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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1、感同身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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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条悟掀开绷带眼罩出现个黑色刺猬头的时候一度怀疑自己看到了幻觉。
他摸摸自己的脸,又把手伸出来看。LED灯光从指缝里穿过来的时候他被亮得差点没睁开眼。
这个长度,一眼就能看出来是成年男性的,无比熟悉的手掌。
他蹭地坐起来,边上的伏黑惠半耷拉着眼,整个人透露出淡淡的死意:“五条老师你做什么了?”
“什么?”他的记忆还停留在他背着红月去枷场村,然后感觉到意识突然被什么东西顶出去了……说不上来具体是什么感觉。只是他遇见到自己要昏倒,赶紧在摔下去之前把红月护在了怀里。
“你打人了?”伏黑惠表情有点奇妙:“人家说要告你。”
“啊。……啊?”
五条悟还在不灵清的状态,伏黑惠把手机递给他,大拇指指了指急救室的门口:“一个金发超级池面说被你打了,还把你送来医院,自己绑着纱布石膏刚走了。“又指了指手机:”拿你手机拍了检查报告。“
好像终于有点想起来自己被召唤到80年代之前在干嘛——跟不知道为什么拥有了人类之躯的红月激情干架。
因为他认为红月就是那个阴魂不散要在他和暁之间调拨离间的阴险前男友,大怒之下就冲去了。
啊啊啊啊。
他点开相册,缩放看到患者名字那一串英文就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这里骨折那里骨裂……等等,红月有这么脆皮吗?他好像隐约想起来了那么点,自己一拳过去好像是听到了什么糟糕的断裂声
……当时光觉得暴打情敌的爽了。
五条悟从病床上跳下来,周围扫视了一圈……就知道找不到残秽:“他走了多久了?”
“几分钟?”伏黑惠被他这着急的样子弄地奇奇怪怪的:“前脚刚走吧,说不定还没出大门。”
五条悟比了个OK拔腿就追。
但是天不遂人愿,他还没跨出急诊,眼前又被黑幕笼罩。
?
不是。
……五条悟再次睁眼,扭头看到很有医院风情的,拉地紧紧的白窗帘的时候甚至有点无语。
这次看起来像是在住院部。
他叫了声惠。
很熟悉的——真宫奏的声音。
我去,不是吧?五条悟想坐起来,都发现全身酸软地很,手脚都不太好使。例行查房的护士进来看到他睁开了眼,大概询问过他的情况后立刻出去通知家属。
“……”是他听错吗?这个护士好像叫的他真宫君?
君?
抬手看到袖口,是医院统一的病号服,谁帮他换的呢?
红月不在附近。
他很快获得了答案,不到十分钟,真宫雅雅出现在了病房里。
她里面还穿着她一贯喜欢的色彩鲜艳的小裙子,外面却披着和她身材并不相符的深色宽大男士和服外套。
有点眼熟,五条悟回忆了下,好像是真宫凉爱穿的风格。
伊江未来为她拉开椅子放在病床边上,便默默退出病房守在外面。她怡然自得地坐在这个看起来很廉价的金属椅上,翘了个二郎腿。
“你终于醒了。”真宫雅雅的语气里并没有得知久昏初醒的喜悦,反而淡然地有点冷漠:“睡爽了吗?”
五条悟半靠在床上,没在意她的怪异,不答反问:“我睡了多久了?红月呢?”
“很久。”真宫雅雅朝他冷笑了下:“比红月还久。”
这句话无论从什么角度来说都相当不妙,他还想细问,便被真宫雅雅打断:“在那之前,你没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五条悟低头看着自己一马平川的胸口。
啊,现在应该是没办法继续撒谎了,他笑了下:“反正就是这么个情况了,抱歉。“
“……”听到这句话的真宫雅雅腮帮子立刻鼓了起来,她蹭地一下站起,似乎想很狠踹一脚边上的床头柜,但是又被自身的涵养挡住了。小羊皮高跟鞋在医院的花岗岩地面上发出杂乱的声响:“抱歉?抱歉就完了吗?”
五条悟虽然嘴上说着抱歉,但是心里却完全没有愧疚之情,毕竟他现在是真宫奏,比起为了诚实告诉别人真实性别,他更该做的应该是保守好本尊的秘密。
他知道真宫雅雅可能会为此受伤,但是这是没办法避免的事情。
不过真宫奏是男性对真宫雅雅的刺激似乎比五条悟想象的要大了许多,她指着他,指尖都有些颤抖:“你骗我,红月骗我……你们都骗我!你们为什么这么对我?!”
这个年代的化妆品质量不比未来,一流眼泪粉底和眼线都化成了一团,虽然真宫雅雅画得是淡,但是这么汹涌的眼泪晕开的妆面令她看起来有些可怜。
但是这个问题五条悟也回答不了她,毕竟要女装的是真宫奏本尊。按照巴奶奶的说法是为了不受真宫瞳里迫害,但是这个理由哪能对身为她女儿的真宫雅雅说呢?
至于红月……连真宫奏是被当成当代孕母体接来这件事都没告知,何况是主动告诉真宫雅雅他是个男的。
他觉得在这个问题上他跟红月都没有任何责任,但是面前一个十七八岁小姑娘哭得这么伤心,五条悟的师德还是令他有点不忍。他想开口安慰,但是实在想不出什么好词,只能很干巴的说:“当初可能没想到更好的办法。”
“我不管什么当初不当初!”真宫雅雅咬着牙低泣:“这么多年,这么多年哪怕一次,你就没有一次想要告诉我吗?”说到这里,她用力地闭了闭眼,似乎在凭此平复自己:“在你眼里我是不是挺可笑的?”
“?”
“明明,明明只要你告诉爸爸,你就立刻能成为真宫家的第一继承人。天分、性别、还有红月你什么都有了。”她弯腰用力撑在床沿,看他的表情甚至有点恶狠狠:“我什么都没有,比起你,我什么都没有。我还自我感觉良好地以为自己一直在帮你,我就像个跳梁小丑,对吧?”
说出最后一句话的时候,五条悟听到了清晰的,眼泪滴落在被套上的声音。
混着古早白炽灯轻微的嗡鸣。
“我从来没这么想过。”五条悟皱眉,当然真宫奏本尊也不会这么想,虽然他对于这位并不熟悉,但是能付出一切召唤自己只为了保护世界的人肯定不会有这样阴暗的心思:“从来没有,雅雅,你是个很好的妹妹。”
这不是假话,他从小在五条家地位尊崇,有一些同辈的表亲,但是大家鲜有交流,大多数时候永远是他在上首,其他人恭恭敬敬地呼唤他‘悟’大人。虽然在上高专之后拥有的相对平等的同学、恋爱关系,但那并不一样。
他也有想过,要是有真的有真宫雅雅这样的兄弟姐妹,是件不错的事情。
当然前提是没有那对糟心的父母。
“我不是。”真宫雅雅再一遍重复:“我不是。”
“你不要这么否定自己。”教育经验再不怎么样五条悟也看出来心真宫雅雅此时精神状态堪忧,他努力给她打气:“你本来就很优……”
“这三个月里,我不止一次想。”真宫雅雅伸手捋了一把头上的碎发,她单手抚过脸上的泪水,目光从五条悟被子下的下身扫了一眼:“干脆趁这个机会让你真正变成女人好了。”
五条悟心中大呼一声我去,差点想伸手摸摸。
“但是后来又放弃了。”她看看还在慢慢往下滴液的吊瓶:“你要是一辈子做植物人醒不过来就算了,要是你醒了不能接受,红月为了给你出气疯起来把我也杀了怎么办,我……还想多活几年呢。”
也?
红月还杀了其他人?真宫凉?
“我知道你对这些不感兴趣,那就麻烦请你继续安安分分地当真宫家的大小姐……在我彻底掌控这个家族之前,我会继续像以前那样对你。”似乎已经说完了想说的话,真宫雅雅起身欲走,她饱含深意地看了一眼坐在病床上的五条悟:“别想太多,好好养病吧,这里很安全。”
这话倒是不假,虽然全身很虚,但是之前那种头晕目眩肚子疼的症状好了许多,他一把抓住真宫雅雅的手腕:“你都说完了,那轮到我了吧?红月呢?”
他不会又被人抓住切片了吧?
五条悟没来由地一阵恐惧。
很确定自己自己刚才看到伏黑惠那几分钟不是不是幻觉,他短暂地回到了下未来。
他在和红月打架的途中昏迷穿越到这里,红月把他送到医院并通知惠,再到他醒来……没有仔细看时间也记不太清,但是时长可能最多只有一两个小时。
事件完全连贯。
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他就是在重复,或者说,正在创造他自己所在的时间线。
他可能真的没有办法改变他已知的历史。
他能在2017年见到还活着的红月,就说明现在无论发生什么,红月都能活着。
听上去像个免死金牌似的。
但实际真的如此吗?
如果暁是被封印了大部分,失去记忆的灵体在真宫奏体内重生,那戒指分身明显是都记得的,甚至知道现在这个真宫奏身体里,最后封印了他的是五条悟。
他为什么会冷眼看着失去记忆的自己和仇人再次动心相恋?
虽然那时候的五条悟什么也不知道。
是为了报复他吗?
要是真的这么简单就好了,要是他只单单憎恨‘五条悟’这个个体就好了。
他又想起来当时自己收到那些照片时的情景。当时五条海斗也在他身边,两人都不知道这信封里有什么,抽出来的时候毫无防备——
只一眼,五条海斗捂着嘴差点就软倒了。
他当时却是有点茫然的,犯人很故意地把内脏和肉块摆放得整齐且对称。再加上那张精雕细琢的脸,令这照片带着点诡异且猎奇的唯美。
指尖轻轻地抚上,很难不缺想象它们是怎样被一点一点切削下来的。
他在想象自己被千刀万剐是个怎样情景。
但是这太难了。
五条悟作为数百年来的最强,除了和禅院甚尔和红月在废弃工厂的那次,他受伤的次数实在太少太少。而且因为都是在精神极度亢奋的情况下,肾上腺巨量分泌,他甚至很难想起来自己当时有多痛。
除了愤怒或者其他的负面情绪,说不定反而觉得因为打得尽兴而有点爽。
在一个人回到他们的小家的之后,从厨房刀架上抽出了一把几乎没怎么用到过的水果刀,对着手臂上很轻地削了一刀。
掉下来的皮肉很薄,只切到了一点点真皮层,但没有肾上腺加持,反转术式自动治好之后,他还是在那块感受到了隐隐约约的痛意。
真的很痛。
他低头盯着地板上自己慢慢干涸的血迹很久很久。
……
真宫雅雅出声打断了他的回忆:“就算没有红月你也很强,它对你来说并不是必须的不是吗?”
这听上去就像红月出了什么事似的,五条悟皱眉:“必不必须由我来决定,他怎么了?他在哪?”
不知道为什么,他有种接下来会听不到好消息的预感。
“……它杀了很多人,在你昏迷之后。”真宫雅雅扯了下,没把手扯出来。她思考了数秒才继续说:“咒术部派出八十多人的封印部队,阵亡了一大半,拼尽全力暂时把它控制在一个大阵里。”
五条悟双手下意识地攥紧了洁白的被套,因为用力,输液针甚至微微回了一点血。
“它等不到你醒,就慢慢疯掉了。”
她垂眼,缓缓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