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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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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艾断璃醒来时,已经午时了。
他迷迷糊糊地挣扎着爬起来,掀开绒被时却听见“啪”的一声,仿若有什么掉在地上了。正当他欲翻身查看时,就见一个小小的人影悬力于前,手中一本厚重的本子。呆呆地看着他好一会,迷朦的双眼才渐渐有了焦距,记忆开始回笼。待他忆起所有时,他首先想到的是,看来是要在这时代继续他不思进取平凡的生活了。
至于是哪个时代,他实在不知道。昨晚在被窝中抵着睡意勉强翻了一下年鉴,完全陌生的记录方式和人名年代终于打败了他。之前想先了解一下年代的雄心早已枯萎。想他历史成绩一直都是低空飞过的,对唐代了解也就是那么几个盛世,那么几个皇帝,连他们所在的元年叫什么都不知道。粗略翻下来,竟没有一个在其中。所以,现在他除了知道自己实在唐代之外,什么都不知道。甚至连他是否真的在唐代,他也怀疑。
“喂,伦伦。”坐起来拉起被子覆于前,艾断璃耙梳一下凌乱的长发,不掩困倦地低声说,“你确定这里是唐代?”昨晚他还没问就被周公大神抓去下棋了,今早还是确认一下好。
“当然!”伦伦嘟嘴大声肯定,很不满他居然怀疑他的能力——虽然这与能力无关,但起码他不能怀疑天使手中笔记本上记录的事情。
“可是——”怎么他找不到有熟悉的皇帝名字?他话还没有说完,外面就传来动静。虽然脚步很轻,但人数可不少。他从伦伦手中抄走年鉴,示意他坐回他身边,“先把翅膀收起把,伦伦。”
“嗯。”伦伦虽不明所以,但还是乖乖收起翅膀——听话是他的优点,这是天使长告诉他的,至于其中“唯一”这个词,他当然“聪明”忽略不计了。
“进来吧!”由于不知道伺候他前世的婢女或小厮名字,所以艾断璃只高声唤了一句。
话音刚落,在外等候的人鱼贯而入。为首的是一个桃裙紫衣的少女。看她游刃有余地指挥众人,估计是专门负责伺候他的。看其他人给市内添了两个炭炉,把热水与冷水各注入铜盘中,搬入挂有展开紫蟒外袍的木衣架。最后又纷纷鱼贯而出,只剩下那少女和其身后同龄女孩。
少女装扮得十分端庄密实,一点也不像艾断璃心目中唐代仕女的形象——比他们现代人还敢穿。虽年级尚幼,但已看得出她少年老成了。
她从床侧的衣架中取下赤红厚披风,走过来给艾断璃抱住上身,边系红绳边说:
“王爷今早还要去梨园吗?”
梨园?!什么地方?他可不会认为皇宫里有果园,然后其中还有个梨园……呃,也不无可能。啧,这梨园,梨园,实在听着有点耳熟。难道是唐代有名的建筑之类的?还是哪个王亲国戚府邸或宫殿名称?
艾断璃再次后悔没有把历史学好。
现在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重要的是不要招惹到什么麻烦。他讨厌麻烦。
“现在是什么时候?”他觉得肚子有点饿。
“回王爷,已近午时。”扶着艾断璃下床,少女从女孩手中接过紫蟒外袍,微微掀开披风小心给他穿上,又从她捧过来的红缨金盘上的几条腰带中选了一条白玉黑腰带,给他系上。
怪不得。他这人最受不了的只有三样东西,一是麻烦——虽然一直没有少,二是寒冷,三就是饥饿——尽管他吃得不多。所以,他马上说:
“本王肚子饿了。”应该是叫本王吧,昨晚他都没有注意到。不知道那时候有没有人怀疑。
领他坐于梳妆台前,少女开始给他梳理及腰长发,挽起,固定,带上方形黑纱帽。她一边细心整理,一边对女孩说:
“兰茹,去唤人来摆饭吧。”女孩应声而去。
“兰茹……”艾断璃低声重复一遍,以便记住,却被少女以为他是感到疑惑,连忙解释。
“王爷忘了吗?他就是王爷之前选出的人之一。暂时由夏竹管教。”少女说话温柔从容,淡定自若,清秀的脸上一直维持着浅笑,给人的感觉就是个成熟的大姐姐,尽管她要比他小很多。
“夏竹……”是她的名字吗?
“是,王爷。”终于梳理完毕,少女放回精油和木梳,又拿过毛巾。
果然……只是,她刚才说的选人又是怎么回事?
把毛巾放进热水中浸透拧干,再小心翼翼地给艾断璃敷在脸上。等毛巾开始凉了,就拿下来,放进冰水里,拧干,敷上,如此重复三回。
而艾断璃则是一直十分配合,任由摆布——原因无他,他是被人伺候惯了。
这时,外堂已经摆好了饭,阵阵香味飘来,直让人流涎三尺,艾断璃有点迫不及待了。
而被人遗忘已久的小天使此刻正委屈地趴在床上,宽松的白袍领口垮至露出香软小肩,可爱的小脸微侧埋在被中,露出大而圆的蓝眸。这情景本没什么。但看在不同人眼里,风情自是不一样了。就如这看在艾断璃眼里,那就是小天使自个儿滚被单耍着玩。当然,恐怕除了他会这么想,在场没有人会那么想的了,包括刚进来的钟行丹。
“钟公子。”给艾断璃整装得差不多后,夏竹马上走过去给钟行丹福身请安。
“钟行丹?!”艾断璃惊讶地看着他——他前世给他的特权已经到了不用通报就可以自由进出的地步了?!啧,怪不得会被毒杀。又看见他眼里浮着惊骇、不信、怜悯与愤恨,艾断璃奇怪地延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伦伦?
眯着眼思索着,把零碎的片断连缀起来。唐代,开放,昨夜的行刺,送人,现在的伦伦,床,小孩——唔,他可以认为这钟行丹误会了吗?
“是,王爷。”快速收起一时泄漏过多的情绪,钟行丹低头拱手,假装毕恭毕敬。
艾断璃勾起了嘴角——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这钟行丹每一丝情绪都可以给他带来快乐,特别是那名为“愤恨”的类别。所以,他要确认一下。
他向床上自怜自艾良久以至于忘了自己委屈什么的伦伦招手,宠溺一笑,说:
“伦伦,过来。”
“喔。”伦伦小心翼翼爬下床,赤脚走向艾断璃。因为长年都是飞来飞去的关系,他还不习惯在平地走路,走起来摇摇晃晃的,十分别扭。这看在有心人眼里,自又是一番风景了。
钟行丹眼里突然迸发的怒火,恨不得杀了他的眼神,像极了幼兽在保护什么而张牙舞爪,艾断璃对此是满意开心极了。说实在,他自认是平凡的,也甘于这种平凡,无论哪方面都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样子他觉得很满意。而唯一让他有些许优越感的,恐怕就只有本身对眼神的敏感,即是懂得察言观色。拜这所赐,他避开了不少麻烦。
当然,他是不会知道这能力的副作用的。
艾断璃自在地抱起快要在他面前跌倒的伦伦,亲昵地用鼻子蹭蹭他的额头,而后又特别用夹带着邪恶的疼惜语气说:
“哎哟,伦伦是不是昨晚累着你了?也对,毕竟你还这么小,也是第一次嘛!”
喔……拳头都紧得冒出青筋了,呵呵,难道他没看见伦伦困惑的表情么?
“王爷。”一直旁观的夏竹适时出声,让艾断璃暂时收起玩心。
读到她眼里的劝阻,艾断璃耸耸肩,放下伦伦,温柔地对他说:“伦伦先跟行丹哥哥出去吃饭吧,等一下我就去。”而后又对钟行丹说,“你抱他出去吧。”
“是,王爷。”垂首应声,大步走过去抱起伦伦就出去了,从头到尾都吝啬看艾断璃一眼。
室内只留下他和夏竹。由于他不清楚夏竹于他前世是个怎么样的存在,也就不好太放肆了,免得说多错多。何况他连比较熟的人也不太说话,对这还算陌生的她更是没什么好说的了。一时陷入沉默,由着她给他戴上繁琐的挂件配饰。
过了很久,夏竹却开口了。
“王爷今天有点古怪。”声音里有着淡淡的疑惑。
“怎么说?”艾断璃对着铜镜左看右看,对这打扮是觉得怎看怎奇怪。
“平日王爷真要气钟公子的话,恐怕会马上把那位小公子送人了。今天却只是在言语上技巧性挑衅,这还是夏竹第一次看到。”夏竹以为他不满意,也和他一样仔细打量全身的行头,一边打量一边说。
又是送人……难道被送人后命运非常凄惨?不然怎么不是鞭打夹棍之类的酷刑,他看电视上折磨人的不都是那些玩意么?
“送人吗……那你认为如果要送,本文应该送给谁?”艾断璃尽量问得巧妙一些,以获得更多的信息。没有历史知识的人除了自力更生,还有什么办法?
事实上,如果他告诉别人说自己失忆之类的,或许就不需要如此费力去抽丝剥茧般获知他的前世,甚至这朝代的零碎信息片断了。但他前世死因不是别的,就是被人谋害毒死的。这说明这里不知多少人要取他的性命——不过如果作奸犯科的前世也不人人得而诛之才怪呢——若被他们认为他失忆了,杀身之祸恐怕是接踵而至,应接不暇吧。既然如此,他宁愿慢慢来,按着前世的脚步,生存模式一步一步往下走,起码暂时没有生命危险——只有他害人,没有人能够轻易害到他。
“王爷真要把那位小公子送人?”夏竹似乎很惊讶,而后又垂首轻叹,继续说,只是语气冷了些。这让从铜镜看到她表情的艾断璃挑高了眉。
喔?声音终于冷下来了呀。刚才听她诉说他前世“应该”怎么气钟行丹的时候语调温和有礼,他还以为她是站在他前世这一边的呢!不过,如果他真要按照前世模式继续下去,岂不是处处树敌,对立者林立?
“目前王爷送出的人大多都是受过训练的,而作为惩罚性质就只有昨夜送给陆将军的红弥和之前送给李尚书的敬新磨。但是他们之前已经声明了不要小孩子的。而小公子才那么小,又没有受过训练,恐怕能作为惩罚方式送的对象只有国丈大人刘国丈了。”
训练,惩罚?不会是……啧,最好不是他想的那样。
他现在一肚子疑问。不过,拜夏竹所赐,他目前唯一知道的就是,绝对,绝对不能让伦伦近什么国丈的身。
“本王并没有要把伦伦送人的意思。”艾断璃若无其事地站起,小心地执起袍下摆抬脚步出内堂,“而且记住,伦伦对本王而言是最重要的。”
徒留下一脸震惊的夏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