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蝉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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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上的云厚厚的盖了一层，令人分不清那蓝色的是重叠过多的浓云还是天空，夕阳在天际放着金光，又被积层云给分割成了几段其他的颜色。
沈昭照常路过学校后巷的时候，听见贴着商铺转租广告的文具店后面有几声骂骂咧咧。
“就是你小子纠缠我们莎莎的？”
那人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熟悉，似乎还很淡定：“我不懂你们在说什么，但是你们现在的行为涉嫌校园暴力，我可以报警。”
只是他这种话说给他们听，像是在挑衅什么，果然那几个混混不怀好意的笑了一声：“哎呦呵，还挺傲啊？”
“赵哥，别废话了，咱们好好教训他一顿，看他以后还敢不敢傲了。”
哦豁，许斯舟有麻烦了。
虽然这样想着，但是沈昭目不斜视的路过，连往那边多看一眼的好奇心都没有。
小四颤巍巍地凑在沈昭胸口，抬头往上看她：【好像真的是许斯舟……他会怎么样？】
【被打。】沈昭的回答再简洁不过。
不良少年打人总是有各种各样的理由，喜欢的女孩，亦或者是单纯看不顺眼，心情不好想打就打了……不过她目前没有任何准备救人的打算，也不准备跟他扯上关系。
唔，听小四的话嘛。
就这两句话的时间，沈昭已经快要走出这条路了，前面就是路口，她似乎真的不打算回头。
许斯舟被一群人给堵在了巷子里，低垂下头时，被刘海遮住了脸上的神色，显得有些模糊不清：“我不认识什么沙。”
他后退了几步，后背就抵在了粗糙的墙上，退无可退。
书包自他的肩头滑落，许斯舟慢慢攥紧了书包带子，似乎是觉得害怕。
看着他这副怂样，对面一阵嬉笑：“不知道这小白脸的嘴硬能不能打软。”
有人活动了下拳头：“哥几个，动手吧。”
一触即发。
沈昭都已经快走到红绿灯这里了，小四还时不时地回头看，终于还是没有忍住，飞回去看了一眼。
过了一会儿，它就大喊大叫的回来了。
【啊啊啊啊！许斯舟好像打不过他们！】
沈昭对此毫不意外：【肯定是打不过的。】
正说着话，绿灯就亮了，她便准备跟着三五个人一起准备过马路。
走在了人行道上，小四两个眼睛都变成水汪汪的了：【许斯舟……】它的声音抖得厉害，看起来仿佛正在接受强烈的自我谴责。
最终还是一咬牙：【他看起来好可怜啊，你去救救他吧。】
沈昭慢悠悠地走着，反问道：【你不是让我离他远点吗？】
【……生死攸关啊，哪还顾得了那么多？】它是个好系统，来这里是阻止两个人在一起，又不是想看到人死。
小四飞到了她面前，几乎挡住了沈昭的脸。
沈昭眼前一黑，她伸手扒拉了一下，第一下没扒拉动，第二下又用力了些，才将它扔开：【死倒是还不至于，他们那种人手里都有分寸，顶多也就是断个胳膊。】
幸而控制了一下动作，在路人看来，这个女孩突然伸手抹了一把脸，虽然有些莫名其妙，但也不算太奇怪。
【哦……那就好，还好只是断了……断胳膊？】小四的心放下一半，而后又哇呀呀地叫了起来：【断胳膊也不行啊！你刚才路过的时候都已经看见了，干嘛不救他？】
沈昭意味不明地哼了声：【你在道德绑架我吗？】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小四立刻乖巧认错。
倒还真是单纯极了。
她忽然挑起一边眉毛：【救他也不是不行，只是我做了本来不需要做的事，你总该给点报酬吧？】
报酬？
小四的声音一下子就虚了：【可是……你们人类不是常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吗？】
【我又不是菩萨，要救你去救。】沈昭一步跨上了对面路的石砖，继续往前走，看起来没有一点想回头的意思。
小四一边紧张地看着许斯舟的方向，一边皱紧了眉，义正辞严：【我们有规定的，除非你做任务，要不然不能用外力干涉这个世界。】
沈昭颇为神奇地看了它一眼，重复道：【任务？】
原来它还能颁布任务吗？她还以为小四没有惩罚机制，就一定没有奖励机制来着。
小四赶紧凑上前去卖萌，朝她眨了眨眼睛：【这个就先别管了，总之我们不能直接干涉这个世界。】
任务什么的，都是后来的紧急手段了，现在还不能让她知道。
沈昭意味深长的瞧了它一眼：【那就没办法了，就让我们衷心的祝愿许斯舟能撑过这一劫吧。】
这个女孩真是……
【你说……】
【你说你想要什么？事先说好，不能太过分啊……】小四苦着一张脸飞上前。
圆滚滚的团子都往下坠成了椭圆形，它声音小极了，像是怕被谁听见：【而且就这一次，下不为例！】
沈昭见自己得逞，眼里终于露出了几分笑意：【嗯，我想想，赵佳佳……】
她瞧着远处五小的教学楼，轻轻翘了翘嘴角，眼中划过一道恶劣的笑意，稍纵即逝：【她想剪沈清哪里的头发，就让她也剪掉自己那里的头发好了。】
救人的每一秒都很珍贵，眼看着绿灯还有七秒就结束了，再折返回来更耗费时间，小四大声尖叫了起来：【我答应你！答应！】
果然是高级文明的产物，连这种玄乎的事都能做到。
投桃报李，沈昭猛地转身，在汽车鸣笛声中，用最快的速度跑了回去。
边跑，小四边在旁边一通乱喊：【完了完了，他不会死了吧？】
【你早点答应就好了呜呜呜……】
【快点啊！】
沈昭皱着眉：【别吵！】
在这种大热天急速奔跑，使她有些气喘。
直到看见了熟悉的文具店，沈昭深呼吸了一口，停住脚。
早在她出校门的时候，学校的学生就走得差不多，整条路上都没有什么人，就那后头的几句骂声尤为清晰。
道路两旁有着高大的梧桐树，密集成林，郁郁葱葱，顶上的树叶子打着摆转悠了两圈，又传出了蝉鸣。
沈昭稳了稳呼吸，顺着巷口慢慢走进去，看见许斯舟果然毫无反手之力的正被人群殴着，他整个人蜷缩在地上，抱紧了自己的书包，似乎抓住了什么救命稻草。
那个在旁边干看着几个小弟动手的领头人，沈昭见过，从三高辍学不读了的赵阳。
“呦……昭姐？”赵阳听见了声，叨着烟斜眼看她，有些意外。
这声昭姐叫得可不带什么好意。
见状，几个人也都停下了手，有学有样地阴阳怪气：“呀，昭姐怎么到这来了？”
情况不太妙，以一打多就不说了，费时又费力，周围能瞧见的只有几颗小孩会感兴趣的碎石子。
沈昭放学从来都不拿书包，她身上可连杆笔都没有。
虽然也有点虚，但她伪装得极好，眉梢处一片冷漠：“很闲是不是？”
沈昭左手插着兜，慢悠悠地走过去，终于瞧清楚了被人围打过后的许斯舟究竟有多惨。
不懂得低头的硬骨头。
……虽然她以前也是这样，但不妨碍沈昭现在这样说他。
许斯舟干净的白t上多了好几道鞋印，眼镜也不知道掉哪里了。
没了眼镜的许斯舟看起来鼻梁更高、眼睛更大，他听着声音，因为视力问题而微微眯起眼睛，过了一会儿才认出了她，他抬头看沈昭走过来，有些晃神。
这么狼狈的时候，被她看见了。
心念一动，他立刻松开了不知何时已经伸进了书包夹层的手，尖锐的美工刀被重新放了回去，似乎他的主人并未升起过什么危险念头。
赵阳从嘴里把烟拿出来，伸手指着地上的人，一阵好笑：“你不会是要救他吧？”
许斯舟抿着唇，在被叫到自己的名字时，落在地上沾了一层轻灰的手指条件反射的微微蜷起，有些难堪，有些狼狈，更有些可怜。
被人围着打……白长了这么高的个头。
沈昭神色淡淡，似乎并未有丝毫动容，视线在他身上扫了一圈便收了回去，眼尾微微撩起些许弧度，凝脂般的肤色像白瓷一样透亮。
赵阳的正脸一面对自己，沈昭才看清他脸上原来也添了新伤，贴着眼圈的那一片青青紫紫，一看就刚被人一拳打过。
她心里莫名有些好笑，还行，不算傻，知道还手呢。
“欠了个人情。”搭了这一句腔，沈昭从兜里把手机拿出来，作势要拨号叫人：“要打架还是怎么？正好陆远他们都在旁边。”
见她说话不似作伪，赵阳跟兄弟几个对视了一眼，都有些怂。
沈昭当初能干到三高的老大，就是因为打架厉害，豁得出去……跟不要命一样，就算是在旁边看着她打人，都有点发怵。
他们今天出来是想教训别人的，可不是想被人教训。
但在这思考的空档，就有一个刺头冲了出去：“费什么话？她现在可就一个人。”
“王晨！”有人喊他。
王晨没被叫住，上来就想抓她衣服。
沈昭往右边一闪，并不慌乱，而是就跟他这样过了两招，很快她就一脚踢在他的胸口，屈着膝盖将人压在了地上。
一个176的男生，在她手里一点反抗的余地都没有，这么快就被撂倒了。
而这么动了一场手下来，沈昭却连头发都没有乱，又快又狠，这下旁人连最后的一点犹豫也没有了。
“这个人新来的，不懂事……”赵阳一偏脑袋，叫几个兄弟都出去，然后笑了两声：“这次我们就给昭姐一个面子，什么时候得空了，咱们也一块聚一聚，我也想远哥他们了。”
周围还有打架时浮起的尘埃未曾散去，沈昭的眉眼被罩在一团灰白之后，看不出神情，她淡淡应了一声，站起身，任由王晨灰溜溜地爬起来跑走。
睨着他们全都跑出去了，她心中也不乏松了一口气。
陆远他们现在估计正在李家洋小区楼底下的网吧奋战，赶过来起码要二十多分钟……好在他们相信了。
顾不得什么，许斯舟第一时间就趴在地上找自己的眼镜，他的近视不重，但散光很严重，没眼镜的时候看到的东西几乎都是模糊的。
细框眼镜右边的镜片不知道是被谁踩了一脚，碎了几道裂缝，也不知道能不能用了。
看着他在地上一通摸了许久也找不到正确的方向，沈昭眉头轻蹙，默然片刻后，从自己脚边捡了起来，不情不愿的递给他。
少女的手指修长，指甲被修剪得很圆润，上头还泛着粉色的光泽，正挑着他眼镜的一边眼镜腿，晃晃悠悠地停在半空。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近视的原因，许斯舟并没有立刻接过来，而是先盯着看了一会儿。
半晌都不见人接，沈昭等得都有些不耐烦了，直到她皱了皱眉，捏着眼镜腿就想扔过去时，他才终于有了反应。
“谢谢。”
许斯舟轻声道谢，赶在她发火之前接过来戴上了，而那处被沈昭碰过的眼镜腿好像还留有温度，正灼热地贴在他的耳后。
因为还不知道名字，他试探地叫了刚才那群人叫过的称呼：“……昭姐？”
只是语气轻轻，张唇闭口见总是藏着一丝难以察觉的笑意，颇有些玩味，显得并不单纯。
沈昭一肚子气被堵了个干净，上下左右都找不到发作的地方，直闷得人说不出话来，她没有兴趣告诉他自己的名字，救了人就打算走。
“等一下。”
许斯舟连忙从地上站起来，叫住她。
沈昭的眉心动了动，神色有些不耐烦地回头：“不能走了吗？就一点皮外伤而已。”
因为折回来救他，她接沈清的时间都比以往晚了许多，小姑娘待会又要闹脾气了。
许斯舟垂着头，肤色苍白，似乎是因为刚才的事有些被吓到了，他略显僵硬地拍了拍身上的灰：“不是……我是想问，你有没有事？”
沈昭一怔。
凉风忽然吹起，蝉鸣声有一瞬间的停滞，太阳已经完全躲进了云里。
她眉眼完全冷了下去：“不用你管。”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蝉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