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旦逢吉日，未遇良辰》半支桃李

62、冤冤长搓水绵绵

　　与前几日完全颠倒过来，这几天的尚清上下，皆是白布飘飘，哭声吟吟。
　　顾留清一身丧服跪在棺木前，脸若冰霜。
　　沈夫人一脸憔悴的端着碗白粥走来，“青儿，喝一些吧，尚清今后，就要落到你的肩上了。”
　　“长欢带着江伯伯的遗体回了西夷，等葬期过了之后，她是一定要到沪都找欧阳韶报仇的，我们定然也会前往。”顾留清抬头看着沈夫人，瞳孔周围爬满了红血丝。
　　“母亲，欧阳韶为什么会揪住父亲和江伯伯不放？他说的四十多次暗杀，多次投毒？为什么？真的是父亲吗？”
　　沈夫人端着清粥的手有些发抖，她俯下身来看着那火盆子里的纸都烧尽了，才干涩涩的道:
　　“二十八年前，尚清曾是万家之首，那时候，尚清的繁荣，是你如今在任何地方都看不到的。可刚好在那几年，湘城黎氏威望极高，一时风向都倒向了湘城那边，也在同一年，沪都世子欧阳韶出世，他出生那天，山洪铺天卷地，煞祟作乱频频。灵部的人说，只要那孩子在，尚清在将来定会遭灭顶之灾。当时各家建盟都是靠联姻，当时你父亲觉得湘城作风也还算正派，便想与之联合以为以后抵抗沪都做准备，因此在那湘城少主及笄礼上提了亲，”
　　沈夫人谈到此处时，满脸苦笑，“这也是我少时在梨山时听我那些下人们随意说的，可是后来那黎城主不舍女儿远嫁，说他家的女儿女婿都是要永远留在湘城的，因此，你父亲便也打消了那念头。他二八之时就担起了整个湘城，他怕湘城真的会毁在他手里，因此，既然与人结盟路不通，在沪都欧阳韶出生不久，他暗中去了好几次沪都，但都没得逞。反而在几次去沪都途中，与西夷上君江淮相识，你江伯伯虽然比你父亲年长，但那十来年却不影响他们能成为好友。我也不是很确切的知道他们到底是做了什么，但自我嫁入尚清以来，你父亲去沪都的次数，也确实是有好多次。他说尚清和那孩子的命若是只能有一个存在的话，那能存在的，只能是尚清。那时他尚年少。”
　　“后来欧阳韶没死，但尚清却自欧阳韶出生之后就逐渐往下走了，而且尚清在那三年为各家提供了太多的助力，这让尚清元气大伤。后来我没料到的是在湘城少主和陆安世成亲之日的婚宴上，尚清又表示了多年前未能与湘城联姻的遗憾，因此他们脱口而出的，就是倘若湘城少主来日有女，那女婿定然是尚清世子。”
　　“再到后来，你江伯伯与你父亲都看开了好些事，，渐渐地他们对沪都世子敌意也少一些了，慢慢的，他们后来也没怎么去了，年少冲动许下的诺言也都被时间冲淡了，所以你与湘城陆千寻婚约作废。但时间冲不淡仇恨，你父亲和你江伯伯当年的冲动，已经在欧阳韶的心底埋下了种子，现下正是那种子开花结果的时候。人生了怨，再怎么看都不再像是人了，你看欧阳韶看他们相互残杀的时候，哪里还是个人，勉强也就能算是个活物。”
　　沈夫人用袖檐抹了抹眼角，“清儿，不要恨，谁都没有错，他们都只是守着属于各自的东西而已，长欢要是杀上揽桑神殿，你拦住她，把她安安全全地带回来。怨气太重的人，我没见过有谁的结局是好的。”
　　顾鄞走了，尚清所有的事务都压到了顾留清肩上，他不再是尚清世子了，以后，他是尚清上君。顾留清长舒了一口气，闭上双眼沉思了许久。

　　卞阳城内
　　绿墙画壁，雕栏玉砌，层楼高起，金辉兽面。
　　卞阳城内受到邪煞宿影响的程度比起别家实在太弱，就是几处偏远的地方出现过几次，但总归没有过多的影响到沪都的繁荣。
　　红帘金缕，满城飞张。
　　但周围所有的喜庆氛围都好像丝毫没能影响到欧阳韶那冰冷幽魅的气质。
　　他站在揽月楼顶层上，欧阳韶意味深长地注视着前方。
　　姜重阳上前来，作礼后道:“这上面风大，回去下面吧，不然又得喝大半个月的药，药师大人很忙的，还得抽空来为你煎药。”
　　“一会儿就回。”欧阳韶转过身来，“舅舅，八月十五我大婚，”
　　“这我知道啊，上君想还想说什么！”
　　“我想……让舅舅帮我拦住一些人，在封道口，那里是必经之路。”
　　“果然，有事就是舅舅，没事就是姜大护法，韶，你是没打算让我上喝你的正酒？”
　　欧阳韶无奈道:“舅舅又说到哪里去了，只是那天西夷甚至尚清可能会来我沪都，到那时候，任你什么良辰吉日都要变成□□煞时，只怕到时候红的可不是喜帘而是尸山血海。”
　　姜重阳冷哼了一句，“敢只身血洗华莲殿的沪都上君居然还怕西夷尚清那些小辈？都是些蝼蚁，成不了大事的，大不了，到时候若是他们真的敢踏足揽桑神殿，我定将他们给你打出去，如何？“
　　欧阳韶语气极其平和的道:“江长欢和顾留清确实掀不起什么风浪，但是。破坏了气氛。中秋之夜，是我和湘城少君的吉日，此外绝容不得有第三方插足，所以，舅舅就帮帮我，最后一次。自此以后，卞阳美酒任你挑，天下佳人由你选，可好？。”
　　姜重阳不屑说道:“说得好听，你倒是留个字据啊，不然像前几次一样，都被你小子糊弄过去了。”
　　“舅舅又不信外甥？”
　　“信——我信你个鬼！”姜重阳长叹了一口气后无奈地摇摇头:“勉强最后一次，记得事成之后请我喝酒，要是你小子食言了，以后沪都这大护法，我不干了！”说完就只看见姜重阳的背影，他早已转身向后挥着手，“走了！”
　　“沪都大护法你不做，那就换点别的。”欧阳韶心中暗道。
　　欧阳韶立在原处没有说话，只是他又摇了摇手中的玉扇，那药囊在空中来回晃荡，欧阳韶凑近了些闻了闻那瑶草的味道，只是他没有皱眉，因为现在的欧阳韶嗅觉已经退化得多了，眼睛能看到的范围也在渐渐缩小。
　　药师曾经在地室内说的续寿之法如今一样已经相当渺茫了，甚至已经不存在了，欧阳韶也看开了些，处子血，可没那么容易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