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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信差大使”魏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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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宿舍,冯心怡是第一个八卦我的人:“笑这么开心,手里拿的什么?才军训第一天就有人给你送情书,可以啊!杨半夏。”
“不是,是我朋友……”
“行了,不要解释,解释就是掩饰,掩饰就是事实。”我被冯心怡一句话怼得无话可说。
其他几人也都不怀好意的笑了,林夕瑶笑着说:“喊那么大声,我们二楼完全能听到。”
我无言以对,躺回床上看宋宇写给我的信。
“羊儿:今天想我了吗?就算去了新的学校也要天天想着我,不要有了新欢忘了旧爱!”
“你们学校好吗?我觉得我们学校也还行,但就是很讨厌这个军训啊!你知道吗?今天军训的时候,有个男孩子竟然晕倒了,天哪!一个大男生就像陨石一样直愣愣砸下去,这身体素质……”
她一页纸上密密麻麻写了好多字,大半都是关于军训时这个晕倒的男孩子,看她对军训怨声载道的态度,我觉得不愧是臭味相投的好朋友,这简直就是另一个我啊。
我读完后也立马写了一封回信给她,照旧还是一些日常琐事的聊天,唯独重点写了一下何之洲对我的态度。
写完最后一个字,我才想起刚才都没问那个男生几班的、叫什么,也没留个联系方式,看来这封信最近是寄不出去了。
冯心怡在我上铺闹腾的厉害,我的床随着她的翻滚,嘎吱作响,“冯心怡……”
我把头探出去喊她的时候,她正好也低头来看我。
“情书写完了?上来一起看电影,不行了,我快被笑死了,独乐乐不如众乐乐。”
属实无聊,我爬上冯心怡的床与她一起众乐乐,看《三傻大闹宝莱坞》,我俩一起毫无形象的大笑,她一大笑,就会露出那一圈钢牙,我实在忍不住,说:“这钢牙与你的乖乖女形象实在不相符。”
冯心怡毫不避讳地说:“今年过去就可以拿下来了,我之前在学校因为这钢牙,总有人喊我钢牙妹!”
“钢牙妹!”我捂着嘴大笑。
冯心怡拍了我一巴掌,认真地说:“这可是新学校、新学期、新气象,你不许给我传出去啊!”
“好的,钢牙妹!”我说完又是一阵大笑。
这个时候的我以为我会一直和冯心怡这样大笑下去。
美好的时光很短暂,美好的夜晚也是。
第二天的军训又开始了,真神奇,从昨天教官说了晕倒也不能休息后,整整一天的时间竟然真没有人晕倒了。
休息的时候听几个和教官玩得好的男生说,我们的教官昨天被他的长官教训了,说我们教官管理太松散,一点没有纪律性。但是教官对我们却只字未提,有人说他可能是好面子,毕竟被批评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但我不这么认为。
这无聊又艰难的一天我们都尽力熬着。
大概是下午的时候,我们见到了高一的班主任,他来军训场上看我们了,他是一个高个子男人,一米八几的样子,但横坐标和纵坐标完全不对称,一挺胸的时候那粉色的短袖下摆已经快遮不住那呼之欲出的赘肉了,光他的身形和脸型看上去就很有分量。
班主任叫景枫,我们却在他走后偷偷议论,他应该叫“风景”才更合适,这体格绝对是校园里一道别样的风景线,无聊的我们开始盲猜他的体重……
军训的日子对我,只能说熬,因为已经没法过了。
好不容易,一天又熬完了,大家都累得不行,一躺就从六点多到了八点多,到了这会,饭也不想吃了。大家商量着要么在宿舍随便吃点,最后决定吃烧烤。
住在下铺的总共就三个人,至于松叶林嘛,胆子只有一点点,所以,跑腿的人自然就是我和林夕瑶。
我出了宿舍才发现,时间其实一点也不晚,操场上还有许多男生在打篮球,女生们三三两两地在一起散步、聊天。
烧烤店里还人满为患呢!
我和林夕瑶坐在外面的凳子上等待着。
沉默了一会,林夕瑶问我:“我们这样一起做点事情,应该是好朋友了吧?”
一起买个烧烤就是好朋友了?
我不是很理解林夕瑶的话,但我也不想让她没面子:“嗯,大家都是朋友。”
朋友和好朋友之间还隔着千重山万重水呢!
“太好了,你是我在这个学校的第一个好朋友了。”她激动地拉起我的手。
她似乎很想和人交朋友,报名那天我就感受到了。
“你没有朋友吗?”
我问这话的时候,林夕瑶明显愣住了,但马上又说:“有,就是比较少。”
她说这话的语气有点可怜,我拍拍她的肩膀抚慰道:“每个人交心的好朋友其实都不多的,我也比较少。”
“那我希望我可以成为你为数不多的好朋友!”
她的真挚在这一瞬间感染了我,但只是这个瞬间。
买完烧烤回去的路上,我很幸运地又看到了昨天那个送信的男生,我走近那个篮球架试探性地叫了起来:“哎!哎!哎……”
他听到声音转过头来,我看到他白色短袖胸前那块已经被汗水浸湿了,头发也湿哒哒的。
看到是我,他回头把篮球扔给了一旁的伙伴,小跑了过来。
“哎谁啊?爱我啊?你说的是哪个爱字?”
操场上那么多人,我有点尴尬,对着他做了一个小声的动作。
他倒是大方,甩了甩头发上的汗珠,撩起短袖下半截擦了擦脸,我和林夕瑶尴尬地互相看了一眼彼此。
他走近我们,嘴角咧得更开了:“刚才有没有被我打球的姿势帅到?”
我“切”了一声。
他看了眼旁边的林夕瑶,收起了玩世不恭的态度,问道:“这是你朋友?”
我点点头,林夕瑶非常开心地从我手里接过烧烤。但她对男生倒一点也不热情,面无表情地说:“你们先聊,我先回去了。”说着用手中的烧烤示意我。
林夕瑶走后,他说:“这么小气,怕我吃你烧烤啊,还让朋友带走!”
我连忙摆摆手解释:“不是的,那是舍友一起买的,我只是帮大家跑个腿。”
“行了,别解释了,解释就是掩饰,掩饰就是事实。”
我听着这话相当耳熟,渐渐地这句话成为了我们那个阶段的流行语。
“没解释,你想吃烧烤我请你就好了啊!真不是小气。”
“真的?”
……
我们又来到了刚才的烧烤店。
打了好一会球,他可能真的饿了,所以一点也不客气,点了蛮多肉类。正好我也没吃晚饭,我俩边吃边聊。
聊天中我知道了,他叫魏凉,是高一四班的。
他们家两年前租了宋宇家的房子住,所以和宋宇挺熟的。
早在昨天前,他已经“认识”我了,只不过是从宋宇的嘴巴里认识的。
所以,宋宇让他帮忙送信,他立马就答应了。
朋友的朋友总是比陌生人熟悉起来要快一点,十几分钟的时间,我俩已经混熟了。
吃完烧烤,他一边用纸巾擦嘴,一边笑着说:“你说的你请客。”
我白他一眼,“说得要让你付钱一样。”
他笑了一下,先起身离开了座位。
到了吧台处,他站在我前面,双手上下左右摸了摸自己身上,突然耳朵红了,转过身对我说:“我去!真要你请了,我这身衣服没兜。”
“我也没有打算让你付钱。”
他之前的厚脸皮突然消失不见了,“这多不好意思,我怎么能让你一个女孩子付钱?”
“那你付好了。”
此话一出,他伸出右手用食指上下点了点,说:“就知道你这小气鬼没安好心。”
我笑着付了钱。
出了店门,他一句话重复了好几遍:“这顿算我欠你的,下次我请你。”
“不用这么客气,你是我和宋宇的信差大使,请你吃点东西应该的。”
他突然凑近我说:“我能一直吃你的软饭吗?这软饭真香!”
我无语。
凉凉的晚风袭来,我俩并排往车库走去。
陪他走到车棚处,他把自己的自行车推出来,一脚踩在自行车脚踏处,一脚踩着地面,问:“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忘记了?”
我一脸茫然。
“没有的话那我走了。”
我点点头,他明亮的眼睛紧紧盯着我好几秒,才笑着摇了摇头说:“你这记性是怎么成为学霸的?还送不送信,不送我可真走了。”
我恍然大悟,从短裤口袋里拿出已经被我压得皱巴巴的信封递给他。
他眉毛一挑:“随时带在身上?这是时时刻刻打算偶遇我?就看出来你对我心思不纯良!”
我只认可前半句。
魏凉拿好信封骑着自行车走了,路灯下我看到他骑在自行车上奋力踩脚踏的样子,还蛮可爱的。
回到宿舍已经快十点过了,大家已经睡下了,只有冯心怡的床铺上面还有明明灭灭的亮光,她把手机的亮光照在我床边的桌子上,呲着一口钢牙示意我快吃。
看着还剩大半的烧烤,我的心里既温暖又感动。
人是适应性很强的动物,我从一开始的讨厌军训,到慢慢接受了这个过程,从一开始的怨声载道,到今天已经不再去埋怨军训了。
本来就只有七天的军训,中间经过两个雨天的休息,一下子就少了很多煎熬。
不知不觉,军训已经进入尾声阶段,今天每个班的教官又重新调整了一下方阵,每个教官都希望能在明天的军训汇演中获得好评。
和我最熟的冯心怡被分到别个班去当了排头兵,魏凉被分到了我班。
今天的教官比往常严格多了,一整个早上都没怎么让我们休息。大家轮番站军姿、齐步正步走。
争强好胜是每个人的天性,今天的我们也格外配合教官,乐此不疲地听从教官的指挥,大家也想在明天的汇演中脱颖而出。
到了快中午的时候,教官开始让我们分批训练正步,因为我们班的正步是最不整齐的。我最害怕的也是走正步,感觉距离太近甩不开手,一用劲还很容易和周围的同学互相打手。
一个早上我吃了周围同学好几个拳头,当然他们也没能幸免我的暴击。
可能越怕什么来什么吧!
“杨半夏出列!”
教官浑厚又响亮的声音传来,我整个人一震。
“这边的同学换了几波,只有你对面的同学还□□的在站军姿,你有什么想说的?”
我双臂横放在胸前,站在原地,两眼无神地目视前方,像个静止的机器人:“报告教官,无话可说!”
周围同学都偷偷窃笑起来,有几个胆子大的甚至“噗嗤”一声笑出了声。
夏天毒辣辣的太阳晒得我脸颊生疼,帽子下面早已经汗湿淋漓,我心里好恼火这教官,我觉得自己的正步走得还可以啊,他非说我不标准,来来回回让我走了不下五遍,搞得我现在都不知道是先抬胳膊还是先伸腿了。最逗的一次,我竟然抬胳膊的时候往前跳了一小步。
从满脸窘迫到无动于衷其实只需要多走几个正步的距离!
“嘴巴还挺硬,要不要惩罚一下!”
周围复议声一片,叫的最大声的当属我对面的魏凉。
我猜可能是我害他一直站在对面始终无法行动,所以他想要报复我!
如果眼神可以杀人,此时魏凉已经被我刀得千疮百孔了。
于是,我们这个方阵的同学因为我不够标准的正步迎来了“轻松一刻”。
教官一声令下,大家都像瘫了一样就地倒下,几个皮肤白皙的姑娘连忙拿过一旁的遮阳伞挡在自己的头顶。我们宿舍的几个一脸同情地望向我。
“大家觉得怎么惩罚她?”
“唱歌、跳舞、俯卧撑、劈叉、霹雳舞……”这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此起彼伏的叫嚣着,此时我就是那粘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教官听了也笑起来,他拿下自己的帽子,抹了一把额头的汗,又立马把帽子戴得端端正正,双手叉腰道:“你们这帮混小子鬼点子比我多!”
“对面这位男生你觉得呢?”
被点名的魏凉眸子一亮,呲着一口大白牙笑得很灿烂:“我们要懂得怜香惜玉,不要太为难人家女孩子!”
此话一出,周围哄闹声一片,我那本已经麻木的脸不争气的又红了。
“那就对着你对面的男同学唱首歌吧!”
我刚如获大赦,长出口气,可当看到魏凉双手环在胸前,一副看好戏的样子,我真是尴尬的脚趾抠地。
但有什么办法呢?
“军令如山!我得执行!”
我找了一首最近很喜欢的歌,酝酿了一下情绪,便开唱了“……爱一个人是不是应该有默契,我以为你懂得每当我看着你,我藏起来的秘密在每一天清晨里,暖成咖啡安静的拿给你,愿意用一枝黑色的签笔,画一出沉默舞台剧,灯光再亮也抱住你,愿意在角落唱沙哑的歌,再大声也都是给你,请用心听不要说话……”
一曲终了,周围都没声了,我也不知道是唱的不好还是唱的太好,大家都痴痴地望着我,我一时有点摸不着头脑。
教官笑着喊:“唱的这么好,为什么不鼓掌?”
大家这才噼里啪啦的拍起手来,我那小小的虚荣心在此刻又得到了满足。
魏凉好看的眼睛笑成了两瓣月牙,呲着亮白的牙大声说:“这是唱给我的歌,你们鼓什么掌啊!要鼓掌也得是我。”
说着双手“啪啪”的拍了起来,甚是围着我左拍拍,右拍拍,周围又是哄闹声一片。
这一刻,我真觉得魏凉可能脑子有点不太好。
我单纯是因为当时很喜欢陈奕迅的这首歌,才唱这首歌。但是,从此时起,魏凉逢人就喜欢说我暗恋他。
下午,我爸竟然来学校看我军训!
他和校领导一起站在主席台上,检阅着我们这些祖国的花朵朝气蓬勃地挨个彩排。
我们班经过主席台的时候,我看到我爸那伸得比长颈鹿还长的脖子,我疑惑我爸这是什么操作,只顾着看他,一不留神走正步时起步又慢了,我心里一惊,这要是正式汇演,我岂不是要给班级拖后腿了?我心虚地看了一眼教官,他挺拔地身子迈着标准的步伐,我连忙别别扭扭地开始矫正自己的姿势。
经过主席台,大家一下子都放松了下来。我看了一眼教官,他正好回头看我们的队伍,我连忙摆正头颅,目视前方。
回到自己的方阵后,教官又一次点名了我。
“杨半夏,出列!”
我想起自己刚才的表现,觉得自己可能要被留下来单训了。
原来,教官只是让我去主席台找我爸,我心里的负担瞬间烟消云散。
一口气跑到主席台,我爸一脸骄傲地笑着,我问我爸:“你和校领导站一起干嘛?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是学校领导呢!”
我爸言简意赅:“操场上这么多人,我不去主席台问老师,我上哪找你?”
“问好了你还站上面看?”
“你们老师和我聊天,我转头就走不好吧!”
……
原来是我妈担心我在新学校吃不好穿不暖,特意自己缝了一床厚被褥让我爸拿给我,还带来了好多我爱吃的东西。我俩去宿舍放好了东西,今天的军训已经结束了。
后来,我听我妈说,我爸那天回去就一个劲地夸我好看,我说十几年来没看出我好看,来学校看一次军训发现我好看了?
我妈解释说,是因为我那天穿的是军装,我爸说我就像一个小小女兵,看上去很有气势、很好看。说他很遗憾那天没来得及给我拍一张军训的照片。
那次军训我们班得了第二名,这是我们班在新学期赢得的第一面红旗,班主任骄傲地挺着自己的大肚子,笑得如沐春风。
我们的教官也获得了一面锦旗,他高兴的像个孩子。
偌大的塑胶操场上十几个教官在长官的号令下迈着坚定庄严的步伐,他们的步伐、速度、似乎都是同一个人一样,训练有素、整齐划一。每一步都走得掷地有声,那才是真的军训。他们随着长官的指令出拳又狠又快,又随着指令坚毅地匍匐前进,那重重摔下去的动作里有视死如归的气魄……
这一刻,我才明白了我们学生进行军训的真正意义,我为自己之前的埋怨感到羞愧难当。我第一次看到了军人的庄严肃穆,也从心里由衷地敬佩和爱戴军人。
在教官一声声嘹亮的口号声里,我们的军训落下了帷幕,他们的军训仍会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