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华向左，我们向右》羽杀三千

6、怯懦

　　安若决定放弃，放弃这段没有开始也不可能开始的恋情，她是怯懦者，玩不起他的恋爱游戏。
　　记得曾经有人对她说过，最先爱上的那个人必定会是这场爱情的奴隶，无论多么努力，付出多一点的人永远都是最容易受伤害的人，因为，注定你是先跨出那一步的人……
　　所以，安若首先学会的是面对他，在大二的下学期开始后。
　　当安若主动和他打招呼的时候，他迟疑了一会，才想起回应，当她主动和他开玩笑调侃的时候，他的迟疑更是加固了，眼神也是复杂得让她看不懂。她不懂，不懂为什么在她努力想要恢复到以前那种关系的时候，他会是这样的反应，难道那段空白真的已经无可挽回了吗？连朋友都做不成了吗？
　　周逸飞看她的目光越来越奇怪了，若有所思的模样，好像想从她身上看出些什么，害她暗自心惊，以为他看出来了，只能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应对他。用最平淡的眼神看他，用最平常的口吻和他说话，克制心慌与他周旋，累得够呛，每每晚上还要做噩梦，从他渐渐冰冷的目光中惊醒，吓得一身冷汗。
　　那样的安若连自己都觉得陌生，昔日的洒脱不复，暗暗咬牙，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于是，契机来了。
　　联谊，是寂寞无聊的大学生活不可缺少的调剂品，安若不明白的是，为什么他也会来？！他本是最不应该出现的人吧！
　　尽量无视玩得甚欢的那人，安若不合群地坐在草地上，百无聊赖。入春的夜晚仅有的一丝凉意也被那熊熊的篝火消灭了，一群人热火朝天地围在篝火旁嘻嘻哈哈，还有烤肉的香味飘溢着，刺激安若的胃口。终于按捺不住，一寸一寸移近目标，眼睛盯着发出滋滋声的肉，口水差点就流下来了。“扑哧”一声，旁边有人笑了，是那个不幸担任烤肉的男生，安若不好意思地向他笑了笑，他回礼一笑，递过一串烤肉串。在面子与肚子之间意思意思挣扎一下，安若理所当然地就接过肉串享受起来，两个人也自然而然聊了起来。
　　他有个挺好听的名字，姚沐晨，长得清清爽爽，属于阳光型的帅哥，笑起来还能看到那两颗虎牙，很可爱。跟他聊天，安若整个心都是放松的，多日来的武装在他面前悉数卸下。真心实意地笑着，畅快如以前的安若，做什么都能安之若素，不会介意太多事，没有冗余的心事压着，这样的快乐感觉，从心底溢出，畅快淋漓。
　　姚沐晨说着他们班里的笑话，笑得安若有些岔气了，不停咳嗽，整个人都快东倒西歪了，嘴巴却始终停不下来。笑声不断，当然，少不了咳得她的肺纠结，姚沐晨饱含笑意地递过水让她喝，还不忘替她顺气。姚沐晨的脸上有些隐藏的红晕，在星光满天的夜空下，安若没有发现两人的举止在别人眼里会是多么暧昧，直到周逸飞脸色不太好地拉过安若说蓝找她，那暧昧的气氛才算被打破。
　　不着痕迹地抽回周逸飞掌中的手，安若嘴角的笑意轻易就消失了，换上有些虚假的笑。安若淡淡说自己去找蓝，就头也不回地远离他，她没有看到，周逸飞铁青的脸上有种叫做嫉妒的火焰在燃烧。那一夜，有美好的记忆，安若也就不把之后周逸飞时不时找茬的事放在心上。
　　后来，姚沐晨不知道从谁那里打听到安若的手机号，当安若看到那个陌生号码在手机屏幕上闪现时，犹豫了片刻，终于接起来，手机里传来清爽的声音，听了让人心安。
　　“哦，是你啊！”
　　没有多少惊讶，安若微笑地接受对方蹩脚的理由。挂了手机，安若回到自习教室，坐回摊开书本的位子前，再没有心思看书，欣赏窗外春意盎然的景色。
　　“唉……春天到了呀。”
　　蓝一脸“你发春啊”的表情，安若狡黠地捏捏她的脸，笑了笑，把落寞藏入眼底。
　　“是不是该谈场恋爱了呢？”
　　蓝愣了一下，意有所指地问道。
　　“你是说他？”
　　安若了然地拍拍她的肩膀，就知道瞒不过她，蓝的眼睛啊！总是能看透太多东西。
　　“没有他，蓝，从来都没有他。”
　　安若心里长长地叹了口气，她的记忆，她选择了那个delete键，把所有都删除……
　　五月的日子有些忙，忙着谈场恋爱，原本懒散的安若开始变得行踪飘忽了。宿舍这个根据地少了安若的蹲点冷清了不少，糖糖抱怨她见色忘义，蓝笑她这个懒人终于开窍了，安若都只是一笑置之。偶尔一个人的时候，心里总是空落落的，对着自己心里骂上一百遍的“小人”。
　　姚沐晨很好，他的好是越接近越清晰，明晃晃的，像把刀子搁在了安若的心头。安若知道，迟早有一天，这把刀子会在她尚未泯灭的良心上滑过，划开一道小小的口子，沾染上那种名叫后悔的毒药。即使如此，她依旧摆脱不了想借由他忘记周逸飞的念头，总期待着，或许在哪一刻她会彻底沦陷在他的宠溺之中，再也无力挣脱……
　　漫步在学校最大的林荫大道上，牵着的手隐隐有一层薄汗，但显然主人没有放开的意思，安若也就无所谓地任他牵着。眼睛在介于蓝色和灰色之间的天空飘忽，仔细研究着那片大小适中的乌云，看得出神。
　　“你在看什么？”
　　安若的漫不经心终于成功引起旁边那人的注意，她随意地笑笑，笑得恍惚。
　　“看今天会不会下雨。”
　　他沉默地微笑，眼底有说不出的宠溺。
　　无法不承认她很无聊，已经是无聊到恶俗的那种，一般来说，和男朋友在一起完全不应该是她这样的状态。也许，在这场恋爱里，她根本就是个局外人，就算是假装，她都假装得毫不称职……
　　“若。”
　　旁边的人在叫她，安若从恍惚中醒来，一脸迷茫。
　　“啊？”
　　“你又游神了。”
　　他无奈地说道，而从她这里得到的，除了歉意，还是歉意。
　　那双看向安若的清澈眼瞳里掺杂了些许复杂，揉了揉她的头发，他没有再说话。那一瞬间，安若心底的歉意满满的全都跑了出来，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她喜欢姚沐晨，但不是他想要的那种喜欢，从一开始安若就知道。她利用他填补她的缺口，她是个自私的人，她在伤害他。这场恋爱，她连他投入了多少都不知道，就不顾一切地接纳了这个女友的身份，再这样下去，她会伤得他体无完肤。
　　安若忽然觉得有些绝望了，疲倦于想要微笑的那个安若，想要恢复到原状的那个安若，明明知道一切都回不到原点……
　　松开被牵着的手，干燥的空气里弥漫着不甘心，心狠狠地被什么撞击了一下，安若抬起头，眼中的姚沐晨竟隐约有了忧郁的感觉。阳光刺眼，安若叹了口气，顺应心底的意愿，缓缓抱住眼前这个被她拖入这场恋爱死局的男生。
　　被她抱住的那个人有些僵硬，可能被她的举动吓到了，不过，那只是几秒钟的僵硬，随后，温暖的气息把安若包围住，好一会才松开。安若脸微红地从他的怀抱中离开，视线在尴尬中四处游移，接触到某一点时，脸色瞬间苍白。离他们十几步远的地方，周逸飞站在那里，神情平静，看不出任何情绪，他直直地看了安若一会，才转身离开。
　　七月，太阳狠毒得让人想跳起来叫骂，可暑假的来临对安若来说无疑是个喘息的机会。自从那一抱被周逸飞看到后，安若总觉得看到他会尴尬到无颜面对，好像偷腥被抓到似的。明明姚沐晨才是她的正牌男友，她却对他之外的人产生这种感觉，也许，她真的没有资格去谈什么恋爱。
　　一个多月的时间，安若过得很平淡，偶尔会想念她的那群死党，更多的时候，她的想念内容都是他。从认识开始，每一个细节都在流淌，细节里的他清晰如丝，缠绕在心间，感觉那细细一绕就会是百年，再也松不开。她想，她是疯了。
　　暑假，安若没有与任何人联系，包括姚沐晨，她把手机关了，整整四十八天，在那些没有爱恋纠葛的时间里，她做了一个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