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番外·『本我』（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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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我们睡到直至下午四五点才慵懒地伸了个懒腰起床。
我有些尴尬，我不知道是不是该凑过去给你一个早安吻，就像很多爱侣会做的那样。
然而按照我以往的经验，这都是我的露水情人会对我做的事情，我从未对她们主动做过，因为我们都知道那不掺杂任何情感和欲望，只是“昨天很愉快，再见”的告别仪式而已。
可是，那时，我为什么想对你那么做呢？为什么我又犹豫不决了呢？
我踌躇着，试图笑着和你说说话，想要试探你的态度，我说：“亲爱的，昨晚我们玩得太疯了，居然到了早晨八点我们才躺下……”
我将这露骨的话语用暧昧缱绻的语气说出，我想这应该足够了。
可你只是淡淡地浅笑着嗯了一声，随后起床去沐浴，将我一人留在原地发愣。
使用完我之后是这样的无情。
我从未得到过这种待遇。
说实话，那时我是疑惑和惊讶的。
我知道自己是个很有魅力的人：长相温和帅气，身材数一数二，性格体贴绅士，观念轻佻风流，技术无可挑剔还有侍奉意识……
我是“好好先生”迪克·格雷森，“人见人爱”算是我的标签。
即使有的人对我扑克脸或者冷嘲热讽，我也知道他们并不会打心底里恨我或者对我一点好感都没有。
你还是我第一个遇到睡完后就对我如此冷淡的人，仿佛昨晚的暗流涌动和柔情蜜意都是一场幻梦，一种你用来编织甜蜜陷阱的手段。
我不信——那是我当时下意识的反应——我不信有人会经历过昨晚的我的辛勤付出后还会无动于衷，我不信有人会舍得对我冷淡、企图遇到比我更会更称职的情人，我不信她会不对我的韦恩家族的身份亲近三分……
瞧，露娜，我也开始计算了，你是对的，男人也是人，是人就会计较和权衡的。
我猜，露娜对我极速冷淡下来的态度，这种反差极大的态度，是一种使我堕得更深的催化剂。
我不服气，我是十二岁那年就开始成为蝙蝠侠的助手罗宾的人，当了那么多年的超级英雄，在普通人面前，我的内心一向是充满自信。
可是，她对我这样两极反转的态度，让我时不时地开始怀疑自己：难道是我哪里有什么问题，或者那晚表现得哪里让她不满意了？
我曾是蝙蝠侠的助手罗宾——做侦探助手查清真相可是我的亘古不变的行动力。
在这些想法拥扰之下，我更加频繁地主动凑近她，她越对我不冷不淡，我越想要找清楚原因、越在床事上卖力讨好她。
因为没有得到过，所以想要；
因为付出了很多却没有收获，所以产生怨念；
因为渴望和怨念交织，所以诞生执念。
这大概不是爱，对吧？
“这是胜负欲，不是爱”，你一定会这么说。
在欲上，你是异于常人的坦率与直白；在爱上，你总是三缄其口避之不谈。
有的时候，我会觉得你其实意外的纯爱：你把爱和欲分得很清楚，爱在你那里大概是个高贵圣洁的词，没有几个人配得上，所以你只谈情，从不轻易说爱。
“迪克，我们聊聊天吧。”
某天晚上，进入了贤者模式的她开始和我交谈。
是的，交谈，只有在欲望得到满足后，人与人之间才会进行一些闲话家常或者心灵和思想上的交流，生理上的餍足会带来精神上的渴求，自古如此。
“好啊。”
很难说我当时是怎样的语气，我尽量做到不那么惊讶，因为她总是封闭自己，每当我想要问一些事情的时候，她不是岔开话题就是三言两语一笔带过，她不爱袒露自己的心，可这警戒着他人的自我保护的姿态无端地让我更加着迷于想要了解她、开导她、帮助她——友善义警超级英雄迪克·格雷森。
“你总是这样调整自己去讨好别人吗？”
她一开口就打了我一个措手不及，她总是这样，看上去毫不在乎任何人，也不留什么情面。
我的所有声音那一刻就卡在喉咙里，一下子哑口无言。幸好我们躺在床上，房间里没有开灯，她看不见我的表情。
别这样刺激我分泌催产素，还是在余韵之中，别这样。
不要是你，不要是对我的忠诚不屑一顾的你。
我总是这样调整自己去讨好别人吗？
别人的喜欢有那么重要吗？
我是什么时候开始这样的？
布鲁斯是对我很严格吗，还是很少和我沟通交流，所以才导致我认为只有表现得优秀才能让他更加喜欢我呢？
我这样轻浮地对待男女关系，是不是因为只有在他人的体温中，在肌肤的接触中，才能对自己情感上的空洞做一种肤浅的代偿呢？
我这样做个好好先生，是不是觉得只有得到他人的认可，父母早亡、寄人篱下的我才能获得一种对于孤独的慰藉、一种与他人和外界的联结呢？
我在夜里会不会和白天里那副温和亲善的面孔完全不一样，会不会感受到本我和自我的割裂呢？会不会因为那割裂而诞生出荒诞，继而觉得自己的存在是如此荒谬，而流下眼泪呢？
我小的时候一定不是这样的，对不对，童年时在父母面前，是不是也是个纯真地坦率地表达欲望和想法的孩子呢？
……
她这样一连串地问着，我哑口无言吞吞吐吐。
她却穷追不舍，问得我的心好闷，眼眶都有些酸涩。
她的语气是如此的平静，并没有任何关切或者担忧的意思。
她只是喜欢从解.剖一个人中获得“我真是洞烛其奸”的优越感而已，这是一种残忍的兴趣，而非人道的关怀。
别这样随意地触碰我的灵魂，请不要这样。
“接吻吧。”
我不想回答，因为我不知道如何回答，这请求听上去像是出卖自己的色相来逃脱你的灵魂拷问。
我低哑着声音，手开始往下，指尖和指腹摩挲着你的腰窝。
看不见的地方最为敏感，更何况麦凯斯菱位于脊柱骨暧昧的地方。我知道你喜欢这样，于是我几乎像是在用欲来搪塞你的心。
你喟叹着，我知道我又成功地挑拨起你的血气。
也是，那时我们多么年轻，又都热爱健身，美好的身材，充沛的体力，我们在一起一整天都不会嫌累。
你翻身，你一向喜欢俯视，一种居高临下的态度，你低着头望着我，双手捧着我的下巴，指尖描绘着我的眉骨、鼻梁、颧骨，而后，指腹流连在我的唇瓣上，勾勒着我的唇形，一种柔情万分的方式。
我喜欢和你厮磨，开始的时候，你都是如此温柔，连带平日里淡漠的眼神都沁着柔和的光芒，眸子盯着我，撩拨得我的心发痒。
上帝啊，请告诉我，如果她不喜欢一个人，她怎么会吻他那么久并且那么深情？
和你在一起的日子长了，你的吻技越来越好，我一度被你玩得团团转，头脑晕眩到气喘吁吁、无法反抗，只得眼睛湿润地盯着你，吐着舌尖平复着呼吸。
我惊讶万分，我甚至怀疑你是不是在拿我做练习，但转念一想，你的学力本就高到吓人，这样的快速上手成为专家也是情理之中。
她总是这样，我搞不清她的想法。
被那样的眼神凝视过，怎么可能还会相信她是无情的人？
接着，你俯下身子，和我的唇瓣重叠，动作缱绻，你身上的气息和温度包围了我，我们之间的距离是如此亲密无间。
你曾说过你非常喜欢我的嘴唇，唇形流畅，有着诱人的弧度，质地柔嫩，颜色迷人。
我也说过我觉得你也同样诱人万分，光线下呈现出一种透明感的肌肤，健康且富有美感和力量感的身材，流畅的线条。
特别是你的侧颈与肩膀那一块的曲线，从侧面看修长白皙，从正面看再搭配上你的锁骨，并且，该死的，你的脖颈上一直戴着那不曾摘下的锁骨链，那choker坠着的白色人造象牙恰好垂在你的锁骨上三角的凹陷。我每次都借着它去亲吻它之下的小窝。
我觉得那好性感。看久了的话，没有人会不想要拥抱你。
我情不自禁地闭上眼睛。我沉溺在那伊甸园。
如果，你的心和我的心也像我们的身体一样亲密无间，就好了。
后来，当我看到杰森时常带着一身伤回韦恩庄园的时候，当达米安和我吐槽“托德又去找虐了，他是不是受虐狂啊”的时候，我下意识地想为你辩护：这不可能和你有关吧？明明你和我在一起时，对我那么温柔缠绵。
但是，难以启齿地，我又有些窃喜：至少……你没有对我动粗，你把温柔给了我。爱一个人的话，是不会忍心对ta使用暴力、看他痛苦的。那我对你而言是不是特殊的呢？还是说……仅仅是因为那时的你喜欢那种玩法，而在那之后，你换了胃口呢？
然而，同时，我又觉得酸涩和难过：你选谁不好，偏偏要选我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兄弟？你明知道好好先生迪克·格雷森是无法对自己的兄弟展露一副夹杂嫌隙的态度的，我只能笑着装傻或者大方原谅一切。
我算什么呢？
“也许我们很像呢……我是个相当自恋的人。”
你睥睨着我，像骑着马的女牛仔垂下眼眸望向地上的路人，你看着我，就像是在看着你自己。复杂且悱恻的眼神。
这是否是你的一种隐晦的告白呢？
不要这样状似不经意地动摇我的灵魂，我没有表面看上去那么坚强乐观，不要看穿我那敏感多心的灵魂，拜托，因为我知道你不会珍惜它，所以请不要再招惹它。
方才还沉浮在欲潮中的我脸上的红晕未褪去，频繁喘气的口腔干燥。你的这番话又让我的心一瞬间堕入苦涩的烦闷，我感到我的舌头因缺水而与上颚相连。我忍不住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
我在渴望着你赐予我甘霖，我像名在沙漠中除了水源之外什么也不想的疲惫的路人，我张开嘴巴，表现得如此无助如此黏人，任你摆布。
除了这肤浅的肌肤上的滋润外，说不定我还想要些其他的。我的无限膨胀的本我。
自那之后，我总是忍不住回想起那一晚你质问我的那些问题。
后来，我在警校上侧写课的时候，我突然想起了你，第一个念头就是，也许你也有干这行的天赋。
我恍然大悟。
说不定……你是在意迪克·格雷森的，不是韦恩家族的长子，不是夜翼，不是罗宾，不是超级英雄，不是好好先生，只是迪克·格雷森。
亦或者，你只是喜欢分析他人而已，喜欢自己去剖析解构事物的样子，一种窥私欲和掌控欲的淋漓尽致。
但是，不论你是怀有怎样的目的，都没关系，我更在意的是你的行动，是你做了什么。
从来没有人对我这样说过，从来没有人在乎我自己是怎么样的为什么会这样，他们只会觉得好好先生这样的做派是很好的。
我认识交往的人中，他们要么鲜少对迪克·格雷森的真面目感兴趣，他们要的是超级英雄性感义警或中央空调风流浪子，而不是迪克·格雷森的真心和本性。
即使有人察觉到了那层皮囊只是面具，但似乎是秉持着一种社交礼仪，从不和我谈起。
而你试着去撕开我的内心，试着去窥探我的真面目，试着肆无忌惮地与它进行交流，一种恶劣的高高在上。
可我知道你根本不在乎它，所以你才肆无忌惮，所以我才觉得真是不幸。
露娜，不要动摇我的灵魂。
如果你只想要性的话，就不要随意触碰我的灵魂，拜托。
像只困扰着我的幽灵，在我身边地潜伏着，时不时就会调皮地蹦出来，就那样在状似无意之间勾起往日的笑与泪。
为什么？是因为我从未得到过你所以成了一种阴影吗？
也许我只是爱着这永远无法得到回报的执念，爱着自认为自己如此深情的悲伤的影子。顾影自怜。你老说我自恋，有着水仙情结，也许确实是这样的，露娜。
我从不觉得自己可悲，只是偶尔怨恨你不回应我，但很快我又觉得自己这样不公平，因为是我自作主张地对你有着情感需求，是我先主动用轻狂的态度接近你的。这一切都是我自己成就的。
没有人有资格强制其他人必须回应ta的情感，我明白的，我也该成长了。
作者有话说
第49章 番外·『本我』（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