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夜行》谢家小年

3、 第三章 清平帝姬

　　“甲木生于亥月逢长生之地，亥月指初冬，这命格本该如三冬寒木向阳，可若遇水，则为极阴。”
　　陈伯摇头晃脑的说了一通，尽管程双一脸严肃，但还是听不太懂。
　　她只能小声的问谢言，“你听懂了没？”
　　谢言流畅的翻译，“陈伯的意思是说，水下的东西是在找极阴命格的人，目的是求长生。”
　　程双像个好奇宝宝一般，“那为什么死的人都要穿嫁衣呢？”
　　谢言一本正经的瞎驺，“你没听说过怨气大的人死完后穿红衣都会成厉鬼吗？这就跟黑化是一个意思。”
　　程双受教了一般点点头，又继续虚心请教，“那他黑化了要干什么？”
　　谢言接着忽悠，“当然是继续找下一个替死鬼啊，这案子不就破了嘛。”
　　程双微微愣神，显然是在消化这件事。
　　谢言拍了拍手道，“案子也破了，收工收工。”
　　冷不丁的就被程双拽着衣领捞了回来，程双一手指了指自己，“觉得我很好糊弄？”
　　鬼神之说，糊弄傻子呢？
　　要真这么被糊弄过去了，跟刑镜司那群吃白饭的有什么区别？！
　　谢言唉声叹气，显然是为自己没得逞痛心不已。
　　转而程双将那缕破碎的布条递给了陈伯，豪气道，“您摸摸这是什么玩意，要是能说出点什么，重重有赏。”
　　陈伯一边骂程双有钱了不起，一边又仔仔细细的摸着手里的东西，沉思了一会道，“好东西，近几年都不常见了，如果说哪里还有，大概只能在宫里。”
　　谢言与程双无言对视一眼，片刻间两人都想明白了一个道理。
　　原来刑镜司不是吃白饭的。
　　只怕此案干系太大，不好查也不敢查。
　　程双又想起谢言之前胡咧咧的那些鬼神之说，摸着下巴小声嘀咕，“别再是上头的那位想求长生吧……”
　　虽然这种事有个正常智商的都不会相信。
　　可问题是九五至尊不在正常范围之内，古来不少帝王都干过寻丹问道求长生的傻事。
　　“我明白了。”
　　程双也没说自己明白什么，她从陈伯手里取回证物，又从腰间解囊一锭银子相送。
　　“说到做到，这是孝敬您的。”
　　谢言站在一旁冷眼旁观她的一系列举动，眯了眯眼，觉得趣味横生。
　　“要走了？”
　　程双亦是挑眉，“不送送？”
　　俩人并肩离开小院子，避开陈伯，谢言才道，“你还查吗？”
　　程双摇头，平静道，“我又不嫌命长。”
　　谢言顿住脚步，半晌，笑着摇头，“你这识时务的样子，挺好。”
　　程双懒得回头，只胡乱挥了挥手，“回吧。”
　　如此过了三日，这三日护城河里倒是没在出什么幺蛾子，倒是大街上人人自危，听闻就连朝堂上也人心惶惶，帝姬更是上奏女帝要在护城河边来一场轰轰烈烈的捉妖法事。
　　被女帝骂了个狗血淋头。
　　这段被胡编乱造成了一段美谈，百姓们纷纷觉得帝姬深明大义，女帝有失英明。
　　谢言在小破茶馆里磕着瓜子听着这段闲谈，不解发问。
　　“做场法事罢了，还能安抚安抚民心，陛下为何不准？”
　　其他桌前的茶客像是很懂一般，讳莫如深，“唉，咱们女帝最讨厌这些怪力乱神的事了。”
　　谢言手里的瓜子吧嗒掉了一地，隐约似是觉察出了什么。
　　入夜，百姓家里个个紧闭门窗。王都的一角却张灯结彩，车马如龙。
　　高门大户披红挂彩，高烛长燃，照的门口的两尊石狮子都愈发威武雄壮。
　　衣香鬓影觥筹交错间听人高声喊道，“程府女郎携玉如意一柄，礼贺卿城君生辰。”
　　程双这贺礼送的太普通，太不显眼，所以并未引起多少人注意。
　　她本人也低调，带了把扇子，遇到不想打招呼的人就掩面一笑，相安无事的溜到了最末的席位。
　　“女郎一个人来的，良宵苦短，不找个男伴相陪吗？”
　　程双刚要道没兴趣，忽觉得这声音耳熟。
　　不仅声音耳熟，这添酒的小奴才长的也很眼熟。
　　“谢言？”
　　谢言笑眯眯的凑过来，毫不客气的坐在程双身边，伸手就够向程双面前的果盘。
　　“何必如此惊讶，你不是也来了。”
　　程双又好气又好笑，“你当真是不怕死啊？”
　　“非也，”谢言将嘴里的水果嚼的嘎嘣脆，摇头晃脑道，“我是看你这个识时务的人是怎么送死的。”
　　程双愣了愣，那双过分干净的眼睛里忽然有了暖意。
　　那日她假意放弃追查这个案子，就是意识到了危险，不想谢言再跟着自己插手这件事。
　　可没想到，谢言还是跟来了。
　　她倒是难得体贴，将自己面前的佳肴推给饿死鬼谢言，“说说你是怎么想到来这个地方的？”
　　“女帝膝下有两女，长女清平，及笄之后就册为帝姬，她这人嘛我不熟，不过略有耳闻，是个好人。”
　　是个心慈，耳软，且骨子里有些个迂腐的滥好人。
　　“次女倒是和女帝很像，好战喜功……”
　　她说的这些北枢人人皆知，程双忍不住皱起眉头，“你可以说重点吗。”
　　“重点就是，卿城君的生辰也在十月，本来嘛，我等小民断不会知道知道这种贵人的私事，可她为何大张旗鼓的操办，吵得陈伯在家里都睡不着。”
　　又是那见了鬼的木生亥月。
　　程双刚要说些什么，热闹的宴席忽然安静了下来，只听得一声高喝。
　　“清平帝姬到——”
　　周边的人跪倒一片，方才还嘈杂的环境，眼下静到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耳闻。
　　沉稳的脚步声不紧不慢，间或掺杂了一些衣袖摩擦的声音。
　　谢言抬眼去看传说中的清平帝姬，又被身边的程双把头按下。
　　但只一眼，也看了个大概。
　　帝姬一身简单的白袍，只在衣服袖口点缀金丝祥云的纹路，整个人的气质如同一块天然浑成的璞玉，既温润，又耐雕琢的坚韧。
　　谢言在心里默默形容，这清平帝姬，温婉大气，确实生了一张适合青史留名的明君面孔。
　　不是说她生的不美，只是气质过于神圣，让人不敢亵渎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