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风迟来》Kiiissme

6、八卦

　　祝绥到的时候，纪衡已经坐在那里了，祝绥问：“等了很久了吗？”她没问他上午为什么没来，纪衡舒了口气，“刚到，吃什么我请客。”祝绥点了碗牛肉面，纪衡要了和她一样的，他并不是很饿。

　　在等面的时候，祝绥犹豫了一会，先给自己倒了杯热水，当她把手里的壶伸向纪衡时，他递过来了自己的杯子，意思已经很明确了，祝绥给他也倒了杯热水，她的声音混着热水流淌的声音进入了纪衡的耳朵，“物理老师发现我们逃课了，他让我们今天有空去找他。”

　　“大课间吧。”纪衡接过了祝绥给他那杯水，表情没什么变化，好像进办公室是家常便饭一样。过了一会他刚想说话，服务员端来了面也打断了他的话。

　　祝绥嗯了一声，然后就默默地吃面，桌面上的调味瓶她一样没动，纪衡也没动，他没胃口。祝绥咽了口中的面，抬着头看着纪衡，她轻轻唤了声，“纪衡。”

　　“嗯？”纪衡这才抬起头来和她对视。祝绥鼓足了勇气，问了出来，“你是不是有很多不愉快的经历，所以…”所以才什么都不肯说，所以才在学校带上面具。后面的话她没说，她看到了纪衡的表情有了变化，也只是轻微的变化。

　　纪衡挑了挑眉，不以为意地样子，“记不清了。”那就是了，祝绥得到了她想要的答案，她轻轻回了句，“我会帮你的。”

　　“嗯？”门口又进来了人，纪衡没听清祝绥那句话。“总之你不要拒绝我。”祝绥对他笑着。这两天祝绥对他笑的尤其多，她笑的很阳光，很有感染力，纪衡也跟着笑了一下，“知道了。”

　　吃完面，两人准备走的时候，纪衡发现了坐在离他们不远处的江寒，他对着那个方向眯了眯眼。江寒见被纪衡发现了，干脆利索直接来到了他们那桌，他本想把纪衡挤进里面去，纪衡瞪了他一眼，他讪讪地从隔壁桌顺来了一把椅子。

　　他这才看到祝绥，每当江寒提起见到祝绥的第一印象时，他永远都是那句，“她长着一副生人勿近的脸，明明那么好看却总是没有表情，不会是面瘫吧。”

　　江寒自来熟，“我叫江寒，纪衡的亲密好友。”

　　“滚。”纪衡皱着眉送他这么一个字。

　　“我们可是‘出生入死’的好兄弟。”江寒不管纪衡刚才那句滚，接着向祝绥介绍，他可不想错过任何一个和美女说话的机会。

　　“我叫祝绥，纪衡的同桌。”她本来因为江寒的出现刚收起笑容，又像以前一样没有正眼看来的人，当她听到“出生入死”这四个字时，这才抬眼看了江寒一眼，有点眼熟，但是没印象，不过她看对方没什么反应想着可能是自己想多了吧。

　　纪衡没说话，江寒自然搭腔，“加个微信吧美女，纪衡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

　　纪衡踢了江寒凳子一下，转身去结账，在他站起来转身的时候听到了祝绥回复，“好啊。”

　　结完账回来，他俩刚加完好友，祝绥拿着包跟着纪衡一起走出门，江寒也要跟着来，纪衡撂下一句“我可没给你付钱。”就走了，他只好折回去付钱，但他这次没有骂纪衡，只是把注意力都放在了祝绥那，他觉得这一切都变得有意思起来了。

　　距离学校开门还有一段时间，他们两个在学校附近的那条路上散步。纪衡拿出来一盒烟，祝绥盯着他的动作，他感受到了旁边的注视，把烟盒抛起来又接住顺手又放回了兜里。然后看到了眼前一把牛奶软糖，“把烟给我，我把糖给你。”四目相对，纪衡顿了一下，“你这是站在什么立场上让我戒烟？”

　　祝绥坦坦荡荡，“同桌啊，我可不喜欢闻二手烟。”

　　“行。”纪衡收下了那把软糖，把烟盒递给了祝绥，祝绥转手扔进了垃圾桶。然后抬手遮在眼前，中午的阳光真刺眼，“以后我见你抽一次就扔一次。”祝绥说完就朝着学校走去，像是威胁，更像是少女面对喜欢的少年想极力和他扯上关系的小动作。纪衡看了垃圾桶一眼，又看了祝绥的背影一眼，没有追上去。

　　…

　　下午物理课下课后正好是大课间，物理老师走之前还不忘点他们两个的名字，让他们两个成为目光聚集地。祝绥紧了紧高马尾上的皮筋，有点松垮，然后走得很坦然，纪衡跟在祝绥后面，双手插兜，已然有了一种不服的气场，这让班里同学的窃窃私语又有了话题。

　　祝绥先纪衡一步进去办公室，物理老头放下水杯和教材，坐下之后目光就没离开过纪衡，祝绥好像不存在一般。他开口，“你要明白现在最重要的是什么，不是所谓的什么男欢女爱，我和余远一直都看好你。”物理老师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尤其在说到“男欢女爱”这个词的时候有意无意间给了祝绥一个眼神，这一眼不痛不痒，被祝绥收进了眼里，葛伍华是一中的资深教师，之前也代表学校参加过很多比赛，得过不少奖，在他眼里学习好才有资格，有一切资格。

　　祝绥脸又冷了几分，她没再看物理老师也没看纪衡，而是抱臂看着窗外摇曳的树枝走神。纪衡给了祝绥那个方向一眼，目光就没离去，看出来了她的不耐烦，他开口，“是我提出逃课的，是我有想法，我不对。”祝绥听到纪衡的解释后就和他一直对视着，脸依旧冷着。物理老师注意到他们两个的眼神交流，他只留下一句“你要明白现在最重要的是什么。”就让他们两个回去了。

　　回去之后祝绥没说一句话，云真和唐施感受到了祝绥的情绪，他俩还记得上次出现这种情况时唐施说了一句逗乐话，祝绥抓起桌上一本最厚的书就朝唐施扔去，最硬的书角给唐施砸了一块淤青，这次他俩不敢再说话了。纪衡不懂她的心思，也没说话。

　　祝绥坐在座位上，整节自习课都在低头抄写语文素材，只有这样能让她的心平静一点。她这是第一次直观地感受到学习成绩带来的双标待遇，她丢了面子，还是在纪衡面前，她实在不想说话。

　　晚自习大课间，祝绥才放下笔，出了教室，联考那几天她联系过荣廷，说会找他要学习资料。她直接去了一班，站在门口锁定了荣廷的位置，声音不大不小，说了句“荣廷出来”。叫完荣廷，祝绥就倚在走廊最头上的窗户旁边，拿着手机翻着微信列表，想到了中午刚加上好友的江寒，进入了他的朋友圈。荣廷出来刚好看到祝绥返回江寒的朋友圈，但他看到了江寒这个备注。

　　“笔记呢？”

　　“你认识江寒？”

　　两句话同时出现，祝绥没接话，荣廷抬手捏了捏鼻梁，被眼镜压得有点疼，“笔记等我整理好明天给你。”

　　祝绥抬脚，用脚尖轻轻踢了荣廷一脚，“你住校就跟失联了似的，手机也不用，本来微信一句话的事，让我白跑一趟。”此时周围有几个人经过时正好看到了这一幕，之前就有人造谣说他俩谈恋爱，后来发现他俩在学校互动并不多，风声小了，但每次见他们两个在一起的时候就总有人又提起这个无聊的八卦，他们两个当事人懒得在意，只是造谣的人编造的故事一个版本接一个版本，荣廷不想在学习上分心，就让祝绥没事别来找他。祝绥把那些人的小动作收进眼底，她伸出双手抓着荣廷揉鼻梁的胳膊，皮笑肉不笑，“看吧，这就是你不回我消息的下场。”她说话的声音很小，只有荣廷能听到，那些看八卦的人更激动了。

　　祝绥的心情稍微缓解了一点，她接着就听到了荣廷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问题，“你认识江寒？”

　　她抬头望着荣廷，看他没什么表情变化，和刚才一样，看起来很累。“刚认识的，纪衡的朋友，你也认识？”荣廷不动声色地顺下去了祝绥的手，“应该不是同一个人，我回去了，你好好学习。”说完就习惯性揉了揉祝绥的头，这一幕被另一群刚好经过的人看到了，“好家伙，明天八卦男主角非你莫属。”祝绥拍下荣廷的手，头也不回地走了。

　　在这个年轻气盛的年纪，除了学习，同学们还感兴趣的就是学校里风云人物的八卦。那一阵他们流行玩微博，他们不敢在学校超话里讨论八卦，就开了一个专门发八卦的超话，这是他们之间的默契，没人告诉老师，只是学生的自由地带。连第二天都没到，当天晚上超话里就多出很多有关祝绥和荣廷的八卦故事。他们把祝绥抓着荣廷的手臂当作祝绥求着荣廷复合；把荣廷揉祝绥的头当作他们旧情复炽的标志。

　　荣廷不玩手机，他不在意这些，祝绥不怎么看微博，她也不在意，只有顾清清，晚上十一点在祝绥正是困得上头的时候打来了电话。

　　“哎，你俩上八卦榜挺频繁啊。”通话调到免提后，祝绥把手机放在了桌子上，转身趴到了床上，动作一气呵成。

　　“怎么，你还想换女主角？”顾清清脑子里打着什么算盘别人不知道祝绥可门儿清。

　　“嘿嘿，当然不是。”

　　“就荣廷那花花公子哥也就你稀罕。”

　　“切，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学校有多少惦记他的。”

　　……

　　“哎，你帮我盯着点。”见祝绥没有声音，顾清清在那头提高音量来了这么一句。

　　“知道了顾大小姐，我一定把荣大公子给你看好了，你挂了吧，我要睡了。”

　　祝绥懒得起床拿手机，顾清清那边挂了之后，台灯都没来得及关就睡着了，还是方薇睡觉前经过房门口看到之后顺手给她关的。

　　早上方薇叫祝绥起床时，她猛地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她昨晚就那么睡着了，闹钟也没定，还好没迟到，等她匆匆赶到教室的时候注意点有一部分同学盯着她看，有一部分围着班长，然后从班长那离去的人中还有盯着她看的。她快步走到自己位置，“他们在干嘛。”她微抬下巴，方向指着班长那边，“你的八卦。”纪衡翻着手里的书，平静地回复。

　　“不是，我是说班长那边。”祝绥以为纪衡悟错了意思。

　　“你这次总排名前二百，还有昨天晚上的事……”纪衡没再多说。

　　祝绥只注意到了自己在四个学校四千多个人中排名前二百这件事，她略有些激动，右手攥着纪衡的校服衣袖，“我的奖励呢。”纪衡睨了她一眼，“他们都传你是因为荣廷才考这么好。”

　　祝绥这才把心思转到了八卦上，不过她不在意荣廷，她又问，“你多少名。”

　　“总排名第一。”

　　“我靠…”还没等祝绥问，纪衡接着说，“荣廷第二。”

　　祝绥皱了下眉，想到荣廷这小犊子又要较劲了，略有些心疼他。

　　“你的奖励不就是那个糖葫芦吗？”纪衡注意到祝绥皱着的眉头，他误会了。

　　“你不是吃醋吧。”祝绥突然靠近纪衡，和他平视，“没有。”她在纪衡眼中什么也看不出来。祝绥放开手，坐好之后丢下一句“我在帮朋友盯着她未来男朋友而已”就低头学习了。

　　…

　　余远今天还是没来，但是数学课也没上，葛伍华上了那节数学课，说余远明天就会回来了，今天和他换一下课。

　　云真听到这句话，背挺直了抬起头认真地听着这节物理课，这么几天来她总算是有了点精神。

　　但是当余远来到的时候，祝绥注意到他变沧桑了许多，依旧整齐利落，只是眉宇间透露着疲惫，脸色也不如原先那般，唇色也不粉了。这才是祝绥关注的重点。

　　下课后，唐施抬肘碰了云真一下，“你这次数学考的不怎么样，赶紧去问题啊。”

　　云真没搭理他，只是回头叫祝绥一起去打水。一路上祝绥没说话，她在等云真开口，直到云真拉着她进入了安全通道，里面没人。“我看到他很疲惫，我还发现了他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我没希望了，我该放下了…”

　　祝绥想不通为什么短短两个多月，云真会对一个接触并不多的老师产生这么深的感情，“为什么？”祝绥问。

　　云真抬头看了祝绥一眼，她没懂她问的什么。“为什么那么喜欢他？”

　　…

　　六年前那个夏天初一的云真被一群校霸堵在校外的某个角落里。

　　六年前大学刚毕业的余远回来看望母校，看到了被堵在角落里的云真。

　　一场俗套的英雄救美，在云真心里种下了一颗种子，生根发芽，她在等着开花结果，可是花开了，风来告诉她，不会结果了…

　　…

　　祝绥没经历过自己一直喜欢的人和别人在一起这种事，她无法感同身受，她只能轻轻拍着云真微微抖动的肩膀，“你依旧可以爱他，除了爱情以外的爱。”

　　听到这句话，云真把头靠在祝绥肩膀上，她的泪掉在了祝绥衣服上，落在了地上，一滴两滴…

　　“下节课我不想上了。”云真带着鼻音，说着不清晰的这句话。

　　下节课是葛伍华还给余远的那节数学课，祝绥陪着云真，逃了一节课。

　　而余远因为身心疲惫，并没有关注她们两个人去了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