴着有色眼镜,对他人评头论足:“她长这样的,也没多好看嘛,嘁。”;再有接话时的阴阳怪气:“人家的本事,咱们可学不来。”,间或夹杂自以为幽默的猥琐笑声。

      一个男生把书本在课桌上摔得啪啪响,掐着嗓子轻蔑地说:“啧啧要我说还考什么呀,撒撒娇、床上……”他自觉压低声音,甩个“大家都懂”的眼神,“伺候好凌家那位,不是随随便便……”

      他旁边的同学原本也一起跟着笑,直到听见他说凌家,才赶忙扯扯他袖子。男生话音、动作明显一顿,撇撇嘴,不情不愿地将“那些人都吃这套”缩了回去。

      真过分啊,不敢造自己道貌岸然养小三的亲爹的反,就把气撒在陌生同学身上。而且他们好像真的觉得抓住别人的把柄,站上道德高地,就可以随意否定、轻贱别人的努力。

      卓澄感到一阵厌恶,她打心眼里瞧不起这些乱嚼舌根的人。

      就这么直勾勾地盯着人家看,卓澄自己也觉得太露骨了。

      陶燃只是穿得素,却是刚好长在她的点上。她小时候写大字,最喜欢赵孟頫的字,秀逸,陶燃就有这么一副清秀的架子,刚才捏着粉笔在黑板上写名字,连手指的骨节都格外别致。

      真好看呀,卓澄这样想,声音也好听。有陶燃做同学,卓澄强烈预感自己最后的高中时光一定特别棒,棒到能留下很多回忆的那种。

      虽然按理从名字上来说,她们似乎该针锋相对来着?

      当班主任指定陶燃坐在卓澄前面空出来的座位时,卓澄真想给他鼓个掌,她干咳一声虚虚捂住嘴巴,萌生的窃喜险些露了马脚。

      陶燃坐下来,卓澄眼前一亮,她发现了什么,那束利落的马尾巴是用一根彩绳来绑的。很不起眼,却是陶燃身上唯一的亮色。

      马尾随着陶燃低头整理课桌的动作甩来甩去,上面那点色彩好似有着莫大的吸引力,让卓澄一眨不眨地盯着看了许久。然后鬼使神差伸手去拍前面人的肩,“嗨你好,我是卓澄,你的后桌。”

      一切好像都顺理成章了起来,两人渐渐熟悉,三五天相处就超过陶燃在四班的半年时光。

      卓澄眼中的陶燃,似乎总是“淡然”的。

      说她“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好像也不尽然。或许,卓澄想,更确切地说,那种感觉应该是“千帆过尽”所带来的“不在意”。

      有人背地里骂她“假正经”、“装什么装”,甚至更难听更嘲讽偶尔带点儿蔑视的话,她哪怕碰到听到,也不会因这些恶语皱半分眉头。

      她是如此不合群,又是如此宴然自若、独善其身。

      越了解她就越觉得她可真酷啊,而且酷而不自知,她乖乖仔外表下是一根永远挺得笔直的脊骨,卓澄真心觉得她生来就是这样。

      少女将问题抛出,余光落在前桌人的侧脸上,脚下悄然动了动。

      她的前桌并没有立刻回答,低着头好像在进行某种思考。她沉默的样子,几乎要让卓澄以为自己贸然提出了一个令她为难的问题,并因此生出了不安和歉意。

      上周五学校刚组织开了高三家长会,主题就是考前冲刺和志愿问题。不像多数高考完还是两眼一抹黑的少年人,对于未来陶燃早已拿定了主意,家长会只不过走个过场,实在用不上凌楚谦出面。

      可金主强势否决了她的婉拒,人家怎么说的来着,“你在成和的第一次家长会是我开的,最后一次自然也是我去,有始有终知道吗?”

      她从她手里抽走那张烫金请柬,故意用夸张的语气说:“嚯!看看,邀请函做得这样精致,你们学校真的很重视这个。”

      凌楚谦来家长会,再次引起校园热议不说,不知道她结束后单独又跟老师沟通了什么,昨天班主任拉着任课老师专门找她谈了话,开小灶一般将她的情况里里外外分析个透彻。

      这样的“特殊待遇”怎么来的陶燃心里有谱,但她依然被班主任和风细雨、关怀备至的态度搞得无所适从,不自在极了。

      回过神来,陶燃有些无奈,怎么又从旁的事发散到凌楚谦的身上了。后面的卓澄还在等她的回答,她不好意思地笑笑。

      于是在卓澄略显尴尬地鼓鼓嘴唇,扯出笑容,就要脱口而出“你还没想好吗?那当我没问吧”时,听到陶燃轻轻开口,平和地陈述,“嗯想好了,我想学法律。”

      “没关……哎学法!”卓澄乍然听到回复很兴奋,回过神来又有些意外,“咱们学理哎……那你要上什么学校,法律……P大、R大?”

      “你……”卓澄迟疑了一下,小心求证,“你肯定是要留在京里的吧,对不对?那个小凌总、啊对不起!”卓澄紧张地道歉,该死,差点就把“她不会放你走”说出口了,好在及时刹车。

      当事人倒不太在意,并不是她不惧人言,而是金主本人的态度就在那里,她自己一味遮掩也没什么作用。

      为了缓和气氛,陶燃抿嘴一笑,道:“你对我太乐观了,我不像你,已经板上钉钉。”

      卓澄家一家子的工作都跟天上飞的有关,她要承家业,手头拿着航空大学降60分录取的优惠政策。在成和算不得多拔尖,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嘛,相对陶燃总是要余裕多了。

      “怎么会呢?”卓澄急急地反驳,“你那么用功,P大说不准,R大肯定考得上的!”

      本来是想给陶燃打气,说着说着自己反倒心虚起来。她最近几次模考成绩都很稳定,不靠降分也稳过录取线的那种,卓澄有些痛心地承认,吉他、漫画、演唱会,自己确实太松懈了。

      况且她应该最知道陶燃有多努力——

      她在座位上总是坐得笔直,专心致志。每每卓澄抬头去瞧前方的陶燃,她不是在听课,就是在刷题,或者在低声背书。

      无比地忙碌,十足地勤奋。

      卓澄有些羞愧,她想,自己理应更刻苦些才好。
      —
      凌楚谦的体力总是充沛得惊人,花样又多,周末还好,平日的晚上,她依然不在这里过夜,但往往一次横跨夜半的热情带来的疲惫感就足以毁掉陶燃的第二天。

      白天进行高强度脑力训练,晚上还要再跟姓凌的弄上好一会,最少换过两次用品才肯放手,以陶燃的小身板,应付得颇为吃力。

      每回等凌楚谦走了,她想爬起来继续没完成的学习任务时,都腰软得使不上劲儿。周末的家教课,更因此改了两三次时间。

      她曾经也尝试过耍点视频上学来的小手段,希望能快速榨干净凌楚谦。但事实证明在床上跟凌楚谦较劲,无异于以卵击石,她更兴奋的后果只能是自己吃亏。

      不过也要承认,和灰飞烟灭般的瞬间空白一起飞到天上去的,还有紧张和焦虑。三月份正是陶燃的瓶颈期,感谢凌楚谦,会导致她压力大增的负面情绪从来都积攒不住。

      幸好,随着日期越来越接近六月,凌楚谦开始自觉主动降低上床的频率。本来她平均下来也就一周一次,这下更是两个月都没怎么碰过陶燃。经常是拿东西到御景花园,跟她说说话就走。

      再就是隔三差五吩咐赵阿姨给她炖补品,每半月一次周日拎她出门运动,告诉她劳逸结合、张弛有度。这样综合一下,陶燃觉得于养情人这事上,她真是个体贴的金主。

      生日当天,依着陶燃,二人在家里一起吃晚餐。

      饭菜当然是会所大厨和赵阿姨一起做,金主大人还跟柳净微打了招呼,从“自己家”借了黄阿姨来,一心让她吃上阿姨的点心。

      凌楚谦做中餐的手艺不行,轮不到她上场,但她还可以想法子让自己的参与度更高一些。小凌总没让冯昔加班,放了老欧的假,自己跑去成和接人,顺路拿上花和蛋糕。

      她今天开辆浅绿色魅影,并且非说新涂装是陶燃的生日色,然后指着后座和陶燃讲,猜猜都是谁的礼物?

      那些袋子挨着一大捧香槟玫瑰,像一串饱满成熟的葡萄果,在她的座驾上排排坐,一路从中央CBD晃悠到成和高中。

      陶燃想大约不必问怎么她生日多了好些人知道,直言自己受宠若惊,说不请人家来吃蛋糕,哪好意思收礼物。

      不想凌楚谦却道:“傻,何苦生日这天还要社交,别说微姐她们用不到,就是有人有想法,理他作甚。你还小呢,生日开开心心收礼物就行了,不必考虑旁的。”

      怎么讲,陶燃是比她小十一岁不假,但每每听到凌楚谦柔着嗓子说“你还小”,就总让陶燃生出自己小她特别多,是她的晚辈、一个真正的小孩子的错觉。

      “小辈”陶燃强忍撒娇的冲动,忽然大着胆子问:“您说十八岁生日想要什么都可以?”

      凌楚谦心思放在前面打左转向灯变道的指南者上,随口应答,“嗯哼,怎么,后悔了?要什么,想好了说。”

      “您给我唱生日歌吧,行不行?”像家人那样。到底自己先不好意思了,话尾有点儿哼哼的。

      凌楚谦讶异了一瞬,长眉挑了挑,啼笑皆非地打趣陶燃,“乖乖长胆子了……行给你唱,难听也不许说。”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陶燃第一次听凌楚谦开嗓,难听不过说笑,只是或许是她不习惯唱生日歌,一共四句词她调子找得好别扭,好在声音可以弥补一切。

      一遍中文一遍英文,旋律在“you”中结束,最后说祝我们小燃平安长大。

      “好了该许愿吹蜡烛了。”凌楚谦微偏了头,颧骨上到底浮起一点点红色,不仔细看决计发现不了,可依然被陶燃捕捉到了。

      哎呀,明明还没吃到蛋糕,嘴巴里怎么就已经这样甜了。

      陶燃握起双手,闭上眼睛,飞快地许了愿望。就在蛋糕上点点星火熄灭的那一秒,女孩突地向右扭身,凑近,啪唧亲在旁边人的脸颊上,欢悦倒影在她眼中,“我今天很开心。”

      “是吗,那让你更开心一些,”凌楚谦笑得满意又叫人心痒,抓她手捏在手里,指腹描摹细细的指骨,“蛋糕可以晚点吃,来拆礼物。”

      第一份就拆到柳净微的,巴掌大小的漆木盒里盛一张服装票。针线传家的裁缝,几乎只服务于某些高级俱乐部会员,拿上这张票,可以让师傅量身定制两套成衣,女士的西装、大衣、旗袍都是选项。

      汪慎仪的礼物是自己亲手和的香,在此一途上她才是专业的,柳净微都要做学生;莫如豪爽直接,送了新款iPad;高淳人熟,深谙年轻人心理,一双奢侈品联名系列的白板鞋。

      令人意外的是苏漓音,听凌楚谦说她和莫如在一个剧组,或许是从莫如那里听来的,因此也有她的礼物,一枚开过光的白玉平安扣。

      最后才轮到金主的礼物,两份。一枝Montegrappa今年的限量款钢笔、一枚芙蓉石的印章。

      凌楚谦抱陶燃在怀里,下巴颏儿轻触她头顶发丝,看着她将华丽的包装纸一角一角平平整整剥开。上方传来风轻云淡的笑,她用不急不缓的节奏说:“我知道学生已经很少人用了,但这是送给成年人的。”

      凌楚谦今天要留宿下来的。陶燃要帮她放洗澡水,她摇头说自己不用,还说陶燃上一天学才更应该去泡一泡。陶燃隐约听出来,凌楚谦的意思差不多就是晚上不会碰她了。

      陶燃在浴缸里泡澡,看着立在淋浴下的凌楚谦。除了那处她到现在都不敢直视的部位,她的身材真的很好,比例优越,肤色白,肌肉的线条好看又匀称,不愧是每处房产都要装一间健身房的人。

      她低着头冲干净泡沫,然后抹了一把脸,甩甩头发,将刘海撸到脑后,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她看向陶燃,双眼漉漉含情似的,因为水洗过而发着淋淋的光亮。

      凌楚谦关了淋浴,拿起一旁的浴巾披在肩上,向陶燃走过来。天呐真的没法让自己忽略那个地方,一晃一晃的,太se/情了。陶燃眼睛不知道往哪放才好,最后羞得缩起肩膀把半张脸泡进水中。

      凌楚谦站在浴缸边,边擦头发边用手背蹭了蹭她的脸颊,“是不是太热了,你脸怎么这么红?”陶燃慌忙摇头,她又说:“不热?那你多泡一会儿。喝点水吗?”

      她点点头,擦完身子,穿好浴袍出去,很快端了水杯过来,喂陶燃喝了水。

      又泡了十几分钟陶燃才收拾好,凌楚谦一身清清爽爽的,倚在床头,正翻看一本陶燃唯二放在卧室里消遣的闲书,一双长腿随意在床上交叠着伸平。见她出来,便合上书招手,“给你吹头发。”

      吹头发的时候,凌楚谦立在陶燃身后,捞一捧发丝在手里,从发尾开始,热风均匀地铺开在黑缎子上。陶燃的头发快要留得比之前还要长了,纵使凌楚谦对头发没什么特殊癖好,也要承认确乎是好风景。

      像是偶然想到的,凌楚谦出声问:“想没想过读什么专业?”

      “有啊,我早就想好啦!”陶燃话里是难得的欢快,“我想学法律。”

      凌楚谦的动作停了一停,风也就跟着停了一停,即使她迅速捞回了那束就要从掌中溜走的发丝,依然让陶燃感觉到了异样。

      她有些好奇地问:“您很惊讶?”

      “惊讶谈不上,”凌楚谦相当沉着地开口,“不过你是理科生,我以为……”她摩挲了一把陶燃的发顶,带着些微揣测对方的歉意,“我以为你会学医,你模考的分数不是刚好够上P大医学院。”

      这下轮到陶燃惊讶了,倒不是为的学医,而是凌楚谦怎么知道她的模考成绩,以及医学院的分数线。有时候,不怪陶燃觉得凌楚谦长了两个脑袋,不然记得住那么多事,她女人好多呢。

      “学医啊,我以前确实这么想,不过,我奶奶的官司……”陶燃鼓起勇气继续说,“我知道能胜诉是您的力量,但没有高律师也会很麻烦吧。您不知道,对穷人家来说,请律师是件多难的事。”

      她抬起头,纵使偏着脸也只能看到一点点凌楚谦的曲线,下唇不自觉轻咬起来,眼神明亮,隐含希冀,“您让我有了选择的机会,我想等有了能力,就能帮助那些请不起律师的人打官司。”

      凌楚谦结束了吹风筒的工作,安静看着,专心听着,身心平和。

      “您别笑话我,”陶燃脸微红,笑得腼腆,看着不太好意思,“我就是这么想的。”

      “不会。”凌楚谦揉了揉手中的长发,只剩下发尾一点湿润,以及淡淡的柑橘清香。

      她绕到少女身前,捧起她的脸,真挚又郑重,饱含着许诺与祝福的力量,“好姑娘,会实现的,你的想法都会实现的,我保证。”

      凌楚谦的语气情态陶燃瞧得分明,她恍恍惚惚觉得好像她已经将她视为了自己的某种责任,承诺似的,听得陶燃心脏猛跳一下。

      小姑娘水洗过的脸上又白又嫩,双眼十分清澈,却又似盛着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正定定地看着自己。

      她的身上残留几分浴室里带出来的热气,还有一股白桃精油的香气,刚才握在手里的头发窝在她圆润的肩头。青涩又甜美,凌楚谦不由得用了点劲捏了捏她的脸,唔,像是掐了一把水豆腐。

      就像她之前想的,名为留宿,其实未必一定要做点儿什么,可眼下,却是实实在在诱人,勾得她有些意动。

      今天虽然不是周末,但她动作快一点,也是可以进行的吧?偶尔食言一回,也是可以原谅的吧?

      凌楚谦捏着陶燃脸颊的手慢慢松开,转而抚摸她的下巴,像逗小猫一般十足怜爱。片刻后轻笑了声,然后说:“我挑的真好。你以后做律师,少不得签字、盖章。”

      她趋近半步,单膝跪上床沿,揽过陶燃的背,把她拥进怀里。她弯得像一张弓,侧脸贴上陶燃颈窝,陶燃被她整个罩在怀中,气息密密地缠,嘴唇一下下地亲,酥酥痒痒,令人缩起下巴。

      压低的嗓音、调情的调调,却是笃定的语言,“最好的礼物是我的,是不是?”

      陶燃从她胸前稍稍挣脱,仰头望着她,与她对视。

      凌楚谦瞳色愈浓,手向上去,顺着衣襟滑进睡裙里。她的手指很长,也很热,覆在皮肤上,陶燃忍不住哼了一声,跟着抿起唇,垂下眸避开她的视线。

      抱着陶燃把她压倒在床上,凌楚谦直起身,探手到床头柜里。不成想一段时间没检查,竟只摸出一只,真的正正好好只有一只。

      凌楚谦似笑非笑,“瞧瞧,老天都不让我折腾你,”又哑着嗓子哄着说,“就一次,不多来了。”

      凌楚谦趴在陶燃背上,与她的身体紧贴,靠在她肩头喘息,左手绕在她腹前。陶燃被她搂紧,动弹不得。她仿佛沉浸在余韵里,不动不退,弄得陶燃感觉哪哪都在发涨。

      陶燃实在难受,缓了好一会,才有力气问她,“您好了是么。”

      凌楚谦松了手,陶燃再跪不住,膝盖一软直挺挺栽进枕头里。凌楚谦扔掉东西,处理垃圾,回身看床上,见陶燃仿佛死过去一般。她无声笑笑,侧躺回她身边,一手支下巴,一手搭过去揉按她腰后腹侧的肌肉。

      她揉了好一会儿,陶燃感觉酸痛渐渐缓解了,但身上那种汗湿的黏腻感就越发不舒服起来。

      凌楚谦仿佛心有所觉,在她开口之前坐起身,弯腰凑到她耳边,“对不住,今天是我放纵了,抱你去洗澡好吗?”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65章 第六十四章 高考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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