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为他的小玫瑰》应有川

3、雨水

　　凌安招待完了楼上的客人，满脸疲惫地走下来，看见余徵还没走，恹恹地跟他打招呼，“嗨……你还没走啊。”
　　“嗯，本来打算走了，结果有点事情耽搁了。”
　　凌安见余徵不想告诉他具体是什么事，也就没有多问。
　　“我先回去了。”
　　余徵把画架收拾好放在一边，整理了一下画具，然后跟凌安道别回了家。
　　他回来的时候，楚瑶蹲在他家门口，眼睛红红的，应该是哭过。
　　余徵连忙过去把她拉起来，给她擦了擦腮边挂着的眼泪。
　　“怎么了楚瑶？怎么哭了？”余徵拿钥匙开门，把楚瑶带进了屋。
　　楚瑶一进门就忍不住了，好不容易停住的眼泪又有决堤的势头，她眨了眨眼睛，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落下来。
　　“小余，今天刚接到通知，说是这栋老小区要拆了建图书馆，我们……得另寻住处了……”
　　余徵叹了口气，小姑娘到底还是遭不住事儿。
　　他不自觉放软了声线，“瑶瑶，以后我们就不一定能见到了，你要好好照顾自己，照顾爷爷奶奶，不要让他们操心，知道吗？”
　　楚瑶的爷爷是某大学的教授，奶奶又有退休金，要不是楚瑶爷爷念旧，其实他们完全可以换一个环境更好的小区居住，所以余徵一点也不担心他们没有地方住。楚瑶也不是因为这个哭，余徵生活有多拮据她是知道的，她一个是舍不得余徵，还有就是为余徵担心，他到底应该住哪、
　　“什么时候搬？”
　　“说是从今天开始，给我们半个月的时间。”
　　余徵又叹了口气，半个月……时间未免也太仓促了，这么短的时间内，他上哪儿去找合适的房子？
　　余徵拿了一块干净的毛巾，浸了一些凉水递给楚瑶，“快敷敷眼睛，不然等会就肿得跟桃子一样了。”
　　见余徵这幅轻松的样子，楚瑶更难过了，但是她也不想一直哭哭啼啼的，所以咬咬牙忍住了眼泪。见楚瑶这幅样子，余徵也难免内心生出几分惆怅来，他十六岁那年搬到这里，一直到二十二岁，他跟楚瑶朝夕相处六年，楚瑶在他心中早就是亲妹妹一样的存在，突然要分别了，他又怎么舍得。
　　“瑶瑶，”余徵很少这么喊她，一是觉得有点肉麻，其二就是小姑娘大了，喜欢没大没小地跟他相处，“以后我不在，记得照顾好自己，别累着。”
　　第一次见到楚瑶的时候，余徵看她笑得那么灿烂明媚，几乎很难想象她从小就失去了爸爸妈妈，在她身上，余徵看到了不属于她这个年纪的坚韧与顽强。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跟楚瑶很像，但又不太像。
　　楚瑶还有爷爷奶奶，而他什么都没有了。
　　问他有没有怨天尤人过，当然有。
　　他不止一次几近恶毒地想过，如果这世界上一定要有孤儿的话，那个人为什么不是别人，而一定要是自己，为什么这种事情会发生在他身上，而不去祸害别人？
　　但很快他就释然了，既然生活都已经对他这样了，只能说他很不幸，难道他还要自己把本就不幸的生活变得更加糟糕吗？
　　“就算我们不住对门了，你还有我联系方式不是吗？我们还是可以经常联系。不要再掉眼泪了啊，不然脸就肿成猪头。”
　　“你才是猪头！”
　　.
　　“余徵，怎么了你？”
　　“你这一个上午都魂不守舍的，出什么事了？”
　　余徵：“……”
　　“喂，跟你讲话呢，理我一下成吗？”
　　“唉……没什么。”余徵低头，继续看自己画纸上的石膏像。
　　他低着头，盛夏的阳光从窗口照进来，打在他侧脸。一瞬间，他好像被镀上了一层浅浅的琥珀色光晕，低垂的眼睫宛若蝴蝶翩跹，偏灰色的眼睛在阳光下反而显得更加透亮，像是一块水晶。
　　凌安看着坐在一边动也不动的余徵，心里快要急死了。这个人真是……遇到什么大事了就自己闷着不说，谁也不告诉，恨不得自己解决了就这样一辈子烂在肚子里，想要帮他更是难如登天，因为帮了他，他一定会一件件给你还回来。
　　对凌安已经好很多了，要是遇到不熟悉的，这种情况就更甚。
　　“余徵，我们是最好的朋友是吗？”
　　“是。”余徵毫不犹豫地回答。
　　“那我希望你有难处就说，不要把别人对你的关心全都拒之门外。”
　　“好，我知道了。”余徵说完这句也还是不愿意多说别的，就好像半个月后哪怕他流离失所也没有关系，也不值得跟凌安提起一样。
　　凌安痛苦地锤了锤头，“啊啊啊你这个人真是——我真的要被你逼疯了。”
　　余徵闻所未闻，脑内思索着哪儿的房子价格便宜又离画廊比较近。
　　他经常来凌安的画廊，而且也需要把自己的画留在这里出售，如果租的房子离这边太远的话，车费也是一个很大的支出。
　　手上的铅笔突然被人拿走，余徵下意识收了一下手指，却碰到另外一个人微凉的指节。
　　“薛、薛先生？！”
　　“想什么呢这么专注？”薛芒看他手上的铅笔，笔尖不知道什么时候断掉早就飞溅了出去，只剩下一个不整齐的断面。
　　“没什么……”
　　薛芒不像凌安那样小心翼翼的，手上用力掐住余徵的脸。
　　豁，手感倒是出乎预料的好。
　　余徵被他捏的说话都有些含糊，“您…您干什么？不要捏我……”
　　奈何他受制于人，薛芒掐他的力气有点大，如果再挣扎的话绝对会痛。
　　“说了就放。”
　　“你这样掐住我我怎么说啊？！”
　　薛芒一笑，“不是说得挺利索吗？”
　　余徵见挣扎无果，叹了口气妥协了，“我住的小区要拆了，我在为住处的事情操心。”
　　薛芒抬了抬眉尾，原来是因为这个……
　　他想起昨晚跟牧云州的饭局。
　　……
　　“薛芒，你对那小画家……”牧云州点了根烟，猩红的火光在夜幕中显得格外醒目，烟雾散在浓重的黑色中，转眼间就消失不见。
　　薛芒拿着一个高脚杯，澄澈的酒液在里面摇晃，玻璃质的高脚杯在他手中宛若珍贵的艺术品，折射出彩色的光晕。
　　“那个小画家吗？“他仰头喝完酒，声音在夜幕中显得有点不真切，”我很喜欢他。“
　　牧云州意有所指，“你可不要乱说啊。”
　　“没有。”
　　……
　　“那你要不要来我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