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如归》枝上黄鹂

11、第 11 章

　　可是后来啊
　　水晶珠子散落一地
　　总是笑眯眯的温和的杨棉抬起手腕，狰狞的疤痕横亘在那里
　　杨棉摩挲着手腕上的疤，神情变得很淡
　　再开口的那一刻，原来一切事情都还是那么的清晰。
　　父亲爱好交朋友，家里麻将声、烟酒味整日整日的散不去。
　　母亲跟他争吵过多次可他就是改不了。
　　有一天母亲还没下班回来，她放学的早，一进门就看到院子里里喝的脸红脖子粗的几个男人已经东倒西歪。
　　她其实已经见惯了，背着书包回到自己的房间，她清楚地记得那一天，她穿了件印着小雏菊的连衣裙坐在书桌前看书。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一个瘦削的个头有点矮的男人走进来，脸庞有点红，但是眼神是清亮的。
　　“棉棉怎么一放学也不休息休息，别把眼睛熬坏了。”
　　她不是很喜欢男人的眼神，很猥琐的盯着她的小腿，可她没有意识到危机的到来，她甚至还对他笑了一下：“嗯，作业有点多。”
　　她以为男人会离开了，可是他来到自己的身后，忽的笑了一声：“以前还觉得小，现在你都长这么大了，都是个大姑娘了，”他捏捏她的肩膀“我看个子也长得很高了，站起来跟叔叔比比，有没有超过叔叔。”
　　她很听话的就站起来了，她后来回想，无论如何都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听话，站在那个男人的面前，任由那个人肆无忌惮的眼神打量着她的身体，
　　当一只手掀起她的裙子时，杨棉才觉得不对劲，她猛地拉下裙子，厉声问道：“你干什么”
　　男人一点也不觉得慌张，甚至还笑了一下：“玩玩嘛。”
　　他的手攥着杨棉的胳膊：“棉棉不会生气吧，叔叔就想看看棉棉长得有多大了。”
　　说话间只盯着杨棉
　　杨棉觉得害怕又恐慌，握在胳膊上的那只大手像只铁钳一样怎么也挣不开。
　　后来发生的事情混乱又糟糕

　　杨棉的喊叫没有叫来父亲
　　她的父亲醉倒在离她的房间只有一墙之隔的院子里。
　　后来如何的结束，她记得不是很清楚
　　那是一段太过糟糕的岁月
　　她曾经选择性的遗忘
　　然后在每个夜间大汗淋漓的抽搐着醒来
　　那种感觉实在太痛苦了
　　她所有的过往，无法言说的苦痛，难以摆脱的噩梦，那些颤栗与痛恨全都化作一把利刃，刀口划得很深，但划破皮肤的那一刻的剧痛伴随而来的是解脱。
　　这种生活我一刻也不要过下去了，她迷迷糊糊望着窗外的朝阳，鼻尖是浓重的令人作呕的血腥的味道，那一刻她心底空荡荡的，以为自己可以就这么离去。
　　她看窗口的花，听到邻居小孩子的笑声。
　　在所有希望都开始萌芽的春日，她一个人静悄悄地死去。
　　她烂透了，也坏透了……
　　以前的那把刀，杨棉选择结束自己
　　现在的这把刀，她还是对准了自己，她把她所有无法释怀的东西全都讲给了季朝，那是从心底剖出来的东西
　　“季朝，我从那一刻就死了”
　　季朝握紧了手，眼圈都泛着红。
　　杨棉抬了抬唇角：“所有人都劝我想开点，人生还这么长这么长，我也觉得我还有好长的路要走。但我忘不掉，放不下，我恨他，日日盼着他早死，我甚至恨不得拿起一把刀冲进他的家里捅死他，我想问为什么，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是我？为什么就是我了呢？可是他死了，喝的醉醺醺的走在路上，被一辆迎面而来的卡车压得血肉模糊”
　　走得那么干脆
　　杨棉到最后都没得到一句对不起
　　她也不需要了，对不起没有用，一切都没了意义。
　　她被从救护室里推出来后，得了很长一段的失语症，说不出来话，也没有了开口的欲望。父母一直为以前的事情自责不已，什么事情都小心翼翼生怕触碰了那根弦，杨柳骂她，责怪她因为她整个家差点都要被折腾散了。可不是吗？母亲的工作也辞了，整天陪着她生怕她再做傻事，离开一步都不行，父母两个人就连争吵都是低声的，生怕刺激到了她。
　　她以前觉得自己不被重视，如今事事都重视起来了，却是如此的生不如死。
　　后来，她不再敢穿裙子
　　夏日里也会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
　　每个人的目光，每个人在她背后的窃窃私语，都像是在说：看，就是这个女生，她被□□了
　　她的神经永远在紧绷
　　她害怕旁人的靠近，触摸
　　她病了
　　然后在很长时间以后，又慢慢地自愈
　　她以为自己好了起来
　　也可以同朋友说笑
　　也终于穿上了裙子
　　她开始如同正常人一般生活
　　她手腕上套上了亮闪闪的水晶串子
　　就像普普通通的小姑娘一样
　　然后那些过往便会在她感觉到幸福的时刻卷土重来
　　她或许不配拥有幸福
　　季朝捧着她的手，仔细地看了又看，那道疤覆盖了整只手腕，狰狞斑驳。
　　肯定很疼吧
　　他放在唇边吻了又吻
　　想要说话，眼泪却先落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