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第六十三章 三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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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宴过后，陶燃还有一天假好歇，凌楚谦则不然，她上午跟凌之杨汇报情况，下午就做起了空中飞人。
整个二月她共飞了三次香港，前两次逗留时间都比较短，第三回却足足待了半月有余。她这一趟行程比较隐秘，除了项目同事，全程几乎没跟别人有过联系。
成和在开学的第二周迎来了高考生的百日誓师大会，陶燃从柜子里拿了外套，将帽子戴上了，这才慢条斯理地跟上班级的队伍。
还是二月，校园里不少女生依然在穿制服裙，陶燃每每见到，佩服不必说。筒子楼的三年时光让她手脚冰凉的症状越发严重，跟了凌楚谦之后她开始锻炼，才算有所缓解，但她仍然习惯把自己裹起来。
好在今天午后日光正好，穿越半个校园，排队进入礼堂。班长带头找到就坐的相应区域，招呼着大家有序坐下。高考的学生只占整个年级的三分之一，纵然礼堂重新布置一新，仍显得空旷许多。
舞台上各路代表一个接一个说得唾沫横飞，陶燃静静看着，开始她有在听，也有跟着鼓掌，慢慢的就走神得厉害，脑袋里似乎也钻不进去太多东西了。
直到屏幕上连线了一位港大的学姐。她是上一届的传奇人物，家境不太好，靠点招上成和，去年高考摘下理科探花，在便利店打工的时候收到的港大奖学金名额。
这样的人生经历，对普通的、需要参加高考的成和学生来说，不论是用来煮鸡汤、还是引以为榜样确实再适合不过。
“是魏学姐，她好厉害！”有同学放低声音，但语气仍旧难掩激动。
陶燃听着身边嗡嗡的小声讨论，从履历性格聊到少年心事，目光一如既往得淡，似乎半点没受那些八卦内容的影响。
不管魏学姐的未来看上去多么前途无量，现在的她依然是个稍显稚嫩的精英预备役，陶燃见识过真正被鲜花美景包围的“她们”，并不如同龄人那般憧憬激动。
不过她稍稍变了变姿势，眼睛的光亦闪烁得比之前更亮，一副很感兴趣的样子。实际上这位魏学姐陶燃半分也不认识，只是在她说到“香港”的时候，那两个字，触动了她的神经。
昨天晚上临睡前，她照例打开朋友圈。
列表的好友不过寥寥数人，她却每天都在固定时间花上一两分钟刷完她们的消息。这是最近才养成的习惯，起因在于她发现自己无意识点进微信的频率似乎变得有点高了。
今天也如过去的一周一样例行公事心不在焉，但不期然地就让她发现了那个最想见的人的踪迹。
那人自己发了两张照片，一张单人照，她正抚着匹身披Winning Horse Blanket的骏马；另一张是三人合照，分别是凌楚谦、西装革履的练马师以及骑手先生，配文“good girl”，下方定位在沙田马场。
哦原来她这段时间在香港。
名下雌驹赢出国际L级赛事，任谁也是要高兴的。照片里的金主虽然神色淡淡，可掩不住眉梢眼角高高挂起的飞扬，那是对心头之物坦荡的喜爱和骄傲。
陶燃从她向来稳重的脸上看出了一点少年人的痞气，再加上一米八的个头足足高了骑手先生半张脸，当真是极意气风发的样子。
她真喜欢马呢，陶燃不自觉想。
凌楚谦“消失”许久，当然有很多人争着给她评论，但陶燃只能看见高律师的，很简单的六个字：双喜，给你接风。
这条评论孤零零地悬着，凌楚谦并没有回复，但陶燃却有种笃定的自信，她就快回来了。
一条朋友圈让陶燃直到入睡都沉浸在一种满足的平静里，并且果真在两天后收到礼物，香港迪士尼的巨大毛绒玩偶，异常可爱，比车里放的那些都要大，比珠宝什么的都要喜欢。
爱上了把脸埋进肚皮的滋味，那里的绒毛可真暖和。等凌楚谦下一次来临幸，甚至还因为玩偶占了她在床上的位置而小小发了通脾气。
三月之后凌楚谦功成身退，G城市府的批函和港府打好的关系一并交出，在集团中恢复了无事一身轻的闲人状态。
到下旬圈里出了件不大不小的事，就是凌楚谦一直惦记的、赵祺同苏漓音分手。这事本身倒也没什么，可小道消息疯传是那苏漓音踹了赵祺，而且分开的时候很不体面。
可不仅是多提供了层谈资这么简单，一个情妇翅膀硬了就蹬了金主，不光赵祺没面子，这个圈里但凡是个金主心里都多想了几分。
不知有多少做人家情人的遭了这无妄之灾，就连凌楚谦，虽说她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但没料中苏漓音的狠心与决绝，更意外的是发小赵祺的反应——
赵祺不念旧情二话不说就要封杀苏漓音。因为她公开宣布不再与星亚续约，而合约还有半年，赵祺叫停了危机公关，取消掉苏漓音接下来所有的工作计划，打算一路雪藏到合约到期。
凌楚谦还听说赵祺放言到期之后也要继续打压苏漓音，要让她明白没有星亚、没有她的日子有多难过。虽然更多的是气头上的狠话做不得数，可娱乐圈不缺传消息的嘴，总之弄得人尽皆知。
不过目前就凌楚谦所知的，赵总雷霆之怒的效果并没有太好，约莫她也知道原因，咳还不是莫如在给苏漓音撑腰。当赵祺终于咽不下这口气打来“兴师问罪”，因为理亏，小凌总捺住性子没有吭声。
两人约在周科的酒吧，凌楚谦稍微迟了一会儿，进门时特意问了一声，经理说老板不在，接着恭敬地指了指吧台，就要带她过去。
赵祺身旁围着两位浓妆女郎，她的胳膊都被她们牢牢占住了，攀得那么近，说话都要凑到人家脸上去。凌楚谦脱大衣的功夫，除了原本的威士忌，三人已经又叫了一轮shot，你一杯我一杯喝得热火朝天。
打眼瞧着赵祺脖子的红霜已经漫上了脸，凌楚谦不悦地皱眉，经理极有眼色，快步上前替她将人驱走。
胳膊的温香软玉陡然一空，赵祺很是茫然，她肩膀摇摇晃晃，眼睛不满地四下乱找，几乎立刻就捉到了斜后方信步而来的凌楚谦。
她人僵了瞬，回想起自己坐在这里喝闷酒的原因，表情霎时冻住了，黑着脸背过去理也不理来人，浑身散发抗拒的气息。很快她又转身，开口就是阴阳怪气，“大忙人不陪情人来见我，真是对不住。”
接下来几句越说越离谱，话里话外都是小凌总管不好枕边人，言辞多有不满，大约是威士忌借她的胆子吧。
扑面而来的酒气，难闻，兴许赵祺早来了不止一会儿；嘲讽的态度也令凌楚谦有些微的不爽。但她明白赵祺只是迁怒，因此并不怎么放在心上，左耳进右耳出，只管坐下来自己叫酒。
谁知说着说着，赵祺的声音就不对了，听上去一抽一抽的。再一看，女人霜打茄子般低着头，而她面前威士忌方杯里狭窄的水面起起伏伏，扑簌簌的水花，顺着脸颊啪嗒啪嗒地向下落。
能把成年后的赵祺搞到哭出来，除了苏漓音可能也没别人了。
她的波浪卷发干枯黯淡，妆化得也不好，显得人气色很差。凌楚谦实在看不惯老友借酒消愁的颓唐，她觉得自己是旁观者清，并且不介意戳一戳赵祺的痛处。
“你也差不多行了吧？你要是真有心，能一句都不提带她去洛杉矶？叔叔阿姨今年又给你办了舞会吧？本来就是玩玩儿的事，做什么情深。你气她踹你，焉知人家是不是气你空耗她青春。”
赵祺粗鲁地抹了一把脸，狠瞪她，眼眶都是红的，“就这样？这几年我身边除了她从来没别人，爸妈也好别人也好，介绍的人我理都没理过，难道这还不够吗？为什么要强求最不可能的东西？”
越说就越觉委屈苦涩，原以为的甜蜜化作泡影，让她得意的爱情成了彻头彻尾的骗局和笑话。
悲从中来，郁愤交加，她好似吞了一团带血的荆棘，被张牙舞爪的刺缠得生疼，浑身火气没有出处被困在体内剧烈燃烧。除了用酒精麻痹自己，不知道还能做什么。
赵祺低低地念起来，那些不解、委屈、埋怨，像是已经在心里滚了一遍又一遍，如今一股脑吐出去。“我对她不好吗？她说解约就解约，说搬走就搬走，连个反应时间都不给我，她好狠的心。”
“音音。你怎么能这么对我，你凭什么这么对我……”一个字一个字的，越到后面竟是再度抽泣起来，只呜咽着苏漓音的名字，旁的连个囫囵词也说不出了。
凌楚谦语塞，她想出言安慰，又不知该说些什么。将赵祺弄哭并不是她的本意，原以为她最多只是喜欢，却不想看赵祺的样子，竟有种瞒住大洋彼岸就能长久的打算。
酒精将赵祺最后的伪装也尽数剥夺了，她眼中苦涩和不甘愈演愈烈，凭什么只有苏漓音走得轻松，而她夜夜难眠，她需要发泄。
赵祺突然闷掉了面前所有的酒，重重地把玻璃杯往吧台一磕，手一挥，招来酒保吩咐了什么。
很快，DJ即兴搓了一节激情四射的旋律，随即大声宣布：“本店今天一切消费由赵总全包，大家随便喝、随便……”
话音未落，鼓掌声、欢呼声、口哨声哄然，恨不得要将屋顶掀翻了去，人们举起酒杯、停下舞动，欢迎这间酒吧新的王。
凌楚谦一个没拦住，赵祺已经冲进了舞池。舞池里形形色色年轻男女的肢体结成一张网，赵祺陷进去，就像藤蔓一样蔓延纠缠住她。
最后人们围住赵祺，簇拥着她上了舞台。台上钢管舞女郎美女蛇一般扑上来，赵祺也不避讳，把着腰肢，贴身舞了一段，她很想学人塞钞票在她的内衣里，可惜摸遍了兜一个子儿也没找到。
跳完舞赵祺就趴在吧台上，嘴里浑说着什么，一滩烂泥似的。打发掉几个围上来搭讪的，转身看着赵祺显然已经喝高的荒唐样，凌楚谦摇了摇头去赵祺的外套里找手机。
虽然她那样说了，毕竟是发小，人心总有偏向，凌楚谦还是先找苏漓音的微信和电话，不出所料都被拉黑，只好打给赵祺的小助理。
小助理是靠谱的，直说她和司机跟本没走，就在停车场等，五分钟就到。不需要她等太久，凌楚谦颇为赞许，心下想着一定要同赵祺提一嘴给她助理发奖金。
嘱咐经理记账的功夫，酒吧保全引着人过来。凌楚谦托着赵祺的腋下，把她架起来交给司机。小助理对老板的样子毫无波动，似乎这段时间已经见怪不怪，还有余裕同凌楚谦问好。
反倒赵祺努力睁开不甚清明的眼睛，先是一阵“放开我”、“接着喝、再来一打”之类的胡话，之后又拽着小助理的衣领一叠声问为什么。那副样子，饶是凌楚谦也不禁起了让莫如别再帮她干妹妹的心思。
司机半扶半拖着赵祺就要迈出门，凌楚谦突然神思一动，叫住赵祺的小助理，问：“等会儿，你们把她送哪去？她现在住哪？”
小助理一脸莫名，“奥北啊，还有哪里？”
哦，凌楚谦心里有数了，这事还有得磨。当年赵家全家移民，只剩赵祺一个人住方庄的老宅，后来有了苏漓音，她才搬到紫玉山庄。
又不是没有别的房产，偏偏都分手了还硬是继续住在充满回忆的房子里。到底是自虐还是什么，也许只有当事人清楚。
想到赵祺难得的丑态毕露、狼狈不堪，凌楚谦心有戚戚，当晚捏着陶燃的下巴抬起来，用一种探究又充满怀疑的眼神，若有所思地对着她的小脸瞧了许久。
值得吗？为了她们而流泪。
然后她吻了上去，嘴唇辗转到脖颈，吮出一个浅浅的红印后又回到嘴唇。口腔里有一小截舌尖在笨拙地扫来扫去，她在讨好她、在回应她，凌楚谦不合时宜地、惆怅地想，或许是值得的……
作者有话说
第64章 第六十三章 三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