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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不顺路然顺意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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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鄞满身风尘地回到华莲大殿,他两鬓发白,脸带沧桑,这两个月杂事琐事从未断过,又在不断四起的邪煞宿中不断输出,早已不如先前那般神采飞扬。
沈夫人前来迎接,命人上了茶,“上君,下河那边,境况如何了?”
顾鄞将一口茶尽饮,“不容乐观,灵力镇压并非长久之计,灵力是有限的,但邪煞宿仿佛是无穷的,近来越来越多,我难以想象,此刻各家灵力衰弱,怨灵膨胀,由此下去,若是突然横出个更难缠的东西,各家该当如何。”
沈夫人坐下之后,皱着眉头面露疑惑之色,“怨灵?”
顾鄞放下茶杯,看向沈夫人,“是啊,怨灵,近来横死之人数量大大增加,还有些是被我们强行用灵力压制宿主体内的另一半邪煞,而宿主也要随着邪煞一起被诛绞,怨气越强,邪煞又有吸纳怨灵之能,只怕,后面会越来越艰难。”
沈夫人转玩着茶杯,问道:“灵府的人可查出什么了?关于这次邪煞宿。”
顾鄞起身,一手端着茶杯,一手负于身后,“没得出个具体结果,只知道与那沪都大有关系。不过,他们前去暗查时,遇到了湘城的人,而据他们所说,湘城的人知道的,要比我们多得多,”
“他们也在查?可如今沪都连聘礼都送去无风城了,想来那人也是无心与无风城对抗,那……会不会联手溃我尚清?”沈夫人急忙问道。
顾鄞回首道:“夫人多虑了,联手倒是不会。只是若是那人执意要报当年多次暗杀之仇,想溃散我尚清的话,湘城,我们是不好求助的了。”
顾鄞走到沈夫人旁坐下,“也是怪我,如今尚清变成这样,若不是我当年一心要推尚清于百家之首犯下的错埋下的祸根,想来今日也不会如此。还让江兄不知所踪,我真是……,可……我怎么能让尚清够毁在我手里。”
“上君无需自责,上君一心全为尚清,这我明白。要怪,就怪那沪都妖子,若是在早些年真的举百家之力提早除了他便好了,如今猖獗得紧,祸患频出,还不是出自他手。奈何我们寻不到证据。”沈夫人走进顾鄞旁慰道。
“他是如何活到这个时候的,当年我看他分明不是个长寿之相。说到证据,灵府的人说,沪都地下像是有个什么东西,但旁人不得靠近。不过,湘城的人混进去过,还说,成功混进去的人,是赵禾舟的人,湘城的左权使大人,像是知道得更多。”顾鄞摸着胡须说道。
沈夫人思索道:“赵禾舟并非湘城人氏,不去我们送一封拜贴前去探探如何?”
顾鄞摇头道:“沪都上君也不是湘城人氏,但是却能心甘情愿守城十三年,而赵禾舟与他乃是同乡之情,亲如手足,我们将拜贴送至赵禾舟那里,就等于是送到陆乘风手里是一样的。先前我们两次让他女儿难堪,他不在此时落井下石已是仁慈,若是我们送贴想与之共谋,此路绝对不通。”
“可传言中,陆千寻并不是陆乘风之女,而我先前在梨山,也听到些世人不全知晓的东西,那湘城上君与赵禾舟,也并不是一点嫌隙都没有,说是因为赵禾舟的妹妹,两人闹过一次,只是不知为何,赵禾舟竟甘愿辅佐陆乘风十三年。但只要有嫌隙,就有裂痕,陆乘风与陆千寻没太多父女人伦,陆乘风与赵禾舟之间也并不是无坚不摧,上君,不试试,怎么知道。”沈夫人望着顾鄞,“况且,我们只是问问那地底下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又不算与之共谋,”
顾鄞无奈也回望了沈夫人一眼,叹道:“夫人怎么也信那些流言蜚语,陆千寻那眉眼轮廓,与二十年前湘城贺城礼上容光焕发少年英气的陆安世相差多少,陆乘风这么多年,胜就胜在他面不表色,没人知道他到底怎么想。至于赵禾舟,他能抛开先前成见,能力非常却能甘愿辅佐陆乘风十多年,我不知是该说谁精神可嘉,还是该说谁拢人非常。只是夫人想撬开湘城的嘴,恐怕是行不通的,”
沈夫人从容道:“可他当年,也是败在面不表色上,这世上很多误会都是从交浅言深出来的,殊不知交深言浅,伤人更重。真心若不表露出来,世上的人都这么忙,谁又能探得别人的真心。他与黎夫人也一样。”
顾鄞仰头轻笑道:“不提旁人了,公事先放放吧,清儿呢?近来尚清城一城皆由他镇守,真是苦了他了,”
沈夫人即刻传人去叫顾留清,不一会子,果然见他一袭白衣穿堂而来。
而就在大殿的不为人知的地方,正有一双眼睛正看着不远处的合家天伦。
然不过多时,一下使进殿上报,高举一白玉司南珏呈于上殿,等看到顾鄞在见那玉珏之后的惊恐神张之貌后,那双眼睛边消失在黑暗中。
话说欧阳韶是朝着尚清城正殿方向前行,然未从正门入,起身侧翻过重重叠墙,几番辗转,在一小室前定下脚,只因此处人迹甚稀,清幽怡人。
室前横一匾——日照香炉。
欧阳韶展颜,摇着折扇就往室内走,室内陈设简单,进门就只见一榉木四角长形桌外加两条小凳,桌侧后一高高红木四台花几,花几上一株紫兰,寥寥几叶,更闲清幽。
往左边看,原是一檀木雕兰落地屏。
欧阳韶绕过屏风往里走,不料里间更简,只一黑色檀木罗汉塌,塌上一张黑红檀木小炕桌。
桌上……草草几片绿玉骨,寥寥几页白宣飘,与屋内其他整齐清雅的氛围相比,这小炕显得有些出挑。
而小桌右脚:一把绿玉白面清风扇,下悬蚕丝镶玉空心囊,后缀玫红流苏穗。
欧阳韶收了手中的折扇挂于腰间,伸手去桌角拿了那把清风扇,轻轻展开:
一株绿叶红瓣扶桑枝,那花瓣之红与扇坠下的玫红穗相得益彰,映得娇艳无双。那扇坠上的丝囊摇摇晃晃。
欧阳韶晃晃,那囊内娑婆作响。
欧阳韶将它凑到鼻尖前轻轻一闻,微微蹙眉,不明何物。
然他看眼前物有些出神,忘了屏后行来一人,顾留清。
他脚步轻声,不易觉察。
他刚从华莲正殿出来,见父亲接了那白玉司南珏之后脸色大变,之后便说无事之后让自己回了日照香炉。
但父亲明明有事却不愿多说,自己也不便过分追问,便回了此处,然顾留清进了室内,因出了神,也没注意到室内竟多了一人,绕过屏风忽见一人,不免惊怔。
见眼前人是欧阳韶,“你?!!”
欧阳韶转头见顾留清,一副泰然自若之态,看他这平静如水的神情,倒像是顾留清走错一般。
见顾留清前来,欧阳韶摊着那挂坠问到:
“这是何物?药味儿好浓,我这等拿药当水喝的人都受不住,你个容光四散,六脉调和的人用来做甚?”
顾留清走近正欲从欧阳韶手中夺回那扇,“瑶草而已,”然欧阳韶一个婉转折回,“瑶草?送给你那未婚夫人的?”
“不是,”然顾留清两次想从欧阳韶手中拿回折扇,都已失败告终。
“不是?”忽然欧阳韶一副豁然明了的样子,
“传闻瑶草为仙草,能治百病,那就是送我的,想不到世子竟是如此细腻之人,”
顾留清一阵囧态,只见他蹙紧眉头,争夺两次无法后得之后,顾留清停下手来,道:“你怎么来尚清?”
“这宝扇我喜欢,只是这药囊不如白玉好看,药味更是让人受不住,”欧阳韶自顾自的欣赏起手中之物,然又抽出空余答道:“骑马来的,”
“……”顾留清对他的这个回答很无语。
欧阳韶见顾留清这等神态,又正色道:“哦,我去湘城送聘礼,正准备回卞阳,途径此处,想到不日之后世子也要成婚,礼成之后若是想再见一面,许是太难,因此顺势造访,行得匆忙,未带薄礼,还望见谅。”
顾留清看着欧阳韶,从头扫视至脚,最后又回归到眼睛,“造访?不走正殿,翻墙而入。”
“诶~”欧阳韶笑道:“君子当不拘小节也,世子在乎那些细节末梢作甚。况令尊不喜见吾,若他知晓你我交情,恐伤其圣体乎。”
顾留清还是不敢长久盯着眼前之人的那双媚眼,长呼一口气之后,无奈道:
“你还知晓我父亲不喜见你,那你还朝着虎口上闯,不如早些离去,免我父亲察觉。”
“谁是虎口谁知道呢!如今,各家各大上君个护法灵力都散得差不多了,而我卞阳,依旧繁华。世子你说,到底谁怕谁?”欧阳韶得意说道。
“哪有什么怕与不怕,我确实想问你一句,眼下各家门下的邪煞宿,是不是跟你有关系?”顾留清问到。
欧阳韶拿着扇子走出屏风,
“邪煞由怨而生,怨涨煞增,那是你们门下的怨念,是你们各家的业障,我一病体,如何成此大事。”
后又走到桌角后的紫兰旁,欧阳韶抚着那纤叶,
“怨气累积成怪,多年前的半年怪是如此,时隔几十年,人又生怨,煞宿突现,乃累积之果也。你说人何尝不是与半年怪一样,平时为人,带怨则为怪,人生了怨,就不再是人了,人生了怨,就想杀人,杀好多人。”
他眼神暗暗的盯着那纤叶,良久后转头道:“我该走了,此时出发,兴许还能赶上我卞阳车队,”
顾留清出了屏风看着他,没有说话。
欧阳韶最后扫视一圈屋内之后,抬脚就出了室门,“世子成婚,吾定登门。”忽而之见走了几步的欧阳韶有媚态十足的回头笑道:“届时,可不要惊着了世子才好。”
后转头之后背影就消在了青林丛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