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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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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炎辉?
祝炎辉不就是去过浅水湾的那位师兄!
季湘灵连忙跑过去扶他:“你怎么了?怎么坐在这里呀?”
穿翠麟服的人伸胳膊拦了她一下:“你谁啊?”
“我,我是薄山青的同乡,来给各位大哥送夜宵的。”季湘灵举了举手里的小篮子,本以为还要解释,结果这些人一听是薄山青的同乡,都长长地“噢——”了一声。
其中一人毫不客气地捡出一只包子,叼在嘴里,含混不清地说:“别管他,落架的凤凰就会咯咯哒了。”
趁他们分东西吃时,季湘灵将祝炎辉扶了起来,让他倚着门口的石狮子。
祝炎辉眼睛半睁半闭的,还在说胡话:“小爷是……老祖的关门弟子,整个翠麟园,嗝……都是小爷的……”
季湘灵心有戚戚焉。
她也好想大醉一场,大哭一场啊!
“你的师兄弟呢?”
“有没有人来接你啊?”
“你有住的地方吗?”
穿翠麟服的人吹着热茶出来看了两人一会儿,见季湘灵问了半天,都是白费功夫,摇摇头,叹口气,回去接着吃了。
季湘灵实在没办法,用力拧了一下他的胳膊,再问:“你睁开眼睛看看,认不认识我?”
“嘶——”祝炎辉痛得倒抽一口气。
季湘灵忙问:“十月初一,浅水湾,你在那里镇服了一条鲛人,你还有印象吗?”
大概其中某个关键词触发了他的回忆,祝炎辉痴痴地笑了起来:“啊,那个鲛人。”
“听说鲛人泣泪成珠,织出的鲛绡有市无价。
我们蹲了那么多天,布下天罗地网,也没捉住它。
结果一个落水的小丫头就让它上钩了。
嘻嘻,早知道就直接把人丢下去当饵了。”
季湘灵:“……”
门内传来嘁嘁喳喳的交谈声。
“……小姑娘……外面……”
“……那个人……”
“……该不会是情,唔,唔唔……”
“季湘灵。”薄山青背光立在门槛处,周身笼着一层明亮的光芒,唯独看不清脸色:“进来吃东西。”
几个穿翠麟服的人在薄山青背后探头探脑,互相看看,你一言我一语地声讨起来:“那就是个烂人!”
“仗着家世和一副好皮相,惯会骗小姑娘的。”
“顶喜欢欺凌弱小,见了路边老狗都要踢一脚。”
“大娘家的奶猫就是被他淹死的。”
最后总结陈词:“你可千万别被他骗了啊!”
“够了。”薄山青喝止他们。
季湘灵垂着头慢慢站起来,盯着这人看了半响,恶狠狠地踢了他一脚。
“大哥们说得对,这就是个烂人!大烂人!”
且不提祝炎辉祝小爷如何被胖揍一顿,扔出门的事。
这天,薄山青结束一天的忙碌,徐步返回自己的住所。
远远闻到诱人的米香。
看来季湘灵在这里待了半个月,已经习惯这样的生活了。
又或者说,薄山青已经有些习惯院里有人,锅里有饭的生活了。
薄山青将油纸包搁在桌上,往灶间看了一眼,说:“别忙了,我买了二斤熟牛肉,晚上先吃这个。”
“西街的薛家牛肉!”季湘灵探出一个小脑袋,深深吸了一口肉香:“太好了,那我只炒两个素菜就行了。”
柴火饭是提前焖好的,菜也洗好、切好只等下锅了。
她快手快脚地切出一盘牛肉,又清炒了一盘菠菜,一盘芹菜,连碗筷都亲手摆好,自觉非常对得起这份工钱了。
“怎么样,好吃吗?”这半个月来,一天三顿饭,顿顿不落,季湘灵算是把手艺练出来了。
别说一个人过的时候,常常买着吃;就算以前在家、在宗门,也有姐妹们轮流做饭。
哪像现在,每天早晨睁开眼,就开始琢磨今天吃什么。
“不错,”薄山青心情极好,难得开了句玩笑:“可以嫁人了。”
他忽然想起季家婶婶从前担忧季湘灵笨手笨脚,连菜都不会烧,将来嫁不出去怎么办。
正想再打趣几句,就见季湘灵拼命给他夹菜:“这块蹄筋好!给你!这个菠菜是早晨现摘的,来的时候还带着露珠呢,可水灵啦!你尝尝!”
饭碗被她堆得冒尖。
嘴被堵住,只好暂时住口了。
吃完饭,薄山青泡了一壶清茶,看着晒了满满一院的衣裳、床单,笑着揶揄她:“前两天日照好,也没见你多洗一件;今天有点阴,怎么反倒变勤快了?”
“哦,我明天要走了,就把能干的活都干了。”季湘灵刷碗的间隙,抬起头朝薄山青笑一笑:“山青哥,这段时间多谢你的关照啊。”
仿佛隔了一个春秋那么久,薄山青才听见自己干涩的声音。
“……去哪儿?”
“回炎洲。”
“这样。”薄山青慢慢放松下来:“我也很久没回家了,等忙过这一阵,我和你一起回去。”
“不是,我要回育遗宗。”季湘灵擦着手上的水走出来:“这么多天没接到师父的传信,我不放心。明天贩皮毛的车队不是要启程去炎洲吗,我搭他们的车。”
薄山青想了想,说:“也好。”
御兽宗一倒,凡间小国为了争地盘打起来,整个聚窟洲都陷入战火之中,唯有早早投靠妖修的翠麟园还保有一片净土。
加上许多灵兽未经野化训练,解契后,依然在聚落周围徘徊不去。
妖修有心援手,但人手有限,更加离不开翠麟园的散修了。
季湘灵倒是有心问一问鲛人的情况。
可惜她身份敏感,不敢明目张胆地打听,免得被妖修猜疑她御兽之心不死,这些日子以来,并没有探听到鲛人的下落。
车队中多是年轻人,又都是炼气期的散修,一路上快快乐乐地唱着歌,很快就到了炎洲境内。
结算车资时,一位奇奇怪怪的大婶在旁边盯着她,不知看了多久,忽然上前拉住季湘灵的手腕。
“季二丫?”
季湘灵一阵窒息。
真的好久没听过这个充满乡土气息的名字了。
“是村头季家的老二吧?”大婶很开心,拉起季湘灵的手一个劲地拍:“哎呀,我是你刘婶啊,孩子,你还记得婶婶吗?”
季湘灵努力挤出一个笑:“记得,婶婶好。”
大婶压低了声音八卦:“我听说御兽宗倒了,是真的吗?”
见季湘灵点头,立刻大声说:“我忖度你也该回了!什么修仙不修仙的,净耽误女儿家的好年华。”
又盯住她的腰身,自顾自地说:“不过像你这样的小仙子啊,现在可受欢迎啦……哎,你还没说人家吧?”
客气两分就把我当软柿子了是吧?!
“婶婶,实不相瞒,我这回就是回来嫁人的!”季湘灵反握住刘婶的手,满脸哀戚:“我男人不中用呀,喝大酒闹事,叫人打死啦!”
刘婶狐疑:“你嫁过了?”
“呜呜呜,债主天天上门打砸,要不是为了两个孩子,我真的不想再嫁啊。”
“孩子都有了?!”
“我那情夫好狠的心呐,以前小嘴甜得跟抹了蜜似的,自从知道我害了病,就不管我们娘仨了啊!”
刘婶有点慌了:“病?什么病?”
季湘灵话锋一转:“婶婶,你看我和刘哥多般配啊。”
“我儿子已经成亲了!”
“那刘哥有儿子了吧。”
“我孙子才三岁!”
季湘灵望着刘婶落荒而逃的背影大喊:“没事,奶奶,我可以等!”
噗!
身后传来好几声憋笑声。
几个年轻人都捂着嘴看那大婶的笑话。
活该!叫你多管闲事!
车夫无语地看着季湘灵,这小丫头,真够促狭的,瞧那大婶都吓成什么样啦?
不过,他可没有指责季湘灵的打算,只是问:“我们不往前走了,今晚就歇在城里,你是跟我们一起住下,还是自己走?”
“我师门就在附近,这就走了。”季湘灵同车队的人挥手作别,脚步轻快地朝着育遗宗的方向走去。
说是宗门,其实不过茅屋三间,薄田两亩。
幸好师父是炼神期修士,拿到了浃国的度牒,这才保师门上下不受凡尘俗世干扰。
回师门的路,季湘灵闭着眼睛都会走,但今天却有了一点小小的意外。
她走到半路,不知触动了什么机关,树间忽然响起铃声,叮叮当当,连成一片,震得鸟雀都惊飞了。
一名红衣少女举着菜刀,旋风一般冲出来。
“师姐!”湘灵欢天喜地地扑上去,腻腻歪歪地往她怀里拱:“师姐师姐,我好想你啊!”
许久不见,师姐还是这样英姿飒爽!
“师妹……”如磐垂下举刀的手,用另一只手和善地摸摸她的小脸。
湘灵还沉浸在姐妹情深中,正撒娇呢,结果如磐柳眉一竖,一把拧过她的耳朵:“你个不省心的熊孩子,还知道回来?!”
湘灵直接被如磐拧进了屋。
“耳朵!耳朵要掉了!”
许久不见,师姐还是这样蛮横霸道!
“嘘,别嚷嚷。”如磐把她推进去,又贴着门板听了一会儿外面的动静,这才放下菜刀,准备好好教训教训这个胆大的小师妹。
她回过头,见湘灵蹲在一堆镰刀绳索中间,玩着一只捕兽夹。
咔哒咔哒。
咔哒咔哒。
“师姐,咱家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