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第 2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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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深吸了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静听不出异样，“第一夜出去转了转，第二夜倒是有了点新发现。吴三手屋子里的蜡烛可以点燃外面的人偶，不过看长度只能用三次，今晚已经是第二次了。”
“我想要的不是这种答案。”江小鹿冷冷地说：“白天我见到吴忧的时候，他身上没有任何伤口，想来这两天也用不到伤药，你是怎么知道内屋有伤药的？这两天晚上你到底是怎么过的？”
盛清和沉默片刻，“吴三手每天晚上会消失，所以我醒来时院子里都是空无一人。第一夜我想出去了解情况，没想到碰到了人偶，一开始还能勉强应付，但他们数量实在太多，我勉强坚持到凌晨后被人偶杀死。我本以为就这样结束了，没想到到了第二天，死去的人偶和吴忧全部复生，人偶重新变回普通村民，并且都失去了晚上的记忆。”
“我在第二天晚上醒来，发现白天的吴忧还是给了我一个暗示。他不小心用蜡烛点燃了正在制作的纸偶，被吴三手骂了一顿。我因此得到启发，想试试看蜡烛能否克制人偶，发现果然奏效。我依旧拿着蜡烛出去寻找线索，不过可能是时间没到，我并没有发现什么。回来的时候我又遇到了一波人偶的袭击，这次倒是安全返回，只是还是受了一些轻伤。”
他轻描淡写地说：“伤口虽然不重，但一直在流血，也是因为这晚我才发现了内屋的架子上有止血药粉。当时还有一段时间才会天亮，我想着无论如何第二天也会复活，就尝试了几种可能会触犯禁忌的举动，因此发现夜晚对我们来说是一段相对自由的时间，即使称呼本名也不会产生什么影响，另外就是发现烧人偶用掉的蜡烛不会在第二天复原……大概就是这样子了。”他有点无奈：“拷问完了吗，我的小少爷？”
背后半晌没有发出声音。
盛清和回过头，江小鹿没有在看他，而是看着自己面前的桌子，不知道是不是灯光恍影造成的错觉，他的眼角似乎被染成了微微的红色，带着点水润的色泽。
应该是看错了，盛清和心想，江小鹿怎么会哭呢。
下一秒，江小鹿问：“既然知道到了白天就会愈合，为什么还要给我上药？”
因为你会疼。
盛清和回答：“因为人类受伤之后都是需要上药的。”
静了静，江小鹿说：“盛清和，我们扯平了。”
这话说得有些没头没尾，但盛清和听懂了。只是他并没有回答，轻抿了一下嘴唇，径自回内屋去放药。
江小鹿坐在原处发呆。
盛清和把前两个夜晚描述的不值一提，但他知道那两个晚上对盛清和来说不可能那么容易。第一夜被人偶杀死，第二夜血流不止的伤口。人偶贪婪凶残，第一夜的盛清和到底是怎么被杀死的，他那晚……真的还有一个全尸吗？
他忽然理解之前盛清和看到自己伤口时为什么会不开心了。
江小鹿伸手放在胸口，他数了一会儿自己的心跳。
我又学会了一个新情绪，他想。
原来人类难过起来时心脏是这样跳的。
天边已经隐约泛起亮色，等到太阳出来后所有的一切会再次复原，江小鹿也会重新回到方家。他们用所剩不多的时间复盘了一下目前为止双方得到的信息。
“方家人口简单，算上死去的长义一共有五口人。”江小鹿伸出五根手指，随着言语描述一根根地攥入掌心，“长子长义年幼早夭，根据吴三手和方母的对话来看，二儿子方芽出生时身体也不算好，他们请了一个算命先生，算命先生说要将方芽作女孩打扮到十岁才会平安无事。”
盛清和颔首，“吴忧在第二天打水的时候也听说了这件事，当时碰巧有一群孩子在谈论方芽，谈话的内容比较不堪入耳，吴忧对此印象深刻。也因此当吴忧和方芽在山上碰到时，一见他是个穿女装的男孩，就立刻知道了他是谁。”
江小鹿皱眉说：“原来是这样。怪不得下午方母带着方芽过来时，他能直接认出方母。”
他接着道：“可能因为长义的事情，方母对方芽过分溺爱，方芽本身也被宠的像个女孩，方父脾气暴躁，对此很看不惯。另外，方芽还有一个叫元儿的妹妹，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无论方父还是方母都不怎么在意这个孩子。”
“对村里很多人来说女孩并不值钱，这对夫妻或许也这样认为。”盛清和补充，接着又问道：“入夜之后，他们都变成了什么？”
“方父变成了人偶，方母变成了一只羊，至于元儿。”江小鹿回想了一下，摇摇头说：“我并没有看到她。”
她可能和吴三手一样消失了。
盛清和忽然问道：“你觉得这些消失的人有可能是船上的客人吗？”
现在他们已经知道有两个人消失了，而这两个人都是白天和他们有着紧密联系的人。那么和他们不熟的人或者完全不认识的人又有多少消失了呢？
什么人消失，什么人变成羊和人偶不可能是随机的，里面一定暗藏着某种规律。
这个规律……到底是什么呢？
江小鹿摇头，这本身不代表他知道或不知道，而是他不关心这个问题。
他并不在意船上其他人的死活。
“方母变成了一只羊。”盛清和指尖敲了敲桌面，垂眸思索，“这个倒有一点意思，因为前两夜我并没有见到羊。”
“我见到的全部都是人偶。”
江小鹿下巴放在手臂上，方芽这个年龄还在长身体，再说艳鬼本来就爱睡觉，他有一点困了，打了个哈欠，没精打采地猜测：“可能因为方母前两夜里都没离开过屋子？”
毕竟今天方母也是因为带着方芽出去，才没来得及在天黑前进屋。变成羊了之后，她也只是叫了几声，并没有移动过。
这倒让他想起一些别的事情，江小鹿精神了点，他微微坐直身体，将方母和方芽从吴三手处回来这一路上碰到的人和事告诉了盛清和，随后道：“刚才你说他们在白天会失去夜晚的记忆，我认为不完全是这样。至少在黄昏接近夜晚的这段时间，他们应该会从人类慢慢向夜晚的状态转化，关于晚上的记忆也会渐渐复苏，否则无法解释这一路上发生的事，方母也不会每晚都告诉方芽不要出门。”
盛清和赞同道：“你说的很对。”
他像是斟酌了一下，慢慢地说：“另外还有一件事。在第二夜时，我曾经去过方家人住的地方，但我发现自己没办法进去。”
“事实上，不仅是方家，这个村子里很多屋子，在第二晚我都没办法进去。”他说：“它们就像墙上挂着的一幅画，人虽然能看到，但始终隔着两个世界，而今晚它们从画中落到了地上。”
“我认为这个世界在随着时间一点点完善，就像一幅被晕染的水墨画，模糊的地方逐渐在变清晰，等到明天不知道又会发生什么。”
婉莹曾说过鬼域会在一定程度上融合鬼生前的经历，从他们目前得到的信息来看，整个故事都是围绕着吴忧和方芽展开，也只有这两个人在入夜后不会变成人偶。
他们两个中一定有一个人是鬼，江小鹿感觉，方芽是鬼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只有死了的人才会变成鬼，而方芽身上的矛盾点显然更多，而且……让鬼来当鬼，不是会更有意思一点吗？
只是知道了这些又有什么用呢？他在白天大部分时间都无法控制身体，盛清和只有在夜晚才会醒来。他们只能任由事情发展，看起来完全无法做出任何改变。在这种情况下，他们要怎么找到婉莹所说的核？
而且核究竟是什么东西？
他们两个都没有提寻找婉莹和江赞的事，江小鹿本来就不喜欢那两个人，当然不会主动去提，盛清和也像忘了一样。江赞就是一个普通人，婉莹的玄术道行看起来也不过尔尔，他并不觉得这两个人真的有什么用。
况且这个村子就这么大，排查目标只可能放在方母和人偶之中，如果他们真的变成了人偶，这两个人真的还能被唤醒吗？
盛清和唇边挂着惯常的微笑，心思却渐渐飘远，忽然他的思绪被江小鹿的声音打乱，“我觉得方芽喜欢吴忧。”江小鹿问道：“你感觉吴忧喜欢方芽吗？”
盛清和心里一动，“这个比较难说。”他微微眯起眼睛，仔细回想了关于白天的记忆，随后摇摇头，“我虽然能以吴忧的视角得到他关于白天的记忆，但并不能确切的感知到他当时的心情，不过我不认为他对方芽有什么特殊的想法。”
这也合理，毕竟方芽现在也只是一个六岁的小孩子，而且看起来甚至还没有六岁大。
江小鹿皱着眉思考，他用着方芽的身体，脸上满是孩童的稚气，此时认真的模样看起来格外可爱。盛清和坐在一旁看着他，忽然开口问道：“你怎么知道方芽喜欢吴忧？”
你怎么知道那是喜欢？
“他当时的心跳很吵。”他看了盛清和一眼，“就和你现在一样。”
他理所当然地问道：“难道你不喜欢我吗？”
盛清和的心跳忽地失了一拍，他没来得及回答这个问题。
因为天亮了。
不知不觉间一整晚就这么过去了。
江小鹿眼前骤然昏暗，等视野再次清晰，他已经又躺在了方芽自己的床上。
“芽儿起来了？”方母掀开帘子走进来，手在腰间的围裙上擦了擦，脸上带着和前一天如出一辙的笑，“芽儿今天起得真早，娘刚刚把饭做好。”
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第 24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