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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侍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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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为侍妾。
就是个为王爷暖床的玩意儿。阿奴其实心知,即便得了宠,没有显赫身世,也只是迟早被一波波新来的格格们踩在脚下。何况,一个侍妾即便生了孩子,也轮不到自己养育,要过继给主母或者姨娘。
上一世,她就是太清楚了,从小的一身傲骨,也迫得她低不下头去做那个整日谄媚争斗的女人。可是清高的代价,她也尝过了。她想尝点不一样的。
回到宋婆的净房,阿奴接过阿婆递来的冷馍馍,感觉自己慢慢回来了,眼前那双摄人心魂的眼睛方才在脑中渐渐褪去。
“阿婆,我是要今晚侍寝了么?”阿奴都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来的了。
“哎呦,阿奴啊,”阿婆都不知道手脚该摆哪好了,兴奋又担忧,“阿婆就知道你会有这样一天。话本子里怎么说的?你这是前世修得的缘,老天欠你的今生可都会补给你的。可你这身子可刚见好,王爷也不能等你好啊!这可怎么办,一会教习姑姑就来了,要不我去说说。”
宋婆说完,发亮的眼眸却又忽然暗淡下去。她一个净房刷恭桶的,靠什么去跟教习婆婆过面子说上话啊。
她是真把这俩孩子当成自己亲生的。眼看一个要得势,身子却不行,另一个一句话不知为何就得罪了王爷,不知去向。宋婆像个孩子,无力地捏紧自己的手,暗暗自责。
阿奴心头方还被宋婆那番前世今生的话缠绊着,抬眼就看见宋婆泛红的眼眶。阿奴心下凄然。
就算不为自己,也要为阿婆。好歹要让她能多留些日子啊。若没记错,阿婆是熬不过今年年底的那场大雪的。她需在那之前就得到恩宠,能接她去住正厢房,离开这阴暗晦气的地方,还要能随时唤得来府医为她瞧好那缠了她多年的喘病。
“阿婆,你快帮帮我。我......我还不懂, 怎么伺候男人。”阿奴垂了小脸,一脸娇羞。
宋婆神情果然立刻又明朗起来,阿奴还是有用得到她的地方的。
可话一出,阿奴又后悔了。宋阿婆一生都没出阁,自己这不是戳人痛处。阿奴赶忙拉住阿婆的手,“阿婆,我不是......”
谁知阿婆没有任何的难堪,却是眉开眼笑,眼角的深褶堆叠到到一起,眯成憨态可掬的模样。阿奴似是能看到阿婆少女时会是个多么可爱的小姑娘。
“你阿婆我虽没嫁过人,这事上不能说于你听,但是......”阿婆神神秘秘左右瞧瞧,拉起阿奴冰凉的手,附耳低语了几句。
阿奴真真被惊到了。没想到她竟是这样的宋阿婆。待阿婆从里屋出来,手里捏了一个蓝布包裹,打开里面是个小册子,阿奴整个表情都僵住了。
宋阿婆被阿奴盯得也脸上一红,将东西塞到她手上,就匆匆拉开门说,“你自己研习研习,我再去给你弄点饭来。”
夜来的很快。月皎凝云,夜风习习。
阿奴从里到外被姑子们洗得干净,换上一身青绿水雾裙,整个人看上去如同雨后春笋,娇嫩欲滴。再配上那微红的眸子和面颊,连刘总管看到都惊呼,自己这么多年真是白做了,府里藏着这么一个大美人都不知道。
就看今夜她这命数如何了。王爷这次兵败回城,陛下那边说是体念他战事辛苦,允他先回家省亲,再进京述职,实际上这是无声的怪罪和惩罚。他是看着王爷长大的,眉目里几分喜几分愁,旁的人瞧不出,他可是看得清清楚楚。
他通报一声后,掀开门帘,将人送了进去。
值夜的松泉和刘礼对视一眼。眼神都分明写着:希望这个小哑巴今夜能哄得王爷高兴。不然第二日难过的又是他们这些亲卫。连夜奔袭了五日,他可不想明日还要再负重训练了。
烛火摇曳,香气撩人的寝殿中,垂立于门边的阿奴,心中惴惴。她大着胆子偷瞄了一眼坐于上位的男人,心头更是一颤。
说不紧张是假的。她模糊记得上一世的那一晚,那人醉酒得厉害,连来人是谁都不曾看清,自己就被抱进了帐子。
重回今日,但愿一切如常就好。
“过来。”男人声音清冷,似这料峭春夜。
阿奴从门边盈盈走到紫檀乌木的长案前,跪身行礼。见王爷手臂撑着头,眼神迷散地盯着长案上的一本书。许久都没动静。
果真醉了?还是在等自己主动?
阿奴掀起裙摆起身,一只纤白素手微微颤抖着搭上了王爷的肩,就要去解那肩头的衣扣。
“奴才伺候王爷歇息吧。”她一开口也惊诧自己的声音,因高烧而暗哑的嗓音已然恢复许多,娇媚似从骨缝中滋生出来一般。
上一世就是因为自己的长相和声音,姐姐才教导她,要她少露面,少开口,安心在后院做个洒扫丫鬟,方可平安一世。日子久了,她就真被下人们当成了小哑巴。
许久不开口,这声音还真是有股子力量。她明显看到端王爷萧亦恒的眉角一顿,一把按住了肩头的那只手。
“可识字?”
阿奴听得出这声音中的疏懒,似是例行公事一般的询问,可心底却是诧异。阿奴不记得那夜还有这样的情景。被紧紧攥疼的手抽不回,动不得,心头如有雷鼓。
“奴才识得些。”
萧亦恒眉头一簇,甩开她的手,丢过来一本书。
她不是故意,而是她的声音天生如此娇媚,连阿娘都说自己怎么生了个小狐狸精出来。
她随意翻开了一页,款款念起来,声音清冷,却透着娇柔。
萧亦恒侧目打量了一下这女子,杏目微翘,睫羽翕翕,侧脸清冷庄重,可嘴角却频频勾起,与面容有一丝不相称的妖媚。
念个兵法竟也能勾人。
今日在院中,他即望了一眼便知此人不会是念念。
他的念念眼神清澈单纯,知书达理,温婉可人。而眼前这上来就敢动手动脚的,一看就同那女人一样,是个骗子。
念的出又如何,对得出那句诗又如何。萧亦恒心头起了火,骨节分明的手掌一把按下书,“别念了,出去。”
门外的松泉听到王爷厉声呵斥,心下一沉。完了,明早又要负重奔袭了。
阿奴念的嗓音有些沙哑,眉眼之间露出些许委屈。
“王爷,是奴婢念错了么?”
若是前世,她是断不敢如此多话的。眼前的大靖名将,跟着老王爷少年成名,杀伐狠厉,身上那种肃厉远远望见都教人心生畏惧。
可已是死过一次的阿奴,是不会再这么稀里糊涂地活着了。怕也要尽力一试。
阿奴大着胆子,扑通一下又跪在了地上。
“求王爷垂怜。奴婢今日来了,若讨不到王爷的赏,回去定会被人耻笑。求王爷莫要赶奴婢。”
说完,阿奴垂下眸子,她心跳加快,成与不成,活与不活,如今都是要系在眼前这个男人身上。
突然,下巴被一双大手捏住,迫使阿奴不得不仰起头,对上那双清冷高贵的眼睛。那是她从不敢奢望的一双眼。她曾无数次想过,这双眼注视姐姐时会是何等爱怜与温柔。
可现在,这双眼里除了鄙嫌,再透不出半点别的。连前世她模糊记忆中那朦胧的醉意都没有。
“你倒是说说,你比她们多了些什么,能让本王今夜留下你。”
险些被赶出去的阿奴知道机会转瞬即逝。这是她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侍寝的机会。她被捏痛的脸,显得更加苍白,眼眶却微微泛红。
“阿奴不多什么,阿奴是少了什么。”
她这次连自称都顾不得了,大着胆子辩解。
萧亦恒手上一滞,竟松了些力度。面前的女人露出的紧张害怕不是装出来的,可那娇媚撩人的声音也不是装出来的。
“少了什么?”
阿奴暗自松口气,感兴趣就好。
“阿奴少了一段回忆。”
屋外雨声渐起,雨打窗棂,紧紧密密地也似打在人心上。屋内静谧安然,若不是九鼎炉上飘出的炉烟被男人的气息迫得四处逃散,阿奴几乎要以为这又是一个恬静安然的寻常雨夜。
她没撒谎,十岁那场高烧后很多事她都记不清了。
萧亦恒松开手,转身离开退回到书案前。他拿起那本兵书,轻轻合上。阿奴抬眼望到了他高挺宽阔的背影,不知为何生出一种同病相怜的奇异感觉。
阿奴正欲再次主动开口,却听那背影处传来一声沉吟,“你可是念念?”
声音轻得不像是问话,倒像是喃喃。
阿奴被这二字撞到了胸口,一阵闷痛。这是阿爹阿娘才会唤她的乳名。已然太久没听过有人唤这个名字,久到她都忘记了自己是御政史夏瑜谦家的嫡女夏书遥。祖母极疼她和姨娘生的庶姐,赐她二人乳名:心心和念念。
等了一夜,还以为他不会问这个问题了。因为从进门起,就和前世的记忆有些不同。是何处不同,她又有些想不出来。她只记得他问了自己的乳名,然后就被一身酒气的他抱上了床榻。
“奴婢是念念。”阿奴一字一顿,说地认真。
她想起阿婆那个话本上臊得人没眼看那些画,竟然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抱住了王爷的大腿,□□隔着单薄的寝衣紧紧贴着王爷紧实的肌肉。
萧亦恒浑身一僵。腿上那撩火的柔软,令他几乎下意识猛得站起身。
阿奴被突然的动作带翻在地上,肩头的裳衣滑落下去一些,露出香滑嫩肩。
萧亦恒被声响惊动,回头一望,目光被那片耀眼雪肤,迫得忙转向别处,不觉间呼吸已然有些粗重。
“滚。”萧亦恒拍了下案几,松泉立刻推门进来。
就不该抱着最后一丝执念问。谁都可能是,唯独这个不会是。他记忆中的念念清纯可人怎么会长大后就成了这个妖祸媚主的样子。
“阿奴是真的,王爷。”阿奴按住桌边急切恳求,却被松泉一把拽起,推向门口。
她要的不多,她不奢求他能给她姐姐那样的恩宠,也不奢求端王妃那样的身份地位。她只求母凭子贵,能保她在这诺大的段王府有立足之地。
“王爷!”
一声王爷叫得萧亦恒青筋凸起。那声音像是把火勾子,单单一个尾音就勾起人的无名火气。
“等一下。”
萧亦恒转身逼近,烛火摇曳,地上他的身影已经牢牢压在她身上。
“出去,不许再说自己是念念。永远不许。”男人狠鸷冰冷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
作者有话要说: 念念:在线求: 阿婆画本上的那些看不懂啊。
王爷:你会的已经不少了。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