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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流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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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阳从平州城回京那日,恰好三月初三。岁时祓除,如今三月上巳如水上之类。正赶上了祓除畔浴的好日子。
朝阳穿着一身破烂袄子倒是浑不在意,蹲在桂花树下调戏那只母八哥,活脱脱就是个奔走了半个月的流民。
贫嘴八哥被他骚扰的烦不胜烦,飞到枝桠尖头对着他就是一顿破口大骂。朝浥掀了帘子走出来,没成想正对上他那活祖宗弟弟,大吃了一惊。
“你给我过来!蹲在那儿是什么样子!”朝浥压低了声,“公子让你去扮流民,没让你去当流氓。这会儿子公子正在里头批阅卷宗,光听到你在这儿上蹿下跳地闹腾。回来就进去复命,吵着公子是又想挨板子吗?”
朝阳被唬了一跳,老老实实收了痞态进屋去了。
谢煜正在烹茶,新贡的龙井新茶带的满屋子茶香,与窗外飘进来的春意汇出一道雾气。朝阳老实地像吃了十斤秤砣,站在原地一动都不敢动。
隔了好半天,谢煜才似笑非笑地瞥了眼他脏破的袄子,朝阳顿时一个激灵,“公子勿怪,回来急着回话就不曾换,不过属下路上未曾撞见过人,公子放心。”
“嗯,”谢煜点点头,抬手将醒茶的水倒进茶方里,“差事办的不错,现在平州城府如何了?”
朝阳忙矮身回话,“属下已查明,流民原分为两波。温氏派人当了第一波,陛下才又找了第二波。属下照主子的意思办了,人都处理的干干净净。平州城的百姓苦于重赋已久,这回又听说有几个流民失踪,更是认定了温氏荼毒百姓,如今乱成一团,都吵着要贬黜温氏呢。”
见谢煜未置一词,朝阳便福身又道,“不过属下还有另一件事要禀。平州城内,似乎有另一拨人在做跟属下一样的事。否则单凭属下之力,平州城未必会乱的那么快。”
谢煜终于饶有兴趣地挑眉,看向朝阳略有些困惑的脸,听他接着说道,“恕属下无能,那些人行踪诡谲,属下查不出来源何处。”
朝阳复了命便退下去领赏。谢煜微微笑了笑,同立在一旁的朝浥道,“你这弟弟,是越发出息了。”
朝浥正发呆,冷不防被点了一嘴,赶忙福身磕头替弟弟谢了赏。谢煜瞥他一眼,偏过头漫不经心修理盆栽,“想问什么,说吧。”
朝浥便又叩了个头,“属下愚钝,这流民究竟怎么回事,属下思索半天仍不明白,还请公子示下。”
谢煜笑了笑,桃花眼里却满是冷清,“温氏的流民是试探。李询想除温氏心太急,还真以为是温氏管束不力,便放出流民浑水摸鱼,败坏温氏名声,反倒上了钩。”
谢煜剪断一根枝条,扔进渣斗,“若我猜的不错,温氏还有后手,一旦事发,便将流民嫁祸给湘南朱家。”
年轻的右相站在红尘盛景,眉眼间却不染春意。“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若将此事闹大,辖地内乱,温氏疑心皇帝又不好发作,便不得不吃这个哑巴亏。”
朝浥想通了关节,恍然大悟,“所以陛下近几日天天来府中,只是想试探公子对此事知不知情?”
谢煜看着案上循规蹈矩地卷宗,露出一个莫测的笑,只吩咐道,“让槐烟去查一下朝阳在平州城碰上的人罢。”
朝浥应诺,却复又担心起来,“公子,倘若这事叫人查到,恐怕是不好收场,您……”
谢煜微微笑了起来。他笑的样子其实很柔软,是全天下女子都会喜欢的温和秀致。
“挑事的是温濡,放流民的是李询。”
“同我又有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