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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寒气袭人齐相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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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寻裹着披裳踉踉跄跄的往前走,此刻她突然觉得冷得厉害,脸色惨白,嘴唇没有一丝血色,想是前几日用灵驱蛊耗损过大,此刻浑身上下都不自在,下腹也开始有些隐隐作痛。
突然一人迎面而来,千寻没有看他,拉着衣服径直的往前走。
那人一只手瞬间拉住千寻包裹着披衣手,
“千寻!”
声音低沉浑厚,在这安静寂寥的周围有一种穿云凿石之感。
千寻不耐烦的抬头,看了眼前之人,脸色更差,是陆乘风。
她用尽力气挣脱开来,蹙紧眉头,她不想让许多人见她如此不堪的模样,立刻装模作样的恢复神色道:“上君今日怎么这么得空,兼顾起我这等闲人来。”
陆乘风见千寻这般,也收了手,双手负于身后,“近来都说你不在殿中,楠枫也寻你不得,你去了何处?”
千寻只觉得周围越来越冷,下腹的疼痛此刻竟作践起她来,于是她并未接陆乘风的话,“上君赶来,只是要问这个?”
“沪都聘书礼书皆在大殿,现在悔之还来得及,待初七那日纳吉之后,就……”
陆乘风话说了一半,就被千寻打断接了去。
“上君日理万机,近日更是操劳,因此,只需兼顾湘城事务即可,我等闲人,来去无需上君操心。”千寻此刻不想在此逗留,提着衣裳就往前走。
“沪都可不是什么福地洞天,你不喜湘城,离了便是,但不是非得就要这种方式。”陆乘风的声音在身后传来。
千寻额头冒汗,嘴唇更是发白,“不用你管!”
走到拐角,突然身后陆乘风刚刚所站的位置有说话声传来,千寻耐住不适驻足一刻,
“上君!”
“孔护法。今日怎得空?秋迟可有消息了?”
先前断断续续的千寻没怎么听进去,但“孔秋迟”这个名字,倒是提起了千寻的几分精神。
“说是前几日去往与西夷交处去了,遇到个难缠的东西,耗了几天,此刻无大碍,就是有些发虚,性命无忧,劳上君费心!”
……
后面一些断断续续的千寻也没打算听,捏紧衣服就往前面走,越走风越急,那风好像能透过衣裳穿过皮肤,直接吹进人的骨头,致人从内而外的发冷。
千寻扶着墙壁往前挪步,总算是到了斜阳殿的门口,千寻扶着墙佝偻着身体,迷迷糊糊的就往前走,到门口是双脚有些不听使唤,双脚无力,还没跨过门槛千寻就觉得身体有些失重,一整个身子往前倾,眼看就要着地,突然视野内横出一人,撞了个满怀。
千寻抬头见是楠枫,全身也瞬间卸下防备来,瘫软在他怀里。
“千寻,怎么了?”耳边传来熟悉不过的声音,
千寻把头埋进他颈窝里,心里莫名觉得委屈,但仔细想想也没什么委屈的。
但一想到白少昙那日所说,千寻总觉得心口一直堵着,像是被一块巨石压着,又在这几日连连想到云中,千寻手上此刻沾了血,一些看不见的血。
一时间脑袋里划过了这几天的所有,因此千寻发出声时,才发觉自己连声音都略带哭腔,“肚子疼,”
连说话都有些不着边际,千寻此刻明明是觉得冷得更厉害,开口却说了些别的,千寻意识有些模糊,眼帘逐渐垂下,不记得发生什么了。
但半夜醒来,千寻还是觉得发冷,好像站在冷风中,任由寒风侵打,周围像是有一片白茫茫的雪,一眼望不到边,寒风毫无阻碍的迎面而来,周围没有一个能遮挡的东西。
她裹紧衾绒,拉动的衾面扰醒了撑睡在床边的人,楠枫醒来,看着千寻,千寻也才看着他。
“现在觉得怎么样?可好些了?”楠枫关切道。还没等千寻回答,楠枫见她裹紧衾绒,便已察觉不对,“还觉得冷吗?”
千寻点点头,楠枫暗道:正值七月,夜里虽有些来风但并不带寒气,千寻此刻拉拢着的是深冬才用得上的衾绒,屋内地炉也正烧得旺,可她还是觉得冷。
想到这些,楠枫伸手在千寻额头,确实有些冰凉,怎么会?
楠枫又伸手将千寻的手从衾绒里带出来,两只手都试过了,冰凉得厉害。
楠枫正准备缩手去侧殿拿暖炉来,却发现刚刚牵出来的手再也放不开了。
那只冰凉得手握在楠枫的手中,手心与手心的温度在交握下发生了些置换。
地炉正旺,楠枫额头上冒出几滴晶莹。那只手握在手心里,带来的凉意正好。
“楠枫,与我近一些。”千寻拉回了被牵出去的手,顺带拉回了正准备前去的人回了床边,那只手包裹着自己的手,周围好像都有了温度。
像小时候那样,那时候还没有云中,千寻夜间醒来,周围一片寂静,黑暗笼罩着千寻的所有视野,伸手不见五指的夜让千寻有些害怕。
这黑夜给人的未知太多,黑暗中好像能冲出无数个恶鬼将人吞噬。
千寻大声哭起来,在黑暗中突然一阵脚步声传来,千寻按捺住呼吸,但还是忍不住小声地抽泣。
还是那一只暖洋洋的手,他一手拉着千寻,一手点着床灯,黑夜瞬间被那小灯驱赶,剩下的是暖暖的手和一个发着光的小人。
在漫长的夜里,他们相拥而卧,那时千寻常常把头埋在楠枫的脖颈下,好像觉得那样之后,黑暗再也寻不到她,头顶上传来的一阵阵匀称的呼吸声驱走了黑暗里的一切死寂,留下的是二人无比鲜活的灵魂。
……
七月初七,沪都来了不少人,纳吉之日,定期之时,八月十五,中秋吉日。
千寻在大殿之上见到了欧阳韶,当欧阳韶见湘城回礼中见到那把暗红色的长链之后,他仿佛瞬间明白了千寻大殿之上的那深不可测的眼神是什么意思。
在路上,欧阳韶闭目沉思,忽有一人揭开车帘,道:“上君,怎么了?”
“有人跟陆千寻说了什么,她改变主意了。”
“什么?难道她不嫁了?可是刚刚在大殿未见她说明。”
“嫁,不过,嫁而不嫁。”
“?”
那人一时回缓不过,正准备放下车帘,
“舅舅,”忽然欧阳韶一声唤来,那人回神道,“少君怎的这样客气起来,何事?”说道后面,那男人嬉皮赖脸的笑起来。
欧阳韶看着那人,“我想去一趟尚清城。”
“好,那我们就掉头去分路去”他话还没说完,就被欧阳韶打断道“我想一个人去,”
那男人忽然觉得欧阳韶像是去做什么不得了的大事,脸上的笑意全无,便急切阻止道:“你一个人去?你一个人……万一像当初那样,顾鄞他……”
“不会的,舅舅信我,”
“你是要去杀……”姜重阳一脸严肃,后面的几个字他还没吐出来,
“不是,我去见一个人,你们先走,我随后就到。”
“……”
说完欧阳韶出了车,挑了匹马,架上马就朝着别处去了,那男人目送着欧阳韶驾马离去,右手捻着珠子久久回不过神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