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为他的小玫瑰》应有川

2、雨水

　　那天回去之后，余徵跟凌安说了抢劫犯的事情，凌安急得恨不得立马冲过来看看他有没有受伤。
　　余徵说那个抢劫犯已经被抓了，让他不要担心。
　　“对了，刚刚碰到一个人，帮了我，他叫……“余徵突然没声儿了。
　　他叫什么来着？……自己好像忘记问他的名字了。
　　余徵有些遗憾，怎么忘记问他叫什么了呢？算了，那样的人，估计也不想跟自己有什么额外的交集了吧，顺路帮他一下，已经足够了。
　　“忘记问了。”
　　凌安笑他，“什么啊，这你也忘记了？”
　　“算了，你下次要是有缘见到他再问好了。“
　　“嗯。”
　　“对了，这个周六院长问我们有没有空，去给孤儿院里的孩子们上一堂美术课。”
　　余徵自己就是从孤儿院里出来的，院长因为他眼睛的缘故，一直对他很照顾，因此他对孤儿院的感情很深，只要院长有要求，他是绝对不会推脱的。
　　“有空。”
　　“好，那我们周六一起去。”
　　余徵住的小区很老了，有些地方的墙因为雨水渗透的缘故都开始开裂，从里面长出一些绿色的新芽。这一块住的都是老人，儿女都出去工作了，把他们独自留在这里。余徵跟他们的关系很好，他长得好看，脾气又好会说话，这儿的人都很喜欢他。
　　“小余，开开门！”
　　“诶，来了！”
　　楚瑶站在门外，一身红裙衬的她肤白貌美。她手上拿了一个保温桶。
　　“就知道你刚回来，还没吃饭，我家特地做的馄饨，拿来给你尝尝。”
　　楚瑶的父母都是飞机上的乘务人员，死于一场空难，现在跟爷爷奶奶生活，就住在余徵对门。这姑娘很乐观，对爷爷奶奶很孝顺，学习也很努力，现在十七岁，明年要参加高考了。她很喜欢余徵，几乎每星期都会来找余徵玩，有些时候余徵也会给她画几张画，小姑娘看着画上的自己，笑的花枝乱颤，余徵也在一旁笑。
　　“谢谢啊。”
　　“嗨呀，咱们都多少年老朋友了，客气什么。”
　　“那我就开动了？”
　　“你坐着，我看你画了一天的画也累了，我去给你拿筷子。”
　　余徵看着桌上的保温桶，眼睛有点酸。
　　他其实没有体会过多少被关爱的感觉，这种时时刻刻挂念着你、记得给你留晚饭的感觉，他早就记不清了。
　　“来，吃吧。”
　　余徵打开保温桶，皮薄馅足的馄饨躺在里面，还在冒热气，现在这个天气吃馄饨确实有些热，不过屋里开着窗，夜风拂动窗帘，一直吹到人的发梢，倒也觉得还好了。
　　小姑娘看着他吃，笑得很开心，但很快就有点失落了。
　　“小余，我明年就要高考了，我想上的大学不在涵州，离这里很远，我……要是能考上的话，就要离开你们了……”
　　“……我舍不得你们。”
　　余徵摸了摸她的头，“傻姑娘，人生都是有离别的呀。”
　　“可是我觉得怎么……那么快。一眨眼，我就要离开爷爷奶奶了，而他们也老了。”
　　“正因为时间转瞬即逝，所以当下才变得如此可贵，这也是画家为什么喜欢用画笔记录的原因，因为每一帧场景，都是独一无二的，无论还原的是多么逼真，但是我们永远无法回到过去。”
　　.
　　“早上好。”
　　“又来画画？”
　　“嗯。”
　　凌安留着半长的头发，染了浅金色，左耳朵上有个银色的耳骨环。见到余徵他立马过来，问他要不要自己专门给他找个位置。
　　“不用，我随便找个地方坐就行了，你不介意吧？”
　　“不介意，我楼上有个客人，我先去忙了。你画画的同时……顺带帮我看一下？”
　　“好。”
　　余徵挑了个展示画不多的位置，架好画架，拿出铅笔开始画素描。
　　画廊里摆了几盆花，其中一盆月季开得正好，余徵打好型，开始写生。
　　他是色盲，而且只能看见黑白两种颜色，所以平时都画素描，水彩这种东西他从来不碰，因为怕自己画出不知道什么东西。
　　他画得专注，笔尖在纸上游走，时不时用无名指擦一下画纸。
　　画廊里很安静，只剩下铅笔打阴影时留下的唰唰声。
　　“这里的明暗关系怎么怪怪的……”余徵抿唇，皱着眉看画。
　　“这里应该加深一点……”他犹豫了一下，继续下笔。
　　余徵这幅画画了三个小时，他中午来的，画完已经是下午三点半。
　　“冒昧打扰一下，这幅画可以卖给我吗？”
　　余徵下意识回答：“画得不好，还是算了……”
　　“啊，你——”
　　薛芒含笑的眼睛看着他，“又见面了。”
　　余徵尴尬地不知道说什么，只好低头看自己刚刚画完的月季。
　　薛芒屈指敲了一下他的额头，“想什么呢？见到我也不打个招呼，昨天见的今天就忘了？小没良心的。”
　　余徵犹豫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啊……我昨天忘记问了。“
　　“薛芒，芒种的芒。”
　　“哦，我叫余徵，宫商角徵羽。”
　　“很特别的名字。”
　　很特别吗？余徵不觉得，这个徵字会要么会让别人看成徽，或者就是不认识。
　　“这幅画我很喜欢，能卖给我吗？”
　　余徵连忙摇头，“不不不不好看，算了吧。”
　　薛芒凑近了看，他身上那股清冽的冷香萦绕在余徵的鼻尖，他有点无所适从。
　　他很久没离别人这么近了，就算了凌安也不会这样。
　　首先是因为他不太喜欢跟别人亲密接触，其次就是别人都嫌弃他是个色盲，不愿意跟他接触。
　　小时候的余徵总是很疑惑，这是身体上的缺陷，并不会传染，为什么大家都不愿意接近他呢？后来他就明白了，人们总是喜欢相比之下更完美的食物，而不喜欢残缺的东西，孤儿院里的其他孩子不愿意跟他玩，只不过是因为他们觉得余徵是特殊的，是需要被区别对待的，是和他们不一样的。
　　“唔……我看不出哪里有不好的地方，就算不上色，它也很完美。”
　　“那你要的话，送给你吧，你昨天帮了我，我还没有好好谢谢你。”
　　余徵刚说完，额头上又被敲了一记，这一下比刚刚痛很多。
　　“是不是傻啊你，这点小事值得你送副画给我？”薛芒的声音听上去颇有些无奈，“既然你答应给我，那我就拿走了。”
　　余徵见他没有要给钱的意思，松了口气，“嗯。”
　　薛芒低头看了看表，“我跟别人还有约，留个联系方式？”
　　余徵把扫码界面展示给他，他利落地扫了，又揉了一下余徵的头。
　　薛芒很喜欢摸他的头，因为余徵发丝柔软，摸上去很舒服。
　　“那我们下次见。”
　　“好，下次见。“
　　余徵看着空了的画架，上面还留着几片他画出画纸的阴影，不知道为什么，他开始期待与薛芒的下一次见面。
　　很快，他收到一条短信提示。
　　是一条收款通知，薛芒还是给他转了钱，而且数目不小。
　　“又欠他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