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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反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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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亦恒双目似箭，全然不似记忆中那般温柔缱绻，倒像是在寒潭里浸过一般，带着刺骨的寒冰。
阿奴不禁打了个寒颤。
她不懂一个名字怎么如此惹他生厌。她被这高大的男人抵在门边，寒意透过薄薄的寝衣钻入她的皮肤。
松泉半只脚已经踏出门外，此刻又退了回来。一向机灵聪慧的他，此刻却像个傻子一般站在两人身边进退两难。他的眼神偷偷在姑娘和王爷间来回游移。一个执拗委屈，一个冰冷坚决。一个想留下，一个没说留下却也没开口下令带走。
王爷看上去满脸怒意，松泉心下为这姑娘捏了把汗。能把王爷惹怒的人，少有能全须全尾的。
按说王爷很少喜怒形于色，他们三人一起在王府长大，自己虽是个无父无母的小太监，可王爷从未嫌弃过他，还让他和清流一同习武读书。王爷虽是武将，但待人谦和有礼，从不曾见过这般嫌恶过谁。
这僵持的一分钟，气氛真的是莫名诡异。
就在此时，那双暗含秋波的美目像小鹿般眨了眨，下一秒竟然眼一闭直直朝王爷身前栽了下去！
松泉看呆了，这招是……装晕？
身上突如其来的重量，令萧亦恒也脚下一晃，幸好人很轻，萧亦恒稳了下重心，怀里突然多个人，一双手无所适从。
松泉都看得出来，他又怎会不知。真是为了爬床不择手段！
他双手将人从怀里推出，正要开口斥责，没想到她竟似软绵无骨又栽了过来，几乎要从他怀里滑下去。
萧亦恒只得这样架起她。那女子沐浴后的馨香就这样猝不及防地缭绕在他周身。萧亦恒心里真是又气又无奈。
“姑娘醒醒！”小机灵松泉一看王爷已经快爆发了，赶紧唤她。演戏可不能太过，否则遭殃的可是他们两个。可是，这人居然没有任何反应。
萧亦恒去拍了拍她，还是没反应。行，装到底是吧，奉陪！
萧亦恒猛然间向后撤了一大步。本以为这个装昏迷的人失去重心，肯定会本能地自己站好，却谁知这人脸朝地竟真的栽了下去。
松泉眼疾手快，一个窜步抓住了阿奴的腰带，在离地面一厘米的地方将人堪堪拽住。
好险！
松泉和王爷对视一眼，都有些诧异。是真昏了？
松泉探出一只手，正要将人捞起，突然感觉手上的粉绸腰带忽地一松。只听咚的一声，人还是半侧半趴地砸在了地板上。
松泉看了看手中的腰带，又看了看地上的姑娘，愣了足有三秒，随后脸一红，再也不迟疑，一股轻烟一样消失在了门外。
这兔子，腿真快！萧亦恒也半晌没反应过来。
再看地上，阿奴身上的玉兰羽纱寝衣，此刻松散一地。青墨地板砖上耀眼的大片雪肤袒露在外，乌黑长发遮挡住了她娇嫩的面庞。一双玉腿修长笔直，萧亦恒呼吸一滞。
他急转过身, 冲门外大喊,“来人, 玉蝶！”
松泉一路跑回侍卫所，进门端起桌上的茶杯一口喝干，这才感觉缓过来一些。
“喂喂喂，进门就抢我茶碗？”正在擦刀的清流一跃而起，发现松泉的脸红的不像话，“怎么了这是？调戏哪家姑娘了？”
松泉推开清流的手，别过头。他的确心跳很快，“都以为是你呢！”
松泉大致讲了刚才的事情，清流听完大叹，“这姑娘厉害啊！装晕能装到这么舍得下本？这要是你没捞住，脸不得毁了！王爷也是，太不怜香惜玉了。”
松泉哪见过姑娘的身体啊，虽然是半遮半掩，但也足够震惊他的。他跑得急，根本没看那姑娘是真晕还是假晕，但经清流这么一说，要真晕便罢了，装的话那这绝对是狐狸精转世了。
王爷寝室里，玉蝶已经将阿奴衣服重新穿好，府医许则安已经赶到，正在为阿奴号脉。
萧亦恒坐在堂内的矮桌前，也大口喝茶。许则安很快从内寝走出来，向萧亦恒行礼。
“禀王爷，确实是昏迷了。”萧亦恒喝茶的手一顿，干咳了一声，“可查明为何了？
“是饿晕的。”
萧亦恒难以置信地抬起眼前，“饿晕的？”
“是，姑娘今日之前已经因高烧昏迷了五日，今日应该是没吃什么东西，加上.....加上精神紧张，才昏了过去。”
两人间一阵沉默。
“那现当如何？”萧亦恒有种被碰瓷的感觉。
“臣已开得药方，但姑娘现在体弱，动弹不得，今夜恐要委屈王爷......”
萧亦恒猛然站起身, 打断道, “本王今夜原本就是要将她赶出去的，没想......”话音悬在半空。许则安赶紧把话接上,“那就委屈王爷换个地方就寝吧。”
萧亦恒掀开门帘，快步走出了寝室。
还是有些闷热。他坐于庭院中的凉亭等下人们为王爷收拾厢房。
春雨绵绵，接连两日的雨，将池塘里的浮萍打得七零八落。萧亦恒盯着凉亭檐角下的雨帘出神。
这，这怎么可能是他的念念。
他想起十岁那年，他俩藏于后花园禅房里的佛龛下，他被师傅打的腿疼，没蹲稳，不小心脸蹭到了念念的手臂，她的脸就瞬间红了。那时他们都是孩子，谁也不懂，他还嘲笑念念会变戏法，会变红耳朵大白兔。
今日种种，即便全府上下再找不出第二个，他也不愿意相信，那个狐媚子就是念念。
第二日，松泉照常在门外喊了一声王爷就迈进门，他习惯了，这么多年王爷的房里没进过姑娘，他都这么直接进来伺候王爷起床洗漱，没想被床榻上的人吓了一跳。王爷没在，只有那个叫阿奴的姑娘在睡着。昨日窘迫又浮现心头，慌忙退出去。
松泉甩头丧气地立在门口，问了才知王爷昨夜并没在自己的床上睡，而是让给了这姑娘，自己睡厢房去了。王爷不是从小认床么。外出行军也得睡自己常睡的帐子，否则就会彻夜难眠。
王爷最近真是太反常了。
先是在站场上，眼看敌军被击溃，明明可以乘胜追击，将对方一网打尽，王爷却下令鸣金收兵，错失时机，被撤回路上的伏兵伏击。虽说伤亡不多，将对方伏兵击败后，王爷却没有像往常一样驻营修整再班师回朝，而是像被杀得溃不成军的样子，连夜拔营，奔袭整整五日赶了回来。
难怪敌军收到消息后，都觉得端王萧亦恒这次是被打怕了，挫了他连胜将军的锐气，这场战争虽败犹荣。
再者这回了京，王爷对军队整顿不闻不问，给老夫人请了安，就召来满院子下人，结果就为选个侍女。好不容易选出来了吧，可又那么嫌弃。
再说这眼前，王爷是个极爱干净的人，茶饮餐具从未让别人碰过，更别提让人睡他自己的床榻了。估计明日王爷就会命人连床带铺都叫人拿去烧掉，换个新的。这也是礼王爷三番五次请王爷去酒楼红馆，他都推辞不去的原因，嫌脏。
松泉正琢磨，清流从西厢房走了过来。老远就看见松泉抱臂于胸前，思考人生意义。
“这大清早想谁家小娘子呢？”清流手里一封信，在发呆的松泉眼前晃了晃。
“去。”松泉习惯他总是一副不正经的样子了，“王爷呢？”
“起了，派我送信。”清流把信往怀里一塞，“我去看看能让王爷割床的人长啥样。”说着抬手就要掀帘子。
“你还有点规矩没，里面睡的可是个姑娘！”松泉一把抓住清流的手臂，俩人同时运上了内力，较上劲了。眼神也是互不相让，谁也不松手。
“你俩倒是用功，”不远处一道低沉有力的声音响起，“想提前晨训？”萧亦恒背手走来。
俩人赶紧同时收了手。松泉一望王爷神色，就知昨夜没睡好。王爷走到俩人身前，一人赏了一个眼神。
清流慌忙抱拳退下，去送信，另一个赶忙低下头，等吩咐。
“你去趟礼王府，说今晚红袖楼见。”
松泉刹那间抬头，似是没听懂王爷的话，眼神求助又惊讶。
“怎么，昨天手滑，今天耳朵也不好使了？”
松泉耳边一热，昨夜那.....闪过眼前。赶紧抱拳行礼。走出好远，才回过神。
手滑？那是我手滑吗？怎么还怪我了？
王爷见人还没醒，就问昨夜情况。玉蝶嘴上回着，“姑娘一夜都安睡无恙”可心里却愤恨不平。不怪许大夫在王爷走后询问她，可是王爷昨夜太过。昨夜她进来看地上那不堪入目的样子，也以为......
萧亦恒缓步来到帐前,看到床上躺着的人, 那双媚眼紧闭着, 整个人看上去恬静多了。干净苍白的脸上也再看不出一丝欲/念，似是可以这样一直不染尘埃沉睡于天地之间。
细看下和记忆中儿时的念念竟是有几分相似的。
可女大十八变，十岁那年阿爹带他走得突然，都没来及跟念念告别。再回来已是十年后，寻遍全府也找不到她。那时才发现，她似乎很少谈论自己，除了名字自己竟对她一无所知。而他那时还顽心恶劣，为了能常见到她，骗她说自己是府上的小太监，叫小岁子。他还记得说长大定来娶她报恩时，念念还笑他傻，说太监是不能娶亲的。
他急着要在大婚前先找到念念，就发了疯似的找。就在他绝望得大醉那晚，念念来了。可一夜春宵后梦醒人去，她就似一个下凡来还愿的仙子，竟又消失了。
于是第二日那女人来领赏，刚听了几句对的上的细节，就将那女人错认，深情错付一生。
今世，他断不会再那么贸然。
玉蝶看到王爷眉头深蹙，目光阴霾密布，心里忽然开朗了。自己何必和一个贱婢计较。王爷最恨那些媚惑主子的，等她醒了定会将她大打三十大板再赶出府去。
果然，但听王爷声音冷若冰霜吩咐道：“醒了来报。”
作者有话要说： 阿奴：凶我，你等我醒来的，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