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揽山河》夷弥十九支

3、3.右相

　　玄武西街正贴着皇城的西偏门，隔眼进去甚至能瞧见宣政殿的九脊顶。

　　新任右相的府邸就不偏不倚地立在玄武西街的正中央，同紫禁城比邻而居。牌匾上悬着御笔亲书的“右相府”三个大字，新的透亮生辉。由此可见右相深得恩宠，皇帝果真不把右相当外人。

　　彼时这位百姓口中深得恩宠的右相正坐在书案前看御史台新呈上来的卷宗，时不时地标下一些批注。

　　书屋外檐上立着一只五彩缤纷的八哥，是今年江南首府的新贡，据说是南洋来的，聪明的不得了。便被今上连着右相府的匾一同赐给了谢煜。可惜这只智力超群的鸟如今正朝着屋内不停地喊，“滚！滚！滚！”

　　“啪”，书屋内丢出一颗话梅核。叫的正欢的八哥防不胜防，正中当头。它愤怒地躲进了正对门那颗繁密的桂花树里，接着叫唤，“烦人精！烦人精！要秃头！要秃头！”

　　挨了一下午骂的李询终于忍无可忍，将茶盏重重放在小几上。“便不该把这不长眼的东西赠予丞相，实在聒噪得紧！来人！给朕把这畜牲抓起来送回去，朕要治江南首府一个大不敬之罪！”

　　“不过一个未开灵智的蠢物，陛下何必同它制气。”谢煜微微一笑，将看完的卷宗搁置一旁，朝一边吩咐道，“朝浥。”

　　叫朝浥的小厮应了一声，拎着一袋坚果，往桂花树下唤了几声。八哥挑挑拣拣，叼出一颗胡桃，扑棱着翅膀飞走了。

　　“平州城的流民已经安置下去，御史大夫们一贯忧心政务。左相繁忙，一时疏忽也是有的。旁的事听听便罢了。陛下万莫心烦。”谢煜顿了顿，微微笑道“臣愿为陛下分忧。”

　　李询不知为什么，谢煜每一次同他说话，都让他分外心安。于是他站起来瞧了瞧卷宗，见谢煜批复的中规中矩，果然处置妥当。转头便忘了八哥，回宫去了。

　　谢煜站在府邸门口，送远去的帝王车驾。低着头，容色不明。

　　斜对街便是京城有名的花楼，翠袖楼。姑娘们粉面含春，从二楼的小窗探出身来，偷偷觑着年轻的右相，有胆大的甚至丢起了荷包和花朵，不多时便落了不少。

　　谢煜微笑着偏头，看着春日胜景，柔软多情的眼中却什么都没有。仿佛那些活物都只是一件物品，就像他捏在手中的棋子一样。“朝浥，那些流民呢？”

　　大门重重关起，把一切都隔绝在外。

　　朝浥恭声回道，“公子，都已经处置干净了。”

　　“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