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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退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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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善堂。
春雨如油，濯清了连夜的阴晦，身着烟罗紫色银纹双绣缎裳的萧家主母，难得心情大好。她其实才不到五十，可因中年丧夫整个人从此病倒，显得有些憔悴面老。
罗汉榻旁的柳叶轻轻为老夫人垂着肩背，地下跪着西侧府的晋公公。
“回禀夫人，昨夜王爷召了新侍妾。”
“避子汤可盯着喝下了？”
“玉蝶姑娘说人还没醒。”
老夫人轻笑了一声，抬手揉了揉眉心。王爷正值青春壮年，胡闹些不怕什么，贪慕个新鲜倒也正常，只是别在娶亲前先让个侍女怀了孩子，到时王妃的脸面往哪放，传出去对王爷的名声也不好。
萧母挥手命人退下，心疼着后院里又被雨打了一夜的睡莲，想赶紧去看看，就听禀王爷来了。
“儿臣给母后请安。”萧亦恒踱步而入，向母亲行礼。
“快起来吧，坐。”萧母看着自己的儿子身形样貌日渐像先逝的丈夫，也不知是该高兴还是该难过。
萧定全三年前就战死在了沙场上，儿子袭了王位，也是个能征善战的，如今深受朝廷重用。可天下哪个母亲不盼着儿子能远离沙场。这次战败虽是小败，挫伤了儿子信心事小，能平安回来才是她心头大愿。只要人好好的，其余的都是小事。
“你看你，急得什么，这一头汗，刚下过雨还有倒春寒，当心染上风寒。”
“儿臣怕母亲等得急。”萧亦恒鲜少说会这样的体己话，这次回来后，望着自己的眼神总是热乎乎的，这令母亲更是心疼得紧。
“你也该收收心了，下月就要娶亲，这府里的丫头也跑不出去，迟早也都是你的。你可分个轻重，别伤了身子，也伤了人家穆姑娘的心。”老夫人端起茶杯，又轻轻放下。自己也是，总管不住，知道他从小便不爱听，可是一见到儿子，却怎也忍不住唠叨。
“知道了母亲。儿今来是有一事，要向母亲禀告。”
老夫人眼神微怔，恒儿可从未如此温顺地同她商量过什么事。
“儿臣要退婚。”
一室寂静。连柳叶捶肩的手都顿住不敢再动。这，这是要了老夫人的命啊。老爷不在了，老夫人就指望着和穆家联姻来稳固王爷在朝中的势力。穆家祖上官至尚书令，如今穆家也是重臣，穆禄霖位列尚书左丞，在这重文轻武的时代，这婚姻已是上上选。
“你这是喝醉了？说的胡话？”老夫人不肯相信，这是一向稳重大义的儿子说出来的话。
“没，母亲。儿心意已决，自会亲自到穆府登门请罪。”老夫人一阵晕眩，手上一抖将玉纹青瓷杯打翻在地。清脆一声响，将厅内的鹦鹉惊得振翅尖叫。
这，这哪是商量啊，这就是来知会她一声，难怪先前语气乖顺。
“你，你.....”老夫人气的说不出话来，望着已经行礼告退的儿子, 半晌才回过神来。是什么人让王爷竟一夜之间起了这样的邪念。
“来……来人！给我把昨夜那个侍寝的丫头给我带上来！”
***
润京乃大靖国都奉平的第一大陪都，端王爷世代为国征战，守疆拓土，为大靖繁荣立下汗马功劳。当今圣上感念手足情谊，就将这风景秀美的富庶宝地赏给了端王。
夜晚的润京，十里长街，华灯如昼。一条湛河穿城而过，河边酒肆茶商，客满盈盈。正应了那句，“夜市千灯照碧云，高楼红袖客纷纷。”
红袖楼名满天下，门外停满外宝马雕车。此刻高楼凤萧燕歌，玉壶光转。早到的萧亦恒凭栏而立，望着下面的袨服华妆的公子们醉卧在姑娘的温柔乡，心中生出一种无奈。
自己战死沙场的时候，他们在纸醉金迷。难道自己的浴血奋战就是为了能让他们这样醉生梦死吗？
忽然楼下一阵骚动，一个青衣玉冠的青年在一行人簇拥下走了进来。老鸨顿时喜上眉梢。
“礼大人，你可是好久没来了。您的贵客奴家已经给安排在楼上最好的位置了。”
礼王爷萧殷南嘴角翘起，朝二楼望去。端王萧亦恒正一脸肃穆的等着他。肖长身影和轩昂姿态，与这旖旎添香的红袖楼极为不称。
“萧弟今日怎好兴致，肯赏脸来和你二哥喝花酒啊。”礼王抱拳行礼款步上楼，一把玉扇在手中，尽显风流倜傥。
萧亦恒也回了礼，换上笑颜，“二哥莫嗔怪，以前是弟弟不懂事，战事繁杂，没机会陪二哥。昨日听闻二哥在润京，特赶来赔罪。”
礼王萧殷南是出了名的好酒色，润京不在皇上眼皮子底下，离奉平又近，索性就在润京置了个别府，京城里的公子权贵也都纷纷效仿，这润京的青楼红馆也随着越来越繁荣。
“那敢当。这可是你的地盘，我只是个俗客。”萧殷南小时就和萧亦恒一起读书长大，对方是个什么清高性子，他清楚的很。如今肯屈尊主动来这烟柳之地，必是有事。
“今天，弟弟就是专程来给二哥赔罪的，今夜定要喝他个不醉不归！”
萧殷南怔了一下，眼角笑意未达，就朗声大笑道，“好好好！来，老鸨呢，给端王爷把咱花魁沁儿姑娘和你那藏着见贵客的压箱宝贝都请出来吧！”
老鸨显然是没想到，眼前这位丰神俊朗的少爷，竟然就是大名鼎鼎的少将军，端王爷萧亦恒！
她看那身知道是非富即贵，以为是京都里哪家大臣的公子，面生而已。此时再看，难怪这气质和样貌如此轩昂不凡。老鸨赶紧又行一大礼，“老奴真是瞎了狗眼，居然没认出咱端王爷，该死该死。求王爷赎罪。”
说着就要往地下跪。
“免礼。无妨。烦劳今夜务必招待好礼王爷，今日他才是贵客。”
老鸨立刻明白了端王爷的意思，很快，一群莺燕般艳丽的姑娘就来到了他们的厢房。个个面容娇丽不说，还有很多连礼王爷都不曾见过的新嫩面孔。
这个老鸨，每次都说有新姑娘，一次也就肯拿出一两个，可这眼前站了几乎一半他都没见过。
“还是得端王爷面子大啊。”萧殷南揶揄道。
“二哥，就别再打趣弟弟了，来，快去给王爷添酒啊！”萧亦恒端起酒杯，“二哥，弟弟过去年纪小，少不更事，现如今才有些开窍，望二哥不计前嫌，能原谅弟弟。”
萧殷南面上挂着笑，看着向来不可一世的萧亦恒竟能如此低下身段，心中既有些暗爽，又存了些疑惑。难道真如外面传的，这一战把他打颓靡了？
两人举杯一饮而尽。
“弟弟可是因为此战未捷，心情不好？”
“让二哥见笑了。此战确实是令我没想到。”萧亦恒垂首，旁边的姑娘赶紧又给添上一杯。清流远远站着，搭在剑柄上的手指有些微微泛白。
“咳，胜败乃兵家常事嘛，圣上也没挂在心上。来，喝酒！”
萧亦恒又一饮而尽，脸上开始有些泛红。“二哥说的是，人生有这么多值得高兴的事，输赢、名利哪有这温柔乡值得牵肠。”萧亦恒说着，一把搂过旁边的姑娘，在脸上抹了一把。
萧殷南抚在沁儿腿上的手一顿，不曾想自己还能见到过萧亦恒搂姑娘的一天。他以为这辈子这个不可一世不通人情的家伙要搂着兵器兵书睡一生了。
“哈哈哈，好，那今夜咱们两兄弟就喝他个不醉不休！”说完，他在沁儿的臀上掐了一下，沁儿立刻明白了，起身摇曳着朝萧亦恒走去。
沁儿是红袖楼的花魁，不是浪得虚名。人未至，馥郁醉人的香气已袭人心怀。沁儿的手，盈盈绕上了萧亦恒的脖颈，举杯含了一口酒，香软的身体玲珑有致地贴上了萧亦恒的手臂，眼神脉脉，秋波流转望着面前的英俊王爷。清流看得一愣，这青楼姑娘手段真的是非同一般。
没想到，萧亦恒非但没躲，一把将人拽进怀里，低头就含住了沁儿的双唇。
“哈哈哈哈！好！”萧殷南拍手称快！有什么比看到天子骄子坠入红尘更让人开心的事情呢！
离开红袖楼已是次日，萧亦恒头疼欲裂，回到府里就命人备水沐浴。
“送礼王回去了？”
“王爷放心，清流一路护送的，还去陪王爷用了早膳，就去他常去的那家，遇到了不少人呢。”
那就好，礼王定然已经将昨夜之事宣扬的满城皆知了。
“那王爷.....您可还好?”
“无碍。”萧亦恒挥了挥手。
清流难掩担心，王爷是向来不胜酒力，昨夜喝了那么多，幸好王爷提前吩咐，他一直在门外守着，给了银子让姑娘保守秘密，第二天早上等王爷醒来，又在礼王爷面前演了一番难舍难分才分道而回。
萧亦恒此刻泡在热水里，头脑依然昏胀，氤氲水雾里竟浮现出那张熟睡的脸，这才注意到她已不在榻上。同是狐媚，昨夜那叫沁儿的可比她功夫深多了。奇怪的是，自己却内心平静的很，身体并没半分反应。而前夜，那女人念了几页兵法而已，自己怎么就.....
洗干净后，萧亦恒方觉得舒畅了。昨夜他刻意多喝了几杯让自己昏睡过去，否则光是那床他就别想睡了，现在想想都觉得不适。
松泉已在前厅候着，为萧亦恒更衣梳头。“王爷，清流来报，穆府已经回信了，明日咱即可出发。”
萧亦恒放了心，头痛难忍，和衣在床上一睡竟是一天一夜。
翌日清晨，车马已备好，在门外候着，约莫午后就能如约赶到穆府。老夫人还在生气，萧亦恒担心再惹她生病就没再去请安，大步径直往府外走。
回廊拐弯，远远看到府医许则安行色匆匆而来。
萧亦恒眸色一凛，向松泉示意。松泉腿快，几步上前将人拦住了。
少顷，松泉回禀，“禀王爷，不是老夫人召的，老夫人无碍。”
萧亦恒没说话，松泉不敢顿得太久又继续道：“是阿奴姑娘。”
松泉等着听音，决定自己要不要接着往下说。
“怎么，回话也不会了？”萧亦恒明显不悦。
“阿奴姑娘被老夫人罚跪了一夜，又晕倒了。”
作者有话要说： 王爷：是我是我还是我。
阿奴：我都晕了，还要给你背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