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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第六十二章 春节 ...
距离除夕已经过去五日,陶燃时不时仍能回想起那天的情形。原以为能同她共享黑暗的隐秘,其实不过是一厢情愿,很快就成为泡影。
从零点开始,凌楚谦的手机就不停地进电话和信息,频繁的振动响声惹来的烦躁感实在让人无法忽略;反观陶燃,能够交换联系方式的朋友大都知道她习惯早睡,这时就没大有人来打扰。
金主顾忌着她,什么也没说,摸着黑处理那些必须有所表示的人情往来。屏幕惨淡的白光打得凌楚谦五官模糊难辨,看着那张惨白还带点“惊悚”效果的脸,陶燃再不能心安理得也不忍委屈她。
房内突然亮如白昼,金主有些讶异地眯着眼抬起头,找到墙根下小朋友平静的脸和半空微微蜷起的手指尖。她起身,相当领情地在陶燃走回来时,伸手摸摸她的脑袋。
凌楚谦站到窗边去,烟火带来的温馨和旖旎通通被她抖落,绸缎衬衫让陶燃煨热的那只手臂很快就蒙上了霜。周身不复之前的轻松惬意,嘴巴说一些福气吉利的句子,眼睛一点点冷峻下去。
两支手机拿在手里,对公那部号码争先恐后地挤进来,急切程度堪比朝圣的信徒。幸而这个总那个长间还夹杂另一部手机里一些熟悉的名字,也只有这时候金主才真情实意地露一露笑颜。
她抽身得这样快,仿佛刚刚只有自己孤单而投入地沉溺。陶燃的心彻底凉下来,再次无比清晰地意识到,她总是大家的小凌总,偶尔才是刚刚陪自己看烟花的凌楚谦。
初一早上凌楚谦走那会儿,玻璃上还结着窗花。她小心地放轻手脚,陶燃还是被她吵醒了,揉着眼跟着爬起来。
待凌楚谦洗漱完,却见陶燃在沙发床上拿着手机呆坐着,见她出来,脸上很快变得复杂,不可置信夹杂着羞燥不安、迟疑又困惑。
她走到沙发边,陶燃仰起头看她,几乎要语无伦次了,“我、我……怎么、柳姐姐怎么会给我红包呢?”
数额不大,凌楚谦一看那钱,就心道她两人这时候倒想到一处去了,“长辈给她,她又给了你,这就是双份祝福了。拿着吧,小孩子就是要拿压岁钱嘛,也是微姐的一番心意。”
语毕俯下身同陶燃咬耳朵,“你光看见她发的了,怎么就不知道找找我的?”她看着陶燃的表情笑起来,捏着人红红的耳垂揉了几下。
陶燃的目光随着她移动,看她到自己的羽绒服口袋里一摸,再回来时两根手指夹着一封红包,也不知何时塞进去的。“呶,不给你找出来,怕是几天都发现不了,压岁压岁,要你今年平安健康才好。”
真是的,没穿上的话谁会去翻大衣口袋啊。一时间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搔她的鼻子,不止是耳垂,小朋友感觉连眼圈也像被她揉过一样瞬间发红发热了。
陶燃从沙发上半跪起身,抱着她腰好一会儿不撒手。凌楚谦手抚着她的长发,心里软得很,一时也不忍出声打断这方孺慕似的脉脉温情,但她真得走了,“昨晚睡得晚,你多睡会,等早餐送来再说。”
人都站在门前了,想起桩事,凌楚谦没问过陶燃打算在这里待多久,但提醒陶燃走前提早去电话给欧叔,好来人接,也让赵阿姨收拾收拾准备上工。
她这样一说,陶燃想到了什么,快步上前拽了跩长风衣背后的腰带,迎着凌楚谦询问的眼神,倏得红了脸,吞吞吐吐地问:“您可不可以给赵阿姨和欧叔叔涨工资?”
没在第一时间得到回答,她就稍有急切,“不不行吗?”旋即失落得低下嗓音嗫嚅道:“他们这么早就上班……那我不……”
小家伙莫不以为她是黑心商人。凌楚谦“唔”了一声,没告诉她早都算在过节费里,不过让人承一分陶燃的情也好,就及时打断她,简单应声“可以”。
换一个甜笑和踮起脚脸颊柔软的触感,很划算。
隔天回城陶燃借口有东西要去找一找,先让欧叔开到了她和奶奶租住的城中村小屋。
积尘满室,堂屋正中的桌子,陶燃屏着气小心翼翼揭开盖得严实的报纸,从柜子里拿出两张黑白相片并排摆好。现代技术让“音容宛在”四个字成为现实,也让那份压迫感愈发沉垫垫喘不过气。
陶燃始终觉得在别人的房子里摆遗像,无论如何也是不好的。因此半年里来拿了两三回东西,两张相片却都被她有意无意漏过了。
摸到桌上的打火机,点上三柱香,鞠完躬直起腰杆,陶燃看着年轻时候的母亲,嘴唇蠕动着,一声“妈妈”脱口而出,这个瞬间,突然就一阵委屈袭来,眼皮一酸竟险些落下泪来。
但她却不去看陶成严,撇开脸垂眸良久,始终不肯给那个男人一个眼神,最后无可奈何,咬咬牙挤出一句话,“爸你要真有心,就在地下保佑奶奶吧。”
因为怕引起火灾,陶燃看着线香上一圈火星燃尽才走,一截一截断裂的灰烬,多么像专挑细处断的绳和不堪重负的人生。
欧叔善解人意地问是不是灰尘太多不好找,好心建议她可以向小凌总借人打扫,“都是专业的,一个月来两回,保管干干净净,”他从后视镜里看一眼陶燃,“陶小姐别怪我多嘴,人家也能赚个外快。”
小姑娘道谢归道谢,只是心里却想着打扫金主大别墅的专业清洁团队,哪里看得上这间小小筒子楼的外快,再说她怎么就娇气到要请动团队给她干活了。
后面几天假期,除了和妍之他们小聚一下,吃了饭,被带着玩了回密室,再没别的了。陶燃早八早完成寒假作业,上网课,一周练三次口语,按部就班地实践自己的学习计划。
小凌总就有得忙,从初一一大早赶回城里开始,就不断在上门和被上门的状态间转换。老一辈人搭建起来的关系网,凭身份天然可以攀上,但要想在其中赢得一个席位,岂止是费十分的心。
初六又赴港,隔天以私人名义拜会徐衍的本家恒丰集团。
晚上hypercar开会——虽然都是凌楚谦的——一部柯尼塞格Je sko、一部迈凯轮P1并排停在太平山顶。不想想房子到花园的那点距离能供1600匹马力的猛兽跑几分,也要将2400万港币拉出来溜溜。
车门打开向上扬起到最高点,又刚好一辆左舵一辆右舵,两人对坐着窝在驾驶座里,一览夜间维港的风光,慢悠悠喝着罐装啤酒,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
“说真的,我看你那老爹也不糊涂,怎么就没看出来你大哥没什么本事,压根不适合接班?”
徐衍轻微用力,手里喝完的空铝罐被她捏成薄薄一片。她一脸平静,“没了老大,还有老二,我再如何,也不能越过两个哥哥去。何况董事局那里,只是平庸,不算什么过错。”
海风在身边绕个圈,她拢了拢风衣,看着凌楚谦,幽幽地说:“大陆未必不是好去处,可有时候我是真的羡慕你,当然,只是有时候。”
凌uncle那些奇葩事,举凡有资格进京城这个圈的人,哪个不晓得几分。
两人一时都有些沉默,想来谈论家事不可避免的带来了不快。
还是徐衍先扯开话题,“行了别说我了,我想替你约多些人一起打球,你却订明天的机票,这么赶,Ellen,你有别的安排?”
凌楚谦打个哈哈,“联合药业的事不急在一时,怎么也得等文件正式敲定。你多费心。”她在徐衍怀疑的目光中摸摸鼻子,“好吧,明天晚上有慈善晚会和拍卖……他们肯定也给你送请帖了!”
拍卖……慈善总会的晚宴?徐衍皱皱眉,有几分不解,“你不是两三年都没亲自出席,怎么,今次有你中意的东西?”
“要说中意的,”小凌总不置可否地挑挑眉毛,“也就那样吧。不过咳,就是……能带人去玩玩也挺好。”
尤其老头那么喜欢摆当爹的谱,她要不真做点什么,岂不辜负了他一番苦心。
她说得含含糊糊,像是有意不打算透露更多,可徐衍仿佛直觉一般,想一定是周科生日遇上的那个小女孩。徐总一向洁身自好,但连谈正事听人随口聊几句风月,她也觉出陶燃出现的频率似乎太高了。
还是高中生……但徐衍并不很想深究凌楚谦到底怎么想,她只知道眼前的人,明明是一副荡漾的样子,细看去却有几分纯良的期待。
有些微无语,索性不去管那厮,几口喝净剩下的小半罐,松散地伸了个懒腰,“差不多了,回吧。先把车给你停回去,”徐衍抬手搭上P1的方向盘,“这么一咪咪路也要开超跑,明知道我不好这个。”
“三神车都借你跑,还嫌弃上了。天天都坐司机开的迈巴赫,跟个老头子似的。”小年轻晃晃啤酒罐,翘起嘴角,下颚一挑说:“不如今天别回去,住我那里,省得你心烦。”
徐衍很早就搬出来独居,大平层和凌楚谦的小楼还勉强算同一街区的邻居,她每次回港,也都是住自己家。可这会儿毕竟是过年,还是得回徐家在深水湾道的大宅去。
“别了,要是被人拍,明天你就在小报头条找咱们两个的脸吧。”
凌楚谦“啧”一声,听到这句话的表情有些一言难尽,半调侃半散漫地道:“你都走了六年了,在这一亩三分地上还那么有市场呢!”
“不是我有市场,是徐家有,我当初去大陆的时候,更热闹。”徐衍似乎想起了什么不太好的回忆,扶着额头苦笑了一下。
然后没好气地横凌楚谦一眼,那个挑起话题的“罪魁祸首”现在却像个没事人一样,吹散的刘海覆着她的眼睛,手指跟着音乐有节奏地轻点大腿,自得其乐的样子看上去着实可恶。
徐衍眯起眼,开口时带着点儿微妙的恶趣味,“别说我了,你以为狗仔不认识你的。”
某人一下子来了兴趣,直起腰兴致勃勃地追问:“咦?怎么说?”
徐衍乐意看凌楚谦吃瘪,自不吊人胃口,“大忙人这就忘了?前年吧你不是陪莫如来参加金X奖,还走红毯来着……”
凌楚谦果然哑火,那年莫如第二次拿到最佳女主角奖,从被放弃的边缘迎来事业新高峰,该片亦是她们相识后第一部背后有她参与的电影,陪人领奖无可厚非,只不过有个留到今天的伏笔属实没想到。
—
最后一个学期高三学生提前开学,这一点私校也不例外,只是成和特殊在只有三分之一的学生确定要参加高考,提前收假的自然也只有这三分之一了。
差不多这个年就要平平淡淡过去的时候,初八金主来了。
来的时间前后不靠,正是半下午,陶燃睡了半小时午觉刚醒还有点昏昏沉沉,手肘撑在桌上托住脸,但又不太想躺回床上,勉强摸到手机公放了首英文歌醒神。
听了没两句,一股清淡的木系香密密实实裹得人发软,金主的手自腋下穿出,将她从椅子上拎起来,就着这股迷糊劲亲得陶燃七荤八素,被横放到被子上时裤子都给蹭掉一半。
有些日子没做过了,上一次还要追溯到金主生日,算算将近一个半月,所以不怪接下来的辛苦。陶燃用力攥住凌楚谦胸前的衣襟,指节都泛出青白。睡醒到现在二十分钟,这一下才真正清醒了。
凌楚谦倒也知道慢慢挤,但陶燃还是疼,一半脸埋在枕头里,拧着眉喘粗气,全是痛苦的神色。腿也无力,软软地搭在她大腿上。
凌楚谦捏住下巴强迫她抬起头来接吻,然后不断地亲吻她,耐心地安抚她,细致地挑逗她。帮她完全放松下来之后,觉得不得劲,又往她腰后头塞了一个枕头。
今天是金主罕有的不急色的时候,她慢慢腾腾地、悠闲又随意地磨蹭,只做了一次便鸣金收兵。午后的阳光暖暖地跑进房间,半边身子洋洋洒洒泡在光影里,迷离的眼嫣红的唇是独一份的美丽。
一回对凌楚谦来说确实不太够用,因此身体平复得很快。她坐起来,轻轻抚过陶燃慵懒的眉眼、汗湿的鬓发,开始哄人,“知道你后天开学,不过今天晚上,有个宴你要陪我参加,嗯?”
陶燃困得懵懂,金主一向大开大合,喜欢在不受伤的前提下尽快压榨光她所有气力,再照节奏翻来覆去。按说今天的程度达不到这种效果,架不住节奏和缓余韵悠长,绵绵阳光和掌心温度令她迷蒙。
“我要陪您参加……“仿若一只单细胞的草履虫,大脑功能只剩下重复,然后她一个激灵,掀了被子爬起来就朝身上找来找去,还好凌楚谦很克制,重点区域基本没留下什么痕迹。
胡乱摸着从枕头上抓了件衣裳披上,陶燃跪坐在被子里,脸红扑扑的,头发有些蓬乱,腰肢是酥的,微微躬着;声音也不一样,“是什么样的宴会啊?高跟鞋我恐怕……”又软又沙,含着娇媚的春意。
凌楚谦眼神暗了暗,以前不知道,这件Charvet男式衬衫还有这么、这么大的时候,领口松松地坠在陶燃背后,肥大空落的下摆全叫被子阻截,堆在一起皱皱的,该遮的全没遮到,反而有种奇妙的性感。
她的衬衫罩着她,就好像是自己包裹着她,然而其实是她包裹着自己。身体叫嚣不满足,但是不行,冯昔已经去拿衣服了,而她们还没清洗。凌楚谦扭过身体双腿交叠压住缓了缓,深呼吸。
“慈善晚会,之后还有拍卖,时间会比较长。但是呢,有好东西拿。”凌楚谦挠了挠她的下巴,像是在逗小猫。
“不碍事”,她最后说。
花了很长时间做造型,总算珠宝有现成的。
黄钻项链锁在书房保险柜,一次也没拿出来过。
并不止这一件珠宝,以前的那些,粉钻项链、祖母绿耳夹、生日那回戴过一次的胸针什么的,实话金主真的很大方。假使这些真该她所得,恐怕每每打开保险柜都会为琳琅满目的巨额财富雀跃不已。
然而她这样的阶层,事实上不太可能拥有鸽子蛋大小的宝石,戴出去就是个明珠蒙尘,只会被人认为是假的,和她的虚荣一起遭受鄙薄。况且几百万在身上,像背着定时炸弹,她一刻都忍受不了。
凌楚谦其实不管也不大在乎,但偶尔碰上会问:“不喜欢?”
陶燃就摇摇头,笑着回:“喜欢,谢谢您的礼物。”
一般这样就可以了,只有一次,就是去看莫如的电影,金主突然对如此的敷衍不太满意,盯着她不动不说话,一路上都很低气压,像是一定要她说出个子丑寅卯来不可。
陶燃没办法,只得采取了一点非常手段,爬到她腿上,手准确摸到她的反应,在商场的停车场里很快速地让她开了个胃。
—
倘若九中同桌的时尚杂志开年刊陶燃能多扫两眼,或是有个微博账号供她闲时刷刷热搜榜,也能对今天的慈善晚会有些印象,不至于像现在这样半懵不懂就被带上了车。
开车的是那位许久不见的赵先生,一个隐约有点眼熟的年轻男子立在车边,鼻梁上架着副无框眼镜,西装三件套每一粒纽扣都妥帖扣好,精英范十足,最后坐上副驾驶,惹得陶燃多看了他好几眼。
“黎枢哲,”车开后凌楚谦主动解惑,“云松楼那回他也在休息室里,不过,你应该不记得。”
陶燃恍然之际,黎枢哲转过身,正经八百的脸庞说起话来居然有几分幽默,“陶小姐,今晚我负责帮小凌总和您举牌子,您可千万让我有点事情做。“
眼看着快到会馆时,赵洪却打方向盘跟前面的轿车分道扬镳,拐上另一个路口。
咦咦咦?也许是陶燃的小表情太过明显,让凌楚谦忍俊不禁地解释:“我们从另一个门进,让那些记者去拍明星走红毯。”
一个心照不宣的规矩,这一边是更贵的车、更好的车牌号码,好像阶级的泾渭分明。就算是做慈善,也得先分出一二三来,陶燃心说自己连四都够不到,当真是托了凌楚谦的福,兴致一下子熄了一半。
车子稳稳停在会馆最大的一栋建筑门前,黎枢哲先下替她们开车门。陶燃白色礼服裙外还套了一件同色的羽绒服,像个蚕宝宝,下车前凌楚谦帮她脱了,丢在后座。
黎枢哲甩上车门,快走几步到前面签到,不写个人,只签凌和集团。凌楚谦搂着陶燃往里走,与前头的星光璀璨、花团锦簇相比,这边更安静,快门声没那么多,却给金碧辉煌平添上几分高规格。
这里才是宴会举办的地方,可明星们想要走红毯的热度必须在大门就下车,从最外面的厅穿过长走廊到会场,一想到女明星踩着的高跟鞋,陶燃另一半的兴致也没有了。
她在这样的氛围中陡然意识到,她去过最大规模的宴会,也就是上回凌楚谦带她去的苏漓音的庆功宴,而那其实多少还保留了几分私人性质,这一次却是正式的公开的官方活动。
陶燃远远瞧见走廊尽头大厅里的觥筹交错衣香鬓影,里面来宾大约拎一个出去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她脊背仿佛生了刺,不舒服的感觉让她一脚陷进红毯里差点跌跤,胸腔无端端生出了怯意。
很奇怪,这时候脑子里最清晰的,竟是来时路上某间大厦外墙上莫如的巨幅香水代言地广。
广告上莫如的妆很浓,穿着西装和烟管裤,侧着脸面无表情地看过来,黑白色调让她狭长双眼中的冷意更加锋锐;她的红唇是唯一的深色块,分明是诱惑的,却叫人生出不敢直视的冷傲睥睨之感。
真是让人自惭形秽的人啊。陶燃忍不住偷偷想,此刻如果站在金主身旁的是她该多么相配,为什么陪着凌楚谦的不是莫如呢?
过多情绪直让她头昏脑胀,嘴里喃喃,“……会来吗?”
她说得突然,语气轻得似呓语,短促的音节很快消失在唇边,凌楚谦还是正看着她才恰好发现她说话了,且仍然不得不问:“什么?”
陶燃抬起头又迅速低下去,“莫姐姐,今天会来吗?”
凌楚谦甚至没听出她的弦外之音,回答得相当随便,“会啊。”
陶燃心中一跳,猛地看向她,眼里藏着不易察觉的惊惶,连看路也顾不上了,颤着嗓子问:“那您怎么……”
凌楚谦简单说了句“不适合”就将陶燃所有的问题堵了回去,随后她不得不将步子慢下来,好让不知道什么原因走神了的小情人跟上。
皱皱眉,还是耐心解释清楚,“莫如不走红毯,要等开宴的时候到。她来谈她的新戏,也得给别的投资人一个机会。”
得了答案,陶燃好像也没有很满足,只急匆匆又问:“柳……柳姐姐呢?您都会来的场合,这样重要,柳姐姐她……”
“微姐啊,”凌楚谦眼前闪过柳净微的脸和电话,“秘书来。”陶燃心提到嗓子眼,与她对视的双眼颤了又颤,抓着她胳膊的手紧了紧。
凌楚谦似无所觉,还有闲心详细纠正她的错误认知,“只要以公司的名义捐赠或拍下些什么,未必要亲自到场……”
她越说越慢,尾音也叫她吞下去,像是恍然间有一点明白陶燃在想什么,猜到为什么她只一味盯着脚尖。
她抽出手臂,用力揽住陶燃的肩膀,让两人贴得更近些,出言宽慰着她看上去有些不安的小情人,“她从来不参加,不是因为我,更不是因为你。别想太多好吗?”
陶燃张了张口,却突然不知该说些什么。
—
凌楚谦平时待人时是温和款,出席这种场合却总显得倨傲,大概是人又高,又不笑,垂着眼看人时,脸上只剩威严。
所以敢围上来的差不多都是熟人朋友,过来招呼一声,调侃调侃带情人的事儿。大家知根知底,不图个什么,互相挡一挡别有用心的谄媚恭维,尤其是凌楚谦,快换届了,幺蛾子总是很多。
陶燃也认出了几个熟脸,比如贺林凛,还有孔伽霈,许是因为自己,后者人没过来,隔着人群遥遥举了举酒杯。甚至两三个跟她同级的校友,出了名的家世好,许是跟着父辈来长见识。
贺林凛是嘴巴停不下来的主,刚说完新上手的小idol,就看见凌陶二人。她从准姐夫那里知道了点内幕,迫不及待地,“阿谦,你不是刚在香港拍了块石头,今天还过来了,难不成又准备花钱了。”
她眼尾轻飘飘地越过陶燃,下一秒又转回来,使劲盯着人颈下快速眨了两下眼睛,嚯那颗价值几百万的黄钻,不赫然正在陶燃这个小丫头脖子上挂着呢嘛!
贺林凛噎住了,转瞬间又笑容可掬地称赞,“阿谦,有眼光,很漂亮嘛!”也不知道她在说人还是项链。
等凌楚谦稍微离开了会儿,贺林凛晃着酒杯执意去碰了碰陶燃杯里的果汁,略带审视,以一种奇怪的语气说:“真没想到在这儿看见你啊小陶妹妹——”
陶燃没吭声,贺林凛慢慢饮尽手中香槟,取了手帕按住唇角,“唔泰亭哲,今天提供的酒还不错,可惜阿谦不让你饮酒。”
她话音一转,又似乎好心提醒一般说:“要是看上什么了不要不好意思,叫阿谦买给你就是,她不会吝啬这点小钱的。”
多有意思,这句话陶燃已经在不同的人嘴里听过好几遍了。这些人像是生怕凌楚谦的钱花不出去似的,一个劲儿要她多捞些,仿佛都成了为她着想的“娘家人”。
谁叫她这个身份,合该就是要钱花的。
再说凌楚谦,她说是去补妆,人其实就在不远处的露台,对面一位西装革履的儒雅男士,举手投足间颇有风度,长相却有几分眼熟。
上一次见他,还是给楚女士扫墓时碰上阎家人,凌楚谦瞧着,觉得一段日子不见,阎为济脸上多了一分化不开的沉郁。
想想都可笑。阎家的大公子,虽然是个衙内,但为人处事、能力手段,和他那个异母弟弟阎为泽是一个天一个地,这个年纪已经做到副司长,最是得意的时候,哪个敢给他气受。
对面的人对她的出神似无所觉,正尽量用熟稔的语气说一些很正经的事,“新的引资文件马上下发,你现在申报联合药企,试点单位板上钉钉;另外G城的工业园区预计年内批复同意。”
凌楚谦颇感意外,知他有意卖自己个好处,虽然她也差不多这两天就能得信,还是略略点了点头,算是承了这个情。
她愿意接就让阎为济放了一半心,这才将今天好说歹说要求独处的目的挑明,“阿泽不懂事,得罪了你……”
凌楚谦却摇头,没什么情绪得拒人千里之外,“他没告诉你,她得罪的不只是我。”
“嗯是的。”男人没有反驳,稍微掀起帘子向外看了一眼,“就是那位小姐是不是,年纪小了点,但你眼光一直很好。”
要说凌楚谦这人,姐姐的话她认真听,却极厌恶别人摆什么大哥哥的谱,“好了,你到底有什么事,直说吧。”她挂念着陶燃一个人在外面,周身是明晃晃的不耐。
“阿谦,我们之间也这么生分了吗?”阎为济脸上有些细微的伤感浮动又压下去,“你知道我根本不想管阎氏的事,但现在阿泽基本不成气候了,我很快要离京,阎氏要稳,经不住凌氏一再猛打。”
凌楚谦沉默,早听说了他X会后差不多要外放的事。他这是到地方挂职熬资历,前途一片大好,还借此升了半级副职转正;况且阎为泽不行,正好老二阎为涛上,阎家哪里像他说得那么危险。
可看着一脸无可奈何、低声下气的阎为济,这个差不多和她算是同病相怜的人,忆起小时他的维护,凌楚谦语气不自觉缓和,“你自己要来淌水,也把我想得太重要了些。”
她嘲讽之意很重,但到底松了口,“阎氏推你出来,你最好告诉他们,我这里可不是这样就完了。”
“我知道,当然,”阎为济眼睛里最终有了笑意,眼角细纹都透着轻松,他拉开窗帘,隔着玻璃正大光明地看着陶燃,“项链好看,是你的手笔,但还缺点相配的。”
凌楚谦不耐烦听阎为济跟阎氏的人打电话,打个招呼径直出了露台。想着方才的事,心里一股烦躁挥之不去,等把陶燃的小手摸到手里握着才感觉好多了。
她也不跟贺林凛她们说话,就盯着陶燃,两人的手指旁若无人地缠来缠去。凌楚谦唇弯着,眼中轻佻、恣意,陶燃不知道她怎么去补个妆也能补出几分风流气,就听见她问:“嗳,在说什么?”
陶燃虽疑惑她去的时间长了点,但在众人面前被她拉着手把玩又叫她弄得难为情,抽了两下没抽出来,只得让她去。“没什么。您刚才喝的红酒,要不要尝尝香槟,小贺总说还不错。”
倒是贺林凛耸耸肩,对两人过分的亲呢熟视无睹,接着凌楚谦的问句,径自回道:“我们刚才说你有钱,给小妹妹花不心疼。”话里有种直白的坦然。
凌楚谦听着这些有点像架秧子的打趣却只一笑,重新低头将陶燃搂在身前,漫声说道:“应该的。”
赵祺牵着苏漓音分开人群,怪道她来得最晚,原来是陪着情人走红毯去了。到底是面色不虞,赵祺随口打个招呼,就细细说让人去拿平底鞋了,一会儿你换上云云,反观苏漓音无甚波动,礼数周全。
晚宴的时间并不很长,其实叫酒会更合适。凌楚谦一直在长餐桌边没怎么走动,好让有胃病的小情人填填肚子。陶燃观察过,小三明治和布丁,到最后也只有自己拿的那两三块空缺,很浪费了。
一小时后,拍卖会开锣,明星们和企业代表大都坐楼下大厅的圆桌。小凌总呢就有二楼的包厢用,里面酒水供应,沙发椅旁边的小桌上摆着酒杯、水果和拍卖册子。
开场的拍品以旧货为主,落札几十万到一两百万不等,凌楚谦看着拍卖师五万十万的往上叫,心里益发无聊。集团有黎枢哲,个人是真没什么目标,贺林凛说错了,她来这里并不为了花钱。
眼下似乎唯一的乐趣就是盯着陶燃了。小朋友很认真,有人竞价的时候还稍微前倾身体去看,听见百万的报价,嘴唇也要动一动。跟了她这么久,也值得大惊小怪,可真是,哪怕她低头看看脖子呢。
她就是十分容易在这种事上叫她觉得她还是个孩子,一个被迫早熟的小孩子,眼珠子在那天鹅般矜持标志的眉眼和肩头、白色小礼裙勒出的一簇细腰上转了圈——哦现在她是个漂亮的小孩子了。
凌楚谦正着迷,一只手突然搭过来紧抓住她的手臂。小情人可能是无意识的行为,但金主盯着白皙手指和那处皱巴巴的衣袖,无声地咧了咧嘴,就听见陶燃低声自语“上千万了”。
楼下的声音确实大了不少,于是凌楚谦不耐地分神看了看,原来是一对天王夫妇以1100万的价格拍下了一对定制款纪念手表,是本场竞拍第一个千万级拍品,将气氛推上一波小高潮。
凌楚谦很不以为意,但毕竟人家真刀真枪花了钱,她也就收了调侃嘲讽的心,只把脑袋转回来。却见陶燃慢慢地蹙起了眉,刚刚还略显激动此时跟泄了气似的,重重偎进沙发里。
那楼下众人的狂欢一点一滴凝成石头压在心上,他们在为什么而鼓掌欢呼?真的是慈善吗?
陶燃的脸皱了起来,眉间染上了些凝重的色彩,加上几分疑心与不解。扣着真皮扶手的手指猛得一紧,小姑娘闷闷地问起身边唯一的有钱人,“您说,既然愿意献爱心,这么多钱直接捐赠不好吗?”
凌楚谦脑袋里一下子多出了很多念头,多到可以给舌头打个结。
乐善好施的人当然有,但多数出现在这个场合的嘉宾,她拍胸脯保证都各有心思。对穷人“施舍”一点钱财,既可以自我满足和塑造形象,又顺便享受别人的感恩戴德,实在是稳赚不赔。
就像她很难告诉她,楼下的黎枢哲已经出手三次,平均要溢价三至五成才最终将那些什物收入囊中,而凌氏或者凌楚谦真的缺它们装点屋子?当然不是。
这些成年人世界的潜规则让凌楚谦解释起来非常艰难,她在是否摘掉自己中犹豫了一下,导致开口时晚了那么一点儿,这就显得她仿佛底气不是很足似的。
“很多有钱人虽然愿意拿钱出来做慈善,可同时也要获得相应的名声和追捧,非常合算的一笔经济账,又体面又虚伪,或者你也可以说是伪善。”
陶燃其实并不是非要她解惑,也没有很期待能得到一个确切的答案,提那个问题只是想把心里的石头掀起一点好喘上口气。
她知道自己有无理取闹的嫌疑,可当凌楚谦真的愿意讲给她,也能敛了情绪,抱着虚心请教的态度仔细听认真想。
“你们大人真虚伪。”陶燃得出了自己的结论,然后觉得那块石头完全搬走了。
“哼”了一声,她伸手拿过矮几上的拍卖册子,囫囵吞枣从前向后翻着页面,随便一件东西的价格都让人乍舌,尤其是某些旧物,XX用过,成交额就翻倍于估价,什么心思大概也能猜到七八分。
很快就翻篇了嘛挺好,凌楚谦这样想。却冷不丁听到身边人冒出一句“不过我觉得您不能算,嗯”,清澈的嗓音透着明快,还刻意加重了语气,仿佛在肯定自己的判断,“您是好人!”
明明这一句不轻不重的,明明她也没看她,可仍然足够让凌楚谦呆愣当场了。
她当然不是什么好东西,惯来最会用一些金钱、身份或者别的什么伪装得鲜花着锦,背地里却是打擦边球睡X成年、对高中生下手也丝毫没有负罪感的伪君子。
她在铂瑞第一次见陶燃,因为涉及凌旭,她能赴宴就是早已打算出手。当时李培荣叫张茂华送了小姑娘来,她完全可以放人走,却还是顺手收了,一是一点不为人知的阴私隐秘,二无非是看她漂亮。
从这一点来看,陶燃确是纯粹的受害者,为了家人付出了过多的自己。
但其实她只因为奶奶的事情期望她允她一夜,却被她趁机恶劣地要求了堪称惨重的代价。她自己得到了很多,拿出来予她的不过只是一点、最微不足道的钱罢了。
凌楚谦嘴唇颤动,几乎要脱口而出:我是烂人……
“您好多了,”陶燃那双又大又亮的眼睛望进她的眼里去,“真的。我很感激您。”
凌楚谦叫她看得心中一震,她的双眼太澄澈了,闪着一片令年长者无地自容的干净光芒,对她说你是好人。
她被这句话钉在了座椅上,耳膜如擂鼓一般狂乱的通通直跳,胸中激烈而躁动。世间声音都被隔得很远,只有陶燃的话语,仿佛来自千山万水,却又无比清晰地穿透、回响,直击脑海。
明明别人也说过,汪姐姐她们、她们也说过她好的,为什么这次的感觉如此不同,是因为陶燃她到底身份不一样吗?
又或者……耳畔模模糊糊响起一个已经相当陌生的声音,“阿谦你人好,身体也很好,对我不需要藏起来,你看这里很好的……”是因为如此吗?
千头万绪一时纷乱如麻,但她也只是把头凑到陶燃颈旁肩窝,埋在她颈间呼吸,压抑着汹涌情绪,不顾小人不着痕迹地挣扎,略带潮气的唇轻吻她的侧颈。
论起调情,凌楚谦自诩各中高手驾轻就熟,说起情话来早就该一箩筐不要钱似的向外吐,可这会儿却像那笨嘴拙舌的锯嘴葫芦,什么也讲不出,只汇成一句没头没尾的——
“看上什么了,通通拍下来吧!”
这话没把人感动到,倒先吓了陶燃一跳,不知道她怎么突然这副样子,有种她形容不上来的动容,她甚至听出了里面的一点鼻音。
包间房门被人敲响,陶燃挣了几下,半分也动弹不得,终于意识到金主突然的不对劲远比她想的严重,“您是怎么了?不舒服吗,需不需要叫医生?有人在敲门……”
陶燃被凌楚谦箍得死紧,门外不见回应隔了半分钟才又传来叩叩声,她心下急躁,艰难地抚上她手背摩挲两下。凌楚谦松了手,却还有些意犹未尽,拿手背蹭了好几下她的脸颊,才说:“去开门。”
甫一站起来陶燃就迅速整理自己,抚平裙子捋顺头发,明明没干什么可她莫名有种心虚感。想着外头的人不定怎么认为呢,看向“奇怪金主”的眼神里就不免多了几分哀怨。
敲门的是穿制服的会馆服务生,身后跟着位陌生的年轻男子,手上捧着什么东西。陶燃正想问,那人叫了一声“陶小姐”,屋内几乎同时飘来一句“让他进来”。
陶燃就不多话了,颔首领着人向里走,凌楚谦已经收拾好了自己的情绪,还有余裕给自己倒了杯酒正在品,丝毫看不出这人两分钟前经历过那么一场心灵震荡。
凌楚谦抬眼看看,这人是阎为济的秘书,似乎姓李。他向凌楚谦鞠躬,打开手上的盒子,小心地放在陶燃座椅旁边的小桌上。
一枚流光溢彩的珐琅胸针,外形是花卉形状,看中央的黄色主石和映出底层金雕的叶片应当是向日葵。印象中刚才在册子上陶燃看见的,著名珠宝品牌、私人捐赠,起拍价三十万。
这……陶燃看看男子又看看凌楚谦,摸不准这人什么意思,而且看起来金主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但她好像完全没有说明的欲望。
还是李秘书开口,“陶小姐,阎为泽副总对您的冒犯,阎氏深感歉意。阎司、阎为济先生已命他禁足反省,并吩咐我将这枚胸针拍下给您赔罪,还请陶小姐看在阎氏一片诚意的份上务必收下。”
阎为泽……可真是个久远的名字,陶燃硬是愣了三秒才从记忆深处将他扒拉出来。当初那个不可一世的阎为泽、让她吃了大苦头的阎为泽,现在听上去却仿佛不过如此。
陶燃下意识就去寻凌楚谦,这都半年了,她可不觉得阎家、那位阎先生突然就良心发现给她出头,或许全凭凌楚谦一直记着。
陶燃的心开始狂跳,凌楚谦不怎么看李秘书,接到小情人的视线时先是一怔,随即染上些笑意,温声道:“收着,阎家家大业大,省的记恨咱们不给面子。”
李秘书尴尬极了,又不敢反驳,陪着笑说:“哪里哪里,小凌总说笑了,全赖您和陶小姐赏脸。阎先生是极感激的。”
李秘书一走,陶燃满腹好奇再压不住,她在凌楚谦身前半蹲半跪下去,双手扶着她的腿,脸在她膝侧贴了贴,略偏起头仰视着她,软软的,像一只讨食的小鹿,“您做了什么?”为了我么?
凌楚谦伸手托住她下巴,小鹿乌溜溜的圆眼睛盈满了微光,柔软的睫毛颤了又颤。
“我要说什么也没做呢?”看陶燃一脸明显不信的表情,凌楚谦闷声笑了笑,拉着她坐到膝上亲她的耳廓,“有人白送钱给你,还不好?”
到了凌楚谦这个位置,已经很难再因为一个单纯的目的去做什么了,也许她只是需要一个借口,但客观上又确实为自己的小金丝雀报了仇。她正一腔热情,又不好明说,动作就越发孟浪。
她似乎在顾左右而言他,幸而并没否认,且手还在撩拨着她,陶燃羞怯起来,心里确实有许多欢喜。她喘了几声,抬头用鼻尖蹭蹭凌楚谦的下颚,“我都不记得了,您怎么这么记仇啊?”
那人的嗓音越发喑哑含混,而调笑的意味更深,“小东西,得了便宜还要卖乖呐……”
这个晚上好像就在凌楚谦的几个吻里稀里糊涂地过去了,直到陶燃捏着胸针盒子往保险柜里送时才后知后觉地想,早前金主说“有好东西拿”,不会就是这个吧?。。
这一章还有一点没完,属于还算重要的情节,过两天补上。
补完了,这章1w2。现在说一下一个重要的人物设定问题,我之前说不得不改了陶燃的某一项初设,现在觉得还是说出来比较好,那就是年龄。陶燃必须是17岁,而不是现在的18岁,16岁太小18岁太大,17岁刚刚好。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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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第六十二章 春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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