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真是阎王啊》白小九千岁

16、人间地府

　　那晚回去后，陆亦安就梦见，她明明扑进了桑玉的怀中，抬头看见的却是文正初的那张脸。从那之后，她就以病弱需要修养为由，躲在了宫中，谁也不见，当然也包括桑玉。

　　她之所以这么做，一来是怕见到桑玉。只要想到那张英俊的脸背后，是文正初的灵魂，她就有一种全身都爬满了虫子的感觉。说恶心吧，算不上，因为她不怕虫子。可说那感觉有多好吧，也不可能。所以，就干脆别见了。正好这样也省的自己伪装，挺累的。

　　二来，是她来凡间不是来历劫的，她现在还是阎王，地府的鬼魂她还需要审问。这些日子，已经积压了很多等待审问的鬼魂。

　　嬷嬷说，后宫的妃嫔是不可以随便出宫的，皇后也一样。而且凤翔宫的幻境比地府要好，陆亦安决定就在这里审问那些刚刚死去的鬼魂。

　　“大人，这样真的可以么？”黑无常有些担忧。

　　陆亦安一脚踩在塌上，一脚自然垂下，两腮鼓鼓，里面都是边疆进贡的葡萄：“他们都是鬼，没事。他们凡人不是总说死人的嘴是最严的么？快带上来吧。”

　　黑白无常无奈，将一个妇人模样的鬼魂带了上来。妇人哭哭啼啼，嘴里喊着冤枉，嘴唇黑紫，看样子应该是中毒身亡。

　　妇人在看见陆亦安的那一刻，愣住。她似乎是没想到，鼎鼎有名的阎王大人，竟然是这样一个灵巧的女子。她跪在陆亦安面前：“阎王，冤枉啊。都是我家那死鬼，在外面找女人，找了个……”

　　妇人跪在塌前喋喋不休，陆亦安却一个字也没听进去。这样的场景她已经习惯了。就像凡间的人，临死前总是要说很多的话。刚死的鬼也是一样，他们好像以为，这样阎王就会开恩，让他们活过来一般。可他们不知道，就算真的让他们死而复生，他们的日子也不会好到哪去。就像赵贵妃，只要入了地府的人，他们的部分魂魄就注定带不走了。

　　翻看着妇人的生平，陆亦安往嘴里扔了一颗葡萄：“啊，我知道了。放心，你家那口子活不长，他还有三个月的寿命，你去等着他吧。”说罢，摆摆手，让黑白无常将妇人压下去。

　　一连来了几个鬼魂，都是没什么大错，不用下地狱的。陆亦安觉得无聊：“以后这种的，就交给湛成就好了。他现在越来越会偷懒了，真是的。”

　　“判官已经很忙了。”白无常无奈，这些本来就都是阎王的事，可她却全都推给了湛成。

　　终于，来了一个不一样的鬼魂。那周身的戾气让人胆寒，但陆亦安是阎王啊，她才不怕，反而打起了几分兴趣。

　　这次来的是一个五大三粗的壮汉。壮汉一身伤疤，左手提着自己的脑袋，眼睛眨啊眨啊。看来是被人把头砍下来了。

　　“小黑，你去拿个盆在下面接着点，别流我一地的血。”陆亦安看着地上的血迹，有些心疼。

　　很快，黑无常就搬来了一个捅放在壮汉的脑袋下。他觉得盆不够用。

　　血如雨下，流到木桶里。尽管壮汉凶神恶煞，可看到阎王的时候，还是不由得胆寒。他放下脑袋，跪在地上：“阎王大人。”

　　“行了，你要是拿着累就把脑袋放桶里，别弄脏了我的地。”陆亦安赶忙让他起来。

　　壮汉抱着脑袋起来，还用衣袖蹭了蹭地上的血迹。结果，越蹭越花，只能乖巧的站着，不敢动了。

　　看着这人的生平，陆亦安看了没两页就放下了：“你走吧，你入不了地府。”

　　“大人的意思是我可以复活了么？”壮汉抱着脑袋，双眸晶亮。

　　“大哥，你脑袋都这样了，怎么复活。”

　　“那……”

　　陆亦安翻开生平，随便扫了一眼：“你生前杀了一百多个人，还都是良民，其中有五个孩子。大哥，我们地府也是有底线的。难道你不觉得你下去看见他们很尴尬么？他们来的时间比你长，我也是为你好。去当孤魂野鬼吧，反正也没人会你烧纸。”

　　“可是……”

　　“别可是了，快走吧。就算你入了地府也不能投胎，下辈子做个好人吧。啊，我说错了，你没下辈子了。”

　　打发走壮汉，陆亦安疲惫的歪在塌上：“今日就这样吧，老娘累了。”

　　“还有一个已经在外面候着了，处理完这个吧。”白无常劝说道。

　　看了一眼生平，陆亦安发现这个鬼的名字中有个“玉”字。她又想到了桑玉。明明只有短短几日未见，为何自己脑子里就都是他的身影？

　　算了，既然人都来了。她也想看看，是不是名字有“玉”的人都似他那般温润如玉：“带上来吧。”

　　看见鬼魂的那一刻，陆亦安就知道自己猜错了，一个人的名字跟这个人并没有什么关系。

　　这次来的是一个脸上刻字的鬼魂，这种鬼在他们那被称作为“刻面鬼。”刻面鬼生前被流放，脸上刻字。死后怨气很重，会拿着石头，在活人脸上刻字。至于刻什么，那就要看他们的心情了。或许是流放他们人的名字，也或许是诬陷他们的人。

　　现在在她面前的这个刻面鬼看样子很年轻，伸着长长的舌头，脖子上套着麻绳。看来是被流放后受不了这种生活，自缢而死。

　　听着刻面鬼在下面嘟嘟囔囔，因为舌头在外面吐字不清。陆亦安抱着他的生平，心思已经飞到了桑玉身边。

　　“他现在在干什么呢？伤势好些了没？有没有担心我？他会不会因为我不见他生气了啊？他应该没有时间想这么多，奏折那么多，应该很累吧。他发布告找大师看自己的梦魇，也不知道人找到了没？”陆亦安心里想着，刻面鬼还在唠叨。

　　她摸着生平上的那个“玉”字，好想见他，好想好想。那还想什么，见啊。

　　打定主意，她立即起身：“你说什么老娘听不清，但有一个人肯定知道关于你的事情。等我哈。”说完，她一跃下榻，就要往外跑。

　　黑白无常拦住了她，黑无常问：“大人？干什么去？”

　　“他吐字不清，我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但既然是被流放的人，不是做官的就是皇室的。我去问问桑玉，他肯定知道。”说罢，她提着衣角，跑出凤翔宫。留下两个一脸无奈的鬼差，跟那个一脸茫然的刻面鬼。

　　出了凤翔宫，陆亦安就放慢了脚步。在有人的地方，她就不再是鼎鼎有名的阎王大人，而是传闻中胆小如鼠的二小姐了。她声若蚊蝇，问跪拜的宫女：“皇上在御书房么？”

　　“奴婢不知。”宫女的声音很小，这若是吓到了皇后，她就算有一百个脑袋也不够掉的。

　　就知道问错人了，陆亦安挤出一个微笑，小步上前。

　　好在，桑玉在御书房。她低着头走了进去，门外的侍卫刚要说些什么，还是闭上了嘴，可别吓坏了她。

　　御书房内，除了一堆服侍的人跟桑玉，江嫔竟然也在这里。她正一脸媚笑的介绍矮几上的吃食：“这都是臣妾做的，不知道合不合皇上的口味。臣妾问过太医了，这些都有补血养气的功效。皇上伤口未愈，还需要好好修养才是。”

　　是啊，来看人应该带些东西才是，何况桑玉还是因为自己受的伤。陆亦安看了看自己空空如也的双手，转身就要回去。

　　“皇后。”桑玉叫住了她，下榻过来，“你来了。”他双眸含笑，跟看江嫔时的冷漠眼神全然不同。“身子可好些了？”

　　陆亦安指了指他的手臂：“皇上好些了么？”

　　“好多了，来，坐下。”

　　看见陆亦安来了，江嫔嘴角抽搐。她就是听说这个废物皇后最近病了才来的，怎么这么快就好了？赵贵妃那样子她见了都害怕，这个传闻中说话声大一点就会被吓死的二小姐，怎么还没死？

　　不管心里怎么念叨，表面上她还是要行礼：“皇后娘娘万安。”

　　“这都是江嫔亲自做的啊。”陆亦安看着满桌的吃食。糟糕，自己刚才吃了太多的葡萄，现在连口水都喝不进去了。

　　江嫔点点头，心里祈祷她别吃，这都是给皇上做的。

　　好在，陆亦安只是问了一句，并没有要吃的意思。她坐在矮几的另一边：“妹妹都带东西来了，臣妾也不好空手而来。可臣妾没有妹妹这个手艺，那臣妾就给皇上唱首歌吧。”

　　“哦？好啊。”桑玉满面笑意，看着她，完全忽视了矮几上的吃食。

　　陆亦安清了清嗓子，其实她根本不会唱歌，只是偶尔会听孟婆哼哼两句。于是就学着孟婆的样子哼哼了起来。

　　孟婆的歌，唱尽了悲欢离合。她见过太多人恋恋不舍，想忘又舍不得的样子。于是将这些编成了一首凄惨委婉的歌。可这歌道了陆亦安嘴里，就变成了欢快的，向往新生的。

　　这歌死过的人能听的明白，可活人根本听不懂。江嫔冷哼一声，心道“这也算歌？”可桑玉却听的入迷，满眼欣赏的看着矮几另一旁的皇后。

　　曲毕，陆亦安想到了自己前来的借口。问道：“皇上，臣妾想问一个问题。”

　　“说吧。”

　　“关于流放的。”

　　“流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