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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   五万岁的涂姮慵懒躺在银杏树杈上,闲闲回忆着凡间的所见所闻,就着酒壶便是一口醇香的美酒,这凡间乃当真不是个太平地,他下凡历练的这五百年经历过大大小小的战役。今日不是你当皇帝便是我划地为王,再不济便是宦官专权,就连断袖也会招惹很多风雨。
      “若你拜我为师,却在五万岁之年不能飞升为上神,为师觉得你会比死更难看。说吧,可有新奇发现?”玄水真君喝了一坛酒,心情颇为愉悦地接过涂姮递来的那本遗失已久的兵器谱,他含笑把那本遗祸上万年的兵器谱给烧了。
      玄天多是炼制兵器的宫阙,存放着各式各样有关兵器炼制的手札的琼华宫、打造天兵神将兵器的铸剑台、以太极阴阳为调的凉石乾坤坛、尊养五颗天地灵珠的净天阁。
      若非最近苍天碧霄宫盯得紧,他也无须委托涂姮下凡历劫之时顺路打探。也不知是哪个不知好歹的仙吏竟把这本藏于玄天琼华宫的兵器谱遗落凡间,那些执意修仙的凡人将其当作上天指引,于凡间打造了不少逆天之器皿。
      “好歹也是个三十二万岁的老神尊,何必这般执拗丢了上神气度?”玄水真君的身型乃是完美的武将身型,肌肉多一寸便显魁梧,少一分又显得瘦弱。纵然他是个神君也会因此看得失神,更妄论那些审美正常的神女仙子乃是何等惊艳了。
      “闲事莫理,为师——”玄水真君正欲滔滔不断之际,树下迎来风火风尘仆仆的身姿。原是青丘王宫传来急召,说帝姬姒昭不知为何躲在闺房不见任何人,狐后只能召他入宫。
      玄水真君极为不满地轻“啧”一声,区区闹神绪也能如此劳师动众,这青丘帝姬甚能拿捏涂姮这个九尾玄狐君上。
      当涂姮赶到姒昭的闺房之时,地上早已是狼藉一片,那些被砸碎的瓷片如仙女散花般,姒昭赤着脚卷缩在床边哭着,脚边还有一面用作遮挡容貌的青铜面具。
      他好不容易才踩着能下脚的青砖,慢慢靠近到她的身边,大手捡起地上的青铜面具,无需细想也知晓她定必在换药时看到脸上的粉色疤痕。被九头雉鸡精抓出的三道长疤痕不知为何总是难以愈合,如今难得愈合了却也成了淡不去的粉色,生生毁了她的大半张漂亮脸容:“好好的,怎么又闹了脾气?”
      “你说,我可是恐怖丑陋?同为九尾狐族,我已无你这般美艳的容姿,为何我还要遭受破相之罪?”姒昭近乎崩溃地扑到涂姮的怀里,曾经的神清骨秀、曾经的清秀嫣然皆成云烟,铜镜中的她仅剩丑陋的不堪入目。
      那九头雉鸡精虽被她锁在了水牢处,每日遭受水牢之内的吃肉鲶鱼折磨,然而她依旧不能解恨!是她害了她沦为这般丑陋之物,是她以沾毒的爪子把她的脸容毁掉的!
      “胡说八道,你才将要五万岁,正值最美好的青春年华,何必为容颜易老的皮囊而终日哭哭啼啼?一百年后便是你五万岁的生辰,我在此班门弄斧给你一道法子如何?”涂姮以衣袖仔细轻柔地帮她擦干泪珠,相较于她的清秀嫣然,诚然涂姮这张男生女相的脸容比姒昭更为娇弱明艳。
      姒昭吸吸鼻子,甚为委屈地看着他。只见涂姮掐了一个印伽,其脸容便化作了一个姒昭从未见过的容姿。姒昭见状更是大喜,她赤着小足从珍宝阁处取来一副丹青画像,涂姮素来知晓姒昭于丹青之术上颇有道行的,画中的白衣少女可谓糅合了这世间之内最为美好的脸容。
      小山眉下是一双澄如秋水的迷人桃花眼,白皙的肌肤搭配这好看的瑶鼻,不点而绛的朱唇,这女娲娘娘之容貌,怎看也是个能颠倒众生的拔尖美人。
      涂姮依照这画像的容姿在姒昭的脸容上施法,铜镜之内的美人乃是活色生香,那脸容随着姒昭的神绪越发生动起来。
      “此法每日子时便会失效,加之你的答应我不能终日这般施法,我也不瞒你,此法使用多了会被反噬的,你莫要胡乱使用。”那时的涂姮没曾想过姒昭为了稳住这张脸容,私下干出何等让人发指的行径。
      “啊?原是镜花水月,我还以为就此一劳永逸。涂姮,我素来深知自身本就非拔尖的美人,是以偷偷画下女娲娘娘之容颜,每日求神拜佛赐我一张绝艳的脸容,好去衬托你的美艳。”姒昭说这话时,脸颊不自觉地绯红。
      “我倒是觉得你这般容姿才是极好。你可知,容颜易老,再好看的皮囊也敌不过岁月无情,是以你又何必计较呢?”涂姮见她笑逐颜开后,那颗烦躁之心也随之消散了。
      他阿爹尚未身归混沌之前,他时刻替阿爹处理九尾玄狐仙族的事儿,很多时候他也搞不清自己到底是谁,是人前威风凛凛的九尾玄狐仙君上,还是人后那个仅为舞象之年的少年郎君。
      自他承了君位,他便不再有这别扭的想法,只因如今的他乃是名正言顺的君上。遑论九尾金狐仙帝成全与否,他也会在其五万岁的生辰之日袒露心迹的,姒昭容姿虽毁,但在他心中,姒昭依旧是那位让他思慕的青梅竹马。
      其后的一百年里,他的亲妹涂姬不时生病,让他无暇分心去照顾姒昭的神绪。诚然涂姮也没再因着姒昭的闹神绪而急急被召入王宫,为此他尚有充裕的时间去处理公务。
      饶是记得一百年后的生辰宴上,姒昭曼妙的舞姿迷倒了一众神仙,待她摘下面纱,那两道柳叶眉下是一双饱含风情的桃花眼眸,樱色的朱唇垂涎欲滴,凭借着这张与女娲娘娘有着七分相似的颠倒众生之绝艳,她一时之间声名大噪。
      台上的九尾金狐仙帝只道其女儿之容颜与女娲娘娘不过是神似,为免引起骚动与误会,是以才一直让其戴着青铜面具遮掩。只有涂姮知晓,那些冠冕堂皇之话皆是幌子,姒昭的脸容乃是造假而来!
      姒昭这张颠倒众生的脸容委实真切得让他发悚,细问之下才之她为了保住这样容姿,竟以术法吸食曾欺负过她的神女仙胎之仙气。被吸走仙气的神女仙胎或多或少皆是形容憔悴得紧要,若遇上道行不足者更是因此香消玉损。
      这一百年来,姒昭不来见他便是为了今夜的惊艳!
      本该是花前月下的浪漫之夜,在涂姮的愤斥之下沦为不伦不类的闹剧,姒昭不曾想过这样美艳绝伦的容姿在涂姮眼中竟如泥土。
      “阿昭,你可知如今多少神女仙子因你而香消玉损?莫再这般造孽了。”早知如此,当初他就不该授予她这套术法。本是小打小闹的术法,如今却成了她吸食旁仙气泽的缘由,他涂姮委实低估了姒昭之野心。
      “我如何造孽?造孽的是那九头雉鸡精!若非她,我怎会成了丑陋的怪物,至于那些香消玉损的神女仙胎,你怎好意思算到我的头上来?是她等不思进取,荒废了自身之修为才会就此香消玉损的。”那张绝美的容颜在盛怒之下变得越发陌生,姒昭不懂,除却她的阿爹,为何阿娘与涂姮皆是这般抗拒?!
      她的阿娘与涂姮是她的软肋,为何他们却是这般仿若正义地指责她的不是?那些被她吸食仙气的神女仙子才是罪不可恕之人!
      “够了!”涂姮急急打住她的辩析,“如今的你哪还是昔日的神女仙胎?吸食她人灵力之行径本就是魔道所为,你若再执意如此,休怪旁人容不下你!阿昭,收手吧,你已拥有过这份美好,何必还要作践自身?”

      “试问我如何作践自身?当初她们欺负我之时,除却你何人帮过我?如今她们乃是咎由自取!涂姮,你当真不为我这天姿国色所倾倒吗?”姒昭所言非虚,她的阿爹与阿娘皆是天姿国色,奈何唯一的嫡女却没糅合两人的天姿,反倒成了芙蓉娇艳的二等美人罢了。
      眼前的特等美人何其天姿国色,奈何他却生出极为陌生的感觉,眼前的她是她,却又非她。为了保住这张偷来的容姿,她不断蚕食旁仙的法力,这是魔而非仙,仙者之修炼为了济世,魔道者修炼为己。
      从宽大的内袖中取出一个锦盒搁在姒昭的手中,那是他潜入龙潭自鲛姥身上取来的一枚如夜明珠大小的鲛珠,为免这海气散去,他特意打造了这样的一个锦盒装着。这颗鲛珠随着鲛姥已有上千年,细磨成粉均脸,既能嫩肤生肌,又能除疤祛斑,是上乘的护肤之品。
      “此物是我从南海水族的龙潭中得来,此物虽轻却也是心意。”涂姮暗自叮嘱自己说得轻巧一些,纵然她沦为魔道,可他依旧期盼她能迷途知返。
      “涂姮,一百年前你不是说过,待得我五万岁之时便觅个惊喜于我么?”她要的不是这个看似轻巧却又甚为难得的南海鲛珠,她要的是涂姮的情谊。
      “此物便是那惊喜,你不喜欢?”涂姮别过身子转身离开,那些满腔肺腑之话如鲠在喉,该劝说的已劝说了。一百年不多不少,正好让两人就此分道扬镳,懒理身后的姒昭哭得梨花带雨,他踩着缓慢的步伐离开青丘王宫。
      往后的一万年,他也逐渐与美艳不可方物的姒昭疏远了不少,纵然两人不时于青丘王宫见面,两人也不过是点头之礼。
      “涂姮,你当真不愿与我细谈一二么?”
      五千年后的某日,涂姮在下朝后正欲与九尾白狐仙君上涂山子音一并离开,不想在宫门的不远处瞥见静候多时的姒昭。九尾白狐仙君上涂山子音告别后,率先离开,留下一时之幽静于两人,诚然,他对于涂姮与帝姬之事已有耳闻。
      回眸之际,那完美的侧脸让涂山子音略微失神,诚然这位年仅五万五千岁的帝姬委实得天独厚,这般成熟的美艳委实能激起一众神君男仙的占有执念。
      “你,可会出席九重天宫之盛宴?”姒昭口中的盛宴,乃是指颢天黅霄宫的勾陈帝君迎娶南荒公主为帝后之大婚宴。她很是好奇到底是怎样的一个特等美人竟能轻易拿下这个勾陈帝君。
      闻说这位南荒公主年仅三万五千岁却已是个了不得的特等美人,听阿爹说,这位小神女堪称盛世天颜,与她有着并驾齐驱之美名。加之,一众仙僚皆是喟叹其不过三万五千岁却已是个上仙,而她姒昭于她这般年岁之时仅为次仙,是以她委实希望能与其会晤一番。
      至于这勾陈帝君,她姒昭见过不下十回,虽是长得秀逸儒雅奈何终日端着一副泰山崩于前也不改的冰块脸。这性情之孤僻更是闻名已久,遑论大小宴席,皆是闲坐半个时辰便遁走。
      “烦请另觅高人,我已告假狐帝,是以不出席。”涂姮极为冷淡地颔首,不待姒昭说话便绕过她,奈何姒昭绝非这般好打发的。
      “涂姮!”姒昭奋力追上涂姮的步伐,与其并肩而行。“涂姮,你这是怎么了?为何自我变漂亮后,你便是这般别扭?”
      从前的耐心一夜之间化作云烟,那一声声的“阿昭”逐渐变为“帝姬”,她起初以为涂姮只是难以接受她蓦地变美的事儿,可等了五千年,他当真是有意疏远她。
      “啊。”
      涂姮的冷淡彻底惹怒了姒昭,亏得她一路上追得上气不接下气,亏得她一路以热情迎接他的冷漠。而他却依旧优哉游哉地大步疾走,委实欺负她的步伐不及他八尺有余的身姿。
      “涂姮,你到底怎么了?”
      “阿昭,你我莫再牵扯了,你是青丘的帝姬,自是要嫁予一票神皇又或是了得的神君。你乃是静待闺中的神女,若终日与我并肩而行,怕会引起不必要之误会,耽误了你的名声。”涂姮蓦地驻足回首。
      “呿,我不过是想着窥探那南荒公主的容姿罢了,你何必吱吱歪歪地说一堆有的没的?我是青丘帝姬不错,可我才不要嫁予那些老东西。”姒昭闻言以为涂姮是在胡乱吃醋,毕竟适才的她未曾细说清楚此行的目的。
      “若她当真比你美艳呢?你可是要吸食她的灵力?”涂姮问。
      “瞧你说得我如何龌龊,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我确是好奇到底是怎样的女子能让那勾陈帝君颔首。”姒昭懒懒地一笑,“我本是央求阿爹携我前往的,奈何阿爹说尚未到时候,是以只肯携我阿娘前往。”
      涂姮失笑,尚未到时候?呵呵,姒昭于五万岁的生辰宴上已是艳名远扬,试问这尚未到时候又是如何的未到时候?这四海八荒六合之中,何人不知青丘豢养着一位特等美人,这些神君男仙早已蠢蠢欲动,奈何狐帝不曾广招贤婿,是以那些聘书多是被打回而已。
      “涂姮,从前你不也央求过玄水真君么?”姒昭依旧记得那时在涂姮的护送下前往赤霞宫一事,九重天宫守卫极为森严,不似青丘乃是男耕女织。
      “此等小事,我委实不能滋扰他老人家。”涂姮不悦地蹙眉,自姒昭得了这么一张花容月貌,每每闻得有美艳之名的神女仙子皆是以窥探为由,行吸食其仙力之实,诚然,姒昭本就是个极为看重容貌之人。
      “哼,区区小事也不肯顺我意,涂姮,你变了。”姒昭被涂姮的固执气得不轻,樱唇一嘟,玉足一跺,转身便跑远了。
      他变了么?兴许是瞧不过姒昭的行径吧。涂姮对于姒昭的指责,不甚在乎,他告假所言非虚,姬儿又病了,试问他又何来闲情逸致前往观看别人的大婚?
      闻说那场神皇大婚之宴委实声势浩大,四海八荒六合之内的大小神仙皆是被宴请到颢天。姒昭现身于洞府门前,涂姮正忙着把吹凉的药汁喂入怀里的涂姬口中,不过五千岁的涂姬体型就如凡间的五岁稚童般大小。
      看到姒昭的身影,涂姮淡淡的一句“帝姬怎有空前来?”,随后又继续以勺子压着姬儿的嘴角强行灌入药汁。洞府之内的老二早就领着一票弟弟安然入梦,除却他这个大哥要把刚煎好的药汁灌入涂姬口中。
      姒昭径自上前接过涂姬抱在怀里,涂姮因而能更好地往涂姬口中喂药。在喂药的期间,姒昭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那日她确是如愿去了颢天观礼,却无法见识那位堪称盛世天颜的小神女,反倒是在场的仙友皆是称赞她姒昭更为美艳,而她却颇为心虚——她的脸容是假的,真正美艳之人合该是那小神女。
      “涂姮,不若我奏明阿爹让他遣派些乳母替你照料姬儿可好?”姒昭抱着因着药力而越发睡得沉稳的涂姬。
      涂姮如今已是个五万五千岁的少年郎,何以未曾谈婚论嫁便是因着其家境看似厚实,而实情乃是不堪一击。除却他能独当一面,诚然那票弟妹却未能自力更生,是以连累了涂姮在姻缘树上无法开花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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