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见夕光》_Vant维

4、Chapter 4 噩梦

　　恍恍中，仿佛有一个面容清瘦却坚毅的女子在忧伤地看着我，她微微勾起嘴角，满载着眷恋与不舍，她那样忧伤的看着我，却不说一句话。
　　好久好久，沉浸在一片寂静中，她最后动了动嘴角，鬓角凌乱的发无力的垂下，遮住明亮的眼眸。她好像有千言万语要说，可是只是嘴形在缓慢的变换出苍白的语句，“对不起，谢谢你。”
　　一片如死的沉寂中，那个忧伤的女子说，“对不起…谢谢你。”
　　她凝视着我，仿佛凝视着最熟悉而又最陌生的面孔，她缓缓伸出手，覆上我的脸。在那苍白几近透明的手指颤抖着即将碰上我裹着厚厚纱布的脸时，幽白色的风从四面八方涌来，她开始变得透明而虚幻，手指弯曲，收回。她闭上眼，长长的黑发扬起，在风中散成一片悲伤的海，却像是在享受最后的幸福。
　　她的身体在剧烈的风中撕碎，只有那张忧伤的面孔此刻却变得释然，像是明白了什么，又像是放开了什么。像是等待着宿命归期的沉静和淡定，一生漂泊，一生虚妄。
　　终于和着风飘扬成一片安谧。
　　“请您…”

　　我睁开眼，身上的痛楚仿佛从没有出现过一样，神经质地扯了一个大大的笑脸，没事！根本就不再那般撕扯一样的疼痛。我眨眨眼，又是怎么回事，睡了一觉，就什么事儿都没了！真奇怪。我坐起身，只是还是有点晕，像是做了一个冗长的梦，长的恍若一个人简单而又繁复的一生。
　　我想起最后恍惚看见的飘忽的女子，那个女子又是谁？我晃晃脑袋，最近怪事特别多，我决定以面对现实为主，这些稀奇古怪的事情以后再说吧。我闭上眼，却满是那个女子黑色长发乱飘，面色苍白地对我做谢谢的口型，奶奶的，真像极了女鬼，虽然还挺漂亮的。一般女鬼都挺漂亮。额，不会那真是女鬼吧，我打了一个冷战，紧张地看了看四周，没什么异常。又相当鄙视地想起科学家叔叔都说这个世界没有鬼，所以我长呼了一口气，决定坚定地掀开被子。
　　咝…不，不对…手指，手指怎么这么痛，痛地仿佛已经不是我自己的了，我皱着眉头看向左手，不碰它还好只是有点麻，而刚才一触碰它，左手中指便疼得想要断裂，仔细看，也没看出什么端倪，完好无损，只是那种疼痛像要铭心刻骨一样直刺进心脏，沿着脆弱纤薄的血管尖锐地扎入。微微颤抖，觉得某些东西在最深处想要被唤醒，蠢蠢欲动的感觉，像是在寻找契机，可是还是什么动静都没有。
　　我皱着眉头，牙齿咬着下唇，目不转睛地看着指尖。我在想着对策，如果它一直疼下去，该怎么办？叫那个芙后？还有，这里有医生吗？会不会，死？
　　但是，很明显，我的思虑是多余的，那种刺骨的疼痛只持续了一会儿，很快便没有什么不适的感觉了，到底怎么回事啊？我狠狠掐了掐恢复了的指尖，很正常的感觉，只是一瞬的疼痛而已。
　　于是，我便把这些奇怪的东西跑到脑后，趿着鞋子摇摇晃晃地走向门口。推开略略关合的门，那门发出的“吱…”声，我顿了顿，咽咽口水，这么静的环境突然出现如此大动静还真是…
　　“尤疍姐姐，你醒了！”果然…我叹了一口气，有一个这么粘人的妹妹，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嗯。”我有气无力地应。
　　眼前的少女睁着水灵灵的大眼睛，笑得纯洁无邪：“真好，宁道长说，姐姐若是熬过了昨晚，便是没有大碍了。”芙后拉起我的手，朝院子走去。竹子架起的小屋古朴却清新，明显是早晨六七点的样子，微暗的天际泛着鱼肚白。
　　走下门口的阶梯，我忽然感到豁然开朗，清晨还有些微凉，一片幽绿竹林包围下的小院显得幽深而清丽，细细碎碎的阳光开始弥漫开来，温软的风划过墨绿的叶片，发出如同吟哦般空灵的歌声。
　　要深深醉在这一片迷人的绿中了。
　　回头看看素雅的竹屋，这个家还真是相当有格调！我满意地点了点头，还好这个古尔还有点人性，没把我弄到贫民窟去。
　　脚下是一条古旧的淡色的石板路，消失向竹林的尽头。不远处是一张石桌，桌子上放着一些汤，还有一碗粥的样子，还在冒着热气。
　　我顿时有点郁闷，从小不喜欢喝粥，特别是在早晨的时候，心情很不爽地喝下一碗粥会让我有一种反胃，想呕吐的感觉，而且会一直持续一个上午，所以很抵制。我瞪着那容积不算小的碗，只能干笑。“额，这个，我真的不是很饿，这个…”没说完，肚子就非常配合地“咕咕…”叫了一声，还带着长长的拖音，我尴尬地差点脸红。
　　少女急了，扯着我向那该死的粥走去：“尤疍知道姐姐从小不喜欢喝粥，但是，没有办法，宁道长说了，姐姐现在的体质很虚弱，必须只能喝粥的，姐姐就别逞强了，姐姐！”没想到，那个正牌尤疍也不喜欢喝粥，有机会一定要交个朋友，交流一下心得了。
　　看我没有一丝为之所动的样子，少女嘟起嘴，跺着脚，眼看着眼泪就要流出来。
　　我眨眨眼，不会吧，这样子都要哭？我咬牙，打了一个带有胃酸的咯，这该死的粥，噢，不对，那个该死的什么宁道长，和我做对是吧？
　　“好了，好了，我吃就是了。”我努力微笑着，拍拍芙后的肩，“不就是一碗小粥吗，有…有什么大不了的！”我颤颤巍巍地坐下来，该死，这石凳还真叫一个凉，我打了一个哆嗦，镇定地端起碗。芙后在一边仔细地看着我，好像我会偷偷把它倒掉似的，又迟疑着好像有话要说。
　　“咕嘟咕嘟…”我终于下定决心，一闭眼，一大碗清淡到几乎没有什么味道的温热的白米粥就这么全部进入了我的肚子。人的潜力真是无穷的，还有，有压力才有动力，今天我才算真正明白了这两句话。我在第一次喝了粥以后发誓这辈子不认识一种叫做粥的东西，于今天终于打破了！真是值得庆祝。
　　我一连干呕了三次以后，芙后终于看不过去了：“姐姐，喝口汤吧…”我无力地笑笑：“不用了，呃，我现在，已经很饱了，呃…”妈的，还真不是一般的难受，一直堵在喉咙口，呕…
　　“刚才姐姐其实不用喝那么多的，宁道长说，姐姐还没有痊愈，所以吃少点会比较好。”芙后犹豫着吞吞吐吐地说出了让我想吐血的话。
　　我吸了一口气，表情及其郁闷地盯着她。
　　芙后果然很快被我盯毛了，晶莹的泪水迅速蒙上了黑白分明的眼眸：“不是的，姐姐，这碗粥是宁道长为姐姐准备的，芙后和宁道长说了，姐姐不喝粥，可是…不是芙后故意让姐姐受罪的，姐姐刚才喝得太快，芙后也没好意思说…”芙后低下头去，轻轻吸了吸鼻子，楚楚可怜的样子，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在欺负孩子呢！
　　还真是…我及其无语地看着这个及其会哭的少女。终于我吐了一口气，动作轻柔地拍拍她的肩：“没事儿，芙后，这个不怪你，都怪，都怪…”我突然想起那个老是出现的宁道长，貌似一切的始作俑者就是这个该死的宁道长，“嗯！都怪那个宁道士了！没事弄那么大一碗粥干什么？还是完全没有味道的！还说什么我身体虚弱，只能喝粥，不知道我喝粥，身体更差吗？看你姐姐我现在身体多好！替我告诉那个道士，不要再自作主张地弄乱七八糟的东西给我喝！懂了没？”我义愤填膺的拍着桌子大骂那个可怜的道士，其实也不怪他了，只是现在我需要一个发泄对象，毕竟是喝了一大碗原本不必要喝的，也是这辈子最讨厌的东西了。我深深呼了一口气，果然舒服多了。
　　芙后猛地抬起头，诧异地看着我，好像我是刚从火星登陆地球的生物，眼角还带着点点泪珠的少女抬着头认真地看着我，还小心翼翼地伸出一只手覆在我的额头：“没发烧呀，那是怎么了？宁道长明明说了，过了昨晚就该没事了…”
　　听着她嘟哝着，我有些不良的预感，难道我说错话了？我尴尬地问：“怎么了？那个道士本来就很讨厌呀。”
　　芙后不可置信地看着我：“姐姐，宁道长不是道士！他的名字叫宁愫，只是有很强的医术和治愈能力，他还有其他的什么能力，比如，飞，符咒啊什么的，不过只是传言，没人真正见识过，可他真真以救人闻名，有起死回生之术。因此才尊称他为道长的，可不是什么道士！姐姐不是也曾见过呀？就是前几天的样子呀，宁道长刚好路过这里，多住了几天，才能刚好救了姐姐呀…”
　　明显芙后被我的话吓到了，激动地手舞足蹈。我尴尬地扯了扯嘴角，原来，不，不是道士呀。早说嘛。我清了清嗓子，绞着脑汁准备为自己圆谎。

　　“尤疍姑娘，看来你的身体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吧，都有力气生龙活虎地教训人了。啧啧，看看这粥，喝得这么干净，一定很好喝吧？所以，中午还喝这个，可好？”

　　不详的预感从声音传来的地方渐渐升起，背后凉凉的感觉。
　　“宁，宁道长！”芙后踮起脚尖，目光越过我开始僵硬的肩头凝成一片欣喜的海。但对于我来说简直就是噩梦。
　　那，那个道士，不对，是道长，他就这么出现了吗？我的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