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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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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会杀了你。”行央声音提高了一个度,调动力量,屋内顿时阴气重重,双手悄悄抚上戚随秋脆弱的脖颈,只要稍微一用力,手下的少年就会痛苦的瞪大眼睛,无力的挣扎,最后不甘地消失在这个世界。
是的,只要用力,这个唯一能看见自己的人,就会不复存在……
“你不敢。”从戚随秋的脸上看不出分毫害怕的样子,他只是伸出手,在行央的眼尾附近游刃有余地轻点三下:“你刚刚眼神飘忽,一秒内眨了三次眼,声音有所提高,这一切都证明你在说谎。”
少年胸有成竹地笑着,轻拨开颈上行央因震惊而僵硬的手,道:“你不敢杀我的,杀了我,你会在天地间一直孤独地游荡,直到魂飞魄散。”最后,他又指指自己红肿的嘴角:“再者,一个不主动报上姓名来的人,我凭什么相信你?何况是扇了我耳光的女鬼。”
“那是为了救……”话没说完,一阵轻快的音乐兀然地响了起来,戚随秋从口袋里摸出他屏幕碎得不成样子的手机,来电人显示着:老师。
没有犹豫地按下了接通,把手机放在耳边。行央悄咪咪地凑近,却被他一巴掌按住额头拍到一边。
“随秋。”来电人声音很低沉,带着风轻云淡的自信。
“老师,上午好,有什么事吗?”戚随秋礼貌地问好,称不上十分亲近,却也不算疏远。
来电人感受到了他的焦躁,沉吟不语,后笑了笑:“这回我可没受你祖父委托劝你回家,只是顺手给你汇了一笔小钱,你记得收。还有就是……”思考片刻,继续道:“阿朝自杀,我希望你不要往心里去,早点解开心结回到棋社,对你的人生是百益无一害的。”
老师的话语,令戚随秋口舌干燥起来,用尽心力故意忘掉的事实又再度从内心深处如撒欢的野狗,于脑中肆意冲撞。
“阿朝是个好孩子,他到死都不曾怪过你。要是知道你会因为他的死被罪恶感所束缚,这一定不是他的本意啊。”
想要让老师停下,却不知从何说起,只是一个劲儿地,用手指抠挖喉咙,于行央面前七窍玲珑,理智冷静的模样同泡沫般迅速破灭。
电话什么时候挂断的戚随秋不是很清楚,他累了,累得瘫倒在床上,他对老师向来敬重,如今也不知怎么,没了交流的欲望,许是因为老师迫切地想要他回到棋社吧……
不停地、不停地、不停地重复那件事。不停的让敏感易碎的心脏更加破碎。
有时候,他也会怀疑老师居心不良,可也只是怀疑罢了。
身为戚家的人,欺师灭祖是大忌。
行央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少年,努力变得透明,不去打扰,少年看起来需要休息。
他是个可怕的人。
以为他易于掌控先下手为强的话,反倒容易被他看穿占据先机,反守为攻,行央如是想。
行央孤独久了,偶尔也会想要和人说说话,谁都好,抓住了,就不放手了。
比起执念和记忆,她更需要别人的陪伴。
戚随秋似乎睡着了,呼吸十分平缓,游魂无声无息飘到他身边,从头发丝到脚趾,不放过任何一个地方打量着。
少年睡在纷乱的床上,没盖被子,只有胸腔在微弱的起伏,书本从床上布落至地板,一一望去,中外名著,科普杂书,少年应是喜欢书的,至少,在行央看来是这样。
再看戚随秋,却是看不出来是个文文弱弱,有书生气的,只觉得他该是哪家的叛逆少年,即使睡着了,也浑身散发出生人勿近的气息。
就是过于瘦弱了,看起来一拳就能被人撂倒,若是长些肉便再完美不过。
“睡了吗?”少年没应声。
“你刚刚问我名字对吧?”少年仍然没应声,睡死过去一般。
“听好了,我叫行央,行走的行,中央的央,别记成信仰了。”这是她的自言自语,没想着让戚随秋知道,只是,纯粹出于第一次交流的喜悦。
“嗯。”谁知,床上的少年浅浅嗯了一声,微微睁开眼,轻瞥向一旁的行央,问道:“你有没有闻到一股腐烂的水果味?”
“你醒着?!”行央大惊失色,匆匆退后几步,想起自己是鬼,对方是人,便鼓起自信,再度靠近一点。
“你是笨蛋吗?谁会在身边有个女鬼的情况下毫无防备地睡过去。”
戚随秋没再理会行央,知道名字也好,不知道也罢,对他没有任何影响。
空气之中,一股腐烂的恶臭从门外逐渐飘进房内,即便打开窗户也久久没有消去,心中陡然生出不好的预感,果不其然,不久,一阵魔音入脑,是刚刚的“愧疚”找上门了。
该死!
这里是八楼,逃是逃不掉的,真要逃,只得跳窗摔他个稀巴烂,联想到死状凄惨,戚随秋的表情凝重了起来。
如果不逃……只能正面迎敌。
行央了然,道:“是刚刚那个东西吧。”她幸灾乐祸地弯了嘴角,看着戚随秋如大祸临头,“怎么办呢,某人要没命了,哎呀呀,可惜可惜,我入不了那东西法眼,只能在一旁给您加油打气了。”
女鬼莞尔一笑,作了个加油的手势,戚随秋瞥过眼,不去看她,在脑子里疯狂计算逃脱的方法。
若是像刚刚那样,不完全体的绪,只要拜托一旁的女鬼助力就能轻松解决,但若是完全体,形成了幻境的……便生死未知,只得听天由命。
脑袋猛地一阵剧痛,眼前一黑,大量的语句和场景充斥进脑海,戚随秋知道,这回是栽了,“愧疚”形成的绪经过刚才那一出,力量汇聚得更强,竟衍生出了幻境。
他只遇见过2回衍生出幻境的绪,一回是“愤怒”,一回是“懒惰”,无不是从地狱里九死一生。
危机时刻,戚随秋迅速伸出手,紧紧抓住旁边行央的手腕,那力道如同抓住了唯一的救命稻草。
“你之前说的话,还算数吗?”
“啊?你指什么?”
“救我。”
彻底失去意识之前,唯有“救我”两字,深深刻印在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