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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清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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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是秦畅？这是校园里很多人第一次将他名字与本人对上时的第一反应。
在十中，尤其在十中本部，像李欣然这样戴着眼镜一本正经的学霸是标准的，显然秦畅属于非标类型。样子懒懒，带点痞气，连做作业都带着偷工减料的嫌疑。
而世界很奇怪，总是赞誉聪明，忽视努力，因而秦畅的声名传得更远更神，让见着他的人都不免要怀疑一番，这就是秦畅？
苏苏脑子里没有这些复杂的想法，她早就在入学之后就明白了，有些人在起跑线上已经胜出很多，她花光力气第一名入学，也需要花光力气才能在学校稳定成绩。
这早就超脱了公平的问题，上帝在造物之时可能也没有考虑，天赋的倾斜会给世界带来多少参差。
校园里的同学陆续放学回家，有的人背着沉重的书包，有的人早就骑着自行车冲进了网吧。苏苏家不算远，是东面老城区，有Z市的年代感。
穿过主干道后，就是一条条单行道，沿街种着梧桐树，在早春时节飘扬着烦人的梧桐絮，偶尔剐蹭到脸上痒痒的。
现在天黑得迟了些，天边印着晚霞别有一番风味。沿街都是Z市人常吃的点心、面馆。人们走得慢悠悠的，或拿着篮子去菜场，或带着小孩去餐馆吃饭。
“那家面馆这么多人排队。”秦畅张望着。
苏苏顺着秦畅的目光，“小无锡面馆”是这一带的招牌，初到Z市时，一家人懒得做饭便爱跑来这家吃面。环境不怎么样，面却是劲道得很，再加上几个浇头，也不过是十几块钱，很是实惠。自从父亲受伤后，就没再来吃过了。
秦畅家住的片区属于新区，周边环境好商场多，周围元鹰班的同学大多都是新区人，很少到老城区这边。鲜少体会老城区的风味，记得只有小时候母亲带着自己到老城区尝风味。那已经是许久以前的辰光了。
“晚上我请你，怎么样？”秦畅一时来了兴致。
“不用。”苏苏忙摇头。
可见秦畅已经停下自行车，打算直接开始排队，苏苏连忙接着一句：“我要回家吃，我爸爸在等我。”
“给你爸打个电话。”秦畅掏出手机，好不容易碰着了，怎么说也得吃了回去。
苏苏摇头，态度很坚决，鼓足勇气面对秦畅的目光，说道：“不行，我要回家吃。”
秦畅顿住了手中的动作，她眼里坚定明显地不可逾越，一时憋了气，反倒骑着自行车火速往苏苏家里赶，衬衫在风中鼓起来一个大包，活像一个怒气哄哄的小霸王。
到苏苏楼下，他也不说话。只是闷声把苏苏背上楼，一言不发，转身就欲离开。
“秦畅。”苏苏卯着劲。
“干嘛？”秦畅别过头，脸上还是生气的模样，眉头都皱到一起，连嘴唇的颜色都显得分外红。
“面，我给你做。”苏苏一鼓作气，直直地看着秦畅。她明显地感觉到了他的情绪，她不想惹怒任何一个人。即使很胆怯，也想照顾到每一个人的情绪。
她皱着眉头，眼睛亮亮的，仿若含着水汽，一脸较真又好像随时会泄气，那么认真，让人看了不忍心拒绝。
秦畅原本想直接回复“不用了”，不知为何梗在了喉咙中，转而说道：“行吧。”
“苏苏回来啦。秦畅同学是吧，谢谢你接送苏苏了。”苏超坐在轮椅上，笑得很慈祥。
他很瘦，几乎是皮包骨，脸上的褶子很深，笑起来都叠在一起。轮椅上的双腿却已经是空空的。
虽然能够想象苏父身体不好，但真正看到时，心中未免仍然一紧。
“我给你们煲了汤。”苏超笑着张罗秦畅落座，语气很轻松，“叔叔身体不好，干不了什么活，只能干点没有技术含量的。”
苏苏系上围裙，从橱柜里拿出面条和几把葱，说道：“今晚我们吃葱油拌面，配上汤，刚好。”
苏苏回到家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神情与语气都自然了许多，不像在学校那般畏缩。
她的右腿打着石膏，只能搀着桌面艰难地动作。
“需要我帮忙吗？”
“不用。”苏苏笑着说。她笑得很甜，右边的脸颊酒窝若隐若现，不像平时皱着眉头，缩着脑袋的样子。
在家里的她，简直像另外一个人。松弛、幸福，不紧张。
而秦畅在家，也宛若另一个人，想着法的跟张姨较劲，家也不像一个家。即使在家吃晚饭，多半也是一个人吃。
这里很拥挤，生活状况看上去很差，但莫名地觉得很幸福。
苏苏手势很快，很快三碗葱油拌面就做好了，再盛上汤就可以开饭了。
面条的扮相很好，浸着油光，面上还盖着炸好的葱当点缀。
“吃吧。”苏苏坐在餐桌中间，面露红光，声音还是很小，但听得出来很高兴。
秦畅撩起一筷，葱油的香气伴着滑润的面条，入口浓香四溢，没有浇头也让人爱不释口。秦畅几乎是捧着碗吃完的。
“锅里还有。”苏苏眼睛笑得弯弯的，语气轻巧。
秦畅捧着碗，内心感叹道自己刚才也太没有吃相了。他强装着说道：“不用了，我吃饱了。”
“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多吃点。”苏超拍着秦畅的肩膀，“再吃点。”
“那……那我就再吃点吧。”这里的环境也让他放松了下来，明明两个人都很陌生。
那天晚上秦畅回家的时候，脑子里回味的都是晚餐的面条，那种市井里的烟火味，仿佛带着Z市的城市香气。在家里，因为张姨喜欢清淡，很少做这些吃的，已经很久没有吃过了。
甚至第二天清早，睡梦中仍旧是那一碗葱油拌面。起床一看，流了一枕头的口水。
秦畅很是不齿，这也太没出息了。
秦畅匆匆跑下楼，发现桌面上放着三明治和牛奶，周阿姨早就备好了早餐。
“畅畅，吃完早餐再去上学。”在这个家里，周阿姨是唯一感觉到秦畅出门早了许多的人。
秦畅看了眼时钟，咕咚咕咚喝了牛奶，挥挥手匆匆跑出家门。
春天的Z市昼夜温差大，清晨凉意很重。秦畅骑着自行车穿梭在城市的街巷，今天比昨天早了许多，他得空在春风里感受都市清晨的脉搏。
新城的清早，路上已经有许多车辆，上高架的路口更是车流量大，周边的商场都还关着门，写字楼里也还是冷清。
再拐过主干道，就进入老城区。老城区里以低矮的红顶矮房为主，在百年前这边还是工厂的职工房，在当时可是炙手可热的。不过时过境迁，早已变成了人们口中的老破小。
在路边，阿姨爷叔们提溜着菜篮，已经开始一天的采购，街边的早餐店更是冒着热气，人满为患。
都市的生活，在同一个区也有参差的两面。
秦畅和苏苏的生活，就像Z市的两面，它很不同，却也和谐的共处着。
秦畅今天到得早，敲了敲房门，听到里屋微弱的声响。苏苏手里拿着保鲜袋，装着剥好的茶叶蛋，嘴巴还是鼓鼓的，看样子是还在吃早餐。
“不着急。”秦畅伸了个懒腰，站在门外看着低矮的红房子，是另外一种景致。
苏苏手轻轻地碰到秦畅的手臂，嘟囔着：“给你早餐。”
“谢啦。”
很长时间，一颗茶叶蛋也成了清晨的默契。
时间不赶，秦畅骑得很慢，看着周围形形色色的风景，心情变得很好。
“每天都是你做饭吗？”
“嗯嗯。”
“那你还挺能干啊，昨天那面真的特别好吃。”
苏苏抿嘴笑了起来：“今晚也可以做。”
“那不用了。”秦畅脸皮薄，不好意思赶着天天上人家家里吃饭。
“好。”
秦畅开起来玩笑：“你这太不真诚了，我就客气一下。”
“那，那今晚吃面。”苏苏涨红着脸，语速也加快了不少。
秦畅笑了一声：“我开玩笑的。”转过头瞥见苏苏，脸竟然红到了脖子处。
“喂，没必要吧。”秦畅笑得更欢了，这么容易害羞的人，他是第一次见。
苏苏低着头，不说话。她是很容易当真的人，而秦畅的话，总是分不清真假。
“喂，你看那人，你觉得他待会儿是往右转还是左转。”秦畅指着路口处的男子。
男子穿着很正式，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手上拿着手抓饼在路边吃得正起劲。不过即使吃得那么认真，但依旧站得笔直。
苏苏盯着男子，毫无头绪，随口猜了一个答案：“左边。”
“不对，答案肯定是错的。”秦畅摇了摇头，笑得很坏，继续说，“再给你一次机会。”
“右边？”
秦畅蹬起自行车，风带起他的碎发，格外青春，他的声音有盖不住的笑意：“等红绿灯的人，怎么会拐弯。”
苏苏咬着下唇，她鲜少有胜负欲，尤其是对学习以外的事，被逗了两次之后，一改常态地反问道：“那你觉得，他是什么职业？”
秦畅回答得很快：“保安。就是对面光大安石的保安。”
他说得如此自信，就像提前知道了答案一般，明明只是一次猜测。
要不是眼尖看见那人口袋中的绿丝带，连苏苏都要相信了。她说道：“他肯定不是保安。”
秦畅刹住车，靠边停在马路边，和那位男子保持一段可以追上的距离，笑着说道：“说来看看。”
苏苏没想到秦畅这么较真，慢条斯理道：“他穿着西装，但却穿着运动鞋，而且口袋里还装着工牌，你看他口袋还露出一段绿丝带，看上去像是万家的中介。”
“嗯……有点道理。但这也不能完全排除他不是保安，周围都是商业楼，更需要的是保安而不是中介吧。”秦畅的求知欲与胜负欲几乎体现在方方面面，他转而说道，“干脆我们打赌吧。”
“打赌？”苏苏没有预料这个答案，音调都高了几声。
“如果我赢了，你今晚请我吃面。”秦畅毫不脸红地扯了一个正当理由蹭吃。
“如果你赢了，你随便提条件。”秦畅耸肩，好像志在必得。
只是一碗面的代价，苏苏反倒被逗笑，点了点头。任由秦畅骑着自行车奔到男子旁边，一本正经地吃了一鼻子灰，发现秦畅真的猜错了。
“你赢了。”秦畅耸肩，一副任由处置的样子，好不懊丧，痛失一碗葱油拌面。
“没事，晚上我请你吃面。”苏苏说得很轻，语气带着喜悦。
“不行。”说到做到是他的原则，他倒是严肃了起来，“说吧，你想要什么。”
苏苏脑子里没有明确的愿望，她仿佛什么都不缺，除了学习就是学习，欲望极低，要是真有什么欲望的话那就是学习能在好点，但这些都与秦畅无关。
苏苏摇了摇头。
秦畅生出一种恨铁不成钢的心理，眼前这个人太好糊弄又过于真诚，放在哪都是被人欺负的类型，就连这种机会都是云淡风轻的。真是无趣。
他叹了口气，语气恢复了一贯的散漫，说到：“到学校再不说就取消。”
脑子里完全没有想法，只有几周后的小考，还有几个月后的生物竞赛，不知道这次能不能拿到入场券。这些都不是秦畅能帮上忙的事。
“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啊。”一转眼就要进入学校，秦畅把车停好，扶着苏苏上台阶。
苏苏脑子里还盘旋着赌约，甚至忘记了周围人的眼光。十中这个学校，就是再早都有学生在学习。
“秦畅。”李欣然朝着她们走来，胸前环抱着一堆参考书。
“可以问你几个问题吗？”李欣然挽着头发，掩盖自己的紧张，递过一张化学卷子，里面圈出一道题。
秦畅扶着苏苏坐好，看了眼题目，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从桌面捡起一支铅笔，划出几个重点，简单写了几个公式。
“欣然，你退步了。”秦畅开玩笑的语气。
李欣然顿时被戳中了心思，脸涨红起来，拿起卷子，把胸中的资料捧得更紧，磕磕绊绊地说，极力要证明自己：“啊……我……我没注意到这步。是粗心，粗心。”
秦畅漫不经心道，不知真假说道：“没事，我知道。”
李欣然瞬间脸更红了，半天扯出一句：“化学竞赛时候见。”
“嗯，我会努力的。”秦畅笑得轻松，更准确地说是毫不费劲。
苏苏默默地看着卷子，这道题她真的不会，而对于她们两个人来说就像是玩笑般的游戏。
即使说服自己接受了很多次，这也很难不令人沮丧，明明她才是在努力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