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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夫妻对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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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忆明重新醒来的时候,大厅内的电子钟显示时间已经晚上十一点五十了。
居然晕了这么久……下午的时候缪姐跟董沛将两人困在灵堂里,董沛从身后用帕子捂住诸忆明的口鼻,迷药使人晕眩。最后的记忆是凌望怒喝着过来制止,不料关心则乱失了防备、被缪姐从背后偷袭一棒打晕……
诸忆明伸手按了按太阳穴,思绪清明后发现自己跟凌望并排躺在灵堂的地上。
卷帘门在他们晕过去的时间里已经重开,能看到外面的夜空升起一轮代表异端的猩红血月。诸忆明没有轻举妄动,而是试探着捉起桌上的一颗花生丢出去,结果连壳带仁变成粉末、无声无息地消散在空气中。
看来这个法场已经被完全控制住,布置的人不解除阵法,他们也不可能出得去,所以才放心大胆地打开厅门……对于无力反抗的猎物,近乎一种嘲讽与恶意玩弄。
……也不知道鲁莽冲门的人会有什么后果。诸忆明不自觉咽了口唾沫。
他飞快地打量四周,同时开始伸手推凌望,意图把他弄醒。只见灵堂中间原本用来分隔的白帘被撤掉,左右墙上涂满红漆狂草,书写的笔锋中透露出癫狂,因为不是汉字、诸忆明看不懂具体内容,直觉不会是什么好话。
正前方的整墙被挂上一套巨幅四人绣像,应当算新郎新娘的父母,仔细看能发现其中两个人的面容被涂黑了;天花整体打下来的灯光是很昏暗的深红,空气中有一层血雾若隐若现。
“醒醒凌望……快醒醒。”见凌望跟死猪一样用力推搡都没反应,诸忆明又扬手追加了两个耳光,居然还是没醒。
时间真的耽误不起了,是人都能猜到十二点不起肯定完蛋。诸忆明伸手探他呼吸,这人好像连吐息都变得一丝一缕,气流很是微弱。
……缪姐不会一棒子把凌望打无了吧?!
诸忆明的脸色骤变,他可不想一个人面对这邪异可怖的冥婚现场,赶紧回忆红十字会科普教过的心肺按压,一下、两下、十下——怎么还是没反应啊!
要不然,给凌望做个人工呼吸吧……
因为时间紧张来不及犹豫,诸忆明当机立断撩起假发低下头;而凌望因为心肺按压姿势正确生效突然醒了,恰巧就在这时候睁眼。
由于环境恶劣跟意识模糊,凌望当时视野非常不好,至少根本没看清诸忆明的脸。面对凑近的人,凌望第一反应要为诸忆明苛守男德,绝不能跟其他人接吻,于是直接一个鲤鱼打挺来了个猛起身,用头槌把对方撞了个半死。
“…………”捂住头眼神暗恨的诸忆明。
“…………”意识到害惨了老婆的凌望。
“撞疼了?我給揉揉——”凌望是想要补救的,诸忆明翻了个白眼摆手说“不用”。
想做人工呼吸的自己就是个憨子,凌望眼睛被眼屎糊住、被屁打瞎了,根本不配处对象。
“十一点五十六?没时间解释了!快!把衣服脱下来,跟那两个棺材里面的互换。”
凌望示意他抓紧时间行动,自己也大步流星冲到霍斯棺材前面。诸忆明站在原地迟疑了下,跑过去探头分别看了看那两个死人。
最终,诸忆明摇了摇头:“你换吧,我就不换了。”
凌望心里有种淡淡的失落,诸忆明这是不相信自己的判断么……
这种小事倒也不会让凌望特别沮丧。况且诸忆明素来爱干净,不乐意穿死人衣服很正常。
都怪任务选的不好,下次让监护人不要接这种活计了,真他妈晦气死了。
“恩孝仪式厅的各位,晚上好,为您准时播报,现在是:二十号、晚、十二点整。”
“当——当——当——当……”
电子广播的钟声准时响了十二下,诸忆明跟光速换好衣服的凌望突然僵住,身体不受控制地各自站回软垫前面——之前缪姐教过他们仪式开始之后要听大师傅的话,首先得在这个位置磕三个头。
诸忆明之前急着弄醒凌望,并没能发现一些被严密遮掩的细节。例如霍斯棺材后藏着一架双手合十的僧正,这时候被缪姐毕恭毕敬地抬到大厅正中,想来就是她口中所谓的”大师傅“。
之所以说“一架”,因为它已经是一具年代久远的枯骨,分层包裹着的僧侣褂袍已然看不出颜色。
或许曾经是千金袈裟加身,随着岁月流逝只剩下腌臜。
诸忆明留意到它居然坐在一副真珠戏马鞍上,立刻想起凌望之前说过的党项族鬼婆。
党项人杨琏真迦,元朝时有名的淫邪恶僧;擅盗陵刨骨,得香骨案、伏虎枕、穿云琴、金猫睛、鱼影琼扇柄等诸多珍宝。他喜与僵尸淫媾、性情猥亵,所刻罗汉,侍女皆裸身献花。
没记错的话,杨琏真迦盗墓所得的珍宝就包含了眼前这副真珠戏马鞍。“戏”指帅旗,真珠戏马鞍本该是元帅才有资格骑的、用珍珠造作的尊贵物件,象征着旧时武将的无上荣光,现在竟然出现在福归园殡仪馆这种地方。
诸忆明可以肯定真珠戏马鞍是件真货。既然如此,这具枯骨哪怕不是杨琏真迦真身,也有大概率是近支的亲眷——明明风干成这样,缪姐还要尊请它坐上真珠戏马鞍,亲自推挪伺候,实在不容小觑。
被狠狠算计了。诸忆明心里隐约升腾戾气,但身体没法反抗。就在此时,枯骨突然喃喃起来,发出类似念经的声音,吓了他一跳。
就像墙上的文字诸忆明看不懂,邪僧正念出口的厄咒他也完全听不明白,但是这咒语效果相当之好,自己跟凌望的身体不约而同开始下跪,昭示着冥婚仪式正式开始。
凌望想要硬抗,膝盖那边的骨头甚至发出“咔吧”的声音,最终还是被控制着跪下了。诸忆就没那么硬气了,他比较爱惜身体,做人就要能屈能伸,跪就跪吧……
少年“少女”跪下来之后,缪姐把棺材半遮的封盖彻底掀开,两具棺柩相较白天被调换了位置,脑袋朝向也改了——这件事之前换衣服的时候就已经暴露,诸凌二人心里有数。
现在霍斯的头对着诸忆明,杨纯的头对着凌望。
这个头磕下来,结的可不是冥婚。诸忆明也不再是伴娘。
生人陪葬,活气养尸。恐怕霍家想要的不是一个死去的新娘,而是一个活人儿媳妇。
不是冥婚,而是死活婚呐。
“…………”一拜天地。
邪僧的话语如同苍蝇萦耳,嗡嗡一团让人迷惑生厌。诸忆明大致意识到,说了那么多废话、基本就是一叩首的意思。
拜天地还算能拜的。诸忆明跟凌望显然都想明白了这个道理,所以拜天地的时候没有太过抵触。但是后面的高堂跟夫妻对拜就不太合适了,这可不兴拜啊……
即将要二拜。邪僧正再度开口前,凌望挣扎着控制面部肌肉,断断续续地艰难开口:
“要拜……高堂的话,起码也要有……长辈……才对吧……”
像是回应他的话,缪姐把正前方原本挂着的四人绣像撤掉。只见两具七窍流血的尸体摆在杨纯那侧的凳子上,霍斯这边倒是两个正儿八经的活人,穿着打扮很是不俗。
男人鬓发微霜,法令纹很深,感觉很是刻板严肃;女人保养得当,脸上没有太多纹路但身材过于丰腴,眼眶哭得红红的。这两位应该就是霍斯的父母。
那贵妇微微挡着嘴,吐露自己的不满:“新娘倒是个老实姑娘,不过这伴郎的话也太多了吧?缪师傅,还麻烦您让他闭嘴,千万不要耽误了我儿的吉时。”
霍先生则表示对杨纯很看不上:“说实话,我觉得隔壁这间根本没必要。杨家女儿名声早就坏了,我们都不希望把她摆在小斯的灵堂大厅。”
“霍先生、霍太太,还请稍安勿躁。不管伴郎还是杨纯,都是仪式所必须的。伴郎过会儿还需要替少爷喝交杯酒,杨纯是过名帐用的。”缪姐耐着性子对霍氏夫妇解释,“等仪式一成功,我马上就处理掉,不会让他们再碍两位的眼。”
“哼,那就搞快点。”霍太太不耐烦地扭过脸,根本不想看凌望这个刺头。自己的儿子已经不在人世,这小子在仪式上出口干扰是大不敬、仪式结束后也别想活了。
“…………”二拜高堂。
邪僧正的咒语威力太猛,效果强到没办法违背。哪怕再不情不愿,诸忆明跟凌望二人还是只得跪下。
“…………”夫妻对拜。
邪僧正操纵着凌望跟诸忆明跨步侧走,用诡异的姿势逐渐靠近到灵堂正中的位置,而后两个人侧身转向,结结实实磕了个对儿。
缪姐心里“咯噔”一声,隐约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
上次举行类似的死活婚仪式,没请邪僧正只用了迷魂秘法,那时候的新娘第三拜好像是跟死者磕的,就因为这样,她还特意提前改了棺材的朝向——怎么到了诸忆明这里是跟凌望对拜?
但邪僧正的操纵绝对不会出错……算了,本来就是伴郎代行,跟凌望磕也算正常,问题不大。
凌望跟诸忆明对望着举臂。诸忆明唇色深深,居然被人画了妆,是纯黑的。凌望一想到有人趁着他们昏迷,不知道用什么乌七八糟的脏东西描摹诸忆明的唇线,怒气瞬间就上来了,感觉连眼神都在爆炸喷火。
诸忆明冲他笑了笑,示意没关系的,反正又没掀裙子。凌望心里有点别扭的气恼,但终究还是忍了下来。
……这个人明明都不听自己换衣服的建议,还笑得这么好看,真坏,真勾人。
他们像交颈鸳鸯一样确实地喝完交杯酒,凌望在思考以后婚房买个郊区独栋还是市区黄金地段的大平层,诸忆明在努力把嘴唇上的脏东西用酒抿掉,两个人都非常专注。
“…………”敬茶。
诸忆明跟凌望跪下奉茶需要有人回应,茶杯由缪姐端到霍先生跟霍太太面前,两人皱着眉头喝掉。另外两杯缪姐直接泼到杨雄跟王晓真的头上,只听到“啪、啪”两下,水淅淅沥沥地顺着头发浇下,继而淋到尸体身上。霍太太嫌恶地往另一边靠了靠,不愿再看那对死不瞑目的亲家。
“…………”送入洞房。
要知道封棺后,生人跟死尸同寝,意义会变得截然不同。邪僧正让伴郎站定、新娘自行入棺,诸忆明仍然被死死控制着,无力忤逆,做不出反抗举动。
眼看诸忆明就要抬脚踏入棺材,凌望实在忍不下去了,突然挣脱邪僧正的厄咒跃步上前——
只见他大力抄起牌位旁边的纯铜蜡台,瞬间叠加强化法术,爆发式地只一击就轰掉邪僧正的头颅!缪姐根本没料到会发生这种事,全场惊讶之余,原本嗡嗡的念咒声也戛然而止。
诸忆明饱含期待:凌望这是成功了么?
并没有。声音只停了不到一秒,邪僧正的喉管跟接力似的,继续发出究极恶心的念咒声音;而诸忆明还没来得及收回自己的脚、就再度被控制。凌望再接再厉砸断咽喉部位的骨块,可失去了喉骨,这邪魔居然还能从已不存在的肺腔内部发出歹毒嗡鸣,而且念得越来越快,越来越高声,听得诸忆明双耳几乎开始蜂鸣,哪怕提前服过解药的霍氏夫妇都感到有些不适。
“快想想办法缪师傅!不能再让这小畜生继续下去了!!”
凌望想一鼓作气把骨架全部砸烂。缪姐反应过来、打开控制室的门,从里面抄出带钉球棒跟他对打。球棒棒身贴满诡秘符咒,钉子则是特制的双头钉,露在外面的那段异常尖锐,被挥到一下不死也会刮掉层皮。
凌望的手持物太短不占优势,而且厄咒对他的影响并没有去除,身体能动全靠天赋异禀跟意志坚定。这种前提下,尽管已经躲得飞快,缪姐还是一击殴到他的腹部,凌望吃痛地干呕。
心狠手辣的女人旋身追加了极具威力的一踢,这毫不留情的一脚把预备男大学生踹得直接飞身撞墙,旋即又沿墙跌坐在大厅地板上。
尽管实力差距明显,凌望还是努力握紧烛台。就在这时、在他想要拼死回击的时候,在场所有人都听到了轻微但确切的“咔哒”一声。
邪僧正封馆了。
原来在他跟缪姐打斗的时候,诸忆明已经被邪僧正控制着完全入棺了。缪姐算是松了口气,黄底血字的符咒随着她灵活变化的手势缠绕而上,粘贴在棺材尚存的缝隙处,阻挡空气进入并附加虚弱效果。符咒数量很多,看上去跟密密麻麻的吸血蝗虫一样骇人。
厄咒声音彻底消失。霍先生跟霍太太站起身来、满意地跟缪姐道谢:“辛苦了缪师傅。”
凌望揩了下唇角溢出的血,眼神变得骇人且凶狠。
诸忆明倒不至于有事,机构改造过的实验对象,身体强度都会有所提高。就是他现在跟其他男的躺在一起当共枕夫妻,这点实在让凌望难以接受。
难以接受……真他妈难以接受。
凌望咬紧牙关再次抄起烛台。这一次,他没有冲上去近身对抗,而是跟体测抛铅球一样,挥臂将烛台甩了甩直接朝缪姐那边丢去;面对小孩儿的垂死挣扎,缪姐根本头也不回,一边护送霍先生霍太太离开邪法场,一边漫不经心地用球棒将烛台击回,意图反弹伤害。
然而球棒真碰到烛台的时候,缪姐脸色骤变——凌望的力气比起刚才对峙时大了很多倍。纯铜烛台的密度也变了,被凌望拿来几乎跟金属炮弹一样使。这王八羔子不知道对烛台做了什么手脚,就连特别加持过的道具球棒也被撞得稀碎。
现在珍贵的球棒没用了,三分之二的符咒掉落在地上,原本那些纸片闪着紫黑的邪恶电光,现在因为失效很快消散化开,咒术师曾经的心血化为乌有。
因为缪姐的球棒没能挡住,烛台掠过霍先生的耳畔,在后面的墙砸出一个深刻的凹坑。
霍先生当场昏了过去。
“啊——”霍太太受到眼前一幕的刺激,歇斯底里地尖叫起来,主心骨倒下了,养尊处优的阔太太跟着崩溃;缪姐咒骂着呸了一口唾沫,揭开球棒握柄上剩下的三分之一符咒,很快缠绕到凌望丢来的烛台上。
做这行这么多年,缪姐只信奉两条原则。
第一条、对外人,奉劝他们胜者为王,认赌服输。
第二条、对自己,被阴定要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上次坏她事的人已经不在这世上了。凌望这小子之前装得玩世不恭、跟个小色批似的,没看出太大问题,结果害她在南都彻底混不下去……此人不杀难解心头巨恨!
凌望瘫倒在地上大笑着咳嗽,刚才那下耗尽了他全部力气。缪姐走过来一脚踩住他受伤的腹部,用新加符咒的烛台对准他的头颅。
烛台在缪姐手上没能发挥凌望刚才那下的威力。她老觉得凌望这小子邪门,敢来孤身应聘肯定有后手,保不齐有什么复活甲,还是给点尊重,再补一刀大的。
缪姐小跑了一段从控制室的保险箱里掏出压箱底的道具——铡刀,刀柄上捆绑的符咒比球棒还要厚很多,是把花了她多年积蓄的绝世好货。
缪姐在空中试挥了两下,风声猎猎,加持过的铡刀削铁如泥,只一刀就结束。
做完这一切,缪姐长出了一口浊气。董沛那混账并没有真才实学,早就趁乱跑了。南都这块恶毒愚昧、疯狂冒钱的蛋糕,拱手让他真是太不甘心,假如霍太太愿意帮忙保密不往外说就好了……欸?
缪姐浑浊的眼珠突然亮了起来,抄起铡刀就朝霍太太走去。
霍太太刚才完整目睹她对凌望的暴行,腿间热尿已经控制不住了。许是自己也坏事做尽,她一下子就领悟到缪姐的真实意图:
“……别,求求你,想要多少钱都可以给你,我不会说出去的,绝对不会——”
大妈的身体并不比凌望坚韧,这老肥婆之前挑三拣四、朝令夕改,实在很难伺候。不过缪姐出于短暂的雇佣情谊还是决定让她晕得轻松点。
“放心吧太太,我高尔夫打得很厉害,您就当做个美梦。”
缪姐趁着手热,也补了霍先生一击高尔夫确保他不会突然醒来,然后单手揪住或长或短的头发,把他们两个陆续拽到霍斯的棺柩前摆正。
“霍公子,贫尼暂时还没办法送你们一家三口团聚。”缪姐放下铡刀、对着棺材盘腿坐下,露出慈悲伪善的笑容,双手合十微微颔首,“等拿到足够的赎金,再行处置你父亲母亲,地狱里再享天伦之乐,也算是一桩美事。”
席地盘坐的她有跟僧正一模一样的姿势。正统的党项族鬼婆后代。
邪僧正的骨架要送去修;球棒没用了,铡刀是压箱底的道具,临时再补一件跟球棒同等级的加持物可能有点麻烦。
现场得连夜收拾回原来的样子,刚刚决定得太突然,对凌望下了狠手没怎么收敛,痕迹让专业人士加急处理要好一阵,又要额外付费了……
器官倒是可以找熟人收下,还蛮新鲜的,应该可以卖个好价。啊,还有董沛,那怂蛋很早就不见人影了,反正没跑出邪法场,估计下面藏了个地道什么的吧?保险起见一起做掉算了。
妈的,今晚真有得忙了,给专业人士打个电话、休息五分钟就去追。
嗷,说起来好像还有一个人。
缪姐敲敲棺材,如果霍斯能听懂就再好不过了:“不好意思了霍少爷——伴郎无了,没人替你陪着新娘回门,死活婚仪式没法儿完成呐。本来要捎给你的霍少奶奶告吹了。”
“就让我来送小祝下辈子投个千金小姐的好胎,再也不用为钱发愁。说起来今天晚上两桩善事,都是功德。阿弥陀佛,杨琏真伽上祖保佑我辈永世富贵——嗯?”
缪姐边熟练祈祷边伸手去摸东西,本来是打算开馆后直接帮诸忆明解脱,却没能握到最为关键的宝贝铡刀。
一瞬间而已,视线突然变得非常低,几乎贴掉到了地上。然后……然后脑子再也转不动了,无法思考。
第一条、胜者为王,认赌服输。
第二条、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可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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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影中的易尔望把铡刀收回来,不由地有些惊艳:“噢,确实够劲,材料不错,好刀。”
易尔望学着缪姐击晕霍太太的手法,用稍钝的刀背劈了下她的后颈,随后将她用道具封印起来。昏迷中的缪姐现在就像一颗黑色的茧,即便醒来也无法作妖。
凌望丢烛台炸弹的举动必然会激怒缪姐,基本等同于自毁。所以那时他就从待机的周边酒店房间里苏醒过来,早就搞到殡仪馆通行证的监护人亲自飙车送他入场。
外面淅淅沥沥地下着小雨。缪姐的邪法场可以困着里头的人出不去,也能挡住外面的人进不来。可他跟凌望灵魂一致,被判定应该被困在邪法场内部——恩孝仪式厅的阵法分辨不出他们的区别,觉得这个灵魂应该被关在里面才对。
于是易尔望就这样顺利地从场外潜入到场内,狼尾少年脚步轻悄,潜伏在缪姐身后的阴影里屏息凝神,毫无声响。
缪姐再怎么经验老道,也料想不到全面封锁的邪法场这时会再冒出个活人,此番是打了个措手不及。
“里面的人不要害怕!刚才打得有点凶。现在没事了,马上就把你放出来。”易尔望一边喊,一边从凌望的腋下抱起这具惨不忍睹的躯体拖行,报废的素体先拖到控制室,事后会有人来代为清理。
为了不吓到诸忆明,他还顺手带上了门。
易尔明使用新收获的铡刀去划霍斯棺木上的封条,一边飞快切割,一边心想应该露出怎样的表情去面对诸忆明呢?
灯光下他长着一张没能再生完整的脸。这具12号(读作“壹贰号”)身体还没完全准备好就被启用,虽然面部隐约有一点点凌望的影子,但并没完全长开,整体看上去稀松平常。现在的他,在诸亦明眼中应该就是个平庸的陌生男人。
也许还是不要告诉诸忆明自己就是凌望比较好……他私心在诸忆明面前,自己永远是最帅的。
三分钟后,易尔望终于把所有的封条都削断下来,内心预演过的笑容却僵硬在这张平平无奇的脸上。
华贵宽敞的棺柩里只剩下霍斯一人,活人新娘诸忆明……此刻不知所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